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對于容俏的要求,季修遠淡淡問:“皮癢了是不是?”
容俏眼珠滴溜溜轉,“那我怎麽身臨其境?”
“可以。”
容俏挑眉,居然同意了。
故作老成地發着鼻音,“多大了?”
季修遠扶額,什麽鬼問題。
“多大?”容俏瞪眼,牛氣哄哄拍下桌子,“過來本座身邊,緊張什麽?”
季修遠眉頭突突跳,忍住她的怪态,起身走向她。
容俏擡眸看着男人高大的身軀籠罩住自己,故作鎮定,她要開始“羞辱”他了,“多大?聽不懂人話?”
“二十有一。”
“好老。”
“……”季修遠攥起手,容俏聽見了握拳頭的咯咯聲。
容俏竊笑,“會什麽才藝?”
“舞劍。”
“舞劍啊……本座也會。”容俏站起身,身高只及他肩膀。
容俏輕推他,“你站遠點,本座為你舞劍。”
男人沒動,容俏踢開繡墩,拉開彼此距離,突然抽出季修遠放在桌子上的繡春刀,頭一次接觸令世人談虎色變的繡春刀,多少有些興奮。
刀身出鞘,流暢曲線令她癡迷,季修遠淡淡提醒,“繡春刀殺戮大,小心被刀氣吞噬了心智,變成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騙誰呢?”容俏垂涎地摸着嶄亮的刀身,“當我是小娃娃,好騙呀?”
“難道你不是?”
容俏挺挺胸脯,又覺不妥,攏攏衣衫,“混蛋,你占我便宜!”
季修遠相當無語,她自己在那挺胸收腹,管他何事?
“好了,開始吧。”季修遠懶得跟她廢話。
“你可要忍住,不要打我,我在執行任務,任務的目的就是羞辱你這個小娘子。”容俏賊笑一下,杏眸狡黠。
季修遠神色未變,“開始吧。”
容俏舉起繡春刀,對着男人隔空舞刀,刀氣嗖嗖掃射季修遠的衣衫,片刻,季修遠那件名貴的雪貂大氅面目全非,貂毛亂飛,大氅垂落,露出裏面雪白中衣。
容俏手上動作沒停,在男人前襟上比劃幾下,收勢時猛然擲出繡春刀,鋒利的刀刃從季修遠耳廓劃過,割下他一縷青絲。
“哈哈哈哈——”容俏捂住肚子笑。
季修遠有種不好的預感,低頭看自己胸前,中衣端端正正穿在身上,可胸前左右對稱的地方缺了兩塊圓布……
額頭青筋畢顯,季修遠深吸口氣忍住吊打她的沖動。
可容俏還沒鬧完,指着他的胸口戲谑:“诶呦,小娘子胸口太扁平,是不是男伶人啊?本座對男人不感興趣。”
季修遠一把抓住她手腕,把她拎起來夾在腋下,推開窗子要把她扔出去,像扔花浮玉一樣的扔法。
容俏手舞足蹈,扒住窗框,“說好不生氣的,你爽約,你無賴,你要幹嘛?”
“季哥哥,我錯了!”
容俏瞄一眼窗外,反手摟住季修遠的脖子,一副怕怕的樣子,“外面冷,我不想出去!”
“松手!”季修遠往後仰了仰,摟他脖子算什麽事。
“不松!”
“松開,我不扔你。”
“以為我好騙呀!”
季修遠合上窗子,容俏雙腿盤在他的勁腰上,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像只樹懶。
季修遠走到軟榻前,想把她放上去,結果容俏的發簪滾落在地,他一腳踩在上面,失去平衡,直接把容俏壓在了塌上,薄唇印在她的鼻尖上。
“你幹什麽!”容俏被壓,很沒面子,惱羞成怒之下胡亂拍打身上的男人。
季修遠單手撐塌,另一只手抓住她亂拍的手,讓她冷靜,他又不是故意的。
容俏努努鼻子,一股熱流從鼻端冒出,沿着臉頰滴在塌上。
季修遠心虛。
容俏磨牙道:“你讓我流血了,你這個王八蛋!”
