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烽火戰事(序)

“行,你不要朕冊封別人去。多得是人想進朕的後宮。”李青麒也不知道怎麽了,忽然就來氣了。

趙一歡心虛地低下頭,嚅嗫着不再辯駁。

過了半晌,李青麒不知擺駕去了哪個侍君那裏。留下趙一華在諾大的鸾鳳殿百無聊賴。

他決定自己偷跑到如意館去打探虛實。

如意館夜裏守衛有一次輪班,中間交接摸約一刻鐘的空檔,這都是趙一歡打探好的。

他特地挑選了一件墨黑的短袍子,一路蹑手蹑腳地蹿出鸾鳳殿。

雖然他武功底子差,但是憑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是順利爬上了房梁。

匍匐在如意館的瓦片上,極目處盡是亭臺樓閣,屋瓴處還有一只小黑貓,那綠油油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看着趙一歡。

‘嘁嘁嘁’趙一歡用低聲驅趕黑貓。

那厮凄厲地叫了一聲,‘咚’地一下跳走了。

趙一歡松了口氣搬下三五片瓦礫,正好留出他一個人的寬度,倏地跳了下去。

由于他不敢點蠟燭,如意館內漆黑一片。他掏出腰間的火折子,用手略擋住光線,開始翻找。

記得錢不文曾經告訴過他關于這宮殿命名的事,他猜測穿越時空的秘密應該和星象有關。

可看得目眦盡裂,也只有一些珍珠瑪瑙的玩意,最了不得的是一塊猶如人一般高的紫水晶洞,再就是擺放整齊的各種人參和叫不出名字的藥材,如意館的盡頭設立了一處武器庫,裏面有斧頭、銀刀、長劍、方戟不一而足,可沒有一個是有用的。

趙一歡嘆了口氣,跳上房梁,極目處果然沒有一件有用的。

他失望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到鸾鳳殿,他收拾起墨色短袍,換上平日穿的素色衣裳,心中連連懊悔:為了去這麽個地方和李青麒吵一架實在劃不來。

他猜:或許這個皇宮根本就沒有什麽能夠用來時空穿梭的東西也不一定。他心中有憤怒,有不甘,可卻都被那鋪天蓋地的失望掩蓋在了深處。

他只是想……能夠回到現代,甚至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真正想要什麽……他不得不承認,面對李青麒他有悸動有渴望,可是面對回憶、面對李青麒後宮成群的事實,他又糾結又痛苦,理智和感情在他心中撕扯着不知怎麽辦才好。

不知什麽時候,趙一歡沉沉地睡着了。月光下的睫毛輕輕顫動着,從門外進來一個人,面帶笑容看着他。趙一歡突然驚醒,那人走近他貼住他的唇,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上。他的心感到一陣一陣歡跳,忍俊不禁道:“你沒走?”

李青麒笑了笑,繼續加深那個吻。趙一歡平躺在塌上任她啃噬,一手撫摸上她的臉頰,溫熱的觸感從掌心傳來。他的眉頭微微一蹙,李青麒的周身不應該是冰涼如水的麽。

李青麒俯下身帖耳,聲音溫柔似水:“一歡,晚安。”

趙一歡驀地從床榻上赳起身來,大口大口的呼吸,卻只覺得渾身是水,恍如隔世。

眼前空無一人,他随手四處亂抓,摸到一處柔軟的被子就不久分說的抱在懷裏,揪地緊緊地,深呼了一口氣才重新躺了下去:“煩死了,早知道就不跟她吵架了。”

李青麒中途改了主意,去了書房。星夙殿內燈火通明,案牍上奏折堆積如山。前幾日出去練功,導致擠壓了一百多份奏折沒有批改,她拿起朱砂筆,一旁的即墨在研磨墨水,全然見到自己主子那寬大的鳳袍下緊繃着的身體,和一張如口黑鍋底般的臉。

“韓将軍人老了越來越不中用了,敵方區區十萬大軍,楊柳營的人馬足夠對付了,竟然還要朕劃撥兵力給她。”

她操持豔紅的朱砂筆,揚起衣袖,重重地在布帛上批下兩個大字:駁回。

即墨的眉毛跳動了兩下,伺候陛下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陛下整個晚上批了如此多的‘駁回’。

“要茶嗎,皇上?”

李青麒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只見她又在一張布帛上寫上個鮮紅的‘駁’。

即墨絞着衣袖,忍不住道:“皇上心情不好?”

