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少司命

那滋味,真是疼的鑽心鑽肺啊!這宋娘子弱弱的,風一吹就倒,怎麽忍住不叫的?

雖然說秋賀偷燈跟宋白有關系,可是暮拂看着宋白的樣子就怪不起來,尤其是這幅柔柔弱弱的樣子,讓人心疼還來不及。

“鬼王這是憐香惜玉了?”趙文柏問。

暮拂知道,自己是鬼王,直接聽命于鬼君打理幽冥的事宜,而趙文柏是武財神,也是位正神,跟在鬼君手下掌管人的財運,還挺得鬼君待見,他這事兒做得不對,自己要不要說呢?

“把她的手腳給我砍下來。”趙文柏漫不經心的道。

暮拂立刻驚了,這怎麽能說砍就砍呢?還沒審宋娘子做過什麽事呢!不能随随便便砍了啊!

立刻有陰差上來,抓住了宋白的手腳就要砍下來,暮拂蹭的站了起來:“慢着!”

趙文柏擡眼看他,像是不知道暮拂怎麽突然膽子大了。

“神君,雖然你是天界正神,但是我也是幽冥的鬼王,與你也是平起平坐的。而且,此處是幽冥,不是天門上的神界,怎麽說怎麽做,是不是還是該按着幽冥的規矩來?”暮拂說着說着生出了無比的勇氣。

“鬼王說的對啊!”陸判官抱着一疊子文件進來。

趙文柏放下了茶杯,砰的一聲。

“那就把楊七的手砍下來,摁個手印,寫個通緝帖子,發往各處,把那個小賊抓住!”趙文柏立起身來就走,衣裳都帶着風。

暮拂松了一口氣,“吓死本王了。”

“鬼王做的沒錯,這樣才是咱們幽冥的風派,才能不讓鬼君覺得咱們幽冥不成事啊!”陸判官道。

“是嗎?”鬼王暮拂道,伸手抓起了陸判官拿着的文件,翻看了幾眼,“哎?這宋娘子已經死了十年了啊!不是,她怎麽死了兩回啊?這怎麽回事?”

“啊?”陸判官驚愕的道,也伸頭去看。

審判宋白一事不了了之,宋白也被送回了牢獄。

宋白雖然睜不開眼,身上被銷皮蝕骨的忘川水疼愛着,卻還有殘存的意識,就這樣暈過去該多好,或者是直接魂飛魄散也好,只不過,那樣欠秋賀的,怎麽還呢?

不,我并不欠他的,我雖然給了他一條艱難的路,但是我也給了他很多別的東西,比如說,幸運,能力,寶物,以及最後無上的榮光。

有失才有得,本就該這樣,不應該存在身來完美的人物,這是應該的!就是司命和蓮衣,不也是要經歷那麽長時間的分別,才能再在一起嗎?

雨神青澤,生性善良,外柔內剛,卻執着于善惡,所以執掌刑法的時候,獎罰太過,最後死後林海之人很快變壞,禍及她自己。

衆神之主和溯源也是,一個想要掌握一切,一個,不聽別人的勸告,最後造就惡果。

每個人,無論他是什麽身份,都沒有自由身,不得不屈服于一些條條框框,而她宋白,則是困在自己打造的牢籠裏,不得解脫。

自作自受,說的大概就是我了,宋白想着,反而不覺得難過了。

門響了,宋白看不到來的人是誰,于是就那麽等着他開口。

那人像是在欣賞宋白的醜态,足足看了一刻鐘。

然後才開口道:“宋白,你可有想過為何淪落到這般田地?”

宋白扯了扯嘴角,想要扯出一抹笑來,奈何牽扯到傷口,于是動作僵在了那裏。

“你曾經說過,我那是作繭自縛,世人只能沿着他們既定的路走,善與惡,選與否,都不是我們能幹涉的。如今,你也走在這條路上,感覺如何?你對你的選擇,可後悔?”趙文柏伸手摸上了宋白的臉。

宋白望着他,但是眼睛卻是朝着他的方向。

趙文柏伸手,五指為爪,劃破了宋白的臉,本就坑窪不平慘不忍睹的臉立刻被破開,白的紅的皮肉,往外翻着,露出裏面的白骨,甚是可怖。

宋白悶哼,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趙文柏捏着她的下巴,鉗得死死的,“你可知道為何要讓你變成這般模樣?煞氣護體,不知疼痛冷暖。

鬼體雖然也不能感知,但是當傷害到了靈魂上,自然感受得到,這樣淺顯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

傷到靈魂,鬼也知道疼,那也是幽冥刑罰存在的基礎,不然,那八十一道酷刑是擺着吓唬小孩子嗎?

宋白摩挲着爬起來,趙文柏一腳将她踢了回去。

宋白倒在地上喘着粗氣。

“難受嗎?痛苦嗎?那你可知道我的日日夜夜都是怎樣度過的?你囚禁了我那麽久!冰山封着我,那種冷直到骨頭縫裏!

