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

陣法外的死柄木。

“死柄木君,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好,心操女士的支配權什麽的,我不太想要......”

死柄木挑了挑眉,站進了陣法。

“你不想要,但是我要收取報酬,這個可以簽兩個人嗎?”

和美子看着被死柄木踩花的陣法暴跳如雷。

“啊啊啊!!你這個家夥!!踩花我的陣法了!”

心操芽衣看了看死柄木,伸出一根節肢悄悄把剛剛死柄木踩花的陣法恢複好,又輕輕拍了拍和美子的背部以示安慰。

“可以同時契約兩個人,但是必須有主次之分。”

心操有些頭痛地看了看縮到邊邊乖乖坐好的綠谷,無奈地下了決定。

“綠谷,過來,我做為主的契約人,你這家夥就站在邊上幫我契約一下副契約人就好了,不準拒絕,我要是昏迷不醒什麽的,你還能幫我管一下。”

剛剛準備走出陣法的綠谷:......

和美子收起沙盤,嚴肅地說了一句:“契約成立。”

細沙不斷地向上浮動飄揚在空氣中形成灰色的屏障,透明的絲線從蜘蛛的口中吐出鋪滿了地面,死柄木被從陣法裏帶出的風吹得浮動在半空中,他轉身拉住同樣被吹到半空中的綠谷的手,他們身下是纏綿的蜘蛛絲裹成的白色波浪。

綠谷突然覺得自己手心被燙了一下,他攤開手心,裏面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卵圓形印記。

蜘蛛絲消失了,綠谷和死柄木從空中慢慢降落,巨大的黑色蜘蛛不見了,出現在陣法中心的是一個瘦弱的女人。

她別過頭看向院子外的櫻花樹,有迷離朦胧的音樂從庭院裏傳過來。

待在樹上的綠谷看着自己結契成功,他的視線遙遙看向了寺廟下繁茂的景象,他的聲音和心操芽衣重合了。

“已經要夏日祭了啊......”

夏日祭啊......

綠谷面前的景象突然扭曲了一下,剛剛突然結契成功的場景不見了,本來朦胧的音樂聲猛然盛大了起來,庭院破敗的跡象又重了幾分,綠谷待的這顆櫻花樹出現了幾分枯萎的跡象。

轟焦凍看着面前突然變幻的場景,警惕地後退了一步。

他剛剛在結契成功的綠谷手裏看到了那個印記,那個代表着妖怪輪回的記號,但是他記得第一次看到綠谷的時候那個印記已經不見了。

也就是說在綠谷......死亡之前是把這只妖怪送入了輪回的,但他剛剛只是副的契約者,單單主契約者送妖怪入輪回是不可能完全消除副契約者的印記的。

除非是主契約者死亡,或者中途再次更換契約。

轟焦凍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當初契約的地方。

放生了什麽事?

發生了太多事了。

在綠谷十五歲這年。

綠谷慢慢地飛到了寺廟中最高的建築物上面,他低着頭看向正在學祈福舞的兩個人,眼神深邃了起來。

從這裏開始,就是事情脫軌的地方了。

爆豪穿着祈福的僧衣,黑紅鎏金的邊緣在他擊打的動作下蹁跹,配上搭建的舞臺邊緣上搖曳的火把倒映在爆豪赤紅的瞳孔裏,一種威嚴的美感彌漫開來。

主持站在一旁露出了一個神經質的微笑。

“有新神,要誕生了......”

綠谷站在舞臺的另一邊,側過頭看着舞臺上的爆豪,忽然止不住地嗆咳了起來。

“小勝,要成神了啊......”

