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返程的途中,容俏在車廂內跟花浮玉咬耳朵,“我們要不要去湖邊看看?”

花浮玉趴在底板的軟墊上,無精打采,“不看,怕睡覺做噩夢。”

容俏倒沒他那麽失望,靠在車壁上分析,“美人魚是生活在海洋中的,漁民卻在湖裏抓到她們了,說明什麽?”

“什麽?”花浮玉完全不感興趣。

“說不定她們換個環境會變模樣。”

“卧槽,我怎麽沒想到!”花浮玉立馬來了精神,“那咱們改天偷偷過來,我下水去探究一下。”

“你不怕被她們吃了。”

花浮玉嘿嘿一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

花浮玉突然憂傷起來,“除非那些美麗的海洋生物真的存在,否則,我真的會做一只孤獨終老的河鲀了。”

容俏彎腰拍拍他的後背,“你還有我呢,我們是同盟。”

“那你脫光自己,讓我風流快活下。”花浮玉得寸進尺,結果他被容俏一腳踹出了車廂。

諸褶彥繼續趕車,通過車帷,能聽到容俏在低聲嘀咕着什麽,但聽不大真切,花浮玉發出的聲音只有容俏能聽懂,因此他沒有生疑。

回到皇城,容俏跟花浮玉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花浮玉肚子咕嚕嚕叫,“俏妹,我想吃紅燒豬蹄。”

容俏挑眉,“你确定?”

“嗯嗯。”

Advertisement

容俏掏出匕首準備剁他的豬蹄,花浮玉嗚哇哇狂奔起來,“不吃了,不吃了!”

“嘿嘿嘿。”容俏追趕他,一人一豬在街頭賽跑,臨街閣樓內,商籬負手而立,睥睨着讓他頭大的小無賴,月白錦袍不染纖塵,街角吹來的風刮亂了他烏玉般的墨發,擡手拂開挂在眼簾上的發絲,璀黑深邃的鳳眸蓄着冷冽,她頂着宗主的臉,在街頭招搖過市,當真欠收拾!

容俏在油餅攤位伫立,麻麻批,忘記帶錢袋子了,大戶人家的爺身邊都跟着小厮,很少自己帶銀兩,容俏餓的前胸貼後背,拐到巷子裏扯下面具,又脫了大褂,立馬變回了明豔俏美的容二小姐,容俏對着小銅鏡照了照,又拔下銀簪,一頭亮澤青絲垂落腰間,她绾了一個簡單的發鬟,準備去攤主跟前賣萌。

“當街更衣,也只有容二小姐能做的出來。”上方牆頭響起某魂淡不鹹不淡的聲音,容俏抿抿櫻唇,對他豎起中指。

商籬踩在牆頭上居高臨下看着她,“這個時辰不會宗主府,你想罷工嗎?”

“我餓了。”容俏靠在另一側面壁上,抱臂命令他,“你請我去錦食樓用膳。”

商籬終身躍下牆頭,穩步落地,他挨近她,容俏感覺渾身不自在,往牆壁上靠了靠,整個後背貼在冰冷牆面,“離我遠點!”

“說說去雨窪村的收獲。”

“沒收獲。”她才不會告訴他關于美人魚的事情。

商籬笑笑,小不達眼底,伸手拽過容俏,容俏氣的滿臉通紅,“你放開我,不會打鳴的公雞!”

“你在羞辱商某?”商籬手臂緊了緊,垂眸淡笑,笑容瘆人。

容俏撇過頭,杏眸有笑意,對,就是在羞辱他,狠狠羞辱他,最好氣到他吐血。

“商某是不會打鳴的公雞,那商某也把你變成不會下蛋的母雞,這樣我們豈不更搭。”

“你好惡心。”容俏小臉一皺,不會下蛋的母雞,她想起了話本子的惡毒嬷嬷。

商籬拍拍她的臉,“餓了?”

“嗯。”

“走吧。”他率先邁開大步,月白袍子伴風晃動,潇灑肆意。

容俏吹聲口哨,花浮玉哼哧哼哧跑了過來,容俏低頭笑嘻嘻道:“狠宰他一頓去。”

“我可不可以點一壺好酒?”

“不行,你是豬。”容俏給花浮玉拴上鎖鏈,拉着他蹦蹦跳跳跟在金主身後。

花浮玉搗着碎步,內心不忿,可鲛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錦食樓。

容俏點了一桌子饕餮美食,她的腳邊又擺了一排碗,一人一豬吃的歡快,商籬倚在靠背上靜靜飲茶,容俏擡眸睨他,“你怎麽不吃?”

他問:“好吃嗎?”

“還不錯。”

他笑:“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麽肉嗎?”

容俏挨樣指給他,“雞腿肉、雞翅肉,而且啊,全是大公雞,錦食樓專養公雞。”

得意、揶揄,女孩杏眸明亮,一副想氣炸他的表情。

商籬笑笑,繼續飲茶。

容俏覺得自己可能被他坑了,拽過跑堂,“這些都是什麽肉?”

跑堂指了指商籬,“回客官,後廚按照這位爺的吩咐,把肉食全部換成了雞大腚。”

“什麽?!”容俏推一把小二,“去取渣鬥!”

她說為何吃不出雞肉味,原來全是脂肪,油膩膩,關鍵好惡心……

地上吃肉的花浮玉直接吐了,他可是鲛人,成日吃海鮮的鲛人,麻麻批,讓他吃雞大腚!

