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

書名:女王不在家

作者:女王不在家

文案

生于羅布泊樓蘭古國,就學于漢武帝時長安城

經歷國破家亡,飽受兩千年沙漠風霜

流落于瑞典實驗室,又在二戰硝煙之中輾轉回國。

他是樓蘭護國大将軍,以不老之軀在世間留戀不去

只為了有一天他能重新跪在她面前:

“女王陛下,末将已經找了你一千九百八十年。”

這是一個架空現代文。所有不符合現代社會邏輯的,都是因為架空了。

內容标簽:古穿今 近水樓臺 前世今生 鐵漢柔情

搜索關鍵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

☆、絕地求生

韓越透過太陽眼鏡,看着地上那個被落日餘晖拉長的身影,在這一刻,她平生第一次湧現出一種惶恐。

Advertisement

她可能會死在這裏,再已走不出這片沙漠了。

如今夥伴們都失散了,韓越找不到他們了。

也許他們已經被埋葬在這片流動沙漠的底處了吧。

她嘆了口氣,摘下太陽眼鏡,眯着眼睛去感受那落日。

這片沙漠在白天的時候分明是枯燥而乏味的,只有一個個高達幾百米的沙丘,當風暴起來時,那些沙丘瞬間的移動會将人淹沒。可是一旦夕陽落下,籠罩着一方天地的天空,大半邊都仿佛被胭脂塗抹過一般,就那麽絢爛而張揚地揮灑在空中。

如果她會死去,和曾經死在這裏的所有人一樣化做一具幹屍,那她還是應該選擇摘去太陽鏡,解開那包裹着的頭巾,讓自己惬意地欣賞下這人生中最後的美好吧。

韓越随意地将頭巾扯下後,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沙堆上。

誰知道當她坐下的時候,才發現屁股底下并不是流沙,而是硬硬的。

韓越意識到了什麽,挪了挪屁股,半跪在那裏,小心翼翼地将流沙扒開。當灼燙的細沙被韓越拂去的時候,那個隐藏在沙堆中的石頭也漸漸地呈現出來了。

韓越的心開始狂跳。

她覺得自己可能挖到了什麽。

不過很快她就平靜下來了,都要死了,就算是挖到什麽又有什麽用呢?

她拄着登山杖站起來,開始打量自己挖出來的這個東西。

其實根本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不過是一個石像而已。

這是一個古代男人的石像,用一種很常見的石頭雕刻的,或許是經歷了太多風霜的關系吧,看上去粗犷而潦倒,肩膀那裏還磕掉了一塊。

作為一個雕刻品來說,唯一的亮點也許是那雙眼睛吧。

那雙眼睛雖然布滿了細沙,可是這麽乍看上去,倒還是有點銳利的味道。就是這麽一點銳利的味道,搭配上它那身被風沙侵蝕過的戰袍,看着倒多了點威嚴。

韓越拿着登山杖輕輕點在了這石像腹部正中央,低聲道:

“如果在古代,你也許還是個将軍呢!”

她收起登山杖,想着不過那又如何呢:

“我還自己買了一套房呢,現在也白買了,只要人死了,一切都是浮雲。好在還有寧夜,那個房子就留給她吧。”

寧夜是她的雙胞胎妹妹。她跟父性,妹妹跟母姓。

說完這個,她重新坐在了這塊石頭上,掏出了水壺來喝水。水壺裏的水已經沒有多少了,她緩慢地舔了兩口後,重新把水壺放到了行囊的側袋裏。

想到水這個事兒後,她就有了點尿意,反正這裏一眼望過去連個人影都沒有,她毫不客氣地就地完成了這件大事。其實尿就一點點,不過她還是蹲在那裏觀察了自己的尿液。

尿液是深黃色的,并不算健康。不過好在自己只是有點口渴,脈搏還算正常,應該只是輕微脫水吧。

現在天要黑了,韓越決定趁機多趕點路,這樣可以避免燒傷,也可以為自己的身體節省更多水分。

********************************

其實她的腿已經酸得擡不起來了,不過沒辦法,為了活命,也只能一步步地往前挪。天上沒有星星,連個辨別方向的參照物都沒有了。她拿出指南針,迅速地根據當地的經緯度來計算了下偏差,然後向着克裏雅河的方向行走。

