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梁溪脆鳝
荔枝好奇地沖着鹩哥伸出了手,然而鹩哥卻身手靈活地躲開了荔枝的手, 順便還用自己的翅膀在她的手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荔枝:???
現在的鳥都這麽有個性的嗎?
荔枝不信邪地又試了兩次, 然而結果還是一樣的。荔枝只能夠無奈地縮回了手, 等鹩哥大爺吃完。
鹩哥和大鹦鹉不太一樣,吃飯不緊不慢的, 也沒有像大鹦鹉一般餓死鬼投胎,鹩哥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一會兒,便走到了荔枝的面前。它十分從容地擡起了一只爪子, 正是那只綁着紙條的爪子。
荔枝哭笑不得, 将紙條從鹩哥的腿上解了下來。鹩哥盯着荔枝看了一眼, 這才又重新走到了碗邊。
荔枝展開紙條一看,只見這回那人反而換了蠅頭小楷, 字寫得多了一些——沒有銀子, 先賒賬。
……看來主人和鳥一樣的不要臉。
荔枝順手沾了一邊的鍋灰, 思量了半晌之後, 在紙條的背面用指甲一點一點地寫道——可以抵押。
寫完了之後,荔枝拿着紙條看看那兩只鳥, 一時間有些猶豫, 不知道應該将紙條綁在哪只鳥的腳上比較合适。
正好鹩哥吃完了, 鳥兒又走到了荔枝的面前,十分自覺地擡起了腳。
荔枝目瞪口呆地将紙條綁在了鹩哥的腳上,看着兩只鳥遠去的背影, 荔枝開始第一次懷疑,對面的那個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別不是個馴鳥的吧!
就這樣, 荔枝暫時過上了平靜的日子。每天跟着趙媽媽後面學習各類點心的做法,偶爾兩個人也一起鑽研一下菜式。下午的時候分別給林家還有賈寶玉送一頓加餐,然後偶爾再和神秘的馴鳥大手遠程聊天一下,十分的有規律。
而在這樣的規律生活當中,荔枝進入了她在賈府的第一個新年時間。
和許多的大戶人家一樣,從還沒有到過年之前的那段時間開始,整個賈府便陷入了忙亂當中。和以往不太一樣的是,這回好歹有一個琏二奶奶坐鎮。只是就算是王熙鳳十分的能幹,那也抵不住整個賈府的運作方法又冗長又啰嗦,更遑論還有那麽多愛偷懶和占小便宜的下人。
王熙鳳這段時間都是早出晚歸的,忙的仿佛是一個陀螺,就算是陀螺也沒有這麽連軸轉的,賈琏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就覺得自己容光煥發的妻子,氣色就這麽不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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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的賈琏對于王熙鳳還是很有感情的,他一方面心疼王熙鳳,一方面也不想自己一個人獨守空房,于是趁着這日王熙鳳尚未去主持中饋,賈琏先一步地将王熙鳳給攔了下來:“好二奶奶,為夫有些事兒,想要與你說道說道。”
王熙鳳正坐在鏡子前面梳妝,聽到賈琏的話,她心裏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王熙鳳從鏡子裏面看了一眼賈琏,銅鏡昏黃,王熙鳳看不清楚賈琏的表情,這叫王熙鳳反而愈發地猜疑了起來。
他們兩個成親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王熙鳳大概也了解了一些賈琏——這個夫君長相不差,性格也算尚可,差事方面勉強,不過賈琏畢竟是賈府的襲爵人,這些也無可厚非。
唯有一點,讓王熙鳳很難接受,那就是賈琏實在是有些好色。
而王熙鳳正巧是一個嫉妒心非常重的女人,在她內心深處,她更希望可以和賈琏白頭偕老,中間不要有任何的第三個人出現,哪怕是所謂的玩物姨娘,對于王熙鳳來說也很難接受。
然而賈琏卻似乎不這麽覺得,在和王熙鳳成親之前,賈琏沒有去碰自己的那些通房,如今兩個人已經成親快一年了,王熙鳳也知道,賈琏不可能繼續這麽素着了。
王熙鳳挑選首飾的手頓了頓,旋即笑道:“這是有什麽事兒,勞着琏二爺這麽嚴肅啊。”
說着,王熙鳳沖着身邊的平兒使了個眼色,平兒會意,當即就帶着所有的下人退出了屋子,還給夫妻兩個關上了門。
王熙鳳一直在盯着賈琏看,當她看到平兒出去的時候,賈琏盯着平兒的那個眼神,怒火噌地一下便熊熊燃燒了起來。
而賈琏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嬌妻已經準備好了當河東獅,他慢慢地走到了王熙鳳的身後,笑道:“你今天也是如此的美,到叫我覺着,仿佛是和二奶奶将将成親的時候了。”
王熙鳳心裏止不住的悲傷,她垂着眼簾,咬着牙笑道:“可不是嗎,我瞧着琏二爺啊,也是依舊英俊。”
賈琏又随口扯了兩句,覺得鋪墊的差不多了,便想要和王熙鳳提一下讓她注意身體,不要老撲在府裏的事情上的問題。
誰知道此時的王熙鳳已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見賈琏坐下了,尚未等他開口,王熙鳳便道:“二爺可別說了,我曉得你的意思。”
賈琏一愣:“你曉得我的意思?”
