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直道相思了無意，未妨惆悵是清狂
她又一個晚上沒睡。
整個晚上，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輾轉反則，驚訝，興奮，期待以及害怕等情緒一湧而來，沖擊着她的腦神經，一整晚如驚濤駭浪一般讓她久久無法平靜。
成橙擡起頭看了看浴室鏡子裏憔悴得不像話的自己，愈發暗沉的黑眼圈明顯地宣告着她昨晚的無眠，想起等下還是得硬着頭皮面對白思辰，不由地暗暗地嘆了嘆氣。
十年了，十年前的她面對白思辰就鎮日手足無措得跟個小白癡一樣，十年後的今天，她不認為自己能有什麽長進，想想昨天面對他時依然會心慌意亂，成橙不由自主地蹙起眉頭，她昨天應該沒有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吧？
特意化了個淡妝遮蓋她那有些暗淡的臉色，理了理已經被完美地梳起來的頭發，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職業套裝，心不受控制地撲通撲通地亂跳，深深地吸了口氣，穩住依舊有些不安的情緒，站在辦公室門口，扯開一抹差強人意的微笑練習着：“總經理，早上好？”
“哦，不對，不對。太僵硬了。”成橙伸手輕輕地拍了拍臉頰，強打起精神，臉上挂上昨晚練習了一個晚上的禮貌職業微笑，“早啊，總經理。”
“早。”溫和低沉的嗓音悠悠地從身後傳來。
成橙瞬間僵直着身子，愣愣地轉過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瞅着身後的白思辰：“早……那個……您不是在辦公室？”
嘴角微微一揚，白思辰輕輕地笑了笑：“我剛剛到。”
“噢。”成橙窘然地垂下腦袋，想不到自己在外頭裝瘋弄傻努力了半天，這人還沒到辦公室呢，在他面前她似乎永遠都只有出糗的份。
白思辰看着她一臉懊惱的模樣，淡淡地笑了笑，輕輕打開辦公室的門：“你要不要進來？”
“要。”手裏抱着昨晚準備了一個晚上的資料，成橙連忙跟了進去。
白思辰噙着淡淡的笑容走進辦公室，慢條斯理地走到辦公室裏的沙發上坐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不用這麽拘謹，先坐下吧。”
“不，不，不用了，我站着說話就行。”成橙連忙搖了搖頭，遞上手中的資料，“這是我們市場部近幾年的相關資料，我昨晚稍稍整理了一下，請您過目一下，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我待會可以再整理補充。”
白思辰接過資料，低頭翻看了一下，擡眸對她一笑：“辛苦你了，這個我等一下再仔細看看。”
成橙微微垂下眼眸，不敢輕易對上他那勾人的眼神，拘謹地點了點頭：“若沒什麽問題的話，那我先出去了。”
白思辰輕輕地靠在沙發背上，幽深的黑眸靜靜地凝視着她，一股奇怪的沉默靜靜地籠罩着整個辦公室。
成橙微微擡了擡頭，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緊張地清了清喉嚨：“那個……總經理？請問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白思辰揚了揚眉，露出閑适的微笑，輕輕地揮了揮手：“沒事，你先出去吧。”
“那不打擾您辦公了，我先出去了。”暗暗松了一口氣，成橙踩着強作淡定的步伐轉身離去。
看着明顯加快速度的步伐，白思辰單手撐起下巴，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纖細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漆黑的眸底掠過一抹旁人難以察覺的光芒，薄唇勾起一抹優雅淡笑。
白思辰走出辦公室，見成橙依然全神貫注地埋頭在一堆文件中奮戰，慢慢地踱步到她辦公桌前，輕輕地敲了敲她的桌面：“這麽晚了，還沒有下班？”
成橙終于把注意力從繁瑣的文件上頭轉移，眨了眨澀澀的雙眼，擡起頭怔怔地看向他：“我……剛接手工作，想先把這些資料理明白些。”
“嗯……”白思辰淡笑，“那身為上司的我是不是該好好犒勞下我工作如此認真積極的下屬呢？”
成橙幾乎是反射性地搖了搖頭，輕輕地笑了笑：“不……不用了，這原本就是我的分內工作，總經理您太客氣了。”
“剛好我還沒吃飯，要不，就今晚，我請你出去吃飯吧。”看出她的刻意疏離與拘謹，白思辰盡量不施予壓力地沖着她溫和地笑了笑。
“不，我……我剛剛吃……”成橙潛意識地想要拒絕，可是這時肚子卻十分不給面子地“咕咕嚕嚕”地響了起來，狠狠地把她那快說到嘴邊的“了”字給吞了回去。
頓時，現場氣氛尴尬異常，成橙羞愧萬分地垂下腦袋，臉頰一片泛紅，甚至一度蔓延至耳根，萬分羞赧地伸了伸手抱住自己那響得很不是時候的肚子，努力地扯出一抹自認為最為自然的笑容，沖着白思辰傻兮兮地笑了笑：“那個……這……這不是肚子餓的聲音，是……是腸道在消化的聲音……”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心虛。
看着她欲蓋彌彰的可愛模樣，白思辰眼中盈着濃濃的笑意，禮貌地斂了斂笑，淺淺地勾了勾唇角，打趣地問道：“那請問下，腸道消化完畢的成橙小姐，願不願意賞個臉陪陪可憐的師兄我出去吃個便飯呢？”
