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奇緣 (2)
大家能知之耳!
秋風海上已黃昏,
獨向遺編吊拜倫。
詞客飄蓬君與我,
可能異域為招魂?
【注】見贻:見贈。勗以歸計:勸我作回歸的打算。吊:憑吊,追慕。飄蓬:比喻人生飄泊無定。
別雲上人
束裝歸省,道出泗上,會故友張君雲雷亦歸漢土,感成此絕。
範滂有母終須養,
張儉飄零豈是歸?
萬裏征途愁入夢,
天南分手淚沾衣。
【注】束裝:收拾行裝。歸省:回(國)去省視。泗上:指泗水,爪哇地名。漢土:指中國。蘇曼殊以僧人的身份雲游四方,無所謂“家”,雖然歸國,亦只能繼續飄泊。
簡法忍
來醉金莖露,
胭脂畫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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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深一尺,
不用帶蒲團。
【注】金莖露:指美酒,語出李商隐的詩句“侍臣最有相如渴,不賜金莖露一杯”。胭脂:中國畫顏料中有“胭脂”一色。
何處
何處停侬油壁車?西泠終古即天涯。
搗蓮煮麝春情斷,轉綠回黃妄意賒。
玳瑁窗虛延冷月,芭蕉葉卷抱秋花。
傷心怕向妝臺照,瘦盡朱顏只自嗟。
【注】搗蓮煮麝春情斷,一作拗蓮搗麝歡情斷。怕向,一作獨向。
為玉鸾女弟繪扇
日暮有佳人,
獨立潇湘浦。
疏柳盡含煙,
似憐亡國苦。
【注】潇湘浦:潇指潇水,湘指湘水,浦指水岸。亡國苦:指因辛亥革命失敗和袁世凱竊國所引起的悲憤。
南樓寺懷法忍葉葉
萬物逢搖落,
姮娥耐九秋。
缟衣人不見,
獨上寺南樓。
【注】搖落:凋殘零落。姮娥:即嫦娥,因西漢時為避漢文帝劉恒的諱而改稱嫦娥。九秋:秋季三個月九十天左右,故稱九秋,亦叫三秋。
飲席贈歌者
一曲淩波去,
紅蓮禮白蓮。
江南誰得似?
猶憶李龜年。
【注】前兩句描寫歌聲。淩波去:指歌聲仿佛在水面上飄蕩。禮:謂蓮花搖擺,紅白蓮互相為禮。
東行別仲兄
江城如畫一傾杯,
乍合仍離倍可哀。
此去孤舟明月夜,
排雲誰與望樓臺。
【注】1913年夏,蘇曼殊離開安慶赴上海,歲末赴日本治病,東渡之前詩贈陳獨秀。江城:指上海。傾杯:指飲酒。乍合仍離:剛剛相聚,又要分離。
憩平原別邸贈玄玄
狂歌走馬遍天涯,
鬥酒黃雞處士家。
逢君別有傷心在,
且看寒梅未落花。
【注】憩:歇息。玄玄:田桐,字梓琴,別號玄玄,湖北人,中國國民黨黨員,随孫中山流亡日本。曼殊詩,感傷其落葉哀蟬般身世。去掉悲涼,又有些流浪者的豪情與潇灑。
偶成
汽車中隔座女郎言:“其妹懷仁仗義,年僅十三,乘摩多車,冒風而殁。”餘憐而慰之,并示湘痕、阿可。
人間花草太匆匆,
春未殘時花已空。
自是神仙淪小谪,
不須惆悵憶芳容。
【注】摩多車:摩托車。殁:死亡。花草:喻女郎之妹。春未殊時花已空:喻正處青春年少之時卻走上死亡之路。小谪:短暫的貶谪。
芳草
芳草天涯人是夢,
碧桃花下月如煙。
可憐羅帶秋光薄,
珍重蕭郎解玉钿。
【注】芳草天涯:以芳草比喻女子。人是夢:人仿佛處在夢境中。玉钿:用玉鑲嵌的裝飾物。
游不忍池示仲兄
白妙輕羅薄幾重,
石欄橋畔小池東。
胡姬善解離人意,
笑指芙蕖寂寞紅。
【注】芙蕖:即蓮花,古代稱法。蘇曼殊以“出家人”為由婉拒百助,但其內心極度矛盾痛苦。離別本苦,卻不直白,明言笑指芙蕖,卻又以寂莫紅點睛,其悲愈烈。
集義山句懷金鳳
收将鳳紙寫相思,
莫道人間總不知。
盡日傷心人不見,
莫愁還自有愁時。
【注】“人言愁,我始欲愁”,此人不言愁,我自生愁,個中滋味,實難令淺情人知也。
憶劉三、天梅
東來與慈親相會,忽感劉三、天梅去我萬裏,不知涕泗之橫流也。
九年面壁成空相,
萬裏歸來一病身。
淚眼更誰愁似我?