正巧這時,爬回屋子的花浮玉剛好聽見這句話,豬眼圓睜,一個“健”步沖到塌上,像個肉球直接撞開季修遠,跳到容俏肚子上,“俏妹,沒事吧?”
容俏拂開花浮玉,麻麻批,敢站在她肚子上。
花浮玉特別委屈,好心怕她被季修遠欺負,她怎麽報答他的!
容俏坐起身,蹭一把鼻子,全是血,怒瞪始作俑者,“我流血了!”
“嗯。”季修遠面色淡淡,嘴角卻翹了一下。
“你魂淡。”
“嗯。”
“你賠我血。”
“怎麽賠?”
容俏低頭思考,而後拽住他腰間的血玉玉佩,“我要這個!”
季修遠怔愣一下,扯下遞給她,如今血玉對他而言沒有用處了,只是帶了好久,久到成為習慣。
“和商籬那塊很像。”容俏認真品鑒血玉,還張口咬了咬,季修遠扶額,她當那是金子?
還跟商籬那塊很像,是一塊能不像麽,一會兒聰明一會兒笨的。
“該安寝了,明日晌午,你單獨去駱府。”
“你為何不去?”小皇帝明明有令,讓他們兩人配合。
“有外人在,駱三爺還會對你知無不言?”
容俏想想,“也對,那你明日去哪裏?”
“我去做什麽,需要跟你報備?”
“哼。”容俏跳下軟榻,往大門口走去。
花浮玉哼哧哼哧跟上,容俏關上門不讓他出去,他不是要洗白白麽,就讓季修遠幫他洗,看看他們誰更變态。
身後的白衣男人慢慢逼近,花浮玉瑟瑟發抖,為何感覺季修遠此刻的氣息比南宮闕還要恐怖。
季修遠拎起他看了又看,薄唇吐出一句話,“喜歡吃海魚麽?”
花浮玉好久沒吃海鮮了,點頭如搗蒜,完全忘記掩飾身份,季修遠勾勾唇,果然是個能聽懂人話的鲛人……
放下他,吩咐小二送來一份燒魚,花浮玉吃得那叫一個開心,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在白面狐貍面前暴露了。
深夜,皇城诏獄。
莫栩拿着小皇帝的手谕走近關押小鲛的牢房,力士看他出示了手谕有些為難,季大人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鲛人,可這手谕是皇命啊。
最後,力士還是放行了,“莫先生,鲛女是重犯,請不要讓我們難做。”
“鄙人懂的。”莫栩笑容溫娴。
牢門被拉開,莫栩探身進去,小鲛戰戰兢兢看着他。
莫栩彎彎嘴角,“我帶了幾樣小吃,過來嘗嘗。”
小鲛不知道莫栩是何許人也,莫栩又長了張無害的俊臉,此刻正含笑晏晏,小鲛慢慢靠過去。
燭火如豆,莫栩看着她,長眸泛起血腥意味。
鲛,多麽罕見啊。
莫栩走出诏獄,本打算直接進宮伴駕,可還是擡步回了世子府,去瞧了瞧一臉哀怨的諸子貝。
鎮北王妃肚子不争氣,只為夫君誕下一女,諸子貝出生那日,穩婆對外宣稱,王妃誕下了小世子,也不知她們是如何欺瞞的,反正鎮北王一直當諸子貝是男孩。
後來,莫栩在邊境游歷,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了這個秘辛,之後糾糾纏纏,諸子貝完全被莫栩套牢了,諸子貝為鎮北王引薦了他,助他踏上了仕途,他感激諸子貝,同時也利用了她。
——
翌日晌午,容俏扮成宗主,由駱三爺迎着進了駱府。
駱三爺的容貌跟宗主有幾分相似,“宗主久未歸來,愚兄甚是想念。”
容俏打哈哈,“本座要為陛下分憂,太忙太忙。”
駱三爺笑道: “咱們先去拜見爹娘,稍後,愚兄陪你喝幾盅。”
“......嗯。”
宗主的高堂,眼高于頂,在後院,把自己當成了太上皇和皇太後,對下人那叫一個趾高氣揚。
容俏內心冷哼,閹父閹母如此嚣張,不教訓教訓他們,豈不是愧對皇命麽!