鈴铛随着爆豪的動作不斷響動着,源源不斷的紅色陽氣順着鈴铛從綠谷傳遞到了爆豪的身上。

綠谷的臉色越發蒼白,他低着頭手上的鮮豔紅線幾乎把他的手臂襯出了青白色。

和美子緩緩從庭院裏蹒跚着走了出來,她仰頭看向即将滿月的夜空,在夏日的夜裏呼出的氣體居然帶出了白氣。

她對着空寂的庭院自言自語。

“神明,神明的誕生要神明本身足夠強大,人生而分為陰陽,神明不能沾染陰氣,主持那個瘋子,取他人的陽氣補上去,把綠谷......活生生取成了一個沒有陽氣的怪物,但是......”

和美子閉上了眼睛,她聽到了絡繹不絕前來觀望今晚祈福舞的人類小聲的議論聲。

“但是只要有足夠的信仰和力量,神明還是可以誕生的......”

【和美子,什麽東西人類都可以創造,為什麽神不可以呢?】

【我想造神,和美子】

“真是個瘋子啊,這個主持,不知道今天晚上這麽多人,能不能讓你的造神計劃成功......”

和美子的神色慢慢萎頓了下去。

“希望能夠成功吧,我不想再犧牲更多的人了......”

夏日祭的祈福舞就要開始了。

現代化的LED燈泡被做成古典雅致的各種樣子挂在繩子上從山下一直牽到了寺廟最頂端的那棟建築物,連綿不斷的人群熙熙攘攘地往被各種現代化設備照得亮如白晝的寺廟上走。

今晚的光寺十分的名副其實。

在這些笑着呼朋喚友,攜家帶口的人不會知道有人正蓄謀用一場聲勢浩大的祈福舞奪取他們的信仰塑造一個新的神明。

就連神明自己的也不知道。

他正煩躁地看着這個在排練時暈倒的廢物,由于長期被主持要求要和這個廢物待在一起,剛剛綠谷一倒他就條件反射地跳下臺接住了他。

他厭惡這個廢物,但是又控制不住地想要不斷靠近他。

像是磁鐵的兩個極,具有天生合在一起的驅動力。

綠谷呼出的氣體在35度的天氣裏凝出了冰冷的水蒸氣,他的臉上泛着薄薄的一層死氣,綠色的卷發枯槁地搭在白骨一樣蒼白的臉旁。

爆豪皺着眉看着這個不正常的人,他知道這個廢物身體一向不好,但是虛弱到這種地步,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他內心翻湧着莫名的焦躁,被某種奇異的預感驅動着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綠谷的臉上,釋放出了自己紅色的靈力。

靈力湧出的一瞬間綠谷無意識地彈跳了一下,暗綠色的陰氣從他身體裏瘋狂地湧了出來和紅色的靈力相碰撞,劇烈的風吹得爆豪瞬間閉上了眼睛。

主持穿着陳舊的僧衣,嘴角勾着詭異的弧度看着房間裏的“實驗”。

綠谷作為一個“容器”,已經完全無法容納任何的“陽氣”了。

也就是說,綠谷已經完全是一個陰氣的集合體了,他不再屬于陽間了。

他已經死了。

他緩慢地打開了門,對着用手擋住自己的臉的爆豪,幽幽地說道:

“夏日祭祈福舞要開始了,輪到你上場了,爆豪。”

主持蒼老而渾濁的眼睛裏倒映着爆豪周圍翻湧的紅色陽氣,他洩露出一點瘋狂的味道來。

“過了今晚,你就是新主持了,爆豪。”

他低下頭死死地看着這個他最完美的作品。

“你将成為......”

我創造出的神。

爆豪看着緩慢呼出霧氣的綠谷,心底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深。

這家夥,怎麽會完全吸收不了我的靈力......