沙漠晝夜溫差大,她一邊往前走,一邊在逐漸冷下來的時候将沖鋒衣裹上,同時在後頸那裏墊了一塊毛巾。

這麽走着的時候,百無聊賴的她再次琢磨起這兩天發生的事。

塔克拉瑪幹沙漠,號稱是世界上最神秘的流動性沙漠,是被稱作“死亡之海”和“進去出不來的地方”。韓越作為一個驢行愛好者,和一群同好在經過周密的組織和準備後,沿着克裏雅河進入了這片沙漠的腹地達裏雅布依鄉,前往有“生命禁區”之稱的羅布泊,進行無後援式探險。走了三天兩夜,在即将到達羅布泊後,卻遭遇了風暴流沙。

這一次他們的隊伍有九個人,都是驢行天下那個論壇的老人了,幾乎每個人都有過徒步穿越沙漠的經歷。事先的準備也可以說是萬無一失的,可以說,他們對這次徒步穿越充滿了信心。

所謂生命的禁區,其實是等着人類來征服的,他們深信這一點。

韓越現在想起臨出發前大家對着鏡頭大喊出的那個茄子,都覺得那聲音還在耳邊回蕩呢。

齊刷刷的聲音充滿了對未知的渴望,嘹亮的誓言彰顯了年輕鮮活的力量。

不過此時此刻,九個人卻只剩下她一個了。

他們在即将到達羅布泊的時候猝不及防地遭遇了風暴,緊接着便是轟隆隆的巨響,他們雖然早已經對沙漠中可能出現的意外了熟于心,然而對于這莫名的情況也有點發懵了。

大自然是殘酷的,根本沒給他們思考的時間,慘劇就發生了,流沙襲來,大家瘋狂地逃跑。

現在的韓越回想起這件事,她開始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

她從小就有個特長,每當什麽不幸的事兒發生前,總是會有點預感的,就好像大地震之前鳥獸小動物會提前得到預警。

現在想想,在發生慘劇之前,她的腿好像就開始變得特別靈活,躍躍欲試,想到處亂跑。

這其實就是她的預感在告訴她趕緊跑啊!

韓越嘆了口氣,重新蹲下來,借着手電筒的燈光,拿出地圖,對着指南針重新矯正方向。

現在周圍沒有任何參照物,指南針已經是她最後的依賴,如果萬一出個什麽差錯,她的命可真就葬送在這裏了。

可是她正走着的時候,腳底下被什麽一拌,差點摔倒!

她低頭看過去,又是石頭,一整塊的石頭……

韓越蹲下來,摸了摸那塊石頭,頓時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了一樣,癱倒在那裏。

這塊石頭實在是眼熟,恰好就是之前她撒過尿的那個石頭!

韓越絕望地倒在那裏,攥着指南針,咬緊了牙,一句話都說不出話來。

她曾經翻閱過太多的資料,可是從來不知道這一塊竟然有什麽巨大的磁場,從而會讓指南針扭曲成這副鬼樣子!

她躺倒在那塊石頭上,望着連一個星星都沒有的天空,在這沙漠寒冷的夜裏,哆嗦着想,還是死了算了。

就這麽躺了一會兒後,她拿出背包裏的鴨絨睡袋,準備休息。

就算要死,也得當一個睡飽了的鬼啊。

************************

當她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此時大漠浩瀚,一眼望過去,便見蒼茫天地間,一輪朝日渾圓如火,氣魄恢弘。這裏布滿了沙丘,高低大小各不同的沙丘形成了一條如詩如畫的彎月形沙丘鏈,這是任何言語都難以形容的壯觀和瑰麗。

只可惜單反相機早已經不知去向了,不能拍下來。

天還沒完全熱起來,韓越趴到了那塊石像上,石像臉部并不像之前那麽幹燥了。這是因為沙漠晝夜溫差大,晚上最低能到六七度,可是到了白天沙漠溫度回升,石像上的溫度還保持着較低的溫度,這個時候空氣中的水蒸氣遇冷就會形成冷凝水。

韓越貪婪地趴在那裏,抱着石像開始吸吮上面的濕潤。因為她并沒有特意去做什麽,所以這石像上的溫差和外面并不大,冷凝水并不多。

她将這塊石像從頭部開始,一直往下,挨個吸吮了個遍。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這上面的冷凝水再少,也能沾點濕!

