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果青春不曾耽美過(三)
three——
之後每到周三,男孩都會準時來送報紙。暗示是他纖長的手會放在黑黢黢的門邊,陽光灑落在他的手背上,像極了黑暗中的光。
只是自那次之後我再沒看到除他手之外的其他部位。我是不被允許随便走動的。
守衛并非愛讀書看報之人,每次接過報紙似乎只瞄一眼日期,就扔給躺在搖椅上的我。
我斷斷續續在動過手腳的報紙上看到了一些外面的消息,唐小果被解雇了,那個送報紙的男孩叫藍鴛。
唐小果離開大海深處就了解不到內部信息了,我連最後一絲生的希望也渺茫了許多。只是藍鴛說,他一定會救我。那一定是多一定呢?我與他素不相識。
就這樣在希望和絕望中煎熬兩個多月後。藍鴛真的找到了救我的方法。他說別墅在建造時為了通風,頂層的窗戶是靈活窗扇,因為過高從不上鎖。我跑到頂樓,果真如此,窗戶一推就開,能看見下面緩緩流淌的河。若撇去囚禁不說,這還真是個**的好地方。
我把地下室的施工麻繩連接成一條牢固的長繩,又用膠帶加固。只是這些看似簡單的事情卻讓我忙了一多個月。倘若我過久不在房間,被守衛突來時撞見,後果不堪設想。
藍鴛自從告訴我從頂樓下去沿河西走,他在前面等我後,就再沒出現過,送報紙的又變成了之前的師傅。
尚景來過一次,來的那天是我19歲生日,他沒有見我。而是徑直走進那個為他預設的房間,在裏面呆了兩個小時後又離開。那天的他狀态極其不好,我聽見他在房間裏的抽泣聲,并一直念叨自己是殺人犯,聲音裏滿是自責。
尚景走後我進到那個房間,看見牆上貼滿了一個男生的照片,還有男生和尚景的親密合照。想必那個男生就是蘇默。
four——
當我從別墅裏逃出去時,據我失蹤已将近半年。
我看着眼前在月光下明明滅滅湧動的河流,驚慌難以平複。手臂在下來時被挂出了血,不知為何,這樣不足一提的小傷在此時卻顯得揪心的疼。
我沿着河流西走11月的夜晚格外涼。沒有藍鴛的身影。絕望在疲憊之人的心中總是特別容易滋生。
迷迷糊糊中,我被對面突然亮起的摩托車燈照得猛然清醒。男孩放下頭盔,把事先準備好的衣服披在我身上,然後伸出一只手,緩緩說道,
藍鴛,21歲。你終于出來了。
唐易軒,19歲。謝謝你,我終于出來了。
我不知道藍鴛在這裏等了多久,又或等了多少個多久。總之他的手格外冰涼,神情在月光下疲憊的讓人永生難忘。
那晚,我趴在藍鴛的背上,藍鴛載着我絕黑暗而去,駛向車燈照射出的大片光明。
六你是我的似海星光
one——
令我從未想過的是,從絕望中解脫後迎來的不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而是病痛的折磨。
劇痛又開始在體內蘇醒,問了藍鴛才知道,今天是農歷十五,月圓之夜。
每半年的身體複查,唐小果從未讓我看過檢驗單,只是敷衍的說營養不良引起的神經萎縮,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需要很久的調養。而在15歲以後,這種痛真的沒有以前每月如期而至的頻繁,卻每次襲來都能把我的身體防線擊垮。
我看着藍鴛滿臉的恐懼和心疼,緊緊把我抱在懷裏。我在擡頭間看見他眼裏閃爍着的幽綠色的光,心中莫名的抽搐了一下。那光是什麽?藍鴛又到底是誰呢?
two——
我從未想過要致尚景于死地,直到休息一周後,我告訴藍鴛我要回去找唐小果了,她肯定急壞了。
然後藍鴛拿出一張報紙,我的世界頃刻天塌地陷。上面清楚的寫着,‘大海深處’副總管唐小果車禍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照片上還有那輛肇事車的照片,隔着厚厚的車玻璃,坐在後座的那個人化成灰我也認得,是藍姐。
我的大腦徹底混亂,藍姐跟小果的關系那麽好,為什麽要撞死她?如果小果真的死了,她不是也要坐牢嗎?我把這些疑問語無倫次的問給藍鴛。藍鴛說,藍姐名義上是尚景的私人助理,其實是酒吧的元老,創始級人物。其實也是尚景的**宣洩對象。多年前跟尚景一起來蘭城創業,無論起落一直對尚景死心塌地。無奈尚景後來發現自己是同性戀,兩人的關系開始冷淡。但這個藍姐對尚景初心不改,這些年一直幫他物色對象。說着,藍鴛看了看我繼續說道,你也是被她推薦的吧?新人進入大海深處這樣的酒吧,一兩年見不到尚景的多得是。
我點點頭,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藍姐推薦,可我确實入選後一個月就見到尚景了,還很快升成了一級歌手。
那我姐姐的事呢?就一張報紙,沒了?那可是一條命!