親前猶自憶詞人。
【注】九年:這裏指多年。面壁:佛家坐禪之異名。歸來:這裏指回到出生地日本。
春日
好花零落雨綿綿,
辜負韶光二月天。
知否玉樓春夢醒,
有人愁煞柳如煙。
【注】詩人在文中感嘆時光如梭,看着春雨裏埙落的片片花瓣,心中感悟生命的可貴。
遲友
雲樹高低迷古墟,
問津何處覓長沮?
魚郎引入林深處。
輕叩柴扉問起居。
【注】詩人沒有因為友人未至而心生遺憾,在他看來友人或漁郎的來訪并無差別,兩者的陰差陽錯是冥冥之中機緣注定的。全詩設想有趣,在雅淡中透出幾許禪機。
莫愁湖寓望
清涼如美人,
莫愁如明鏡。
終日對凝妝,
掩映萬荷柄。
【注】莫愁湖:自古有“江南第一名湖”、“金陵第一名勝”之稱。本詩為描寫莫愁湖的著名之作。
櫻花落
十日櫻花作意開,繞花豈惜日千回?
昨來風雨偏相厄,誰向人天訴此哀?
忍見胡沙埋豔骨,休将清淚滴深杯。
多情漫向他年憶,一寸春心早巳灰。
【注】詩寫作者賞櫻花時的所見所感。凄美的櫻花勾起了作者對自己傷心往事的回憶。全詩由賞花的興致,櫻花的飄落,寫到自己內心凄涼的感受,很能打動人心。
久欲南歸羅浮不果,因望不二山有感,
聊書所懷,寄二兄廣州,兼呈晦聞、
哲夫、秋枚三公滬上
寒禽衰草伴愁顏,
駐馬垂楊望雪山。
遠遠孤飛天際鶴,
雲峰珠海幾時還。
【注】羅浮:指位于廣東東江北岸的羅浮山。二兄:指蘇維翰,曼殊叔父德生之次子。晦聞:黃節,字晦聞,近代學者、詩人。哲夫:蔡守,字哲夫,國學保存會及南社的成員。鄧秋枚:鄧實,字秋枚。
蘇曼殊年譜
一八八四年(清光緒十年,甲申) 一歲
九月二十八日(陰歷八月初十日),出生于日本橫濱。原名戬,字子谷,後改名玄瑛,又名湜,出家後法名曼殊。
父親蘇傑生,在日本經商,當時任橫濱萬隆茶行買辦。其原籍為廣東省香山縣(今中山縣)恭常都瀝溪鄉白瀝港村。
生母河合若(若子),日本江戶人,與蘇傑生非正式同居,生下曼殊後,不到三個月便離去。曼殊歸河合仙撫養。
義母河合仙,日本江戶人,為蘇傑生之大妾。一八七七年養一子蘇焯,一八七七年攜蘇焯來中國,在瀝溪住約三年,因不堪蘇氏家族的歧視,于一八七九年返回橫濱,留下蘇焯在瀝溪。
嫡母黃氏,這時居住原籍。
庶母陳氏,蘇傑生之次妾,這時随居橫濱。
一八八五年(光緒十一年,乙酉) 二歲
随義母河合仙,母愛甚篤。
一八八六年(光緒十二年,丙戌) 三歲
嫡母黃氏由瀝溪來橫濱,與蘇傑生同居,曼殊始見嫡母。
是年,庶母陳氏生妹祝齡。
一八八七年(光緒十三年,丁亥) 四歲
曼殊喜好圖畫,如《潮音跋》所記:“四歲,伏地繪獅子頻伸狀,栩栩欲活。”
一八八八年(光緒十四年,戊子) 五歲
受母教,開始識字。
庶母陳氏生二妹祝年。
一八八九年(光緒十五年,己醜) 六歲
随嫡母黃氏歸瀝溪鄉白瀝港村,始見祖父母。
一八九〇年(光緒十六年,庚寅) 七歲
入瀝溪鄉鄉塾,開始讀書。
庶母陳氏生三妹惠芳。
一八九一年(光緒十七年,辛卯) 八歲
仍在鄉塾就讀。
庶母小陳氏(蘇傑生之第三妾),從廣東來橫濱歸蘇傑生。