吸完了後,她意猶未盡,上下打量一番,終于發現石像的眼睛那裏仿佛還有點水滴。

這石像雕刻得鼻子高挺,這樣就顯得眼睛那裏很是深邃,正好呈現點凹凸,能蓄住一點水。

太陽升上去了,馬上就要升溫了,這點水滴很快就會蒸發掉。

韓越趕緊撲過去,用嘴将那點水滴吸到嘴裏,吸得滋滋滋的順溜。

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她無力地趴在那石頭上,想着有了這點水分,她也許又能多活一天吧?

這麽想着的時候,她的目光無意間落到了剛才被她吸吮過的地方。

然後,她整個人都呆在那裏了。

為什麽,剛才那個被她吸過的眼珠,好像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呢?

之前的那雙眼睛仿佛是銳利而鋒利的,仿佛一個古代将軍在檢閱自己的士兵,威武霸氣。可是現在呢,這雙眼睛中竟然隐隐帶了不悅,是那種隐忍而無奈的不悅。

沙漠的氣溫明明已經迅速升溫到了至少二十八度,可是韓越卻從頭到腳開始發涼,渾身顫抖。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求點評論吧,2分的評論可以給文增加積分,有助于爬榜,字越多越好———艾瑪是不是太直接太功利了。

那就換一個:親,求花花啊,愛你們,麽麽噠!

☆、遇救

韓越盯着那個分明和之前不太一樣的石像眼睛,頭發根都已經炸了起來。

人類其實可以不怕死,但是對于那種科學難以解釋的異常,總是抱以懼怕心理的,韓越也并不例外。

她腳底下一軟,猶如一個球般從石像身上滾了下去。

摔在地上的她,忽然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羅泊爾是一個神秘而神奇的所在,就在幾千年前,這裏有一個古老而浪漫的國度——樓蘭。

這是四千年前的一個古國,曾經繁盛一時,可是後來卻莫名地銷聲匿跡。

大概在二十年前,探險家曾經在這一帶發現了樓蘭古國遺跡,輪臺古城、且末遺址、古墓葬群、古烽燧、木乃伊、古代岩壁畫等等

然而随着這個文明古跡向人們展開神秘的面紗,一些神奇而詭異的傳說也相繼而來。

諸如說有人曾經在樓蘭遺跡發現會有奇怪的人影在走動,也有人發現偶爾那裏會傳來巨大的轟隆聲等等。有些人是不信邪,前來探秘,然而這些不信邪的回去後就入迷了,發狂地開始研究這個樓蘭這個古國,甚至有人專門在網上開微博發布樓蘭的各種消息和照片。

各種繪聲繪色的博客文字照片,以及神秘的塔克拉瑪幹大沙漠,還有那有着華國西部“百慕大”之稱的羅布泊,這一切都為樓蘭古國遺跡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并吸引來越來越多的探險者和考古學家。

關于這些傳說,韓越其實是根本不信的。

可是現在,她開始有點動搖了。

她狼狽地滾在沙堆裏,抱着頭喃喃道:“你不要吓唬我啊,我可是唯物論者!我不怕你!走不出這片沙漠我也要死了,等我死了也變成鬼,咱們是同類,你不能欺負同類!”

說着間,又想起了什麽,趕緊補充:“我不是故意在你身上撒尿的,也不是故意沾你便宜的!”

想起之前的事兒,她忽然感到好嘔啊!

恨不得把剛才吸進去的那水都給吐出來!

可是她戰戰兢兢地等了一會兒後,那個石像卻是半個動靜都沒有。

她小心翼翼地瞅向石像,便看到那位“石像”大人看樣子除了眼睛裏帶出一點怒氣,其他什麽都沒有了。

他的手依然是那只半搭在腰際寶劍上的手,他的兩腿依然筆直地伸展在那裏,甚至連他那刀鑿一般棱角分明的唇,都是那樣一絲不茍地抿着。

韓越僵硬地坐在那裏看了半天後,終于想明白了她現在應該幹什麽。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抓起行囊背起來,拄着登山杖,跑!

她已經不想去管這是什麽方向,更不想去考慮她會不會越走越伸向沙漠的最深處,現在的她只有一個想法,遠離這個詭異的石像!