花浮玉張嘴去咬商籬的靴子,商籬一腳踢飛了他,花浮玉飛出幾丈高,摔在其他食客的餐桌上,食客怒了,拔刀欲砍花浮玉,吓得花浮玉豬軀一震,容俏上前抱起他,給對方賠禮道歉,對方見容俏水靈靈讨人喜歡,也就不追究了。

這時,酒樓門口走進一對小姐和丫鬟,小姐遠遠瞧見錦衣玉帶的商籬,立馬水眸一閃,羞噠噠走近,“義,義兄。”

商籬冷眸看去,見是于婵兒,稍微緩和些,“婵兒也來用膳?”

“我來打包酒菜。”于婵兒面色酡紅,容俏像發現什麽新奇事兒一樣,面前的女子似乎對商籬有好感。

容俏特想怼一句,姑娘,他是太監,你和太監是不會有以後的!

不過也不排除頗有意境的純戀,容俏咬着筷腿佩服地看着于婵兒,商籬心那麽黑,這個小姑娘說不定是被他儒雅的外貌所騙,日後一定會後悔曾經犯的傻,再則,能愛上太監的人不多,商籬算是幸運的,既然這樣,她應該把他從幸福的雲端拽下來啊,誰讓他欺負她。

容俏雙眼狡黠,惡從膽邊生,笑眯眯起身往商籬身邊靠,“阿籬,你怎麽不給人家介紹一下這位小姐呀?”

商籬眉梢揚起,斜睨她一眼,沒吱聲。

于婵兒認識容俏,不覺皺眉,“容二小姐請自重。”

容俏心裏哼哼,面上卻依然任性妄為,“姑娘認識小女子?”

“容首輔誰不認識。”于婵兒面有愠色,“本小姐記得容二小姐已被許配給宗主,義兄是宗主的下屬,請你不要調撥他們的關系!”

容俏掏掏耳朵,“怎麽稱呼?”

“于婵兒。”

于姓……整個皇城只有一戶姓于的人家,家主是內閣大學士于閣老,“于小姐,首先糾正你一點,東督主是東廠一員,東廠聽命于陛下,你怎可颠倒是非?”

“我……”

“其次,我只不過在跟東督主把酒言歡,你這能指鹿為馬,毀我清譽。”

于婵兒指了指容俏搭在商籬肩頭的手,“那你這個動作代表什麽?”

“能代表什麽?”容俏撣撣商籬肩頭,“有根雞毛,我幫忙撣下去。”

容俏的手在他肩頭多逗留一瞬,于婵兒小臉越來越冷凝,而商籬壓根沒有避嫌的覺悟。

“小二,做幾樣店裏的招牌菜給于大學士的府上送去。”商籬淡淡道。

“好嘞!”

“天色不早了,婵兒回去吧。”商籬的眼中毫無溫度和暖意,完全像在對待陌生人。

“……婵兒回府了,義兄慢用。”于婵兒有些怕商籬,福福身子,又朝容俏哼了哼,容俏回以鄙視臉。

于婵兒帶着丫鬟離開,容俏重重拍打商籬的肩,“行啊,閣下一介閹人,竟有佳人挂牽,小女子佩服,不過,可惜可惜,于大學士是不可能把嫡女嫁給閹人的。”

“哦?”商籬拍開她的手,淡笑道:“那容首輔怎會答應宗主的提親?”

“……我爹有我爹的考量,我又不是真的嫁給他,我是去做眼線的,結果被你攪黃了。”容俏梗着脖子說,底氣不足。

“嗯,都怨我。”商籬起身往外走。

“喂,銀子!”容俏無語,小步追了過去,商籬向後一抛,幾塊碎銀落在了食桌上。

容俏拽着一臉憤憤的花浮玉往外走,商籬看向她,“盡快返回宗主府,否則……”

“知道!”容俏打斷他,“我只是偶爾出來轉轉,你惱什麽惱?”

“事關國之大事,豈可兒戲?”商籬威嚴肅穆,若是讓宗主的十七衛發現她是個冒牌貨,那可有的熱鬧了。

“我無聊嘛。”容俏鼓着腮幫,彎脖看他,在商籬看來有點撒嬌的意味,商籬冷寒一陣,容俏用頭頂他,“你什麽表情啊?”

“小傻子。”商籬以手掌推她的腦瓜頂,容俏不服,繼續往前沖,并配合雙臂來回倒弄,滑稽的很。

商籬失笑,手掌一用力,把她微微震開,容俏後退幾步,朝手掌呸呸兩下,曲起膝蓋,一下彈跳到商籬背上,雙腿一環,環住商籬的腰,張口嘴巴咬他耳朵。

牙尖嘴利。

“別鬧了!”商籬拿扇柄拍她的頭,容俏手臂一摟,标準的熊抱,商籬拍了幾下,偏頭看她,見他眼皮耷拉,“你是不是困了。”

怪鬧人的。

容俏屬實困了,近些日子每天要上早朝,好不容易挨到休沐,她一大早又活蹦亂跳去找諸褶彥,此刻疲乏的很,下巴抵在他肩上,“我要回家。”

“容府?”

“家……”話沒說完,小姑娘毫無防備打起盹來。

商籬眉梢抽搐,這覺來的是不是太快了?

然後,認命地背着她往深巷走去。

花浮玉望望睡過去的小姑娘,心道人類的體質太差了,以後要帶她鍛煉體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