一八九二年(光緒十八年,壬辰) 九歲
橫濱萬隆茶行營業失敗,十二月間,蘇傑生偕妾大小陳氏回瀝溪白瀝港村。河合仙獨留日本,直至一九二三年死于地震,再也沒有來中國。
一八九五年(光緒二十一年,乙未) 十二歲
曼殊仍就讀鄉塾;性近美術,好作畫。
蘇傑生偕大陳氏及所生諸女赴上海;同時遣長子蘇焯往橫濱,随表叔林北泉(祖母之侄)習商。
庶母大陳氏生四妹齊生,不久夭亡。
一八九六年(光緒二十二年,丙申) 十三歲
随姑母蘇彩屏到上海,與父及庶母同居;然頗受庶母虐待。這時開始學英文。
一八九七年(光緒二十三年,丁酉) 十四歲
在上海繼續學習英文和中文。得識西班牙人莊湘博士,在其教導下,學習大有進步。
四月,祖父蘇瑞文病重,父親遄歸侍疾。十一月十四日(陰歷十月二十日),祖父病故,庶母大陳氏攜女回瀝溪。曼殊仍就留上海就讀。
十一月,庶母小陳氏病卒。
一八九八年(光緒二十四年,戊戌) 十五歲
春初,随表兄林紫垣(祖母侄孫)赴日本。在橫濱,入華僑主辦的大同學校學習,為通學生,食宿于林紫垣家。同學有馮懋龍(號自由)、鄭貫一、張文渭,及從兄蘇維翰(號墨齋,叔父蘇德生之次子)。
與兄蘇焯在橫濱相遇。
一八九九年(光緒二十五年,己亥) 十六歲
在大同學校繼續學習,學業進步甚速。
一九〇〇年(光緒二十六年,庚子) 十七歲
春,升入大同學校甲級,兼習英文。大同學校分甲乙二級,甲級所授為中英二科,乙級所授為中文一科,曼殊原讀乙級。
一九〇一年(光緒二十七年,辛醜) 十八歲
仍讀大同學校。課餘,間作畫,下筆潇灑挺秀,已顯露出繪畫才能。
蘇焯歸國,返瀝溪。
一九〇二年(光緒二十八年,壬寅) 十九歲
在大同學校畢業,與蘇維翰、張文渭籌議升學,往東京同考高等師範學校,僅蘇維翰考取;繼而曼殊與張文渭又投考早稻田大學高等預科,方同被錄取。其時,表兄林紫垣每月補助十元,僅敷下宿屋膳宿費用,生活十分艱苦,曼殊卻能刻苦自勵。
是年冬,中國留學生葉瀾、秦毓鎏、張繼等(多屬早稻田大學學生),發起組織“青年會”,宣言以實行民族主義為宗旨。馮自由介紹曼殊加入“青年會”。
蘇焯從瀝溪來日本,在神戶經商。
庶母大陳氏生幼妹惠珊。
一九〇三年(光緒二十九年,癸卯) 二十歲
經僑商保送,轉入成城學校(此為日本陸軍的預備學校),學習陸軍,易名蘇湜,與同學劉三(號季平)相識。
三四月間,俄軍侵略我東三省,中國留日學生聞訊極為憤慨,葉瀾、秦毓鎏等發起組織留學生“拒俄義勇隊”;被日本政府解散後,又組織“軍國民教育會”。曼殊均參加組織活動。林紫垣卻極力反對,幾次勸告不聽,竟中斷接濟,迫使曼殊不得不辍學。
九月,曼殊乘博愛九回國。蘇維翰、張文渭冒雨至船埠送別。在輪船上,曼殊草遺書致林紫垣,假稱已投海自殺,用以脫離林紫垣的幹預。
九月上旬,抵達上海,會晤陳獨秀。旋即赴蘇州,任吳中公學教習;同事中交好者有包天笑、祝心淵。後又往上海,任《國民日日報》翻譯,與陳獨秀(仲甫)、何靡旋(梅士)、章行嚴(士钊)共事。
