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頭血

霍晅看着血跡, 深深吸了口氣,然後, 舔了舔嘴角。

沈流靜眼睜睜看着她雙眸染上了一層赤丨裸丨裸的——食欲!

霍晅虔誠而專注的看着他, 眼中是最為蒙昧的稚子欲念,絲毫不加掩飾。

沈流靜微眯了眯眼, 冷聲道:“霍正則。”

霍晅輕“嗯”一聲,嬌氣氣的看他。她這時候,總是乖巧且富于欺騙性。

她原本坐在石頭邊上,傾身看他,差點摔進水裏, 沈流靜忙伸手扶她。

她一計得逞, 抓緊他的手,白皙手腕上的青龍張牙舞爪, 伺機而出,将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沈流靜正要脫身,她纏絲一樣鑽進他懷裏,一手攬着他的腰, 一手粗暴的掀開了他的下巴,拂開礙事兒的發絲, 露出細膩白皙的脖頸。

她惡狠狠的盯着自己這盤“菜”。

沈流靜輕而易舉被人制住, 仿佛獻祭的魚肉。耳朵先是尖紅了,察覺她溫軟的氣息掃在肌膚上, 微涼軟玉般的面容時不時的蹭在他肌膚上, 連脖頸都泛上薄紅。

心裏也騰出灼燒的赤紅火焰, 恨不得她緊緊依偎,別再若即若離的摧折他。

脖頸處微微一疼,接着是一陣酥麻。

她全憑本能,因為傷重恨不得無所不用其極的找補回來,只知道眼前這白嫩嫩、香噴噴,乃是無上補品。

聖人之血,自然有奇效。一旦入口,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更多。

她被本能驅使,潛心嗜血。沈流靜在她靠上來時,就繃緊了心弦,向來清淨心,都化成了千萬卑劣的雜念。

更別提,她一下子來了一個這樣刺激的,山淵一般挺立的脊梁僵直了,渾身有一股禍亂流竄,無邊無際,無着無落,無枝可依。

他心念冗攘,耽誤了事兒,勉強清醒過來,不等眸中情丨欲褪盡,玉白手指點在霍晅眉間,将她推了開來。

霍晅依依不舍的舔了舔唇,沒有再撲上來。

沈流靜看她神色,自然懂了:是要省着點吃。

沈流靜被氣笑了:還知道合理安排,倒真沒把他這個“補品”放在眼裏。

他試探的喚了一聲:“劍尊?羲淵劍尊?”

霍晅當然不理他,這會兒在她眼裏,他就是個好看的食物罷了,比方才吃的那幾個靈果更養人一點。

當然,她還記得,要給自己找個理由,畢竟這人還帶着許多好吃的靈果。又超兇的,傻霍晅也不願意得罪了他。——她有這種補救的念頭,也全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咬了人家一口以後,這人好像還不算太動氣。

起碼,表情還是很溫和。

而且,他長的還好看。

傻霍晅捂着半邊臉,脆生生道:“我……我牙疼,老想咬東西,咬疼你了呀?真是對你不住。”

這敷衍……

沈流靜揉了揉眉心,無奈的道:“不疼。”

霍晅到底還是傻的,立刻信以為真,雀躍問:“那你還有果子嗎?”

沈流靜給了她一個靈果,看她兩手捧着,小口小口節省的咬着吃,最後,連果核都戀戀不舍的舔了幾口。

沈流靜心頭一軟,又長長的嘆了口氣,把手伸到她面前。

“種子給我。”

霍晅不加防備,将種子放在他手中,沈流靜收緊了手掌,将她整個人都拉進懷裏。

霍晅剛要掙紮,就覺得唇上覆上了什麽東西,微冷,清涼,還有一股讓人渴求的馨香。

沈流靜眸色暗沉,眼看着她從微驚到安靜。他渡給她一滴心頭血。

她想要聖人之血療傷,他就幹脆給她心頭血。

他低沉的聲音撞擊在山洞石壁上,挾帶不明顯的回聲:

“霍正則,我能為你自爆金丹,也能将百年修為棄如敝屣,自然,這心頭血也不算什麽。”

他以前不曾缺過什麽,可現在才發覺,自己有的這些,假如不能夠送到她面前,那就都不算什麽了不得的。

別人豔羨的修為、靈骨、一峰之主的地位,假如她不屑一顧,那他就從不算擁有什麽。

她能看他一眼,他才算有了一點兒念想。

霍晅趴在他身上,越發緊緊的箍着他。她是全憑本能,越貼近他越覺得渾身熨帖,恨不得把自己嵌進他心口去。

沈流靜懸而不決的手終于落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身下越發緊繃,心頭熱血沸騰。雖然剛舍去了一滴要緊的心頭血,可這小東西抱在懷裏,他渾身的血液都是滾燙的,叫嚣不平,沸騰不寧。

這股惡欲終究是寧靜下來,他平躺在冰冷的石頭上,把人抱的更緊。

他只想這樣靜靜的,再看守她片刻。

霍晅乖乖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流靜,他做什麽,都看着他。

沈流靜已冷靜下來,又如以往一般,內斂克己,神色沉靜。他将四處痕跡抹去,又從儲物袋中翻找出一身新衣,遞到她面前。

傻霍晅一見新衣服,頓生歡喜,乖乖的舉起雙手。

沈流靜:…… ……

他忍了忍:“穿衣裳。”

傻霍晅:“你給我穿。”