寒暄幾句後,容俏坐在上座,閹父露出一口金牙跟“兒子”說說笑笑,閹母讓府裏最美的婢女上前伺候。
容俏翻白眼,這一家子,也不怕身為閹人的“宗主”氣血逆行?
美麗的婢子赤腳上前,跪在火盆前為容俏捶腿,還時不時瞟幾眼容俏,含羞帶怯的模樣的确能讓人心猿意馬。
駱三爺時刻觀察容俏的一舉一動。
容俏的手沿着婢子的臉頰一路向下,挑起她尖細的下巴,念誦:“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婢子嬌笑,低頭時眼底全是恐懼。
“有何才藝?”容俏開始重複昨晚的“彩排”。
“奴婢會伺候人。”
“……”麻麻批,不按劇本來,容俏還要臨場發揮,“本座更喜歡英姿飒爽的女人。”
說罷,倏爾将婢女的頭按在火盆旁,烈火炙熏婢女美豔的面龐,吓得她尖聲大叫, “宗主饒命,宗主開恩。”
“沒勁兒,躺床上無非是條死魚。”容俏瞟駱三爺一眼,眼含不滿。
駱三爺反倒笑了,沒錯,宗主喜歡辣女人。
拍拍手,淚痕未幹的婢女被嬷嬷拖了下去,駱三爺為“宗主”換上兩名頗有英氣的女子。
容俏單手托腮,勾唇邪笑,笑顏如盛放的曼陀羅,“你們有什麽才藝?”
“回宗主,我姐妹二人會舞劍。”
容俏撫掌,反套路出牌,“本座突然想為你們舞劍,你們只管站着別動。”
“宗主使不得。”兩女立馬跪地。
容俏一把揪住一名女子的頭發,陰陽怪氣問:“使不得?”
“使得,使得。”女子趕緊改口。
“這才乖。“容俏借位親一口自己的手掌心,可在外人看來,還以為宗主在當場親吻女子。
被“親”的女子更為懵逼,當對上容俏略顯警告的目光時,縮縮脖子,低頭不語。
容俏松開她,坐回座位上,端起蓋瓯笑問:“兄長可有削鐵如泥的寶刀?”
“自然有的。”駱三爺讓人送來一把剛開刃的鋼刀,容俏輕撫刀刃,鋒利無比,“好刀,還需配好酒。”
駱三爺抓起身側酒壇扔給她,容俏一把抓穩,拔開酒塞,仰頭暢飲,清冽酒水沿着唇角流淌在衣襟上。
容俏揮刀朝兩名婢女襲去,游走間,還吟了一首詞。
返回座位時,将刀插在角幾上,刀在晃動中振倒茶盞。
視線轉移回大廳,那兩名婢女身上的外衫被切成碎片,鵝毛般落在地毯上。
駱三爺撫掌叫好,“宗主刀功出神入化!”
“今晚就她們倆吧。”容俏掀開茶蓋刮茶面,輕輕吹拂,淡聲道:“一起。”
“愚兄這就安排。”
“嗯。”
駱三爺攜着容俏去往密室詳談,駱三爺擔憂道:“宗主如今在朝廷腹背受敵,愚兄甚是擔憂,聖上可有要罷黜宗主的意思?”
容俏靠在牆壁上,不鹹不淡看着他,“沒有。”
“那便好。”
“本座久未向聖上推薦賢能之士,兄長手頭可有文武雙全的人才?”
“自然有的,為兄一會兒就安排他們過來。”
“不急,想見本座,還要過一道關卡。”
“什麽關卡?”
“季修遠。”
駱三爺疑惑,“錦衣衛指揮使……”
“如今吶,本座與那冤家面和心和。”容俏想起季修遠,勾勾櫻唇。
駱三爺秒懂,“好,愚兄明日安排他們與季大人相見。”
“嗯。”容俏攤開邊幾上的字畫,贊道:“此乃絕品佳作。”
“這是出自本城南宮世家大公子的手跡。”
容俏挑挑眉,南宮世家……
“南宮闕?”
“正是。”駱三爺回答。
容俏繼續賞鑒,原來南宮闕是當地人,貌似這次旅程有些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