塔克拉瑪幹沙漠中總是布滿了一個個的沙丘,韓越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繞過一個個山丘,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奔跑。

其實這是在沙漠中驢行的大忌,因為這樣會迅速地消耗掉身體內的水分和熱量,從而加速資源耗盡。

韓越知道自己一定是距離成為幹屍又進了一步,不過她已經顧不得那些了。躲避剛才被自己從頭到腳“吸吮”過的那個詭異男人石像成為了她現在比生存下去還重要的第一要務!

她就這麽跑出老遠後,終于氣喘籲籲地停下,跑不動了。

極目望過去,這裏的地形和剛才有所不同,剛才都是高低不同的沙丘,這個地方,倒是能看到幾株沙草,她忙停下來,小心翼翼地将沙草□□,然後貪婪地吸吮根莖上的濕潤。這種沙草是沙漠裏特有的,根莖能達到幾十米以便吸收沙漠中稀缺的水分。

吸吮了沙草的根莖後,她開始仔細地觀察這附近。

一般有草的地方,總是會有點其他生物的,比如蟲子、蛇和鱷梨,這些吃起來都會比較美味。

然而韓越注定失望了,找來找去,最後只捉到了一只蠍子。

韓越不喜歡吃蠍子,她寧願吃蟲子和蛇。

不過現在也不是挑食的時候,她把這只蠍子的尾巴和內髒去掉了,放到了嘴裏嚼。蠍子的味道對于韓越來說有點鹹,好在比較脆,挺有口感。

她吃了一個後,便繼續在這附近尋找,可是這次卻一無所獲。

她皺着眉頭,摸了摸背包,吃的早沒了,喝的也沒了,指南針也不見了——盡管有了指南針也不一定能起作用了。

她仰臉望着太陽,開始算計着自己往哪個方向走。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種腳步聲。

那是一步步緩慢地在沙漠中行走的聲音,每走一步,便帶起一些細沙,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如果是一個小時前,她一定是驚喜無比的,這說明在這浩瀚無比的蒼茫沙漠之中,有一個她的同類,甚至她會因此而得救!

然而現在,韓越心中湧起的,只有驚悚和恐懼,她的每一個頭發頓時都豎了起來。

她直直地站在那裏,緊緊盯着不遠處的那個山丘,腳步聲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情不自禁地握緊了登山杖,她想着,不行就拼了!

就在這個時候,山丘後面蹒跚着走出一個人,同樣拄着一個登山杖,頭上裹得像一個阿拉伯人,眼睛上戴着一個太陽鏡,太陽鏡在沙漠的陽光下反射出斑斓的光芒。

“啊——”韓越激動地撲過去,這是一個同類。

再也沒有什麽比在一望無垠的沙漠中遇到同類更令人激動和興奮的了!

哪怕是就此死去,兩具幹屍并排躺在那裏的情景也比一個孤零零地要強不是嗎?

可是等到韓越奔到了那個人面前,她卻傻眼了。

因為對方舉起了登山杖,毫不客氣地向她鑿過來。

她來不及躲閃,兩眼一瞪,就這麽摔倒在了那裏。

*******************************

等到韓越醒過來的時候,她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疼,耳邊都是轟隆隆的聲音。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等到眼前逐漸變得清晰的時候,就看到這是一個小型飛機的艙頂,周圍還有一個救護人員在旁邊照顧着她,見到她醒了,驚喜地道:“她醒了!”

韓越艱難地蠕動了下嘴唇,救護人員忙将水在她唇邊沾了沾。

韓越饑渴地望着那水壺,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救護人員笑着說:“你脫水了,不能喝多。”

其實他說的韓越自然是知道,只是本能恨不得想喝很多。

救護人員将她扶起來,将水壺遞給她,她小心翼翼地喝了幾口。

這個時候一個三十歲左右面目清爽的男人走了過來,下面是運動褲,上面是速幹衣,戴着一頂鴨舌在後面的李寧帽。他見韓越醒了,愉悅地吹了聲口哨:

“生命力不錯啊,這就醒了!”

韓越慢騰騰地将水壺遞給了一旁的救護人員,擡眼看向這人:“你是?”