其間,翻譯嚣俄(現譯雨果)的小說《慘世界》(現譯名《悲慘世界》),撰寫《女傑郭耳缦》、《鳴呼廣東人》二文,及《以詩并畫留別湯國頓》二首,在《國民日日報》上發表。
十一月,《國民日日報》被查封,《慘世界》刊登至第十一回之半,亦中辍。曼殊與陳獨秀、何靡施、章行嚴另租屋同住。一日,曼殊忽思南行,趁陳章外出,邀何靡施觀劇,至劇場前,卻稱忘記帶錢,獨返寓所,于章行嚴行箧中取三十元,留下字條而遁。
曼殊離開上海,經過湖南,“入衡山,登祝融峰,俯視汀流明天”(據曼殊《畫跋》所記);然後往香港。
抵香港後,持馮自由在日本所寫的介紹信,往訪陳少白。這時陳少白任《中國日報》社長,遂下榻于該社。住未久,曼殊因感身世有難言之恫,衷懷抑郁,決意出家為僧。陳少白知其性僻,無可挽留,贈送數十金為行資。曼殊遂往惠州投一破寺受戒,取法名為“曼殊”。
一九〇四年(光緒三十年,甲辰) 二十一歲
二月,因破寺只住持一老僧,并臼躬操,且無隔宿之糧,唯恃化緣為活,曼殊不堪如此困苦生活,乃離惠州,再返香港。據陸丹林《記蘇曼殊出家及欲槍殺康有為事》一文所記:“一日,(曼殊)乘其師他地,遂竊其已故師兄之度牒,及其師僅存之二角以逃。步行至省城,乘輪抵香港,銀洋二角僅足以充船費,路上不食已二日矣。”師兄法名博經,其俗家原為南雄州始興縣趙姓子。此後,曼殊有時也以“博經”為自己的法名。
在香港期間,偶然被鄉人簡世錩碰見,并探長其住址。簡返瀝溪,即将情況告知其父蘇傑生。這時蘇傑生已病重,托簡再至香港促曼殊歸鄉。曼殊托辭不歸。三月十五日(陰歷正月二十九日),蘇傑生病故,曼殊也未奔喪。實因蘇傑生絕緣河合仙,曼殊深為抱恨。
三月下旬,至上海,訪“青年會”舊友葉瀾于“國學會”。此時曼殊決心南游,得莊湘博士助旅費,春未啓程,游歷邏羅、錫籣。至邏羅時,從喬悉磨長老習梵文,研究佛典;并至佛誕生處,瞻阿輸迦王表彰佛誕生處碑。
七月,返國,到長沙,訪留日舊友秦毓鎏。這時,秦任湖南實業學堂教務監督,并兼明德、經正兩學堂歷史教習。因此,曼殊亦受聘為實業學堂教習。
九月,“華興會”謀在長沙起義失敗。曼殊雖未參與,但與會中主要人物黃克強、楊性恂、楊篤生、秦毓鎏、張溥泉等交往密切,因黃克強等都是實業學堂的同事。
一九〇五年(光緒三十一年,乙巳) 二十二歲
上半年仍在長沙實業學堂任教。暑假中至上海,重晤秦毓鎏(去年,因“華興會”起義失敗逃來上海)。秋後,至杭州游西湖,作畫寄陳獨秀。
下半年,在南京,任教于陸軍小學,授英文,與劉三共事。此時,并與趙聲(伯先)相識。據曼殊《燕子龛随筆》記述:“餘教習江南陸軍小學時,伯先為新軍第三标标統,始與相識,餘嘆為将才也。每次過從,必命兵士攜壺購板鴨黃酒。伯先豪于飲,餘亦雄于食,既醉,則按劍高歌于風吹細柳之下,鹹相與馳騁于龍盤虎踞之間,至樂也。”亦常與劉三出游作畫,在曼殊《畫跋》中有記載:“乙巳羁秣陵,偕季平登雞鳴寺,觀臺城後湖,百感交集,畫示季平。”又記:“乙巳與季平行腳秣陵,金鳳出素絹索畫,未成而金鳳他适。及後,渡湘水,作此寄之,寧使殷洪喬投向石頭城下耳。”于此可以窺見,曼殊亦嘗涉足花叢。
