第49章

蘇爾琪看着眼前怔愣的三人,心中竟閃過一絲暢快。

她目光落在程嘉言臉上,低聲說:“嘉言,我們有過一個孩子。”

程嘉言站在原地,抿唇盯着她。

蘇爾琪上前一步,正要伸手拉他的手,卻忽然被一只纖細的手截住。

她看向手的主人,眯了眯眼。

沈薏深吸了一口氣,說:“蘇小姐,不管你跟程嘉言以前有過什麽,都已經是過去式。你學歷不低,工作應該也不錯,是個聰明的女人,何必拽着過去不放?”

蘇爾琪咬了咬牙,大街上上演二女争一夫的事不是她的風格,她扯了扯嘴角,說:“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有機會一起吃飯。”

沈薏笑了聲,說:“蘇小姐如果需要索賠營養費,可以拿着以前的收費單找我。”

說完,她牽住程嘉言的手,拽了一下。

程嘉言回神,反手握住她的手。沈薏這才發現,他掌心居然有汗,冰冷一片。

丁步又看了蘇爾琪一眼,這才一步一回頭地追上前面兩人。

蘇爾琪在原地站了會兒,袁琮在餐廳結完賬跑到她身邊。

看着前面離去的三人,袁琮嘆了口氣,說:“我看你還是算了,師兄現在的女朋友長得也不比你差,還是在他幹苦力的時候跟他好上的,算是患難見真情。”

“你懂什麽?!”蘇爾琪揚聲說了一句。

她必須讓程嘉言回心轉意,哪怕只是為了爸爸。

“行行行,我不懂……”袁琮哼笑一聲,“早知道這樣,當初師兄落難的時候你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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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爾琪扭頭看向他:“我為他做過什麽你永遠不會懂!”

袁琮輕叱一聲不置可否,他托了托眼鏡,往停車位走,說:“你現在的狀态能開車嗎?要不要送你?”

蘇爾琪點頭,起步跟上。

兩人坐進車裏,袁琮踩下油門,說:“當初擺平媒體,不讓師兄手術事故的新聞流傳出去的人是你?”

蘇爾琪輕哼。

袁琮說:“算你還有點良心。”

蘇爾琪彎彎嘴角,過了會兒,她問道:“能讓你們醫院給我開份證明嗎?”

“什麽證明?”

蘇爾琪說:“人流。”

前面紅燈,袁琮一腳狠狠踩下剎車,兩人都因為慣性往前沖了下。

蘇爾琪理理頭發,一臉平靜地說:“時間是兩年前。”

袁琮一愣,反應過來後,不由瞪着蘇爾琪罵道:“你簡直有病!”

蘇爾琪笑笑:“算了,不為難你了,我自己想辦法。”

“我師兄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攤上你!”

蘇爾琪看向他:“你會告訴他嗎?”

袁琮一時語塞。

蘇爾琪說:“你不會告訴他的,對吧?”

她眼中帶着笑意,看上去自信從容。

後面喇叭聲響起,袁琮回過神,一腳踩下油門。

過了會兒,他說:“爾琪,你明知道我不會出賣你……你故意的!”

蘇爾琪說:“我是為了我爸。”

“關你爸什麽事?”

蘇爾琪側眸:“別裝了,你明明什麽都知道。”

袁琮嘴角的笑容一僵,說:“我不明白。”

蘇爾琪笑了聲:“你知道我爸爸對嘉言做了什麽,你眼睜睜看着你的師兄被人污蔑,家破人亡。你說,跟我相比,你又能好到哪去呢?”

袁琮靠邊停車,他扭頭看着蘇爾琪,說:“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你這是在誣陷我,也是在破壞蘇院長的名聲!”

蘇爾琪輕哼一聲,說:“放心,我不會告訴嘉言。”她頓了頓,“我不會告訴嘉言,你眼睜睜地看着他蒙冤受屈,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趁機上位。”

袁琮脖子上青筋突起,默了會兒,頹然道:“我一直給他卡裏打錢。”

蘇爾琪說:“哦,真是同門手足,兄弟情深。”

袁琮瞪着她說不出話。

程嘉言比他大一屆,一直是醫學院風雲人物。之後袁琮有幸與他在同一個教授手下做事,又進入同一家醫院。

然而有些人天生就被老天爺眷顧,輕輕松松事業愛情雙豐收。而他卻因為程嘉言的存在,備受壓制。

袁琮指尖敲着方向盤,盯着蘇爾琪。

蘇爾琪說:“能幫我開人流的證明嗎?”

袁琮回神,重新挂擋加油,過了會兒才說:“我幫你想想辦法。”

沈薏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之後直接報了程嘉言家的地址。一路上,她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走進家門,沈薏對跟在後面的丁步說:“阿步,你先回房間,我跟你程哥有事要談。”

“沈姐……”丁步欲言又止,最後看了一眼程嘉言,咬了咬牙,走進次卧關上了門。

沈薏與程嘉言在客廳沙發坐下,程嘉言看着與他隔了一張茶幾的沈薏,說:“我不知道孩子的事,我跟她只有一次,那次我喝醉了。”

準确來說,是蘇爾琪把他灌醉,然後他在那份手術書上簽了字。

沈薏閉上眼睛,仰面靠在沙發上。

她皮膚白,身材偏瘦,黑色的沙發仿佛一頭張着嘴巴的巨獸,幾乎将她吞沒。

程嘉言抿着唇,沒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沈薏終于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說:“我不會相信她的片面之詞,但是,你告訴我,你跟她究竟有怎樣的過去。”

她是在自虐,明知道那個女人就是他的刻骨銘心,她卻依然刨根問底。這一點上,她與程嘉言竟然驚人的相似。

程嘉言張了張嘴:“沈薏……”

沈薏說:“我先打好預防針,免得被她逼到死角,無力還手。”

程嘉言垂眸,抿抿唇角,過了許久,才開口:“她是蘇景天的女兒,我進醫院工作之後跟她認識,她是一家新聞網站的主編。”

沈薏扯扯嘴角:“年紀輕輕做上主編的位子,真厲害。”

“對,我被她的優秀吸引,暧昧了兩個月之後,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交往不到半年,正好遇上聖誕節,我們在度假酒店定了一個套房。”

沈薏咬着下唇,程嘉言伸手,拇指在她唇上滑過,說:“別咬。”

沈薏揮開他的手,說:“接着說。”

程嘉言看了她一眼,說:“後來我就喝醉了,醒來發現和她躺在一起……唔,情侶之間,很正常。”

“後來呢?”

