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一夕風雲變
楓岫看着拂櫻的雙眼,不肯錯漏一個信息,拂櫻的後背已經靠在門上,退無可退,他躲閃着楓岫的目光,一瞬間心裏盤算了幾十個借口,結果他一個也沒說,只是突然之間洩了氣一般靠在門口,目光落在自己受傷的左臂和楓岫死抓着不放的手腕上,用很小的聲音說了一句,“楓岫……疼……”
這聲音不同于拂櫻硬碰硬的性格,幾分服軟,更添了一點點撒嬌的意味,楓岫心一瞬間軟了幾分,不由放開了手問,“傷的很嚴重?”
“嗯……”拂櫻靠在門上軟軟的應了一句,結果睡也沒想到的是,門就在這一刻被人從外面一把拉開。
“楓岫出事了……嗯嗯嗯?”尚風悅連門都沒敲,一把拉開楓岫的家門,哪知道話才說了半句就見一個人直接仰躺在了自己懷裏,他本能的一把接住,對上拂櫻一張面色實在不怎麽好看的臉,拂櫻看了他一眼,随後頭一歪眼一閉,将全部重量交給了尚風悅,“呃什麽情況?”
尚風悅吓傻了,他擡頭愕然的看着就站在門裏面的楓岫。
“……”楓岫無言,拂櫻是靠在門上的,怎麽也沒想到身後有人突然将門一把拽開了,他直接仰了出去,楓岫一把沒拉住,才出現了這樣的情況,他看着尚風悅和昏迷在尚風悅懷裏的拂櫻,頗有些無奈,“那個……他昨晚又出去跟人打架,我正在說他,沒想到你來了。”
“哎少年人打架不是常有的事情嗎你也太嚴格了。”尚風悅聞言頓時皺眉,伸手摸了摸拂櫻的額頭,“何況他還有點發燒,你就不能先讓他坐下喝口水再教訓?”他說着也不管楓岫了,直接将懷裏的拂櫻一把抱起來,毫不客氣的越過楓岫直接進了一樓的卧室,将拂櫻放在床上,動作利落的做了個初步檢查。
“手腕上有匕首割開的傷,深的都能見骨頭,你可真行,他傷口感染發炎你不管,就一門心思罵人。”尚風悅拆了拂櫻手上的布條,看着裏面的傷口皺了皺眉,翻開的皮肉傷沒能及時清理,又加上天氣炎熱,這會兒看着紅腫,邊緣處一點點潰爛。
“我沒有罵……”楓岫争辯道。
“行了,我知道你們對下屬向來沒什麽人性,醫藥箱拿來。”尚風悅瞪他,“別的不說,單看這孩子的歲數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他哪年跟着你們開始幹這行的。”
“民國二十二年。”楓岫從床底下拖出醫藥箱來道。
“五年前這孩子才幾歲?”尚風悅愣住了。
“十一……二,十二歲。”楓岫答。
“……你們還有沒有人性?這麽小的孩子不放在父母身邊,你們帶着他出生入死的合适嗎?”尚風悅十分不能理解的質問道。
楓岫無語,躺在床上的拂櫻卻開了口,“要是父母還在,誰不願意待在父母身邊。”他并沒有昏迷多久,尚風悅将他放在床上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拂櫻坐起來對着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的尚風悅笑了笑,“方才多謝你,之前以為你是雅狄王的跟班,動手的事情多有得罪,還請你原諒。”
“哦這倒沒什麽。”尚風悅給拂櫻清理好傷口,轉頭看楓岫正色道:“說到雅狄王,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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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搭檔,你有話直說。”楓岫直截了當的道。
“……行吧,昨天晚上有一個人送來一封信,寫着雅狄王親啓,我轉交之後,他當晚說有事出去,結果……今天一早有人發現,他被斧頭幫的混混砍死在了街頭。”尚風悅有點無奈,“那封信也不翼而飛,我托朋友調查了現場的情況,說是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都不見了,看起來像是一場……意外。”
楓岫用狐疑的目光看了一眼拂櫻,拂櫻根本頭也沒回,直接問尚風悅,“我有個兄弟在青幫做事,要不要幫忙查查?”
“哦多謝,這倒是先不用了。”尚風悅拍了拍拂櫻肩膀,“你先休息吧,以後別再出去打架了,你沖動易怒,年紀又小,雖然有點功夫底子,但身手到底一般,吃了虧就不好了,楓岫雖然罵你,但也是為了你好。”
楓岫差點冷笑出聲,沖動易怒,身手一般,容易吃虧……這幾個字哪個跟拂櫻能挂上邊?還有……自己什麽時候罵過他,還為他好?這判斷未免也太武斷了些,說到底,尚風悅跟拂櫻也就是那日裏打了一架外加上剛才他在門口聽了一半句的,直接就變成家長了。看拂櫻這意思,雅狄王的事情多半與他脫不了幹系,只不過當着尚風悅又不能再問,楓岫哼了一聲不屑的道,“你倒是了解他。”
“小悅哥說的對,我是太沖動了。”拂櫻倒是完全接受了這些說法,十分乖巧的低頭認錯。
小悅哥?楓岫挑眉,這親昵的稱呼又是怎麽回事?
