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不能小瞧人

1933年除夕夜的前一天深夜,天空中下着薄薄的雪,仙樂斯內的歌舞被突然來的混亂打亂了平靜,沒有人知道為什麽青幫裏平日裏互看不順眼的兩位大哥級人物為什麽在這一天同時來到這裏,為了一名歌女大打出手。

混亂中其中一人跑上了二樓的走廊,空蕩蕩的走廊裏,一個人帶着禮帽擋住眉眼,唇角含笑,抱着肩膀靠在牆邊,“徐長海這個化名,你用起來還挺合适。”低低的聲音似笑非笑,讓人不寒而栗。

來人臉瞬間就白了,“無衣……”

“老同學,好久不見。”無衣師尹笑着看來人倉皇轉身,不緊不慢的摸出一把手槍,腳下一錯步,手槍抵上了對方腦後,“班主任讓我給你帶句話,你好才華,可惜用的不是地方。”

對方一動不敢動,聽着無衣師尹在自己耳邊的話,哆嗦着開口,“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饒我一命。我可以給你錢,你随便開價。”

“哦?”無衣師尹挑了挑眉,放下手中槍。對方明顯松了一口氣,可就在下一瞬間,無衣師尹用一張手帕捂住了他的嘴,随後一把匕首直接割斷了他的喉嚨,“叛徒,是沒有求饒的機會的,徐哥。”他接住軟下去的身子輕輕地笑,随後,将已經不再動的人拖到一邊,打開了手邊的窗戶翻身跳了出去。

“總算出來了,我真擔心你暗殺不成反倒讓人做掉了。”楓岫裹着大衣看見無衣師尹從二樓跳下來松了口氣,伸手從懷裏摸出一瓶威士忌,“來吧,把戲演完。”

“我不愛喝威士忌。”無衣師尹皺了皺眉頭,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半瓶遞回過去。

楓岫翻了個白眼,“我可哪裏去給你找法國紅酒去。”說着仰頭将另外半瓶也喝了,瓶子随手扔了,“空口喝酒可真是沒意思。走吧,我親愛的表哥。”

仙樂斯死了一個青幫的小頭頭,街道瞬間就被封了,巡捕來一一盤查吓壞了的客人時,兩個穿着體面喝的半醉的人相互扶着,酒氣着實讓人不舒服,“我,我住在……嗝,前街那家新開的藥鋪,這,這是我表哥。”楓岫拍着巡捕的肩膀,“老總累了吧,這樣,我出錢,給你們叫酒釀吃。”

熱騰騰的酒釀成為了這個冬夜最好的慰藉,楓岫和無衣師尹就這麽相互攙扶着被幾個巡捕放了出來,連搜身都省了。兩個人一路走到楓岫的藥鋪後門敲了敲門,拂櫻開門将兩人接了進去。“先生喝了酒,晚上還吃宵夜嗎?”幫兩個半醉的人挂好衣帽,拂櫻将門關好後回來問。

“仙樂斯的酒沒盡興,不如這會兒随便炒幾個菜,我再陪表哥喝一杯?”楓岫笑着看無衣師尹。

“也好。”無衣師尹點點頭,拂櫻答應一聲去了,他一手撐着頭看着藥鋪裏的藥整整齊齊的放着,櫃臺上是新一天算好的賬本,小爐子裏生着火,屋子裏熱氣騰騰的熏得人睜不開眼,“你這個小搭檔找的可真是賺到了。”

楓岫笑着沒說話,半閉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兩個人閉口不提方才的任務,看拂櫻不一會兒功夫就端來四盤小菜,老北平的小吃糊塌子,一盤熟切的醬牛肉,一盤五香花生,還有一碗酸辣湯。

“這孩子多大了?”無衣師尹看着端上來的菜笑了。

“十一。”楓岫閉着眼應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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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過了,已經十二了。”拂櫻擺着菜接了一句。

“什麽時候的事兒?”楓岫睜開眼看了看拂櫻。

“臘月二十五,四天前。”拂櫻收了托盤轉身走,又端上來一壺酒。

“你是哪兒人?”無衣師尹又問。

“東北的。”拂櫻答。

“學過兩年戲?能唱嗎?”無衣師尹顯然對拂櫻的好奇心還沒結束,拂櫻有些無奈,轉過頭來向楓岫投來求助的目光。

楓岫直接接過話頭來,“當時跟戲班子買他的時候,班主說他差不多能登臺了。是個唱青衣的,我想着以後也許有用得上的時候,這些日子還讓他每天練一會兒。”

“你倒是深謀遠慮。”無衣師尹笑着吃了一口菜,“找了這麽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乖巧孩子來。每天還能聽聽戲,當真是……”

楓岫沒好眼的翻了一眼無衣師尹,“你覺得我是個變态就直說。”

“哈哈哈哈。”無衣師尹笑起來,他喝了一口酒,與楓岫閑聊了幾句,外面雪越下越大,兩個人聊到一些舊事,聊到即鹿,倒比平時多說了幾句話,後來楓岫又喊過拂櫻來讓他唱一段戲。