“後來我才知道,那一晚她只是為了騙我在手術書上簽字,可笑的是我第二天特意在餐廳策劃了一場求婚。”

“哪家餐廳?”沈薏說。

程嘉言舔了舔唇,說:“剛才那家。”

果然。

沈薏哼笑。

程嘉言看她一眼,說:“再往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莫名在手術書上簽了字,本想揭露真相,但是蘇爾琪哭着求他,用他們的感情與婚姻做籌碼。

事件爆發後,他變成急功近利、好大喜功、不顧病人死活的庸醫,百口莫辯。原本這件事會在網絡上曝光,但蘇爾琪利用她的人脈,撤掉了那些頭條新聞。

然而父母的枉死讓他無法原諒自己,頹然放逐是他當時的選擇。

沈薏雙手握拳,松開,再握拳,在松開。

她看向程嘉言,問:“恨她嗎?”

程嘉言坦言:“恨過。”

沈薏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說:“程嘉言,我想出去靜靜。”

程嘉言跟着起身,沈薏擡手:“你別跟過來。”

程嘉言抿抿嘴角:“沈薏,別忘了我們都是成年人,別那麽不公平。”

沈薏猛地回頭,瞪着他揚聲道:“可你他媽都弄出孩子了!”

程嘉言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盯着她說:“不是說不會相信片面之詞嗎?”

沈薏紅着眼圈,“抱歉。”

程嘉言擡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住她。

沈薏偏頭要躲,程嘉言死死地扣着她後腦勺,直到嘗到血腥味,他才放開他,舌尖舔了下被她咬破的嘴角。

沈薏看着他,手背擦過嘴唇,低聲說:“對不起,我出去一下。”

說完,她轉身出門。

程嘉言在原地站了會兒,忽然喊:“阿步,阿步!”

丁步連忙從房間跑出來:“程哥,怎麽了?”

“沈薏一個人出門了,你去跟着她。”

丁步哎了一聲,拍了下大腿,看着程嘉言說:“程哥,你這回真是……”他頓了頓,想不出別的詞,只好說,“要是這回沈姐跟你分手,我一定追她!”

程嘉言瞪了他一眼:“你敢!”

丁步哼了一聲:“程哥,別怪我搶兄弟的女人,這回是你過分了!”

程嘉言心煩意亂地擺手:“行,你去搶,你現在就去!”

丁步梗着脖子道:“你以為我不敢?”

說完,便摔門出去。

家裏瞬間安靜下來,程嘉言在原地站了會兒,又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孩子……

去他媽的孩子!

他大手一揮,茶幾上的杯子全部掃落在地,地毯上一片狼藉。

他側眸看了一眼,又是一腳踹在茶幾上。

丁步在樓下追上沈薏,沈薏兩眼通紅,被丁步拉住的時候,垂下頭,擡手揉了一把臉。

丁步看她如此,不由慌亂起來,期期艾艾道:“沈姐……”

沈薏擺擺手:“我沒事。”

丁步拉着她的手支吾了半天,突然靈光一閃,說:“沈姐,我、我不會安慰人,要不我陪你喝酒吧!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喝一頓就沒事了。”

沈薏擡起頭,說:“好啊,喝酒。”

丁步在超市買了兩瓶紅心二鍋頭,又買了兩打罐裝啤酒,攔下一輛出租車,陪沈薏找了個安靜的公園坐了下來。

丁步打開一罐啤酒遞給沈薏,說:“還是咱們沿海好,到處都是海,找片沒人的沙灘坐坐,心情都能變好。”

太陽已經下山,沈薏對着夕陽喝完一罐,又開了一瓶二鍋頭。

丁步連忙攔她:“沈姐,程哥要是知道我讓你喝這個,非打死我不可!”

沈薏推開他,仰脖灌下一大口,捂着發燙的胸口罵道:“讓他去死!”

丁步攔不住,眼看她幹掉了一瓶二鍋頭。

太陽最後一絲餘晖消失在天邊。長椅邊的地上扔滿了空酒瓶,路燈白慘慘的光照亮方寸之地。

沈薏喝得醉靠在丁步肩頭。

丁步扶她起來,哄道:“沈姐,我背你回去。”

沈薏一聽回去兩個字,就鬧起來,扭着身子不願上他的背。

丁步沒辦法,只好回身抱住她,這才防止她摔到地上。

她臉上映着路燈慘白的光,倒是中和了醉酒後的滿面通紅。

丁步看着她,目光逐漸變得深沉。他看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垂下頭。

她的唇越來越近,丁步呼吸急促起來。最終,他的唇輕輕貼上她的,不帶任何情-欲,只有滿心的尊重與雀躍。

他很快離開她的唇,自言自語地說:“沈姐,我好喜歡你。”

沈薏醉得呼呼大睡,過了一會兒,她含糊着罵了一句:“程嘉言,你怎麽不去死!”

丁步揉揉眼睛,一把背起她,到公園外面打車。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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