沈流靜:…… ……

沈留情平生廢話最多,常說的一句話是,他造了什麽孽,要做他大爺/要做玄心宗的宗主/要肩負起這麽大一座山/要收這麽多蠢徒弟……

沈流靜真的懂了,他造了什麽孽,要認得她,要記得她,要看上她,還撿到她兩回。

沈流靜面無表情的把寬大的衣裳套在她身上,手捏住下面的紫衣一抽,巧用靈力,那破得只剩半幅的紫衣,就落在了他手中。

換下來的衣裳,卻遲疑了片刻,不知怎麽處置。

他斂了斂神,将衣裳燒了。

霍晅坐在幽鸾背上,仍然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她身上穿的,是沈流靜的衣裳,過于寬大。沈流靜本來都要叫幽鸾走了,又遲疑了,俯下身替她整理衣袖,一塵不染的衣袖打出了折子,松松垮垮的挂在她纖細的手腕上。

他挪開目光,讓幽鸾護送她回晏極山。

既然早就下定決心,自然要幹脆利落、當斷則斷。

他說什麽,霍晅都聽他的。只是這時候一直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的衣袖。這個人身上有好多好吃的,都是從那裏拿出來的。

她的目光太專注了。明明是清淨的,落到他身上就成了火。

沈流靜鬼使神差的問:“你是不是舍不得?”

他差點咬着舌頭,剛問出口,耳朵就紅了,眼神閃爍,明知道對方“傻”的,可仍然窘迫的不行,連吐息都亂了。

霍晅懷揣着一顆對“好吃的”赤子之心,眼神純粹,毫不拖泥帶水,重重點頭:“我好舍不得你……”

的袖子。

沈流靜只聽她說了這幾個,心頭一股熱氣飄來蕩去,擾的他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

沈流靜臉色熱燙,同手同腳的上了幽鸾,坐在前邊,留給她一個深沉的背影。

“那走吧。”

沈留情提前出關,先去靈霄峰見過了自己的小徒弟,扶玑堂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不過這幾年光景,大師兄的名號已十分響亮。

沈留情十分滿意。剛到青莒峰外,白羽幽鸾從天而降。

沈留情爽朗的伸手招呼:“大侄子,真是巧,你大爺我剛出關,你就……”

沈留情像被誰卡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沈流靜眉間一點白印,臉色雖不至蒼白,但整個人氣色都有些古怪,就像是一朵嬌花,蒙在了霧中。

這分明是舍了心頭血的模樣!

他自然也看到了沈流靜身邊的霍晅。

不用說,也知道,他拿本命之血幹嘛了!

沈留情炸了毛,額頭青筋直蹦。沈流靜給了她百年修為,他覺得自己是要被氣死了,現在又是心頭血,他又氣活過來,覺得自己差不多要走火入魔、英年早逝。

到最後,所有暴躁念頭都成了不忍,得了一句:

“我這個大爺當的……”

霍晅一直乖乖兒跟在他旁邊,見沈留情整個精分暴躁的過程行雲流水,表情古怪的揪着沈流靜的衣裳:“他是你大爺啊?”

沈流靜:……

沈留情暴跳如雷:“我是你大爺!我是你晏極山八輩祖宗的大爺!”

沈流靜端正道:“宗主,慎言。”

霍晅神色微妙,湊近了沈流靜,小聲道:“你大爺和你一點也不像。還是你好。”

沈流靜面容平靜,那雙總是含着沉凝目光的暗瞳,忽而漫上一層奪目的異色。好似陳塘舊水中,漣漪頓起,乍現乍隐;平靜片刻,又泛起更蕩漾的漣漪。

沈留情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那點出息,她就誇了你一句好,這一臉蕩漾的笑,藏都藏不住……不成了,我要走火入魔了……我,我一個雷劈死你算了!不,還是讓雷劈死我吧!”

沈流靜面無表情,任他在這發瘋。

傻霍晅笑眯眯的望着,突然湊到他耳邊:“我覺得,你大爺馬上就要在地上打滾了!你要不要拿塊糖來哄哄他?”

沈留情耳朵一動,驚異的看向霍晅。

她眸光空淨,異樣的純粹。說話的時候軟糯糯的,也格外的依戀沈流靜。

沈留情倒吸一口涼氣,這才發覺,霍晅不太對勁。

他看向沈流靜,沈流靜正垂首看她,眼中的柔光都要漫出來。

啧啧,也就是人家傻了,這蠢侄兒才敢上前湊一湊。

沈留情從袖囊裏掏出一塊玉髓,忍氣吞聲的哄她:“來,乖,侄兒媳婦,叫大爺!”

玉髓是煉器的好東西,十分難得。他也舍不得,可沒辦法啊,侄兒喜歡。

可傻霍晅現在眼裏只有吃的,看他拿出一塊黏糊糊、髒兮兮的土塊,還要送給她。她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了一眼沈留情:“沈流靜,你大爺是不是傻?”

沈流靜默認不語。

沈留情…… ……

他是憑什麽要被這個小傻子,當成傻子啊?

錯亂過後,沈留情正色問:“晏極山那邊如何了?可要去封書信?”

沈流靜眸光黑沉,看向霍晅:“暫時不必。”

沈留情默然片刻,微微颔首:“劍尊乃天道重器,幹系重大……你誠心護她,此刻留在空鏡墟的确是最安全不過。就怕,她清醒後,仍然不願意與你有半點牽扯。”

心上人的絕情,正是一把能穿心剖骨的毒刃,沈流靜能承受一次、兩次,能再忍受第三次嗎?

即便他能忍,沈留情也是萬萬舍不得。

晏極山中,苦等劍尊回信的孟子靖薅下一大把頭發。

那倒黴劍尊,又沒影兒了!

他是造了什麽孽,要做她的師弟!

正覺人生多難,突覺大山禁制一蕩,飛鴻扣山,玄心宗宗主沈留情親筆傳書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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