簡直像個......被我靈力排斥在外的......死人。

主持看着還在不斷向綠谷輸送靈力的爆豪詭異地笑了起來。

“爆豪,先去外面等着吧,我來看着綠谷,等你祈福完畢,他就會醒過來了。”

他微不可聞地繼續笑着自言自語道:

“不過,是在另外一個世界了。”

“你成神的一瞬間,他就完全死亡了。”

淩亂的音樂聲隐隐約約地傳到了後院裏,死柄木吊斜坐在三角頂的房屋上,他站了起來看向已經響起祈福舞樂聲的正門處,随口喚了一句:

“蜘蛛,出來,那個家夥開始跳舞了,綠谷應該沒什麽事了,我們去找他。”

他輕盈地從屋頂躍下,跳到等候在旁的巨大的黑蜘蛛的頭頂上,用腳底拍了一下蜘蛛的頭。

已經死去多年的蜘蛛張着無神的眼睛,緩慢地向前院前行,最終停在了綠谷躺着的房間旁邊。

死柄木吊從蜘蛛上跳了下來,熟門熟路地打開了綠谷房間的門,瞳孔瞬間收縮了。

主持挂着近乎猙獰的微笑,把頭貼在綠谷的胸腔上,低聲數着數字。

“10...11......12.........13......”

“哈哈哈,停止了,他的心跳停止了!!”

主持狂喜地抓住綠谷左手上的紅線帶着的鈴铛,瘋狂地搖動了起來。

“他死了!我的造神計劃成功了!”

死柄木吊慢慢地走了過去,把手貼在了綠谷的脖子旁邊,十分淡定地道:“啊,頸動脈搏動停止了,真的死了,綠谷出久。”

下一秒,巨大的蜘蛛腳就跨破了門踩在了主持的旁邊,死柄木吊轉過頭看着還沉浸在喜悅裏的主持,僵硬地撇了一下嘴角。

“......真是讨厭啊,綠谷,明明答應了我今天陪我逛夏日祭,居然就這樣死掉了。”

他用手貼着綠谷冰冷的臉神經質地反複移動,喃喃自語:

“既然這樣,你這個家夥就管不了我要殺誰了吧,我要殺人了哦,快點給我起來......”

“我第一要殺的,就是這個糟老頭哦。”

蜘蛛鋒利的節肢向着還在癫狂狀态的主持狠狠落下,主持輕蔑地看了一眼死柄木吊。

“不過是一個我用來造神的廢物,居然還活到了現在。”

“還不如綠谷這個容器好用,雖然這個容器現在也死了,不過能成為新神的容器,也是他至高無上的榮耀了。”

死柄木吊擡頭看向這個老頭,撫摸綠谷臉的動作停了下來,血絲從他深黑的瞳孔蜘蛛網一樣鋪開包了整個眼球。

“你把綠谷當作什麽容器?”

主持嘲諷又憐憫地看了死柄木吊一眼。

“陰氣的容器啊,神的誕生不容許死亡之氣的玷污,我就讓綠谷作為爆豪的容器,讓他盛放神不要的陰氣。”

“死柄木,你為什麽這麽驚訝,難道和美子沒有告訴過你嗎?”

主持悠然吐出最後一句話。

“你不也是曾經的容器嗎?和這個家夥一樣。”

死柄木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死柄木君,要是真的有神就好了。】

【死柄木君,這就是一個鈴铛而已,吸點陰氣對我來說沒什麽事的,你不用老是想着報答我了,我很樂意為,為我的“友人”做一些事情的!】

【死柄木,要是我也能成為神明就好了。】

“......綠谷,不是容器。”

“我也不是。”

死柄木吊黑色的瞳孔裏刺出鋒利的紅光,蜘蛛狂亂地攻擊起來。

“竟然爆豪可以用綠谷成神,那麽反過來綠谷也可以用爆豪成神吧?只要把這個你所謂的神殺掉的話,綠谷就可以把所有的氣吸收過來......”

主持看着猛然跑向祈福舞臺的蜘蛛終于驚恐了起來。

“你要幹什麽?!”

死柄木吊單膝跪下抱起綠谷,他漫不經心地看向綠谷脖子完全無力地往後仰的弧度,舔了一下自己幹燥的嘴唇。

“屠殺新神,然後讓......”

