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紫瑜

霍晅被沈流靜帶到了一處洞府,溪流在側,水汽環繞,其內一應桌椅床榻都是白玉雕成,真是不錯。

霍晅自然心喜,在此布下陣法,好好的養上幾日,沒準,不要七日就能好了。

總算有一件順心之事。

她眼中便有幾分真誠的喜悅,雖是一身狼狽,但神采飛揚,不可逼視。沈流靜暗暗垂眸,嘴角忍不住翹了一翹,旋即又冷下面容,疏冷的放下一個儲物袋。

“這是碧衣果。每日兩個,不可多食。”

霍晅拿過一看,果然是滿滿一袋子的碧衣果。碧衣果滋養神識,助于養魂,倒是不錯,可是——

“師尊,我們空鏡墟不是有一種特産靈果金骨牙?這個……”

沈流靜垂下目光,淡淡道:“你不喜歡?”

霍晅雙手捧着一枚小果,無限嫌棄:“碧衣果滋養神識,靈氣清純,滋味甘甜,但是這個口感——你喜歡嗎?你吃過嗎?一口咬下去,嘴裏全是果絲,好像在用牙齒給它梳頭!太可怕了!”

沈流靜眉峰一跳,甩袖而出。

霍晅很愛吃各種果子,酸甜均可,唯一不能消受的,只有這種碧衣果。她又擦了一袖子的汗,咬了一大口,絲絲縷縷的果肉纖維露出來,真像頭發似的。

若說最喜的,就是産自空鏡墟的金骨牙。可自從當年她不肯讓沈流靜上山學劍,還順便“調戲”了一把,空鏡墟就再不讓人送金骨牙過去了。

哎,早知道沈流靜自己也能學成,她就做個好人算了,何必和好吃的過不過?

她一連吃了十幾個,換好衣裳,再次通玄入定。

沈流靜已經回到洞府,卻沒進去。他繞過芭蕉林,走到洞府後面,此處有一叢南風紫竹。

一指點上竹枝,又苦笑一聲,停頓了。

初見時,她雙鬟攢着珍珠,粉妝玉裹,最喜桃花,裙裾都繡着層層疊疊的桃花,蹦跳躍動,就好一片桃林随風拂落。再相逢,她偏又一身青衣,看見粉嫩之色便暗自皺眉,桃花更是多看一眼半眼都不樂意,只喜歡清靜挺立的嫩竹。

從來善變,哪知道她如今又愛什麽?

紫竹早就通靈,開了靈竅,方才受了聖人點化,一瞬之間得以化形。四周的紫竹都受了靈養,在舒适的靈氣中微微拂動。

紫竹落地,化作一個十二三歲的白淨小童。沈流靜玉手一擡,紫葉環繞其身,成了一件貼服的紫衣。

紫竹拜倒,脆生生道:“多謝聖人點化,請聖人賜名。”

沈流靜道:“就名紫瑜。第十八洞中有一築基女修,乃本尊首徒。她如今受傷,你且去照料幾日。”

紫瑜深以為榮,興沖沖應下:“定不辱使命。”

霍晅一大早,便睜開了眼睛。

無極令事關重大,必要确信孟子靖已經撤回。

她出了洞府,旁邊蹲着一個白生生的小童,正和一只喁喁獸對視。

小童一見她,眼前一亮,嬌軟軟的迎上來:“小童紫瑜,見過主人。”

霍晅捏了一把他白嫩的臉蛋,問:“沈……峰主呢?”

紫瑜道:“峰主閉關,命小童照料主人。”

霍晅心想,這沈流靜到底還記得,這徒兒受傷了。又問,“靈霄峰可曾來人?”

紫瑜搖頭:“不曾。”

霍晅笑道:“你好生看家,我去去就回。”

霍晅到了靈霄峰,問了沈青晏的行蹤,得知他今日提前回了洞府,又急忙找去。

玄心宗如今的宗主是沈留情,沈青晏自幼被接到山上,當做親傳養大,原先的府邸也在主峰之一的淙元峰。但自五年前結丹之後,沈青晏自覺心境太過順暢,因此暫緩修行,自請在外山靈霄峰料理雜務,磨砺心性。

因此,靈霄峰上也暫設了一處洞府。

畢竟是沈留情衣缽傳人,洞府也選在靈氣精純之地。霍晅穿過石林,氣息大變,周身都覺得清涼舒适起來。

這裏有一條水脈,沈青晏的洞府就建在水脈之上。

上善若水,水脈最是潤澤,沈青晏還不是水靈根呢,沈留情也舍得把這樣好的地方給了他。還真是親徒兒。

霍晅且看且行,與那指路的弟子說的相符,穿過青紗竹林,後面就是沈青晏的洞府。她剛一進竹林,就覺林寒氣肅,周身一冷,氣息也變得陰寒無比。

霍晅微微皺眉,就算是水脈,這裏的氣息也過于陰冷。沈青晏是雷靈根,溫和之水益于修行,若是住在這樣的陰水之上,反而有妨。

不對。

她腳步微微一頓,周身金光一閃,隐匿身形,覺察四周的确沒有異動之後,轉身就走,突然聽到一個淫丨邪的聲音:

“小娃娃,你先別叫,一會兒有你叫的時候……”

一聲隐忍的悶哼之後,那男子又猥瑣道:

“對了,就是這樣,乖乖兒的,也留你們兩個一命……”

一女子憤懑哭喊:“你放開大師兄!嗚嗚,妖道,你騙我救你,讓我藏你在山中,沒想到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你放開……”

“啪!”一聲脆響,男子道,“小茱兒,你放心,我本不喜歡男子,也是迫不得已才要得他這玄陰之體。等我弄完了你師兄,就輪到你了。比較起來,還是更喜歡你這個細皮嫩肉的女娃娃!”

接着就是衣裳破碎之聲,那人忙碌的很,暫時未曾發覺有人闖入。霍晅本想出去叫人,也被困在了禁制當中。

她出不去了。

這邊也是一觸即發。

竹林之中,沈青晏滿面潮紅,眼神遲滞,毫無神光,一身褴褛的被人壓在身下。他神情難受,不斷的扭動着,白皙的肌膚上貼滿了青翠竹葉。顯然已經被迷了心智。

旁邊一個女修五花大綁扔在一旁,昏迷之中眼角淚落不斷。

兩人關鍵部位緊密相貼,鼠須修士也不打算浪費時間,腰身擡起,接着往下一沉……

千鈞之際,霍晅從眉心引出一道金光,打入沈青晏眉心。

鼠須修士不管不顧,加固了一層禁制,還要繼續動作,卻見剛才還陷入迷亂當中的“獵物”,眼神驟然清明。沈青晏咬破舌尖,左手背上紫光崩裂,轟然巨響當中,炫目的紫電将近在咫尺的鼠須修士轟成了渣。

這鼠須修士尚在情丨欲當中,頃刻,就連元嬰都沒來得及逃竄,直接被紫光滅殺了。

霍晅透支魂力,已經是搖搖欲墜,勉強掐了一個防護陣,幾息之間被雷光轟的七零八落,栽倒在地。

沈流靜正在入玄,廣袖中白色寒玉猛地一跳,摔到了石桌上。石榻上已經空無一人,只有一道殘影閃過。

沈流靜面無表情,顫抖的雙手将玉牌捧住,瞬移到了靈霄峰。

陣法已破,霍晅癱坐在地上,臉色煞白,懷中是衣裳破碎、魂不附體的沈青晏。

那修士淫丨邪的喘息聲還在耳側,令人作嘔的溫度還殘留在那處,沈青晏真吓哭了,玉白精致的臉上淚珠滾落。手背上,紫色符印若隐若現。

沈流靜一眼掃過,已明白發生了什麽,帶着一身寒氣,結金印勾住那修士僅存的一絲殘魂,直接搜魂。

這鼠須是一個元嬰散修,已經三百年無法突破,服用了不少丹藥,連死關都閉過了,到現在大限将至,卻仍然無法突破。這才铤而走險,把主意打到了玄陰之體上。

沈青晏剛才激發的,是沈留情留下的九玄雷音,威力極大,合體修士挨上這麽一下,都會受到重創,何況區區元嬰?

鼠須修士也知道兇險,難以得手,可他已經到了大限,唯有和玄陰之體交合,才有突破之機。這不幹是死,幹了就能突破,還有可能在玄心宗追殺下活命,自然要豪賭一把。因此早在三個月前,他就迷惑岳茱留在了靈霄峰。今日才得了這個機會,綁了岳茱,用醉仙草将沈青晏給迷了。

若不是霍晅闖了進來,驚醒沈青晏,還真的就被他得手了。

堂堂玄心宗宗主的關門弟子,在宗門裏被人欺侮……沈流靜周身氣息一冷,查出他壓制修為的法子,是一個魔修所教,還想再搜查這魔修的身份,這絲殘魂也已經散了。

搜魂不利,沈流靜按下不悅,傳音沈崔嵬,叫他不必出關。最後凝虛列了一個清靈陣,淨化靈氣。

四處清光浮動,竹林裏清風缭繞。從沈青晏身上,飄出幾點微弱金光,散了開去。

這是霍晅方才打入他體內的一絲魂力。

沈流靜神色更冷:怪不得玉牌又多了裂紋,原來是她妄用魂力,這才喚醒了沈青晏。

他都沒有看過,他這徒兒如何了,她想要怎麽胡鬧,都當做不知。可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自身難保,還敢再妄動魂力?

多年不見,就算是入聖了又如何?她這個人,依舊是匹夫之勇,悍不畏死!

依舊是……不知所謂!

沈流靜垂下目光,神情依舊是溫和寧靜。

這一垂目,嘴角就抽了抽。

沈青晏既羞又怕,無意識的靠在霍晅懷中,頭發散落,身上還蓋着霍晅方才解下來的衣裳。畢竟是個被保護的極好的孩子,雖然想要強忍眼淚,可仍然忍不住逼出淚水,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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