“哈哈哈沒關系的,你只是年紀小又沒人教,以後你要是喜歡,到我那去找我,我那裏書多得是,哦對了你上過學沒有?認字嗎?”尚風悅笑着揉了一把拂櫻的頭發。
楓岫一個白眼翻上天,直接打斷了尚風悅的話,“他是十七歲不是七歲,這些年在我身邊,我能什麽都不教嗎?更何況他作為我的搭檔,年紀再小也是我們這邊正規編制的一員,不是街邊的地痞流氓。”
“哦。”尚風悅這才反應過來,“我倒是忘了這一點,行了,我消息帶到了,還有些後續的事情要處理,雅狄王手上有一些東西是必須要找到的,至于我們的人,最近我會安排他們陸續避一避,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哦我正好要出門,你等等我,我換件衣服。”他說着站起身直奔衣櫃,尚風悅沒再多話出門等他,楓岫換了一套西裝,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滿臉無辜的拂櫻,壓低了聲音道:“這事兒我回來再跟你算賬。”
“先生注意安全。”拂櫻瞟了一眼門外,已經有點有恃無恐的樣子了,“晚上我做好飯等先生回來。”
“做什麽飯?你手上有傷,不許做飯。晚上從大三元給你帶吃的回來。”楓岫還沒等開口,尚風悅一把拉開門道。
“這麽大方?”楓岫看他。
“你請客。”尚風悅聳聳肩,說的理所應當。他與楓岫結伴出門去了,拂櫻一個人坐在床上靜了一會兒,才翻身下來,楓岫拿出來的醫藥箱是普通家用的,只有些常用的藥,而針劑一類的東西向來收在暗格裏,楓岫大概也是顧慮尚風悅在此,并沒有動手拿。
拂櫻翻出注射器和消炎藥來,動作熟練的給自己紮了一針,随後換了一身衣服出門去了,其實這樣的傷勢并沒有那麽嚴重,緩口氣之後照常上班去才是正理。尚風悅與楓岫兩個人出來後上了黃包車,尚風悅笑道:“你家裏這位小兄弟真是乖巧。”
“哈,你認識他日子短,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全是裝的。”楓岫一臉不屑,心裏開始盤算着下一步的計劃了。
……
“你是說……雅狄王手上握有這些年上面那些權錢交易的證據?”無衣師尹聽一羽賜命說完後皺着眉頭問。
“是。您的老師已經準備親自來上海處理這件事情。”一羽賜命答。
無衣師尹沉吟片刻,“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
“消息是秘密傳達的,我收到消息也是個意外,所以……應該只有我和您知道這件事,組裏其他人,包括情報組那邊,都不知道這件事。”一羽賜命說,“另外……老師,我想問您,這些事情……是真的嗎?我們的上級,當真将救國物資中飽私囊?”
“水至清則無魚,羽兒,這種事情是少數人從中作梗,并不代表我們的上級願意如此。只不過現在這個節骨眼,正在用人之際,對于這些人的保護是必要的,否則禍起蕭牆,還談什麽抗戰救國?”無衣師尹答得淡然。
“我不明白,既然是用人之際,那為什麽急于殺雅狄王,一旦事情敗露,不會影響到兩邊的合作關系嗎?”一羽賜命不解的問。
“為了将犧牲降到最低。”無衣師尹站起身走到窗前,“另外,這件事情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
“羽兒明白。”一羽賜命點點頭。
有人敲了敲門,師徒兩人擡頭看,殢無傷直接推門而入,“無衣,外面有個人找你。”他有些意外的看一羽賜命,“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哦剛剛進門,老師說你出去買早飯了。”一羽賜命跟殢無傷打了個招呼。
無衣師尹起身出去,客廳裏坐着一個中年人,正優哉游哉的喝着茶,無衣師尹看清楚對方身份連忙快走了幾步直接下樓,“老師。”來人正是珥界主。
珥界主笑眯眯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跟出來的殢無傷和一羽賜命,“看樣子你過得不錯。”他喝了口茶又笑道:“你是不是有個妹妹叫即鹿?”
無衣師尹一愣,“沒錯。”
“嗯。”珥界主沒再說話,用眼光示意了一下另外兩個人。
無衣師尹明白他的意思,直接讓殢無傷和一羽賜命暫時回避一下,坐在珥界主對面給他續了一杯茶,“老師怎麽會突然提到小妹?”
珥界主笑着看他,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茶,“雅狄王那本證據,似乎被人輾轉交給了你的妹妹。”
“怎麽會?”無衣師尹臉色一變,雅狄王根本不肯與即鹿相認。
“你最好查一查這個事情是不是真的?”珥界主看着無衣師尹的眼睛,滿眼都是笑容,“畢竟……組織已經下令,所有接觸藏匿過這東西的人,全部都要死。”他放下手中的紅茶,在無衣師尹愕然的目光中,自顧自的拿起旁邊的罐子,加了一塊糖在自己的茶杯裏,低聲道:“你只有三天時間,兩個選擇,要麽你查到這件事情跟令妹沒有關系,要麽你派人,或者親自動手,完成組織的安排。”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