他低下頭輕輕吻在綠谷的喉結上,淡淡地說道:

“然後讓我的友人成神。”

黑色的蜘蛛流着涎液,八只腿錯亂有致的起伏着,它的一只腿上串着一個頭,從頭上能看到主持死不瞑目的猙獰表情。

死柄木站在蜘蛛的腹部上,懷裏抱着已經開始僵硬的綠谷,他抱住綠谷的手上已經凝出的一層冰霜,陰氣環繞在綠谷的身旁。

祈福舞正進行到高潮,爆豪手上的劍随着汗水落在鋪着紅色絨布的臺上,舞臺四周插着的火把上翻滾的火焰随着音樂的鼓點跳躍着,紅色的靈力一絲一縷地從他身體裏滲出來,又滲進臺下觀看祭祀的人群身體裏面。

爆豪暗紅色的眼睛周圍漸漸包繞了一層金光,祈福舞的鼓點愈加急促,爆豪踩着舞臺跳躍了起來,火把的光在他戴着鬼面具的臉上打出有層次感的陰影。

鼓點連綿不絕地響了起來,在鼓點停止的那一瞬間,漸起的搖鈴聲和從天而降的巨大蜘蛛一起出現了。

聯系在爆豪和人群間的靈力紐帶随着尖叫跑開的人們被崩斷了,爆豪手上的鈴铛發出一聲輕響,它從綠谷身上不斷吸收的陽氣也斷了。

綠谷身上肉眼可見的寒氣散去了一點,死柄木伸手觸碰綠谷的睫毛,嘴角勾到了耳前拉出了一個弧度大得可怕的微笑。

“居然,真的可以,那是不是反向吸收也可以......”

巨大的蜘蛛随着他的話張開了口器,沖着爆豪狠狠咬下。

爆豪從舞臺上跳躍到臺下,帶着火把的舞臺一瞬間被蜘蛛咬得四分五裂,死柄木居高臨下地看着爆豪,把臉貼在綠谷的臉上,迷戀地說道:

“快一點,夏日祭還有兩個小時結束,綠谷,在這之前醒過來。”

爆豪的鬼面具在剛剛蜘蛛的襲擊中被擊碎了一半,他一只泛着暗金色光芒的眼睛看着軟塌塌倚在死柄木懷裏的綠谷,一種自己的所有物被剝奪的感覺讓他暴躁了起來。

“喂,死柄木,廢久是怎麽回事?你他媽把這個蜘蛛放出來幹什麽?!”

蜘蛛轉動了一下身子,帶着絨毛的節肢擦過爆豪的僧衣,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爆豪反手一件把劍刺入了蜘蛛的腳,木制的劍在紅色靈力的加持下穿過甲殼質感的節肢,插入了地裏。

蜘蛛被劍固定了起來,爆豪一擡頭,和另一只蜘蛛腳上串着的主持的面目猙獰的頭對了個正着,他的呼吸凝滞了一秒。

死柄木低低地笑了起來,他從綠谷的背後穿過和綠谷十指相扣的握在了一起。

“你看到了啊,我替綠谷殺了這個老頭子,希望你不要太生氣了哦。”

他撥動着綠谷開始柔軟起來的手指,黑色的眼睛裏帶出一點厭惡。

“不過,你要是生氣也沒辦法,畢竟這個老頭對你對真好啊,還把綠谷作為“容器”容納你的陰氣,費勁心力想讓你成神......”

死柄木忽然攥緊了綠谷的手,他的聲音染上了瘋狂的味道。

“......但是我覺得還是我比較生氣哦。”

他神經質地反複扭動綠谷無力的手指,最後甚至控制不住地惡狠狠地咬在了綠谷的下颌角上留下了一個齒痕清晰可見的牙印。

“明明你知道自己會死......”

“你也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死柄木死死地看向鬼面已經完全脫落的爆豪,他暗紅色的瞳孔看向自己懷裏的綠谷極具地震顫着。

“你為什麽還要為了這個人成神而死呢?”

