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友人

☆死出番外

☆是刀,慎點

友人

死柄木單膝彎起坐在已經鋪滿落葉的回廊上,他板着手指又數了一遍,這是綠谷離開的第430天了。

他還沒有回來。

和美子揭開挂在腐朽木門上的簾子,枯槁的白發從她耳邊垂落,像是一縷煙貼在這個巫女的耳旁,襯得她渾濁的眼神愈發深邃。

“死柄木,你不該等一個死去的人,你等不到他的。”

死柄木沒有回頭,他背對着和美子低頭撥弄手上的鈴铛,“叮鈴叮鈴”的聲音無依無靠地回蕩在空寂破敗的庭院裏,和着枯萎的樹葉從櫻花樹上剝落的聲音,讓人骨頭發涼。

“......老太婆,你早就知道綠谷會因為我死吧。”

死柄木紅色的眼球轉動聚焦向背後的和美子。

“老太婆,之前你做什麽事情我都不恨你,抛棄我也好,把我當做容器也好,唯獨這件事情......”

死柄木踩在暗黃色的枯葉上,他站着平靜地轉身看向和美子。

“我恨你。”

他獨自一人轉身離開了庭院,年老的巫女跪地捂臉哭泣。

枯樹葉簌簌地落下,就像是春天永遠不會來臨。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類做不到的事情,比如瞬間移動,比如活到兩百歲,比如聽到別人的心聲。

比如改變生死。

在綠谷離開第600天,死柄木在找了無數個對他說“不可能改變人類的生死”的妖怪後,找到了這個被人稱為“魔鬼”的女妖怪。

渡我被身子。

半邊臉上都是血的死柄木推開了這座森林裏的小木屋,渡我被身子穿着人類高中生的制服一臉高興地合上手掌歪着頭看向這個臉色蒼白的客人。

“哇哦!我第一次看到能殺入妖界森林裏找到我的人類~”

死柄木斜着看了他一眼,擡手擦掉了從臉頰滴落下來的妖怪的血珠。

“我聽說,你能實現人的願望?”

渡我眯起了眼睛,她用食指在臉頰旁晃晃悠悠地畫圈,嘴角微微勾起來一點。

“我的确可以哦~”

“但是......”

渡我靠近了死柄木的耳邊,低聲甜膩地訴說道:“但是我可是貨真價實的魔鬼哦~找我實現願望的話,可是會被取走靈魂的~”

死柄木斜着看着這個突然冒出尖牙和黑色尾巴的女人,目光一派死寂。

“你能複活人類嗎?”

渡我挑了挑眉退開打量了一下死柄木。

“你就是那個單挑了無數妖怪想要複生人類的怪人?”

死柄木淡淡別開目光,他斜靠在了門上,語調遺憾。

“不是單挑,只是他們沒有辦法實現我的願望而已。”

渡我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尾巴愉悅地搖了幾下,她仰着頭靠近了死柄木,櫻桃味唇膏的呼吸打在死柄木有些渙散的瞳孔上。

“我也不能複生死人,不過......”

她纏繞着自己的尾巴,笑容甜美得像一枚放在奶油蛋糕上的罐頭車厘子。

“我可以幫你回到過去。”

死柄木的瞳孔擴大,他紅色的眼睛裏倒映着搖動尾巴的魔鬼,低聲引誘他下地獄。

“你可以改變過去,只要你給我你的靈魂。”

他微笑着閉上了眼睛。

“交易成交。”

綠谷離開第730天。

夏日祭如約而至。

他走向他清單上最後一個據說“可以實現人類願望的妖怪”的居住地。

綠谷當初......被他殺死的地方。

把和他朝夕不離貼身放了兩年的東西交給了這個妖怪。

渡我被身子自從接受了他的願望之後就一路跟着她,這個魔鬼的尾巴從和服裏探出一個尖,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手臂,渡我拿着蘋果糖咬下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問道:

“那兩個卵和鈴铛不是你很重要的東西嗎?平時都不讓我碰,現在随便就交給一個連臉都不一定能見到的妖怪,死柄木君太狡猾了!”

戴着狐貍面具的死柄木仰頭看向一朵又一朵華麗綻開的煙火,斑斓的光映在他幹澀的眼睛裏,看起來有種要落淚的濕潤感。

“我沒有辦法帶着這些東西回到過去。”

“它們......會讓我走不了的。”

那些東西是他和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系點,聯系他和一個或許永遠等不回來的人。

他唯一的友人。

“我不想把它們交給任何人。”

渡我搖動着尾巴,一口咬下還剩下大半的蘋果糖,鮮紅的舌尖舔去粘在嘴角的糖塊。

“騙人!死柄木明明就把他交給了那個妖怪!”

死柄木看着不再有煙火升起的夜空,安靜地沉默了一會兒,轉身離去了。

“我不是把它們交給那個妖怪,我只是讓它們回到那個地方而已。”

“雖然他不一定能看到,只是我的......寄托而已。”

“畢竟,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交付最重要東西的人,早已離我而去了。”

渡我舔着蘋果糖的棍子,蹦蹦跳跳地跟着死柄木背後走着。

“死柄木君真是可憐~”

“我已經準備好了哦!東西你也送出去了,要現在開始嗎?”

