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枯木之林

“對，你說的很對，那你為什麽要幫那個青澤呢？”宋白問。

“我願意。”秋賀挑眉，故意的道。

就這麽一會兒功夫，青澤的家人已經被打傷，青澤被人拖走。

“那祝願你永遠都能這麽任性，都知道你要什麽。”宋白勾了勾嘴角，“走吧，一會兒你那個青澤姑娘就被殺了。”

宋白追着人群飄過去，秋賀站在房頂上看着宋白，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神神道道的，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麽意思？還有，她到底要拜托我什麽？

那群人把青澤送到了陽婆的家，陽婆家的大院子裏擺好了一個祭壇，陽婆摔斷了腿，坐在椅子上，指揮着兩個女人給青澤換上了一身紅衣服，盤上了婦人的發髻。

然後把青澤捆在祭壇上，陽婆便開始帶着人圍着祭壇唱歌，曲調怪怪的，讓人聽不明白。

所有人跟着唱完後，陽婆手下那個男人又帶着人将青澤擡着往村外走。

“他們在做什麽？”秋賀問。

“他們剛才在唱迎神的曲子前一部分，清潔自己，恭迎神靈降臨。”宋白回答。

秋賀點了點，然後問：“那現在他們要送她去見神了？可是雨神不是死了嗎？引來的，只能是個妖怪吧？”

“你感受到周圍有其他妖怪的氣息了嗎？”宋白說完，繼續往前跟。

秋賀認真的感受了一下，周圍很幹淨，确實沒有鬼怪的氣息，這裏還挺奇怪的。

宋白跟在人群後，隐去了身形，他們擡着青澤圍着村子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村邊的河岸上。

河水早已經沒了，河底都裂開了，像一只只張開要水喝的大嘴巴。

青澤躺在木板上，被捆着手腳，一動不動。

他們把她丢在了河邊，臨走之前禱告了半天，然後割破了青澤的手腳。

鮮血流了出來，浸濕了她的衣服，順着木板滴到了幹裂的地面上。

“雨神啊，你能聽到我的請求嗎？我願為他們贖罪，請你寬恕他們，降下雨水吧！”青澤小聲的道，或者說因為失血，她已經沒有力氣聲音再大一點了。

“為什麽不求你自己呢？”宋白問，她站到了青澤的身邊，看着青澤的臉。

青澤睜大了眼看着宋白，以為她就是雨神，而秋賀也跟了過來，站在宋白身邊，貓耳朵露在外面。

“為什麽不松開她？”秋賀問。

宋白不回答。

“我不能離開。”青澤道。

“為什麽？那個神婆把村裏人送來的祭品全都吃了！你的家人差點被他們打死！那個該死的雨神也聽不見，更不會回應你的請求！

你幹什麽非要白送一條命呢？”秋賀生氣的道，世界上怎麽有那麽傻的人？

“我就知道！那個妖怪還會回來的！”暗處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驚慌的喊聲。

“抓住妖怪，不能讓妖怪玷污了獻給神的祭品！”

“把妖怪和李老三家的妖女一起燒死！他們是邪靈！是他們惹怒了雨神，才不肯給我們降雨！”神婆的話也傳了來。

秋賀三兩下割開了捆着青澤的繩子，帶着她就要走，宋白看了秋賀一眼，轉身朝着人群走去。

宋白露出死時猙獰的模樣，吓得那些人四處逃竄。

秋賀看着宋白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覺得很不舒服。

宋白再回頭看他，已經是平常的模樣。

秋賀帶着青澤和宋白找到了一處沒人住的老宅子，躲了進去。

青澤的傷口得到了包紮，但是臉色還是蒼白，她好奇兩個人的來歷，卻沒有開口問，反而講起了這座老宅子的過去。

這個村子叫林邊，因為旁邊就是一片樹林，但是周圍沒有別的村子，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外人。

據說以前這裏很美，河裏有水有魚，樹林蔥蔥郁郁，土地肥沃，他們生活的很好，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起，雨水越來越少，大家并沒有在意，但後來，河水下降，幹涸。

樹林枯死，田地龜裂，這家的主人是當時的祭司，她做法請求神靈庇佑，但是神靈什麽啓示也沒有，她說大家被神遺棄了，要大家離開這裏。

可是不管怎麽走，朝哪裏走，所有的人都回到了這裏，他們要一輩子困在這裏了。而祭司，在那場祭祀後便死了。

現在的神婆陽婆便是當時祭司的徒弟，她一輩子都只是個神婆，做不了祭司，可是那并不妨礙她搜刮糧食財富。

青澤仰着臉看着宋白：“這些人都做過壞事，是不是就是因為這樣，雨神才會放棄這裏？”