爆豪臉上的鬼面脫落了下來,跌在地上破成了記憶的碎片。

每一次這個家夥都會在他祭祀完畢變得無比虛弱,他的能力越強,這個廢物就越虛弱......

【小勝,你會成神的。】

綠谷隐在火光陰影裏的臉還帶着笑,就那樣平靜地對他宣告一個新神的誕生。

以及自己的死亡。

爆豪身上的靈力像是搖動的九尾狐的尾巴,猛然爆發了出來,他捂着自己赤金色的眼睛,手上的鈴铛瘋狂地響了起來。

“廢久,老子才不要你的東西,給我拿回去!”

紅色的靈力順着鈴铛和紅線倒灌回了綠谷的手上,寒氣被一瞬間擊潰,綠谷的身體在巨大的靈力倒灌下漂浮了起來,他睜開了眼睛。

死柄木臉上的微笑擴大了。

“啊,醒了,那殺掉爆豪之後,我們就去看煙火會吧。”

聽到命令的蜘蛛掙紮着別斷了自己腿上的劍,它劈頭向還在反向輸送靈力的爆豪踩去。

綠谷手上的鈴铛震顫到出現幻影,刺耳的鈴铛聲随着翻身躍下的綠谷擋在了爆豪的前面。

蜘蛛的節肢貼着綠谷的臉堪堪擦過,留下了一道血痕。

死柄木的笑容收了起來。

他看向還在因為剛醒來就劇烈運動還在喘氣的綠谷,淡淡地看了他背後已經靈力失控的爆豪一眼。

“你還要讓他成神嗎?綠谷。”

“......是的。”

爆豪艱難地承受着暴動的靈力,擡起了一只眼皮看向了擋在自己前面的綠谷。

“滾開!!老子不要你這個廢物的東西!!”

死柄木的嘴角向下彎了一點,他有些苦惱地說道:

“這樣啊......但是如果我一定要他死呢。”

繞到綠谷背後的一只蜘蛛節肢沖着爆豪迅速地紮了下去,綠谷聽到背後的風聲瞳孔一縮,翻身準備把爆豪護在自己前面。

巨大的塵土飛揚起來,綠谷呆呆地看着把自己整個圈在身下的爆豪,紅色的液體從爆豪眼眶裏流了出來。

剛開始是一滴一滴,後來是連成一片,血液從爆豪被蜘蛛的腳紮穿的左眼蜂擁而出。

蜘蛛的腳“嚓”一聲退了回去,爆豪顫動了一下,咬着牙對綠谷道:

“廢久,給老子記好了,我絕對不要你的東西!”

“老子可以憑自己成神!”

死柄木的聲音從蜘蛛上面飄了下來。

“殺了爆豪,蜘蛛女。”

死柄木從蜘蛛上躍了下來,他一步一步走向跌做在地的綠谷,臉上的表情辨不出喜怒。

“過來,綠谷,還有一個小時煙火會就開始了。”

“你答應過我的,陪我看。”

爆豪看着不斷靠近的蜘蛛和死柄木,從祈福的僧衣裏掏出一張帶血的黃色符紙,上面寫着“障”字,貼在了自己的身前。

白色的結界升起在死柄木面前,他輕輕挑了一下眉毛,面不改色地下了命令。

“攻擊,蜘蛛女。”

蜘蛛高高揚起了自己的腳。

綠谷半背着受傷的爆豪回到了他的房間,他皺着眉看向依舊在不斷倒輸靈力的鈴铛。

“小勝,可以不用......”

“我說了不會要你這個廢物的任何東西。”

爆豪別過臉,臉上的血染紅了他兩只眼睛。

“......你之前的那些,也是因為這個。”

綠谷沉默了一會兒。

“是的。”

爆豪捏緊了拳頭。

“艹!從戴上這個鈴铛開始嗎?!”

