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瓷美人

秋賀頓時像吃了蒼蠅一樣梗着脖子不動了，像是怕把蒼蠅咽下去。

傾城看到秋賀臉上的表情，臉色變了一變，然後笑着一只手摸上了秋賀的臉：“這皮子不錯啊！”

秋賀別過了臉去。

傾城的臉瞬間繃不住了，“把他的血給我放幹，明天就用他燒瓷！”

影子答應了一聲，傾城便不見了。

影子割開了秋賀的血管，然後消失不見。

秋賀聽着自己的鮮血滴到地上的聲音，試着去掙脫繩子，可是一點兒也挪不動。

那個影子還真狠，把兩條胳膊都劃開了，還把腳腕上的筋挑開。

秋賀疼的額頭上冒出冷汗，難道要死在那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女人手裏嗎？她那個影子真惡心。

秋賀想着，意識逐漸模糊。

“宋白——”秋賀呢喃了一句，睜開眼，只看到地上滿目鮮紅。

應該是又死了一次，秋賀撇了撇嘴，看不到身上的狀況，但是應該好的差不多了。

秋賀再次嘗試掙開繩子，仍然沒有成功。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秋賀閉上了眼，屏住呼吸假裝死去。

來的人是傾城和範青，傾城站在門外，嫌棄的看着屋子裏的血跡，指使範青把秋賀搬出去。

傾城則站在門口想要把秋賀的魂魄收起來，那秋賀昨日那樣的作風，死在自己手上必定不甘心，魂魄必定怨氣十足，将來的威力也會更大。

範青顧不得腳上的新鞋，走到範青面前解開繩子，秋賀的身子很僵硬，看來死的時間不短了，範青想着。

就在範青這樣想的時候，傾城突然叫道：“先不要解開他！”

秋賀瞬間暴起，将噬魂自下而上插入了範青的腹部，然後一只手扭住了範青的脖子，咔嚓一聲。

“你沒死？”傾城不知道是驚訝還是害怕。

秋賀不答話，拔出噬魂就朝着傾城撲過來。

傾城啪的一聲将門關上，轉身就逃。

秋賀踹開了門，追了出去。

外面全都是瓷人。

大多都是年輕美貌的女子，穿着各式衣裙，描畫着細細的眉眼，或是恭順，或是謙卑。

她們有的執扇，有的端茶，有的撫琴，還有的舉着一支毛筆，不知道是要寫詩還是作畫。

少數是年輕力壯的男人，穿着铠甲，手裏帶着刀槍，橫眉豎目，不知道下一刻就要把手裏的刀子劈到哪裏去。

秋賀一出來，就有尖銳的笛聲響起，帶着無盡的殺意。

那些瓷美人一下子就活了過來，伸胳膊，舒懶腰，然後帶着那些壯士朝着秋賀走過來。

秋賀回身拆下了一塊門板，狠狠的朝着它們砸過去。

嘩啦一聲，好幾個瓷人應聲而碎，後面的瓷人遲疑了一會兒，又在笛聲的催促下再次撲上來。

秋賀變回貓，順着柱子爬上房頂，俯瞰滿院子張牙舞爪的瓷人，然後看到了躲在瓷人背後的影子。

影子發現了秋賀逃到高處，便命令瓷人們不以一切代價撞柱子拆房子，想把秋賀逼下來。

院子裏的房子相連，秋賀便順着旁邊的房子來到離影子最近的房頂，然後舉着噬魂撲了下去。

噬魂插進了影子的喉嚨，影子發出咔咔聲，秋賀壓在他身上，拔出噬魂，再次插入他的胸膛。

影子身上的黑色逐漸褪去，變成了一個與傾城一模一樣的女孩，身上穿着雪白的衣裙。

秋賀有一瞬間的呆愣，拔出噬魂就地一滾躲開了瓷人的攻擊。

“好！真是太好了！”紅衣的傾城出現在院門處，拍着手，笑的花枝亂顫。

“我想殺她那麽多年，沒想到她竟然死在了你手裏。”她笑着，眉角飛揚。

秋賀大喝一聲，變成了三個影子朝着傾城撲過去。

傾城低身旋轉躲過，然後抖動着袖子，像一條扭動的水蛇。

地下冒出金紅色的火焰，吞噬着一切可以吞噬的東西。

“既然你這麽等不及，不如就直接留下來陪我吧。”傾城聲音嬌滴滴的，伸手一揮，火浪竄起三丈多高朝着秋賀撲去。

秋賀往後退了兩步，立刻轉身就跑。

那大火毫不顧忌的追上來，将沿路的所有東西都焚為灰燼。

秋賀一路逃跑，被城門口的石頭絆了一跤，打着滾兒滾了出去，腦袋還磕到了外面的橋墩上。

秋賀扶着橋墩站起來，一只腳着地，看着大火被城門攔在城內。

“放我出去！”傾城站在城門口大聲地咆哮，她的頭發變成了燃燒的火焰，紅色的衣裙和火海融為一體，像是把大火當做了一塊布料。

“你已經關了我那麽多年，難道還不夠嗎？放我出去！”傾城叫的歇斯底裏。

“你到底是誰？”秋賀站在那裏問。

傾城看到他，用力的撞着那看不見的屏障。

“殺了你！”傾城森然一笑，變成了一個火人，更加兇猛地撞着城牆。

“是誰把你關在這兒？我可以幫你。”秋賀道。

傾城突然安靜下來，打量着秋賀，“你不怕我殺了你？”