“我不知道。神的胸懷，應該沒有這樣小吧，抱歉，我沒見過神。我只是個孤魂野鬼。不過我想她會有自己衡量的方法。”宋白立在床邊道。

外面的天空開始發白了，她得回到瓶子裏去了。

“宋白，別把自己說的那麽慘啊，你不是還有我嗎？”秋賀笑着去拍宋白的肩膀，宋白直接進了瓶子，讓他撲了個空。

“我也不知道她怎麽生氣了，大概是因為這裏風景不好吧。”秋賀攤手，“接下來怎麽辦呢？”

“我不知道，我跑了，我很擔心他們會不會把我的家人抓起來。”青澤道。

“我去看看。”秋賀變成貓形從窗口跳了出去，沿着牆頭四處查看，最後發現不光青澤的家人被抓了起來，李老三一家也被捆了起來。

陽婆逼着他們交出青澤和“妖怪”，作為他們嘴裏的妖怪，秋賀很不爽。

秋賀從牆上跳了下去，站到了人群中間。

看到一只貓一下子變成人，不少人還是被吓住了，秋賀刷的扔出去噬魂，便解開了他們的繩索。

幾個人被秋賀救了，還是害怕的往人群裏擠過去，卻被人群推了出來。

只有花兒站在那裏，怯生生的問：“你是那只貓嗎？”

“我有名字，秋賀。”秋賀不爽的回答，然後一個冷眼掃下去，所有人不敢吭聲了。

就在這時，青澤跑了來。

人群一下子失控了一般，陽婆扯着嗓子嚎：“燒死他們！燒死他們！”

腳下是幹柴，扔過來的是火把，秋賀伸出手一撈抓住了花兒，從人群裏跳了出去。

幹了那麽久的地方，大火着起來便控制不住，沒來得及閃開的人被火燒到，呼喊着朝着其他人跑過去求助。

可是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根本就沒有水可以撲滅大火。

秋賀把花兒放到村外便回去找青澤，到處亂成一團，他冒着被點着的危險往裏走了一段，看到青澤站在大火邊，然後跳了下去。

秋賀往後退了兩步，那麽大的火，青澤死定了。

秋賀轉身往外走，忽然聽到天上有人在哭，他擡頭，看到天上蓋滿了雲朵，遮住了天空，擋住了那刺眼的日光。

天色越來越暗，簡直就像是到了晚上。

宋白從瓶子裏出來，站在秋賀的身側，“青澤不是個普通人。”

秋賀看向她，宋白示意他看向那大火。

大雨傾盆而下，雨勢大的像是要把所欠的雨水全都補上，那場大火自然也被澆滅。

秋賀好像看到了一條青色的龍影從那廢墟裏飛起，鑽進了雲層裏。

“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但是你一定能走到最後。”宋白伸手去接雨，雨水卻穿過了她的手，落到了地面上。

秋賀站在她身後，将白色小瓶子拿出來，接了一滴雨水進去，然後認真的蓋上蓋子，藏到了懷裏。

“轟——”

雨勢太大，幹了那麽久的山面根本存不住雨水，雨水卷着泥土山石從高出席卷而下，如同泥色的猛獸。

秋賀回頭，大叫了一聲：“又來！我讨厭水！”

說完抓住宋白就往青藍色的瓶子裏塞，然後朝着高出跑去。

但是水勢比他想的更快更猛，一個大浪就把他拍了下去，秋賀掙紮着從水裏冒出腦袋，看到了那些枯木浮在水面上，便艱難的爬了上去。

“救命啊！”秋賀的耳朵聽到了風雨聲裏的呼救聲，看到了在水裏沉浮的花兒。

秋賀施法将花兒拉了過來，讓她趴在浮木上，自己伸手想把另一根木頭施法拿過來，又是一個大浪将他拍了下去。

雨神，你好狠，我好歹算救了你一命吧？秋賀被吞沒之前想到。

秋賀握緊了胸前的瓶子，被浪頭淹沒了。

然而浪頭太大，秋賀掙紮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宋白藏身的瓶子繩子斷開了，瓶子掉進了水裏。

宋白從裏面跑了出來想回到秋賀身邊，水底卻卷起了一股暗流，将她卷了進去。

宋白掙紮了幾下掙不脫，便只好順着暗流，陷入了黑暗之中。

“宋白。”有人叫她的名字。

宋白睜看眼，看到對面坐着一個黑衣黑袍的男人，用黑布帶蒙着眼。

男人的頭發披散着，沒有束冠，長發之間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

“這是把我抓捕歸案了嗎？”宋白笑了笑。

“你确實該投胎去了，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親自送你這一程。”男人發出一聲愉悅的輕笑。

宋白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那這算什麽？上一次不想見我的是你，這次把我弄來的也是你。敢問司命星君，到底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