“......是的。”

受傷使爆豪兩只眼睛都看不清任何東西,他原本赤金色的眼睛黯淡了下來,像是蒙上了一層白色的不透明的膜。

“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你他媽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綠谷安靜地不說話,他看着爆豪手上的鈴铛,手指神經質地顫抖了一下。

【和美子大人,我覺得小勝憑自己也能夠成神,為什麽還要我來......】

【為什麽還要你來作為容器是嗎?】

【......是的。】

【因為時間不夠了啊,綠谷,舊神就要隕落,新神還未誕生,人間沒有神明的話,會大亂的。】

【舊神?】

【是的,舊神,他的名字叫歐陸邁特,他就快要隕落了,要是在他隕落後沒有新的神誕生的話......可能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吧。】

【......這是和美子大人的預言嗎?】

【是的。】

他伸手把和血粘在爆豪臉上的頭發撥開,輕輕蓋在了爆豪受傷的左眼上,開口說了他學會的第一個符咒。

“定。”

爆豪被躺着固定在床上不動了,他憤怒地看向綠谷,脖子上爆出了青筋。

“你他媽要做什麽!廢久!”

“換物。”

随着綠谷的話音落下,綠色的靈力從他的左眼湧了出來鏈接在了爆豪受傷的左眼上,爆豪整個身體都緊繃着。

“廢久,給我停下!我不要你的東西!”

“以眼換眼,換。”

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過後,綠谷緩緩移開了自己的手,他看向爆豪左眼上那只綠色的眼睛,微笑着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稍微有點痛呢,不過還好。”

爆豪在極致的憤怒下忽然冷靜了下來。

“廢久,你還要做什麽?”

綠谷捂住自己被紮穿的左眼,輕輕地說道:

“我要讓你成神,小勝。”

他從爆豪的僧衣裏掏出黃色的符紙,用自己食指上沾着的不知道是誰的血液在符紙上分別寫下“爆豪勝己”和“綠谷出久”兩個名字。

然後把寫着“爆豪勝己”那張貼在了自己身上,寫了“綠谷出久”那張貼在了爆豪身上。

在符紙貼上的一瞬間,波紋散開,綠谷變成了爆豪的樣子,爆豪變成了綠谷的樣子。

“爆豪勝己”輕輕笑了起來,他吻在了“綠谷出久”的額頭上。

“可能以後沒有辦法和你說這句話了小勝。”

“恭喜你成為新神。”

“給我......咳咳......停下!廢久!”

結界劇烈的震顫着,發出玻璃被擊碎的聲音,貼在結界邊緣上的“障”符紙燃燒了起來。

死柄木吊看着從屋子另一邊跑出的“爆豪勝己”,饒有興味的重新蹲下跳到了蜘蛛的頭上,他遠遠地看了一眼躺在屋子裏的綠谷,最後下了決定。

“還有45分鐘,我們先解決掉爆豪再來接你去看煙花會吧,綠谷。”

“蜘蛛女,跟着爆豪。”

轟焦凍垂下翅膀看着面前這棟陌生的廢棄建築物。

這是他和綠谷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一個派別人出來發請柬的奇怪的妖怪。

他把手放在了陳舊剝落的牆面上,低聲說道:

“綠谷。”

真正的綠谷站在牆的另一邊,把手貼在了轟焦凍放手的地方。

“轟君,真是不希望你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啊。”

遠處“爆豪勝己”從房屋上跳躍着過來了,背後跟着一只巨大的蜘蛛翻動着自己的腳跟了過來。

他鈴铛上輸送過來的紅色的靈力越來越弱,“爆豪”抿了抿唇,反手輸出了自己的靈力。

靈力再一次倒灌了回去。

死柄木無趣地看着這個四處逃竄的“爆豪”,突然翻身從蜘蛛身上跳了下來。

“蜘蛛女,半個小時之內解決他,然後回去接綠谷。”