清俊男友好地伸出手來:“我叫孫珂,是這次救援隊隊長。”

韓越和他握了手:“我叫韓越。”

他的手幹爽而粗糙,握起來很有力道,倒是和他給人清爽文雅的感覺并不相符。

“謝謝你救了我,不過我的同伴們呢?現在什麽情況?”韓越喝了幾口水後,有氣無力地這麽問。

孫珂遞給韓越一片面包:“先吃點東西。”

韓越接過來撕着慢慢吃。

孫珂拽了一個小椅子過來,坐在那裏說:

“這一次我們接到求救信號後就開始對那一塊沙漠進行了搜查,目前加上你在內已經找到了四名驢行落難者。這四位中有一位已經因脫水,生命特征枯竭,還有三位已經緊急送往附近的意願治療。”

孫珂眼中含笑,望着已經精神抖擻地開始吃面包的韓越:“韓小姐,你是這四位生存落難者中最幸運的了。”

韓越卻絲毫沒有笑的心情,她盯着孫珂,輕聲問道:

“送往附近緊急搶救的是誰?”

孫珂的笑收斂了,他以為韓越會問還有誰沒找到,以及是誰生命特征枯竭。可是她直接問是誰在搶救。

其實她也應該明白,那些沒找到的,已經不可能找到了吧?

孫珂皺了下眉,盡量用輕快的聲音說:“這三個人,分別叫戰晴,侯昀昀,翟二龍。”

韓越緩慢地咀嚼着口中的面包,從裏面嚼出了一股面食特有的甜香。

她努力笑了下:“挺好的,還活着。”

說着這話,她将這甜香的食物咽下去,很艱難地咽下去。

☆、妹妹寧夜

其實關于死亡這件事,韓越是經歷過的。

七歲的時候,父母帶着體弱多病的她去省城看病,結果那一趟巴士和大貨車碰撞,一車的人都死了,只有她一個人生還。

當時她被媽媽摟在懷裏,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和動蕩。當這些都停止下來的時候,她眼前只有一片紅,摸了摸額頭,額頭上是血,也不知道是誰的。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沒有開口說話。

等她終于有一天從那種紅色中走出來,開口說話的時候,妹妹寧夜哭着抱緊了她,大聲罵道:“不許你丢下我一個人!”

她和寧夜是雙胞胎姐妹,沒了父母,從那之後,兩個人生死相依。

直升飛機正在緩緩降落,她看着窗外,窗外的天藍得清澈逼人,陽光明媚得幾乎讓人不敢直視。

這是和田市。

韓越被帶到了救護車上,直接拉到了和田市地區人民醫院。

到了醫院裏,做了初步的檢查後,韓越身體一切正常,只是比較虛弱罷了。

孫珂那邊也要走了,和她握了手後,要留下她的聯系方式:“你剛才在飛機上登記的那個電話已經停機了。”

韓越把自己的電話報給了孫珂,孫珂打了一下,發現是關機中。

韓越躺在那裏笑眯眯地解釋:“手機已經摔在沙漠裏了,只剩下一個電話卡了。”

孫珂這才意識到她沒手機的問題,從包裏摸了摸,竟然摸出來一個:“這是我備用的手機,拿着吧。”

韓越連忙搖頭:“不必不必了!”

孫珂卻硬把手機塞到了韓越手裏。

孫珂的備用手機是個老古董,諾基亞,目測不超過一百六十塊錢吧,最簡單便宜但是一定特耐用。

孫珂看着她将電話卡插到那個手機裏,笑着說:“其實我還挺喜歡這個的,皮實耐用。”

韓越點頭:“是,這個實用。”

關鍵是耐摔打,倒是适合孫珂的職業。

孫珂再次和韓越告別,笑得一口白牙光燦燦:

“我也住在S市,等忙完了這陣,我找你要手機去。”

韓越笑:“好。”

目測孫珂離開後,韓越打開了那個老古董手機,伴随着曾經熟悉的老音樂,開機了。

韓越撥打了那個熟悉的號碼,電話接通後,那頭傳來了警惕的聲音:“喂?”

韓越笑了:“寧夜,是我。”

電話那頭仿佛呆了一會兒,然後就徹底炸開了。

“韓越,你在哪裏?”

寧夜對于自己這個姐姐從來都是毫不客氣直呼大名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響,韓越稍微把手機拿離開了耳朵,這才說:“我在和田。”

寧夜開始咬牙切齒了:“和田哪裏?”

