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捕獵和采集野生動植物, 屬于農林牧副漁大農業之中的副業,姜秾主攻小農業即是種植業的同時, 其他農牧副漁也有所涉及和了解。

不過, 制作捕獵用的弓箭, 雖然和她的專業領域勉強能擦點邊, 卻也真的是很勉強了!

她對弓箭的了解程度, 大約就是休閑時看書, 随意翻看過一遍的那種了。

可是,當看見夏五斤在削木制弓時,她陡然就想上手去做出一張弓來。

那仿佛是根植在全身血脈裏的某一種沖動,好似突然被喚醒, 于是随着血液注入心裏, 這讓她心裏開始鼓噪着:

砍一根松樹苗就想制一把射殺獵物的長弓, 簡直兒戲一般!得要認真對待!看我做出一張好弓來給你看看!

姜秾沒有抗拒,而是遵循了內心這莫名其妙的鼓噪。姑且跟着直覺走罷, 她倒是要看看,血脈之中的神農之力究竟有多靈異神奇。

不過就像姜秾推拒夏五斤的打獵邀請時所說, 制作弓箭的事情還是不急,得等這一陣忙完了, 再找合适的木材來制作。又或者到時去打獵時,順便來做這件事。

……

先前所料沒錯, 姜雙五和周翠娘賣麥子時,麥子果真降價了。

因為溫寧村麥子受了旱,導致顆粒不甚飽滿, 再加之周遭甚至全國多數農人都在賣糧籌‘祭天銀’,正是供大于需的情況,所以糧商就壓價了。

平常都是三十文錢一升,現在被壓到了二十文錢一升。也即是說,原本一百斤麥子就能賣得一兩銀子,然後順利捐上‘祭天銀’,現在卻要賣一百五十斤才行。

不管是稅賦還是苛捐,朝廷或許覺得都并不多,卻何曾站在百姓的位置想過,在交納或籌錢時會有‘損耗’呢?

夫妻兩挑去的那五十升麥子賣了,賣得一貫錢(即一兩銀),回家後就去交給了村長葛貢士。

等又過兩天,村裏人都湊夠錢捐上了‘祭天銀’,就找了村裏幾個壯漢護送,去縣城的縣衙交上了溫寧村一村二十三戶的‘祭天銀’。

沒過兩天,就有縣衙的衙役腰佩大刀,敲着鑼走鄉串村地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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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之日,正役啓程之時!親往服役者,帶足趕路衣物及幹糧!納銀代役者,攜銀親往縣衙文書處記名!”

小雪那天,姜雙五帶着戶籍黃冊,以及在葛貢士那裏開具的‘傷病文書’,與村裏包袱款款出門去服役的人一路,在村長葛貢士的帶領下往縣城而去。

臨走前,周翠娘末了還怕姜雙五心疼二兩銀子,偷偷跑去服役,就故作惡聲惡氣道:

“孩他爹,你去縣衙交了代役銀,就趕緊往回走,家裏柴禾快沒了。過冬和明年農忙時要燒的柴禾,也都還沒去砍,這活累得很,就該歸你了!

我不時就要去照看菇房,可忙得很呢,你得趕緊回來去砍柴禾!”