拂櫻一開口,唱的是名段子《蘇三起解》,他聲音清亮,雖然只是清唱,聽起來卻也十分享受。最後曲終酒盡,無衣師尹去客房休息,拂櫻跟着楓岫回了房間。

“這幾天一直教你觀察細節,剛才從我們回來到現在,都看出什麽了?”楓岫回了房間裏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裏看着拂櫻。

“先生進門的時候我扶了先生一把,摸到先生腰中有槍。”拂櫻聲音不高,“所以先生應該不是單純出門喝酒去了。”

楓岫抿了口茶笑,“繼續。”

“鎖大門的時候聽外面有人議論仙樂斯死了個人,那邊都是巡捕,封鎖了路段。方才幫您那位表哥鋪床的時候,看到他襯衫袖口有一滴血跡,連同二位方才回來的時候,醉酒的樣子是裝的。”拂櫻聲音不高,一句一句,說的卻是幹脆利落。

“這說明了什麽?”楓岫笑容漸深。

“說明仙樂斯的事情和二位有關。”拂櫻看着楓岫一字一頓的開口,“或者說,那個人就是先生殺的。”

楓岫大笑,“看樣子我還真是賺到了。”他站起身優哉游哉的打開衣櫃換了一身睡衣,“從明天開始沒有外人在的時候直接喊我楓岫便可,先生這個稱呼,裝裝樣子就可以了。”

……

無衣師尹第二天一早起來的時候藥鋪沒人,轉了一圈,看見櫃臺上放着一大盒包好的餃子和一張字條,上面楓岫的字跡龍飛鳳舞。

“尊敬的表哥!!我覺着我這個小搭檔頗有前途,咱可以正式拆夥了。桌子上是拂櫻包的餃子,給你們一大家子過年,我陪小家夥出去了,你就不用留我這過年了,後門,慢走,不送。”

“啧……”無衣師尹翻了個白眼,看了看桌上幾層的木盒裏還真放了好些餃子,他也沒客氣,直接拎了餃子一路出了門。街上到底還是有些年味的,無衣師尹一路走回自家酒店,一進門就迎上了撒手慈悲擔憂的目光。

“老師昨晚去哪兒了?”撒手慈悲一見無衣師尹連忙從樓梯上站起身。

“出去會友。”無衣師尹将餃子盒交過去,“你這黑眼圈是怎麽回事?”

“他等你一夜沒睡。”一聲嘲諷從二樓傳來,無衣師尹擡起頭,看見殢無傷抱着肩膀正看自己。

“昨天晚上咱們這吃飯的客人說仙樂斯死了人,我擔心老師。”撒手慈悲站起身接過無衣師尹的外套瞪了殢無傷一眼。

無衣師尹點點頭,“撒兒,你去把他們幾個都叫來,我有些事情說。”

“哦……”撒手慈悲點點頭,幾分鐘後的書房裏,五個少年人整整齊齊的站着。

無衣師尹将楓岫那張紙條直接丢在了桌子上,“我長話短說,你們幾個既然有覺悟跟了我,便要有覺悟做點不一樣的事情,從今天開始兩兩一組,你們自由選擇自己的搭檔,我會為你們安排接下來的訓練,以後也會有任務。”

“這……”撒手慈悲幾個對視了一眼,五個人,兩兩一組,意思就是……還會多出一個人來,無衣師尹并沒有說多出那個人會怎麽樣,但看他的意思,大概是要直接給從酒店裏趕出去也說不定。

撒手慈悲這麽想着,直接選定了一羽賜命,拔刀洗慧一把拖住了輝煌堕世,殢無傷一臉無所謂的看着無衣師尹,“怎麽?你不選?”

“不是還有你呢麽。”殢無傷聳聳肩,“正好一共六個人,兩兩一組。”

“你這是什麽操作?”撒手慈悲一愣轉頭看着殢無傷。

“俗話說,和臭棋簍子下氣,越下越臭,與其跟你們幾個一起,還不如找一個目前屋裏最強的。”殢無傷一臉不在乎的開口,“再說,我并沒有争,是你們先選完的。”

無衣師尹笑笑,他默許了殢無傷這個選擇,外面來了幾個巡捕盤查酒店住客,他直接讓一羽賜命和撒手慈悲出去安排一下。自己在二樓靠着門看熱鬧。

“這些人來查什麽?”殢無傷走到無衣師尹身邊問。

“仙樂斯死了一個青幫的小頭目。”無衣師尹沒回頭。

“是你幹的吧。”這一句話聲音壓的很低,低的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程度,殢無傷是站在無衣師尹身後的,這麽一句如同炸雷一般。

無衣師尹不動聲色的看了殢無傷一眼,“說話要講證據。”

“你身上的酒味沒能蓋住血味。”殢無傷哼了一聲從無衣師尹身旁走過去了,撒手慈悲幾個正帶人挨間房盤查住客的證件,他卻一臉冷漠的繞到後面去看即鹿。

這什麽鼻子……無衣師尹站在門口半天才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看樣子,還真是不能小看人。”

除夕的氛圍因為多了這麽五個所謂的弟子和妹妹,再加上楓岫友情送的一大盒餃子,變得溫馨了許多,無衣師尹那時候還不知道,自己這句不能小看人說的終究是早了,兩年以後殢無傷幹淨漂亮的幹掉了一個目标時,他才真正覺出了危機。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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