李青麒手中的筆略有停頓,半晌才落筆,補完那個‘回’字。

“沒有。”她的聲音淡淡的,依舊聽不出情緒。

她才不會為了區區一個普通的下奴費心。

擡眼掃過黃銅鏡,鏡子中的她扭曲變形,一雙黛眉弓得老高,失去血色的臉頰如同刀鞘一般鋒利。

李青麒放下朱砂筆,她再也沒有辦法騙自己趙一歡對她來說是普通的。

從冷宮到鸾鳳殿,從初次到無數次,他曾經對她來說并不算特別,但是經過他帶她追查真兇,還有山洞那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已經變成了一個‘特別的’存在。本來李青麒只是想利用他在宮中無親無故的背景,好替自己辦事,封他為侍君也并非本意,但是親耳聽到他的拒絕之後,她竟然心中惱怒異常。

很久沒有人能扯動她的情緒了。

花奴的死是一個,趙一歡的拒絕是另一個。

她的确無法忽略自己心底的聲音。趙一歡就像一只蠱,在她生活裏無孔不入,在她心裏鑽來鑽去。

星夙殿的帷帳被一陣風吹得翻飛,打翻了墨盤,濺得一桌水紅。

時間荏苒,距離董家被處決已經過去了三個月,天氣已然進入深秋。

書上的枝葉綠了又黃,像是換了一件衣裳,稀稀拉拉地吊在褐枝上搖搖欲墜。

最後一抹斜陽沉入雲端中,李青麒放下手中的朱砂筆,緩緩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慢條斯理地走出星夙殿,極目望去是三座遮眼的宮殿,赭色的琉璃瓦上停歇着一只黝黑烏鴉。

随着皇辇,一起飛向鸾鳳殿。

“朕要禦駕親征了。”

李青麒換下一身白金色鳳袍,随意地放在椅子上。

正在折衣服的趙一歡突然擡眼:“要打仗了?”

李青麒緩緩點頭,一雙墨黑的眸子裏閃動着星光:“朕要走了,你會想朕麽?”

趙一歡心虛地垂眸,悶聲道:“怎麽突然這麽……”

“如果朕回不來呢,你就不擔心麽?”李青麒淡淡地道。

趙一歡握住鳳袍的手絞在一起:“他們會把皇上保護的很好的吧。”

李青麒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是,朕一定是活到最後的那個。”

趙一歡突然想笑,又忍住了,折好鳳袍放進衣櫥,又道:“為什麽一定要你去不可?”

他前世是死在戰場上的,當然知道打仗時有多麽危險。

李青麒坐上塌,将手背在腦後,閉上狹長的鳳眼:“朕即位十年,雖無大過卻也無大功,這場事關扼要的仗,朕要親自打。”

趙一歡思索了很久,暗下決心道:“奴才也去。”

她忽然睜眼,目無焦距的望着前方,良久才轉過來看趙一歡:“你在開玩笑麽?”

“我伺候皇上伺候慣了,軍營裏沒有我皇上會很不習慣的。”趙一歡眨了眨眼。

李青麒輕笑道:“你還真自戀。”

他湊過去,堅定道:“帶上我。”

李青麒上下打量他兩眼,漸漸收起笑容,輕聲道:“果真不怕死?”

趙一歡很想笑,前世他就是這麽死的,再死一回說不定就能穿回去了,求之不得。

趙一歡笑道:“不怕,為皇上而死,自然心甘情願。”

李青麒撫上他的臉頰,一把将他抱住壓在身下,在他耳畔道:“這是你的心裏話?”

趙一歡心裏如若擂鼓,身子僵直了半刻才緩過神來:“自然是心裏話。”

李青麒方才還是嚴肅的表情,忽然放松地勾起了唇角:“好,朕很高興。不過在大軍出發之前,朕還有一件事要你陪着去。”

趙一歡一挑眉,直接對上了她幽深的眸子,這是趙一歡第二次直接凝視着李青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李青麒有些細微的變化。

她的眸子如同幽深的寒潭,深不見底。如同那個山洞裏的幽潭一般,一直從肌膚濕冷到心底。李青麒把他的外套剝去,随意地丢在水潭中,兩人身上俱是一件貼肉薄衫,被潭水浸濕徹底服帖在身上。

山洞裏很冷,但是由于練功的原因,李青麒身上滾燙地駭人,她伸出手勾住趙一歡的脖子,在他耳邊道:“我要你像上次那樣,再陪我一晚。”她沒有用‘朕’,而是用我,好像尋常人家的夫妻一樣。

趙一歡匍匐在她身上顫抖着,不僅是因為他緊張,而是他知道這樣下去李青麒就會像漩渦一樣使他淪陷。如果說一開始他完全是被動的,那麽現在算什麽。僅僅是因為她的一句話,一個要求,他便全情投入。這又算什麽呢?

如果不是一次一次給自己找借口,他恨不得落荒而逃了。

李青麒像蛇一樣,對他來說,是致命的。

可他一下又一下淪陷在這種誘惑中,不可自拔。

直到李青麒在他懷裏睡過去,一切才重歸于平靜。

回到宮裏,關上房門,趙一歡大口喘息。今天發生的一切如夢似幻,他忽然不想走了。他忽然萌發了可怕的想法,也許就這樣,在這裏和她過這種生活一輩子也不錯。何苦去計較什麽男人的自尊,計較她可能為別的男人懷孕生子,計較也許一輩子都不能和她結婚的可能……

還有什麽比兩個人切切實實在一起更重要的呢。

可是——

對現代人和事的眷戀,對父母親的思念,讓他在冰火兩重天中煎熬。

他打了一桶水,澆在自己身上,深秋的風刮過,一陣顫栗,也許這樣能使他清醒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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