蜘蛛嘶叫了一聲作為回應。

死柄木看向遠處依舊繁茂的夏日祭典,從褲子的兜裏掏出了一顆小小的帶着熒光卵,看着卵又眯着眼愉悅地微笑了起來。

“我磨了那個老太婆好久才告訴我解除這個亂七八糟的紅線鏈接的方法,這個人死後我就給你解除和他的鏈接。”

“我讨厭我的友人還和其他人有這種聯系,你只能是我的,綠谷。”

他手中黑鳳蝶的卵一閃一閃地發着光,裏面的黑鳳蝶安靜地沉睡着,只是偶爾扇動一下翅膀。

死柄木吊目光看向寺廟裏“綠谷”所在的房間,眼神柔和了起來。

“十五歲生日快樂,我的友人。”

蜘蛛瘋狂地舞動着自己猙獰的節肢,“爆豪”閉上了那只受傷的眼睛,血一點一點打在這個被廢棄已久的地方繁盛的草木上,他單眼看着這只攻擊性十足的蜘蛛怪物,手上不停歇地把靈力輸送回去。

轟焦凍站在一顆葉片上堆滿灰塵櫻花樹下,面無表情地看着“爆豪”被圍攻。

蜘蛛的節肢在高速的運動下幾乎舞出了殘影,“爆豪”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

“芽衣小姐還記得我嗎?”

轟焦凍的瞳孔一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

這是綠谷的聲音。

蜘蛛停頓了一瞬,下一秒又繼續攻擊,“爆豪”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右手的靈力抵住蜘蛛。

“芽衣小姐,我答應了要把你帶到您兒子面前的......雖然可能做不到了,但是我還是希望能讓你入輪回。”

“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轟焦凍飛到了綠谷身邊,下意識地張開翅膀護住了他,他死死地盯着綠谷的臉,黑色的翅膀幾乎将他整個圈進去。

蜘蛛在綠谷反複地呼喚下迷茫地停下了攻擊,副契約者的身份這個時候起效了,綠谷松了一口氣,他靠近了蜘蛛用右手貼上它釋放靈力準備解除自己的蜘蛛的契約,然後等到時間再讓主契約者解除契約應該就可以了。

要不然我要是突然死亡,芽衣女士可能就沒有辦法入輪回了。

綠谷想起死柄木,有些抱歉地嘆了口氣。

死柄木君這一次好像很生氣......希望他看着我生日的份上稍微饒過我吧。

死柄木的聲音突然從蜘蛛的後面穿了過來。

“蜘蛛女,怎麽還沒殺掉爆豪,已經快要半個小時了。”

蜘蛛迷茫的眼神瞬間銳利和危險起來,解除契約到一半的綠谷來不及躲閃,紮穿了爆豪左眼的那只刀一樣的腳舉了起來。

轟焦凍把綠谷整個包進了自己的懷裏,他明白自己即将看到什麽了。

“不要,不要,綠谷!”

“殺了他,蜘蛛。”

蜘蛛的節肢視若無物地穿過了轟焦凍的身體,黑色的羽毛翻飛,綠谷的瞳孔一瞬間擴散了。

他貼在背後的符紙燃燒了起來,爆豪的樣子像是被水沖刷的顏料一樣從綠谷的臉上褪去,變成了他原本蒼白又虛弱的樣子。

黑色的節肢插進了綠谷的胸膛,他手上的鈴铛終于停止了響動,靈力輸送停止了。

轟焦凍把整張臉埋入綠谷的肩頭,他想用手捂住綠谷胸前不斷湧出來的血液,但是血液穿過了他的手繼續洋洋灑灑地澆灌在地面上。

血液的溫度甚至都不溫熱,因為死去之人常年浸泡在陰氣裏。

死柄木吊過來驗收自己的戰果。

“還沒死嗎?煙火會已經要開始了,綠谷今天......”

他呆呆地看向地上躺着的他精心準備好禮物的人。

“生日。”

節肢還插在他的胸膛,像是一座突兀又醜陋的墓碑,提前豎在了他的屍體上。

轟焦凍的眼淚砸在了綠谷的臉上。

“綠谷,綠谷......”