一九〇六年(光緒三十二年,丙午) 二十三歲
元月二十五日(陰歷元旦),與劉師培(申叔)經南京下關,作畫一幅(《畫跋》記:“丙午元旦,與申叔過馬關作。”按“馬關”,非日本之“馬關”,其時曼殊尚在南京,可能指南京之下關)。
同年,印度友人缽羅罕回國,繪《江幹蕭寺圖》贈別(據丙午《畫跋》記)。
春初,再至長沙,執教于明德學堂,教授圖畫;僦居永福寺。
夏,應劉師培邀約,至蕪湖,執教于皖江中學,與鄧純侯同事。
暑假中,偕陳獨秀東渡,至日本尋義母河合仙,不遇。[據河合氏次年所作《曼殊畫譜序》記:“(吾兒)去夏始得卷單來東省餘,适餘居鄉,緣悭不遇。”]暑假結束,從日本回國,仍赴蕪湖皖江中學任教。但因學校鬧風潮,于陰歷八月下旬,與陶煥卿、龔薇生離蕪湖,至上海,拟入留雲寺為僧。陰歷九月初四,又往杭州,游西湖。初九日,返上海,住愛國女學,偶于故紙堆中得英人祖梨手繪露伊斯美索爾像。陰歷十月,遷居八仙橋鼎吉裏四號夏寓。此處實為中華同盟會江蘇分部。陰歷十一月二十三日,離上海,往游溫州。不久,返回上海。(以上行蹤見曼殊丙午年《與劉三書》)
一九〇七年(光緒三十三年,丁未) 二十四歲
二月十三日(陰歷元旦),與劉師培、何震夫婦東渡赴日本。自正月至五月,在東京牛區新小川町《民報》社,與章太炎同住。期間,除為《民報》寫文章外,埋頭于梵文著述,成《梵文典》八卷,自為序,章太炎亦為題序。此外,還不時留居于義母河合仙家,借敘天倫之樂,因曼殊始終認為河合仙是他的生母。
曼殊在《民報》增刊《天讨》上還發表其繪畫:《獵狐圖》、《岳鄂王游池州翠微亭圖》、《徐中山王莫愁湖泛舟圖》、《陳元孝題奇石壁圖》。
是年春,魯迅至日本籌辦《新生》雜志,曼殊應邀為籌辦人之一。但《新生》未得同人積極支持,尚未問世即告夭折。
六月,曼殊遷往小石川區久堅町《天義報》社,與劉師培、何震夫婦同住。先後發表其繪畫《女娲像》、《孤山圖》、《鄧太妙自治州秋思圖》、《江幹蕭寺圖》、《清秋弦月圖》等幅于《天義報》附刊。
此時,女弟子何震輯《曼殊畫譜》,河合氏為其題序,章太炎為其題跋,原拟與《梵文典》同時付印,未果。
曼殊在《天義報》還先後發表所撰《海哥美爾氏名畫贊》、《秋瑾遺詩序》、《畫譜自序》、《露伊斯美索爾遺像贊》等文。
九月,歸國,至上海,與陳去病同寓于愛而近路之“國學保存會”藏書樓。以童年時攝影贈陳去病,陳為題七絕一首:“正朔南天奉盛明,孤忠唯有鄭延平。百年更見田中妪,一樣寧馨裹錦繃。”
十二月十日(陰歷十一月初六),複東渡,訪舊友張文渭于東京神田區之某下宿屋中。
是年出版《文學因緣》,由東渡博文館印刷,齊民社發行。
一九〇八年(光緒三十四年,戊申) 二十五歲
二月,寓橫濱神田區猿樂町清壽館;因患肝跳症,旋入橫濱醫院靜養。為高天梅繪就《萬梅圖》。寄贈相片與柳亞子。
三月,欲進真宗大學修習梵文,未果。