鳳族的老小天天圍在外面打轉!念念叨的!我翻一翻身他們就吓破膽,對着我又是刀又是劍!

你受的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麽?”趙文柏說着,一只腳踩到了宋白的右手上,慢慢發力,狠狠的碾壓,宋白的骨頭就這麽被踩斷。

趙文柏一邊踩一邊笑,宋白猛地起身,撞到了他身上,沒防備的趙文柏撞上了後面的刑架。

趙文柏伸手扶住了刑架,看到了上面的半尺長的剔骨刀,拿在手裏走過來,一只手将宋白撂倒。

宋白掙紮着,趙文柏一刀刺進了她的喉嚨,接着一道刺進胸口,宋白死死的用看不見的眼望着趙文柏,趙文柏将刀拔了出來,然後從脖子上開始下刀,切開了宋白的身子。

“為什麽?”宋白問道,疼痛,讓她想死,大概馬上就要死個徹底了,什麽也不用想了,只是,不想稀裏糊塗。

“趙文柏!”鬼君一下子出現,伸手抓住了趙文柏拿着刀的手。

“靈均!”趙文柏怒視着鬼君,忽然媚笑,“你到底是受她信任的人,總是得到別人沒有的好處。

我在蒼靈山吃苦,蓮衣在人間受辱,唯獨,一夢幾千年,落荒城裏度春秋,這個時候來護着她,再正常不過。”

“溯源?”鬼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趙文柏,确确實實是趙文柏,但是說的話,只有一人說得出來,而她,應該被神主壓在了蒼靈山下。

“難為還有人記得我,我還以為,大家都把我忘了呢。”趙文柏松開手站了起來,一甩袖子,背着手站在那裏,一副小女兒态。

“你還是怨恨?”鬼君跟着站起來道。

“怎麽?你還指望着我感恩戴德?做夢!”趙文柏回頭冷眼看着鬼君,“你們加諸于我身上的,我必将千倍百倍奉還!你們要保的三界蒼生,我也要讓他們全都陪葬!”

趙文柏說完,身子一晃,一陣賊風吹過,鬼君伸手去抓,被落了個空。

行動速度遠不及的少司命這才來到,看到地上的宋白,捂住了嘴,什麽樣的深仇大恨才要這樣開膛破肚?

“有辦法嗎?”鬼君看了一眼宋白便轉過頭去。

“有,只是,需要很長時間。她這個樣子,要想好,真的不知道要養多久,容貌,手,身子······就算這樣子去投胎,來世也是個瞎子、殘廢。”少司命單膝跪在地上,慢慢的給宋白療傷。

“不急,慢慢來。”鬼君頓了頓,“剛才是溯源借着趙文柏的手做的,想來,她逃出了蒼靈山,但是真身還在蒼靈山。”

“你要去見長戚他們?要去便去,我可以讓化蛇幫我。”少司命沒有擡頭,只慢慢用神力幫助宋白。

鬼君點了點大步走了出去。

少司命看着宋白的臉,想到了在落荒城裏,她賣給宋白一朵彼岸花,又想到,什麽為她重塑形神的時候,看到的宋白。

一樣的臉,只是氣質有些不同,一個小家碧玉,帶着點兒小聰明,一個,則帶着點狠戾。

少司命慢慢的用神力封住了宋白身上的傷口。

秋賀到落英山腳下最近的村鎮休息,吃飽喝足,壯志在懷,卻不知道該往哪處下手。

他随意的将風無意給他的書卷攤開,才發現裏頭講的是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還有一些法術,陣法,醫藥,這是要把他打造成全能,以防死在路上嗎?

秋賀盤着腿認真的看着,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月上中天。

打聽了很久消息,聽說武陵山那邊的武陵君被兩個能人帶走了,落英山的女王不知道走到哪裏去了,別的山頭又來挑事,落英山的妖精沒敢出門。

人間的皇帝又吃了敗仗,被蠻人抓去喂馬,宮裏的娘子都遭了殃,皇帝的妹妹最慘,嫁給了蠻子,卻被派去浣衣局洗衣裳。皇帝他娘太後跳了樓,臨死前罵自己的兒子不是個男子漢,對不起天地祖宗。

這關天地祖宗什麽事兒呢?秋賀想,定下這一局的是那些神啊。

那些蠻人恣意的很,毀了農田讓種草,滿世界的跑馬,還要種地的交上糧食,若是不種,哪裏來的糧食?真是稀罕,看了蠻人就是蠻人,根本不會動腦子。

各種各樣的事兒傳到這裏來,都成了笑話,區別大概就在多笑幾聲還是少笑幾聲。

秋賀聽着他們滿口胡言,都沒感覺出有意思來,于是終于明白了,他這是想那個人了,也不知,她在哪裏,好不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