再次想找個洞把自己埋進去，可肚子已經叫得如此的明顯，再拒絕的話就顯得矯情了。成橙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硬着頭皮地點了點頭。
選擇了在附近的一家西餐廳就餐，接過服務員遞上的一本菜單。
打開菜單，白思辰語調輕柔地問：“你想吃什麽？”
“我不太挑食，都可以。”成橙依舊還有有幾分拘束，直至現在她依然不太相信那個她日思夜想的人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在她面前，且觸手可及。
“聽說這裏的牛排不錯，還是你喜歡三文魚？”白思辰自然沒放過她那刻意疏遠的神情，唇角維持着溫和的弧度，看不出心思的黑眸不着痕跡地在她那忐忑不安的小臉流轉了一圈，微微斂了斂神情，撇了眼菜單，禮貌地問道。
“那就牛排吧。”依然還在胡思亂想的成橙只能随意地說道。
點了兩份牛排套餐，白思辰将菜單遞還給了服務員。
白思辰靜靜地坐在那，望着就坐在自己眼前的她，眼眸不自覺地漾起淡淡的柔光，優美的唇線一直維持着上揚的弧度，噙着薄薄的笑意深深地凝瞅着她。
被他這樣盯着有些心慌意亂，口幹舌燥的成橙，雙頰紅雲加深，她忍不住感謝晚上這昏暗的光線，生怕自己的內心被窺視，垂下頭，手胡亂地端起桌上的水大大地灌了一口。
“那個……師兄，真的是好久不見哦。”終于受不了這冗長詭異的沉默，成橙努力地讓嘴角維持在固定的弧度，以自認為最平和的語調開口，可說出來的話真的讓自己都忍不住暗暗唾棄。
“嗯哼，是啊，真是太久不見了，讓師妹都對我生分了不少。”白思辰修長的手指輕輕地點着桌面，溫和的嗓音緩緩地揚起。
“呵呵……怎麽會呢。”成橙僵硬地扯了扯笑容，努力忽略着心中的各種悸動，她現在不再是以前那不懂事的高中生了，好歹也經歷了幾年的工作磨砺，一定不能讓白思辰覺得她還是那個在面對他時會手足無措的小女生。
“怎麽突然回國了呢？”狀似不經意，實際心中有着說不出的千思萬緒，今天一整天她都是刻意讓自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刻意不讓自己去想他回來的原因，正如當初刻意不讓自己去想他為何突然消失一樣。
“因為時間到了。”白思辰淺淺勾笑，頗具深意地說道。
“時間到了？”成橙輕輕地擡了擡頭，一臉納悶地看向他。
“對啊，時間到了就該回來了。”白思辰輕描淡寫地回答，深沉的黑眸更是讓人摸不着底。
成橙擡起頭靜靜地看着他，許久，都不敢開口問他當年為什麽突然就這樣離開這裏。
“會一直留在這嗎？”積壓在心裏許久的疑問終于問了出來，成橙澄亮的雙眸緊緊的瞅着他，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心情面對中間隔着十年空白的他，可心中卻依舊希冀着他能留下來，留在自己看得見的地方。
“嗯，會呆上不短的時間。”持續了十年的空白，他如果想填補的話，應該需要不短的時間吧。
看着他依舊盈着溫和笑意的俊容，成橙欲語還休地抿了抿唇。
“還跟古悅她們有聯系嗎？”白思辰拿起刀叉把剛剛遞上來的牛排細細地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如話家常般問起。
“嗯，我們經常都有聯系，因為一樣都是留在A市工作，所以周末偶爾還是會出來聚聚。”成橙微微地笑了笑，神情明顯比之前輕松了不少，“古悅現在在銀行工作呢，要是以前，我可不敢想象她那暴脾氣還能微笑服務。”
“還真想象不出來，她會從事這樣的職業呀。”白思辰淡淡地笑了笑，邊說邊将自己那盤切好的牛排跟成橙前面的盤子換了過來。
成橙微怔地看了他一眼，很快也就意會過來，原本就溫和有禮的他在英國受了十年的紳士熏陶，這大概就是教育的結果吧，也就欣然地接受他這有風度的舉動，沖着他甜甜地笑了笑：“謝謝！”
見她明顯放松不少的神情，白思辰滿意地勾了勾嘴角，閑聊似地轉入能讓她變得輕松的話題：“你其他幾位舍友都在A市工作？”顯然聊起這些好朋友能讓她放松這兩天的疏遠防備。
成橙輕輕地搖了搖頭，聊起身邊的好友們忍不住開始侃侃而談：“江美人現在在我們A市第一人民醫院，剛進去就造成不小的轟動，害潘大帥哥頭幾個月幾乎天天跑到醫院門口站崗了。麗麗高中畢業後就到B市了，大學畢業後也在B市找到了工作，前兩年還幹脆直接嫁到B市去了，她可是我們宿舍第一個結婚的人，現在偶爾放假還是會回來跟我們聚聚。”
不得不說這頓飯是在成橙預想不到的輕松狀态下吃完了，待她驚訝于自己竟然能跟白思辰如此自然地侃侃而談的時候，她已經與他一同步行至自己的公寓樓下。
指了指小區門口，成橙微微颔首：“我就住這裏，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
白思辰靜靜地看着她，伸手将她貼在臉頰的幾縷發絲撥到耳後：“頭發比以前長長了不少。”
“呃？”成橙微微一怔，差點反應不過來，“嗯，大學畢業後一直都留長發。”
“很好看。”微微地笑了笑，白思辰毫不吝啬地贊美道。
“謝謝。”緊張地垂下眉睫，成橙臉頰立刻泛起淡淡的櫻紅，有些手忙腳亂地指了指小區大門，“那個……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嗯，早點休息，明天見。”禮貌地揮了揮手，白思辰淡淡地笑着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樣子，思緒回到了那個他送她回宿舍的晚上，輕輕揚了揚嘴角，湛亮的黑眸微微閃爍着蘊含深意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