韓越有點發怔,擡頭看了看四周,發現一個牌子:“好像叫古勒巴格路街道的一個醫院。”

寧夜那邊傳來翻動什麽的聲響,以及噼裏啪啦的打字聲,緊接着,就聽到她一字一字地道:

“你給我好好地呆在那裏,一動也不要動,我現在馬上就過去!”

說完,電話啪啦一聲挂了。

韓越對着電話琢磨了一會兒,心想看來她也正好在這裏?

那麽問題來了,她在這裏幹什麽呢?

這個時候,正好護士過來測量韓越的體溫,韓越把溫度計拿過來甩了甩,給自己夾好了。

這邊剛弄完,門就被風風火火地推開了,寧夜金刀大馬地走進來。

寧夜一頭利落的短發黑亮有型,微微上挑的眸子泛着冷意,高挑的身段包裹着的是酷炫修身的風衣,此時她一步步地昂着頭走來,高傲到了渾身沒有半分溫度,風衣下擺在她身後飄逸。

“韓越!”

她這一聲叫出來,低啞卻充滿霸氣,周圍的病人護士都吓得不輕,紛紛看過來。

這個時候已經有門外的護士跟着跑過來:“小姐,請遵守我們醫院的規則,你還沒有登記……”

寧夜微微眯起的眸子透着冰冷,和韓越一般無二的柳眉動了動,一縷黑發垂下眉梢,透過那被割裂的視線,她冷掃了那個護士一眼,不容置疑地道:“我是來看我姐姐的,你們要登記,等我把話說完了!”

護士看她那個眼神冰寒至極,也有點吓到了,縮了縮脖子,不過還是努力地再次重申:“小姐,還是請你登記一下吧。”

韓越忙對寧夜招手:“寧夜乖,去登記。”

寧夜無奈地冷掃了韓越一眼,不過還是跑過去跟着護士登記去了。

登記完了,寧夜一步步地走過來,皺着眉頭,盯着韓越,一字字地道:“你這是存心找死嗎?”

現在他們這一批探險者已經成了熱門,大家都知道他們遇到了風暴,十有七八回不來了,搜救隊已經搜了三天,錯過了最黃金的救援時間,生還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寧夜每天都在關注着搜救隊的情況,她是恨不得親自過去搜救,可惜人家不讓,她發了一通脾氣,然并卵,這是沒用的!

現在好不容易抓住了韓越,寧夜簡直是壓抑了三天的邪火就要往外冒,對着韓越噼裏啪啦先狠狠地訓了一通,先罵她不懂事罵她任性妄為罵她不自量力,接着罵她沒心沒肺沒肝沒腸子。

後來寧夜甚至開始了苦肉計:“如果你真出什麽事,我以後怎麽向九泉之下的咱爸咱媽交待?你還讓我怎麽有臉活下去?你你你……”

巴拉巴拉一番後,韓越只覺得腦中嗡嗡嗡,她小聲地提醒道:“我這不是好好的麽……”

這下子幾乎又惹怒了寧夜,她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一共九個人,現在三個在搶救,其他五個沒找到,你當我傻啊,你這是幸運,你這是命硬!要不是你命硬,早躺在沙漠裏成幹屍了!”

韓越想起之前在沙漠中的情景,頓時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在寧夜發洩了一通後,總算平靜下來,将手裏頭提着的保溫桶拿過來,打開一看,裏面是熬炖的小米粥,還加了點枸杞什麽的。

“你先喝點吧。”

說着幫韓越盛了一點遞給她。

韓越一邊喝着粥,一邊終于可以和心平氣和的寧夜說說話了。

“本來我們公司接了一個大活兒,這幾天就出發的,結果你還出了這事,急死我了。”

“什麽大活兒啊?”