“怕，但是你奈何不了我。”秋賀笑，鎮定自若的樣子，像是真的有了萬全之策。

傾城在城門口轉來轉去，像是在确定到底值不值得，最後她安靜了下來。

“這裏是琉璃界，是萬神之主将我關在這裏。萬神凋零，衆神之主也走下了神壇，但是她說總有一日群星将會再次閃耀，萬物蒼生都能夠安息。

我想要追随她，可是她卻要我在這裏等待。我等啊等，已經不知道等待了多久。

每甲子琉璃界都會和其他界相遇一次，我就會讓那些來到琉璃界的人留下陪我，然後才有這座城。”傾城的臉上帶上了哀傷和難過。

“琉璃界？”秋賀重複，琉璃界，司掌火種的朱雀所在的地方？這裏是朱雀？

“小子，放我出去，我可以不殺你，只要你放我出去。”傾城忽然道，“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財富，權勢，名利，美人，山珍海味，只要你說的出來，我就能給你。”

秋賀看着傾城，她是被關在這裏的神？如此看來，神谕所說的找到神女溯源送她回歸神界并不妥帖，而是應該說去找到那些不知道藏在哪裏的神，讓他們回到本屬他們的位置上。

當所有的神歸位，天門存在與否便不重要了，神與人、妖同界，神界便是人界，人界便是神界。但那能否讓天下太平什麽的，也是無法預料的。

突然覺得被人耍了的秋賀，轉身就一瘸一拐的走了。

反正沒死，關在裏頭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還是應該去找宋白，把這件事告訴她，讓她不要去蒼靈山，去了又有什麽用呢？萬一他們都跟遇到的雨神火神一樣，那不是找了一堆沒用的祖宗回來？

秋賀想到這裏突然頓住了腳，轉身望着整個都被紅雲籠罩起來的城，複活宋白還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秋賀看了看腳下的護城河，又看了看裏面正在發狂的傾城。

秋賀走了回去，“我要你一樣東西，你給我，我就放你出來。”

“你要什麽？”傾城的臉上爆出來紅色的血管，像是一條條醜陋的蚯蚓。

“我要你的心頭血。”秋賀說完，突然伸手進去抓住了傾城，傾城就那麽被他一拖拽了出來，然後又被他一下子甩到了河裏。

傾城在水裏掙紮着，秋賀跟着跳下河，兩個人周圍的水咕嘟咕嘟的開始冒泡，像是馬上就要開了。

秋賀摸出噬魂，一下子插進了傾城的胸膛，然後掙開傾城的手，艱難的爬上了橋。

他從懷裏摸出來白瓷瓶，将噬魂上面流着的血滴到了瓶子裏，蓋上蓋子放回懷裏。

秋賀這才看向傾城，傾城就像是白水鍋裏的一塊大紅辣椒，飄在上面，死不瞑目的樣子。

“你要我一條命，我取你一滴心頭血，還你自由，互不相欠了。”秋賀站起來，才發現渾身上下都疼。

要變成白水煮貓肉了啊，秋賀自嘲，然後朝着山下走去。

秋賀沿着唯一的下山之路走下去，終于在夜半時分出了山。

山下的城鎮裏只剩下三三兩兩的燈火，大部分人都已經安睡。

有膽大的小妖偷偷摸摸的在村子裏找吃的，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梆子響。

“陰差借道，閑人退讓！哎，你們都走快點！都想吃鞭子是不是？”這聲音有些熟悉。

秋賀坐到了路邊的石頭上，等着那聲音的主人自己過來。

錢九又帶了一溜兒九個鬼回幽冥去，路過一個小路口的時候，被人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等看清了叫他的人是秋賀，錢九才站起來，湊到了秋賀身邊。

“秋公子，是你啊！你怎麽這兒呢？”錢九驚奇的道，然後一個勁兒往秋賀身後瞅：“宋娘子呢？她不是跟着你走了嗎？”

秋賀還沒有回答，錢九就一臉憤慨的質問：“你是不是不要她了？我跟你說，宋娘子足足在黃泉路上等了你九年！你居然說不要就不要她了！你還有良心嗎？”

“我正在找她，我跟她遇到了麻煩，不小心走散了。”秋賀臉色很不好看，綠色的眼珠在夜裏有些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