姜雙五‘嗯’一聲,點頭答應了。

家裏還有一雙兒女要養活,翠娘又要照看菇房,砍柴禾、麥田除草,萬一麥田幹旱就要挑水澆灌……這許多的活兒,如果丢給翠娘一個人做,不知得累成什麽樣……

或許姜雙五沒有猶豫過,也或許是有過猶豫的。但是因為牽挂一雙兒女,心疼周翠娘一個人在家勞累,這才沒有偷偷地去服役。

不管怎麽樣,小雪當天午時才剛過,姜雙五就回村歸家了,然後立即拿着一把鐮刀和一根扁擔,就出門往山腳去砍柴去了。

除姜雙五外,還有葛二叔以及沈雙二,也沒去服役。

葛家不用說,雖說一家子都是讀書人,卻也一樣種田收糧,而且還不時寫兩幅字、畫

兩張畫,拿去縣城賣掉,雖不知确切數目、可每次幾兩銀子總是不會少的。

葛家是村中家境最好的人家,這是衆所公認的,葛家二叔不去服役,再理所應當不過了。

姜家不及葛家富裕,但緊緊褲腰帶也能湊足二兩代役銀,何況自到了溫寧村後,姜雙五就從來都是納銀代役,他沒去也并不稀奇。

可是沈家?逃荒到此後只剩下沈雙二一個人,後來娶了帶着孤女的齊四娘,這才湊成一個家。

不過像沈家這樣的人家,在村裏面并不多稀奇。有好幾家都是一樣的,定居溫寧村後,鳏夫寡婦湊成一個家,湊合在一起過活。

也正是因為不稀奇,才會引起更多人好奇。

‘沈雙二身患積年的老寒腰,先前聽說愈發嚴重了,不去服役倒也說得過去。但是他家哪來的那許多銀錢?’

‘沈雙二老寒腰加重這事,應該是有的,只看前段時間去縣城賣糧只四娘一個人去,也就知道了。但是那二兩的代役銀……莫不是把家裏麥子都賣完了,方才湊足的?之前好些天的早上,我都看見四娘挑着裝滿麥子的籮筐出村去,直到傍晚才回。’

‘這麽一說,好像是啊,有四五天呢!這樣一算,還真是可能去賣麥子湊錢,然後才交了代役銀。’

‘唉……誰家也不容易啊!沈雙二那一把老寒腰,到了冬天可不好受,四娘也是個疼人的媳婦啊,總不能讓一家之主去受罪,更甚是折在外面。’

‘沈家那個小女娃,最近一大清早就出門去田間地頭找野菜,沈雙二雖不是她親爹,也願意和她阿娘一起陪他吃糠咽菜,也是好娃兒啊!’

……

旁人口中吃糠咽菜的小女娃,正湊在姜秾身邊說悄悄話:

“我們家當初的野豬肉賣了有四百多文錢,再賣了八十斤麥子就湊足了一兩的‘祭天銀’。可家裏面也只剩下四百斤左右的麥子了,如果再賣三百斤交上代役銀,就只剩一百來斤麥子了,恐怕都不能吃到開春的,更別說等到明年夏收了。”

“所以沈雙二就非常堅決,說是硬撐着直不起來的老寒腰,也要去服役。”

姜秾:“沈雙二,是個難得的好人。”

看看聽聽,也算經歷了不少,沈甜早已明白這個時代的不易。

“是啊,是個好人。他不願賣掉麥子去交代役銀,不然他就能輕松些,這也只是因為不願我和阿娘餓肚子。我又不是他親生,阿娘也只是一個柔弱可欺的女流,他還能這樣對待我們,确實是個好人。”

即使是在後世,家暴的事情也從來都沒少過,更別說現在了。沈雙二寧願自己撐着病體,也要去服役,确确實實是個好人了。

沈甜感嘆一番,繼續湊到姜秾耳邊說悄悄話,生怕別人聽了去,“結果啊……”

姜秾還算配合沈甜賣關子的行為,疑惑地嗯了一聲:“嗯?”

“結果啊……我在山腳林子邊挖野菜時,居然挖到了一根人參!”

“……”姜秾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了。

“你的運氣,确實很好。”最後只能這樣感嘆一句。

莫名其妙的,姜秾就想起了當初穿越時的感受:仿佛因為錢少買不起票,于是倉促地蹭上一列已經啓動的快鐵,還沒等祖宗交代完臨別贈言,車就‘咻!’地駛離了站臺!

有可能,她就是蹭了沈甜的穿越專車……

這個念頭起的莫名其妙,也一閃就過了,無法深究。

殊不知,這一閃即過沒留痕跡的念頭,讓姜秾無意識地對沈甜更好了,。

這大概也是沈甜運氣好的具體體現吧?