韓越小時候體弱多病,作為雙胞胎妹妹的寧夜身體卻特別強壯,以至于寧夜總覺得是自己在老媽肚子裏把韓越的營養搶跑了,所以她從小立志要好好保護姐姐。後來大了一點她就對武術特別感興趣,業餘時間練武術,小時候還得過好幾次全國武術冠軍呢。

她文化課學得一般,特別是韓家爸媽出了這種事後,姐妹兩個寄人籬下,寧夜功課就每況愈下,後來還是韓越拉着寧夜每天監督她功課,這才讓她勉強考上了一個不入流大學。

大學畢業後,韓越做了一個IT工程師,幹了兩年自己在家接活兒單幹,成了一個自由職業者,而寧夜則是進了一家安保公司。那家安保公司有時候也會接大客戶的運送保護任務等。

寧夜拿着小刀給韓越削蘋果,并不想多提:“其實就是幫人運點東西。”

韓越喝粥的動作停下來,擡頭看過去。

寧夜的手指頭很好看,修長玉白的,不像韓越的看着胖乎乎的嬰兒肥。

她削起蘋果來非常靈活,小刀在她手裏上上下下的,漂亮的蘋果皮兒打着卷兒落下,一個完美的蘋果就出來了。

“到底怎麽回事啊?”韓越感覺到妹妹這個任務可能有點不一般。

寧夜有個小毛病,她想隐瞞什麽事兒的時候,就需要手裏握着個刀,什麽刀都行。

寧夜轉了轉眼珠,顯然是想顧左右而言它。

韓越皺起了眉頭:

“你該不會又接了什麽稀奇古怪的任務吧?”

寧夜一改之前的高冷形象,嘿嘿笑了下,對着韓越賣乖:“也沒有,就護送個東西!”

韓越卻敏感地覺察到了什麽,挑眉問道:“到底是什麽活兒,能說嗎?”

寧夜挑眉,考慮了一番,還是承認道:“其實在得到你出事消息前,我就來和田市了。”

“嗯?所以?”

“我們公司這次接到的任務,是去塔克拉瑪幹沙漠幫人運送一個東西。”

這話一出,韓越的臉頓時拉了下來,她看了寧夜老半天:

“敢情你罵了我半天,結果自己還要再跑過去?送死?”

“呸!”寧夜反駁:“我才不是去送死呢,你們那什麽無後援式孤軍深入的驢子行才是沒腦子的,我這個可是有車有糧有駱駝有後援補給的。”

“不是驢子行,是驢行……”

寧夜聳聳肩:“随便吧,反正你那個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我這個是正兒八經幹工作掙銀子,這一次我們公司有點級別的都派出去了,是一定要确保成功的。這個活兒對方給錢也痛快,早早地交了一大筆定金,不掙白不掙!”

韓越皺了下眉:“知道運送什麽嗎,別是非法走私的東西?”

這倒不是韓越瞎猜,主要是這塔克拉瑪幹沙漠旁邊就是樓蘭古國,樓蘭遺跡裏面不知道多少珍貴文物,就怕有什麽犯罪團夥在裏面偷了東西,反而讓寧夜他們公司背鍋。

寧夜搖頭:“這是馮少雲要考慮的,應該是簽了協議的,我們就是個幹活的,知道得不多,就是拿錢賣力氣,真出了事兒也追究不到我們頭上。”

韓越粥也不喝了,半躺在那裏。

她想起了她在沙漠中遇到的事情。

一個眼神會變的石像,還有一個莫名出來拿着登山杖把自己敲暈的驢行者。

這些事後來她在登記的時候沒提起,也沒敢給寧夜提起。

其實現在躺在舒服的床上,吃着現實中的食物,看着一個個面帶微笑的白大褂從自己面前走過,她覺得那場沙漠中的遭遇簡直就像一個夢,不太真實。

也許人到了那個時候,會有幻覺産生,所謂的什麽石像的眼神,不過是自己的臆想罷了?

韓越考慮了半天,最後還是說:“你還是別去了,可以嗎?”

寧夜卻搖頭:“我們這一次準備充足,我也申請了要去,不能臨時退縮。”

她見姐姐依然有點不放心的樣子,于是幹脆嬉皮笑臉地湊上去:“你不是也有預感嗎,現在你就先預感下,是不是我會平安歸來,掙一筆錢,從此後咱兩吃吃喝喝不用愁?”

“呸,滾!”

☆、再遇石像

寧夜到底是去參加他們公司的那個“大活兒”去了。韓越一個人沒事,本來想去看看那三位好友的,可是一問才知道早已經轉到了B市去了。沒辦法,韓越左右也沒什麽事兒,在醫院休養了幾天後,辦了出院手續。一出醫院,她就被幾個記者圍上來,說要采訪她。

這可把她吓了一跳,從來都是平頭老百姓一個,沒想到這下子成焦點人物了。她随便應付了幾句,別人問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