“二爺心裏面不就那麽點子事兒嘛,”王熙鳳一顆心和泡在黃連水裏一樣,又苦又澀,偏偏臉上還不能帶出來,“既然二爺這麽期望着,我就遂了二爺的願,又能如何。”
賈琏心大的很,根本沒有察覺到王熙鳳的不對勁,他甚至還笑眯眯地點點頭:“二奶奶知我便好,那既如此,為夫便當差去了。”
說着,賈琏還從王熙鳳的梳妝臺上抓起了眉筆:“今兒還叫我與你畫眉吧。”
王熙鳳半遮半掩地攔住了賈琏的手,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好叫自己不表現的那麽氣憤和怪異:“我的好琏二爺,仔細誤了時辰。”
賈琏看看王熙鳳,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他眨巴眨巴眼睛,放下了手裏面的眉筆,又加了一句:“二奶奶可是不舒服?”
王熙鳳一把奪過了眉筆,聲音因為沒有控制住而高了一點:“琏二爺,快些去吧。”
賈琏莫名其妙地就這樣被王熙鳳攆出了門,他站在門口,聳了聳肩,這才出門當差去了。
而在賈琏走了之後,平兒帶着一衆下人重新回到了屋內。他們剛剛進門,便感受到了來自王熙鳳的超低氣壓。所有的人全都提心吊膽了起來,生怕王熙鳳一個不高興,就将怒火撒在他們的頭上。
平兒給王熙鳳倒了一杯清茶,悄悄地放在了她的手邊。以往這個時候,王熙鳳會給平兒兩分面子,然而今天正好不巧,王熙鳳看到了湊過來的平兒,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咬着銀牙,粉面含霜,一張俏臉上怒意橫生:“平兒,你今年多少年歲了?”
平兒心裏咯噔了一下,不敢直視王熙鳳,連忙低下了頭去:“奴婢……奴婢記不得了。”
“你不記得,我倒是記得清楚,”王熙鳳吸了口氣,略微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你只比我小兩個月,和我年歲相當。”
平兒頭低的更低了,也不吱聲。
王熙鳳瞪了一眼那些支着耳朵聽八卦的下人:“你們站在這兒做什麽?我與你們平姑娘說話呢,都給我出去!”
所有的下人頓時又一次魚貫而出,不過和之前不一樣的是,他們出了屋子之後,便開始低聲地議論了起來。
這大宅子裏面,誰都不是傻子,王熙鳳突然問平兒的年紀,又突然将他們全都趕出來,這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大家誰又不知道呢?
“要我說啊,這回平兒,可是要山雞變鳳凰了,”有那刻薄的婆子說道,“本來也是,就那麽個嬌俏的小模樣,又有哪位爺不愛呢。”
“這琏二奶奶也是霸道,成親都快一年了,琏二爺連個通房都沒有,整日價地扒着琏二爺,卻又懷不上,”這婆子說話更是尖酸,“還不趕緊将身邊的丫鬟給了琏二爺,這樣就算是生了,那也是越不過她琏二奶奶的。”
屋外的衆人議論紛紛,而屋內的平兒則面無血色。
王熙鳳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才慢慢地移開了視線:“我已經打算過了,從今以後,你就跟着琏兒吧。”
平兒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她低着頭跪在那兒,渾身瑟瑟發抖,聲音哀切:“二奶奶,平兒……平兒從未有過這龌蹉的心思!還請二奶奶明鑒吶!”
“你就算是沒有過這心思,又能怎麽樣呢?”王熙鳳慘笑了一聲,她看着鏡子裏面的自己,一時間頗有些心灰意冷,“琏兒是要襲爵的,哪個襲爵的人,屋子裏面是只有一個正頭娘子的?如今你跟着琏兒,我反而也能放下點心來,總比他從外頭拉來的什麽不要臉的狐媚子好。”
平兒咬着嘴唇,想要繼續拒絕,卻又害怕王熙鳳生氣。
王熙鳳将她不說話,便一錘定音:“便這麽定了,等今兒晚上我與琏兒說過之後,便給你另安排一間屋子,等圓了房之後,便叫他們喚你平姑娘。”
平兒心裏一片凄涼,她好半天之後,才慢慢地磕了個頭 :“奴婢……多謝奶奶的擡舉。”
王熙鳳又來氣了,她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還不快下去!”
平兒迅速地站起身來,低着頭退出了屋子。
作者有話要說:
平兒當然是不可能當通房的啦,畢竟我這是個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