命?命在他們眼裏從來都不值錢。因為開車的不是藍姐,而你姐姐又是闖了紅燈擋在車面前的。後來法院判的時候你姐沒有親屬來接案子,沒有律師辯護,那邊又掏了錢買路,所以……
所以什麽?我看着藍鴛,始終無法相信,那個活生生的唐小果真的就這麽從此消失。
所以判成唐小果自殺,司機意外傷人罪。
不……不可能,唐小果為什麽要自殺?為什麽?有幹澀凝成團的物體堵在胸口,化成悲傷,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眼淚像決堤的河壩,我暮然想起去辦公室找尚總時趴在我懷裏抽泣的唐小果,心如萬箭齊穿般疼痛而空洞。
那個帶我逃離黑暗,給我溫暖,把我當親人深愛的唐小果,好像昨天還在我耳邊呼吸說話,而今天就這麽硬生生的在我生命中撤離,連适應的空隙都不給我。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three——
尚景永遠不會知道,他此生最大的過錯就是把我帶去了他的住處,并忘記收起自己的犯罪證據。
當尚景的辯護律師義正言辭并看着狀告甲方是19歲的我一臉不屑時,當藍姐坐在聽證席上一臉志在必得的洋洋得意。
我的辯護律師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幽幽的呈上一本皮質記事本,和一個錄音筆,并要求當場宣讀。然後整個法庭瞬間變得悄無聲息,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那張失了血的幹巴巴的臉上。
“2010年3月12號。”法官看了一眼被告席上的尚景,“又到了酒吧招新歌手的時候,還是小藍幫忙把關。晚上收到小藍Email,裏面是一個長相很清秀的男孩照片……”
法官似乎很有興趣又略帶嫌棄的把尚景的日記從頭讀到尾,然後臺下傳來一陣哄笑和讨論。沒有人知道,那天我看日記的時候尚景派來的人上來就要押我,我一時情急,就把日記本塞到了衣服裏。而那個錄音帶是我在別墅裏他的房間找到的。要怪就怪尚景真的是變态,做了壞事還喜歡記下來錄下來,然後在沒事的時候溫習以滿足內心的扭曲。
那天尚景來別墅後,因為狀态極其不好,走的時候竟忘了鎖門。我進去後除了看見牆壁上滿滿的蘇默的照片外,還在抽屜裏找到了這支錄音筆,可能連尚景都忘了,自己有不關錄音筆的習慣,所以裏邊不但有他之前與蘇默的對話,以及他打蘇默的聲音,還有他在深夜自言自語殺人犯什麽的。
雖然尚景去的那天這個錄音筆已經沒電自動關機,其實才關機不久。後來我上網查了錄音筆的型號,美國原産高端電子設備,機身自帶三塊備用電子,可以利用太陽能反沖電。也就是說只要不進行人為耗電,開機後放在那可以一直待機并自動錄音。
尚景這個本打算用來威脅別人滿足自己的錄音筆,最後竟威脅了自己的生命。
法官憤怒的摔了板子宣布隔日再申,這次恐怕出再多的錢也買不到他的活路了吧。
four——
倘若尚景和藍姐那麽容易被打敗,‘大海深處’也不會在短短幾年內成為蘭城的龍頭酒吧。
第二天開審,法官宣布日記和錄音筆無法作為定罪證據。因為被告方拿出了尚景具有神經衰弱和精神分裂症的檢驗單。因為日記和錄音筆存在被告者犯病時記錄下的可能,只能作為參考。除非有人證證明所記錄內容屬實。
要人證?大海深處的勢力那麽大,內部人員知道實情也不敢作證,外部人員又不可能了解。我唯一有指望的唐小果,也已經死在他們的策劃下。如果這場官司輸了的話,我也活不了多久。
我無助的看向聽審席上的藍鴛,眼裏滿是驚慌失措。藍鴛卻依舊保持從容不迫,緩緩起身,悠然的說道,
法官,那麽我做人證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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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QQ153050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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