他甚至慌亂地進行了幾下人類課堂上學到的人工呼吸和CPR,徒勞無功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次又一次穿過這個人的心髒。

站在樹下的綠谷安靜地看着這一幕,屍體上被眼淚砸到的地方讓他覺得有幾分滾燙。

夏日的煙火會開始了。

遠處絢麗的煙火在夜空中炸開,在綠谷完全擴散的瞳孔裏氤氲出美麗斑斓的倒影,就像他在看這場盛大的煙火一樣。

綠谷手上的紅線突兀地斷開,死柄木手上的紅線,爆豪手上的紅線随着綠谷紅線地斷開也紛紛斷開了。

死柄木手上的鈴铛順着斷開的紅線滑落下來,砸在了地面上,發出最後一聲響。

“叮鈴。”

爆豪看着從脫落的紅線滾到自己眼旁的鈴铛,猛地坐了起來。

綠谷給他下的咒解除了。

紅線斷了。

爆豪死死地攥緊了那根斷掉的紅線。

“廢久......”

爆豪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他冷靜的大腦能很清醒地推出“廢久死了”這個信息,但是身體卻長久地停滞在原地牢牢抓着那根斷掉的紅線。

身體違背了大腦的“站起來”的指令,誠實地流着淚。

明明綠色的眼睛才是那個廢物的,但是眼淚流得更兇的卻是紅色的眼睛。

爆豪并不覺得自己會為這個廢物的死亡而哭泣,但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他好像并沒有他想到那麽不在乎。

他背後的符紙漸漸失效,血跡寫着的的有些歪歪扭扭的“綠谷出久”四個字慢慢被火焰燃燒殆盡,就像這個人一樣消失在了人間。

爆豪把手放成爪型放在了自己的左眼上,狠狠地向下挖着。

“我不想要你這個廢物的東西!!”

爆豪的左眼在被觸碰到手的一瞬間泛出了金色。

這是新神的象征。

他帶着綠谷的一只眼睛,成神了。

爆豪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看着滾落在旁的鈴铛,緩慢地把它又系回了右手上。

他從被血粘濕的白色僧衣前襟內拿出了一整疊黃色的符紙,在上面用朱砂依次寫好“複生”兩個字,然後把符紙排成了一個圈,把自己包在了裏面。爆豪咬破了手指在這個圈的中間用神泛金的血液寫下了“綠谷出久”。

他一紅一綠的眼睛在黑夜裏泛着奇異的光彩。

“複生陣,起!”

爆豪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他滿腦子都是那家夥走之前那個解脫一樣的吻。

紅色的靈力湧動掙紮着從爆豪湧入陣中,他眼睛外面包繞的金光在飄浮的符紙圍着爆豪不斷的轉動中漸漸消失。

新神在誕生的一瞬間就隕落了。

因為他觸碰了禁忌,複生已死之人。

沖天的紅光從綠谷的身上溢了出來,他已經擴散的瞳孔肉眼可見地回複成了正常人的大小,胸口上的傷口也像時光倒流一樣愈合了,連澆在草和土地上的血液也蒸發成了鮮紅的霧氣慢慢注入了傷口。

站在櫻花樹下的綠谷垂下了眼睛。

“......開始了,複生陣。”

死柄木揮開一旁的蜘蛛,跌跌撞撞地走向胸膛又恢複起伏的綠谷面前,他把臉貼在綠谷胸前,嘶啞着數着他的心跳。

“......0,0,0......”

“沒有心跳聲。”

綠谷張開了眼睛,原本清亮的草綠色眼睛深邃地近乎黑色,他迷茫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摸了摸已經完好無損的胸口,看着面前的死柄木吊。

“死柄木君,怎麽回事?我怎麽......”

轟焦凍震撼地看着綠谷恢複的全過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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