這是後話也是題外話,不必多說。

沈甜:“那根人參沒有長成人形,不過也有我拇指粗細了!我阿娘用賣麥子作掩飾,拿去了縣城的藥鋪,結果賣了十兩銀子!這下子阿爹的代役銀,輕輕松松就能交上了!”

“這很好。”姜秾由衷附和道。

“對!我阿爹在我的勸說下,也只肯拿了二兩銀子交代役銀,剩下的他一文都不多要,都交給我阿娘收着,要留着給我做嫁妝呢。”沒有極品親戚,爹娘也很好,沈甜也覺得很好很高興。

接着又一臉驕傲地說:“秾姐我給你說,我阿娘也好聰明厲害的!”大佬的阿娘很厲害,她的阿娘也很聰明的!

姜秾再次捧場,疑惑地嗯了一聲:“嗯?”

“我阿娘怕人眼紅,更甚至知道後到我家來盜竊,就悶不吭聲地繼續去賣麥子!不過不是真的一次賣一挑兩籮筐的麥子,而是在籮筐裏放上了隔板,這樣外面看起來是滿滿當當兩籮筐麥子,實際上卻只有一二十斤!”

“而且,就連每次的一二十斤麥子,也都沒有賣!我阿娘挑出村再走遠一些後,就用麻袋将麥子裝一起,避着人在外面呆半天後,就一邊往回走一邊采些長着野果的樹枝,往籮筐裏一放,就把麻袋遮得嚴嚴實實了!傍晚時再挑回家來,這樣就遮掩過去了!”

“你阿娘确實聰明。”姜秾從善如流地誇獎。

沈甜直點頭,深表認同:“對對,我阿娘話不多,可還是很有主意的。”

此時,夏五斤突然從籬笆牆上探進來半截身體,沖着湊在一起咬耳朵私語的兩人喊道,“你倆在說甚麽呢!沈甜,你是不是在秾妹面前,說我的壞話?”

沈甜被吓得一驚,沒好氣地怼回去:“你管我和秾姐說什麽呢!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壞事,才怕我向秾姐揭開你真面目?你快站直,你要把我秾姐家的籬笆壓倒了!”

小豆丁也跟着起哄:“壓倒了!壓倒了!”

夏五斤‘唰’地往後往下一跳,果真看見籬笆被他壓得有點歪,就趕緊随手撿了一快石頭,把籬笆上的木樁扶正後,‘叮叮邦邦’使勁敲打幾下,給敲正了。

“秾妹,我又給敲回去了!”

說完就扔了石頭,也沒從籬笆上面跳進院裏,而是繞路半圈,從大門進去的。

姜秾略微有些無奈,“夏五斤,聽說你開年就十二歲了,怎麽一直站沒站相的?站在那裏,還要依靠着牆或其他什麽,才能站得穩?明明也是劍眉星目,一副正派明朗的好樣貌,就這麽給毀了。”

本來閑話不多的人,說着說着,竟然有些痛心疾首的感覺了!

夏五斤:“……”

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他生了一副好樣貌?

“哈哈哈!!!”不過還沒等夏五斤多沉醉一會兒,沈甜就毫不猶豫地打碎了他的幻想,

“哈哈哈,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總之是身上沒骨 ,就算長得還算順眼也沒用,因為全都毀了!”

大佬一本正經地教育人的樣子,實在太好笑了!太有反差萌了!

夏五斤當然不甘示弱:“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縣城裏的小姐們,就愛看我這樣站得不規矩,有些小壞小壞的樣子!”

沈甜:“唉喲~縣城裏的小姐們?你見識蠻廣嘛……”

“沈甜、你!”被耍了!

不過夏五斤立即鎮定下來,“我只是舉個例而已。不過秾妹說得對,我也差不多是個大人了,是該注意些儀态。”

沈甜:嘁!看看這舔狗嘴臉!

見夏五斤意識到了儀态問題,也同意她的說話,姜秾覺得這孩子和小

豆丁一樣,還是聽得進去好話的。

“嗯,很好。村裏面就葛圭章的儀态還不錯,你們又是好友,可以去耳濡目染地學習一些。”

“……我也正有此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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