渡我勾起一個詭異的笑。

“死柄木君,我一定要收到靈魂哦,但是在過去失去靈魂的人就會完全失去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痕跡了,你确定了嗎?”

“開始吧。”

在無人知道的角落裏,時間的線扭曲了一瞬間又被捋順,渡我看着面前突然消失的死柄木,用尾巴卷起吃完蘋果糖的棍子随意地扔另一旁。

她一蹦一跳地邊唱邊混入人群。

“愚蠢的人類呀~美麗的惡魔~”

“雙手奉上你的靈魂~嗯~”

“每個人都如此美味~”

死柄木出現在了8年前的後院裏。

他呼吸急促地奔跑着,“唰”地一聲打開了倉庫,和裏面小小的死柄木對視了。

死柄木看着另一個自己手上被纏上的紅線,癫狂一樣地露出微笑來。

“還來得及,綠谷還沒......”

他虛脫一樣地跌坐在門前。

“綠谷......還活着。”

小死柄木警惕地捂住了自己手上的鈴铛,他下意識地藏好了今天中午給綠谷準備好的生日禮物——一只用草編的螞蚱。

“你是什麽妖怪,綠谷不在這裏,你找他有什麽事?”

死柄木的眼裏透出歇斯底裏的紅光,他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靠近了年幼的自己。

“......都是你,都是因為你......”

“因為你,綠谷才會死!!”

死柄木單手掐住了小孩子柔嫩的頸部,把他提了起來拖到了後院的樹林裏。

小死柄木抓住死死掐住自己的手拼命掙紮着,他的臉因為缺氧變成了紫紅色,懷裏小心放好的小螞蚱在掙紮的過程中滑落了出來,他下意識伸手去抓,卻眼睜睜地看着它掉落在髒兮兮的草叢裏翻滾沾上了灰塵。

死柄木把小死柄木抵死在地面上雙手掐住,他的灰白色卷發在頭部的掙紮中鋪上了一層淺淺的泥黃色。

“你死了,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死柄木的胸膛急劇地起付着,他幾乎把自己的脖子掐到了只有原來二分之一的大小。

小死柄木蒼白的手無力地擺動了幾下,他瞳孔渙散地挺了一下身子,手慢慢地從抓在自己脖子上的位置滑脫了下來。

死柄木劇烈地喘着氣,他很深地低着頭,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東西在黑暗裏掉落進土地,一點聲息也沒有。

“只有你死了,綠谷......才能活下去。”

“死柄木君?死柄木君!”

“好奇怪,明明死柄木君下午還叫我在這裏等他,說有東西給我的......”

死柄木像是被這個聲音驚醒了,他慌亂地把自己的軀體埋入地底,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并不用做這件事。

細小的熒光點從兩個死柄木的身上升起,這就是靈魂出賣給魔鬼的弊端。

也是妄圖更改命運的下場,他們将被這個世界永遠地忘記,抹消一切存在過的痕跡和記憶。

死柄木呆愣了一會兒,他像一條狗一樣埋入草叢翻找起了剛剛掉落的螞蚱。

就和發現這邊有聲音而踏入草叢的綠谷狹路相逢了。

死柄木呆呆地擡頭看向這個自己等了730天的人,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動作,才能讓這短暫的幻境更長一點。

綠谷看着這個臉上沾滿草的奇怪的大人,遲疑地後退了一步,就被這個人拉住了手腕。

“......綠谷......”

綠谷試圖掙脫自己被拉住的手腕,他有些慌亂地往後縮,卻發現面前的人小心翼翼地把一只小螞蚱放進了自己的手心。

“生日快樂,綠谷。”

死柄木十分十分開心地笑了起來,無數的熒光飛揚,伴着遠處的煙火盛放。

“我的友人。”

我将靈魂出賣給魔鬼,試圖用我的生死贖回你。

而你将被我贖回。

我永不後悔。

我願為你被埋進泥土裏腐朽。

你将成為這世間,我靈魂存在的替代品。

死柄木輕輕抱住了綠谷,他恍惚地擡頭看向天空裏瑰麗的煙火,低聲喃喃自語:

“煙火真美啊......”

熒光消散,綠谷眨了眨眼睛,看着溢散在草叢中的綠色光點。

“今天晚上好多螢火蟲......”

遠處隐隐約約傳來爆豪的聲音。

“廢久!煙火會開始了!你在幹什麽?!”

綠谷看着自己手裏的螞蚱,疑惑地擰緊了眉毛。

“我來這裏......是要找誰?”

友人  完

看到有小可愛疑惑時間線的問題,我解釋一下,吊哥這是另外一個時間線的事情了,和綠谷原本的時間線沒有關系,吊哥在原本的時間線裏什麽都沒能改變,所以渡我才是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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