每日讀拜倫詩以消遣。
五月,因章太炎、劉師培交惡,劉師培夫婦遷怒于曼殊,曼殊移居另一友人處。撰《嶺海幽光錄》于《民報》第二十號。
祖母林氏病卒于瀝溪鄉。
六月,譯成《娑羅海濱遁跡記》,發表于七八月《民報》第二十二、二十三號。
九月,回國,上海,寓虹口西華德路田中旅館。中旬至杭州,寓西湖雷峰塔下白雲庵。旋寓韬光庵,夜深聞鵑聲,作《聽鵑圖》并詩一首寄劉三。詩雲:“劉三舊是多情種,浪跡煙波又一年,近日詩腸饒幾許,何妨伴我聽啼鵑。”月底,返上海。
十月七日(陰歷九月十三日),應楊仁山居士之約,至南京,任教于楊仁山為培養僧侶、研習佛學而開辦的“垣精舍”,主講梵文。主講佛經者為楊仁山,主講漢文者為李曉暾。“垣精舍”向鎮江、揚州諸大剎招收僧侶,教以梵文,學習二、三年後,再派往日本、印度留學,進一步研習梵章。曼殊對楊仁山是舉至為欽佩,認為:“今日謹保我佛餘光,如崦嵫落日者,惟仁老一人而已。”(戊申九月十七日《與劉三書》)印度法護等者達摩波羅致楊仁山書二通,受托翻譯為華文。
其間,白零大學教授法蘭居士來訪,談翻譯之事,并囑購《法苑珠林》,以版久蠧蝕,無以應求。(見曼殊《拜倫詩選自序》。但文末誤記為“光緒三十二年”,此時尚未開辦“垣精舍”。)
十一月,往返于上海南京之間。适劉師培夫婦返國至上海,仍與交往。
十二月十日(陰歷十一月十七日),病卧于“垣精舍”,楊仁山居士為說秦淮馬湘蘭證果事。
一九〇九年(宣統元年,己酉) 二十六歲
元月二日(陰歷戊申年十二月十一日),東渡日本,至東京,與張卓身、沈兼士、羅黑芷同寓小石川,顏所居之門曰“智度寺”,以譯拜倫詩為樂事。
四月,繪《文姬圖》,托章太炎轉寄劉三。
五月,任日本梵學會譯師。患腦病,仍每日午前赴梵學會為印度婆羅門僧傳譯二時半。與印度梵文師彌君交游,原有共同翻譯印度詩聖迦梨達奢之長篇敘事詩《雲使》之拟,因腦病擱置。
譯拜倫詩脫稿,并得陳獨秀校正。
六月,侍義母河合仙居逗子海濱。
九月,回國,抵上海,晤蔡哲夫,識英領事佛萊蔗。佛萊蔗為曼殊題畫冊。旋赴杭州西湖視劉三,再寓白雲庵。适劉師培變節,革命黨人有疑曼殊囿于感情而合污者,投函警告。曼殊立即離杭州赴滬,以示清白。劉三作詩慰之:“幹卿緣底事,翻笑黠成癡。”
十月,刊行《拜倫詩選》。用英文撰寫《潮音自序》弁于《拜倫詩選》之端。
十一月,再度南游,至星嘉坡,遇莊湘博士及其女雪鴻,獲贈西詩數冊。(見曼殊庚戊五月《與高天梅書》) 嗣赴爪哇,應班中華會館之聘,任英文教師,授男女學生數十人。
一九一〇年(宣統二年,庚戌) 二十七歲
繼續留任班中華會館教師。原拟去印度,卻因“咯血之疾複發,羁旅六月,已費去七百餘金,故未能赴印。”(庚戊五月《與高天梅、柳亞子書》)
六月,舊病新瘥,收到《南社初集》,日夕誦讀,如與諸故人相對,甚感快慰。(庚戊五月《與高天梅書》)
一九一一年(宣統三年,辛亥) 二十八歲
夏季,一度離班回國,經廣州,去上海,小住十日。據《天荒雜志記曼殊上人》所記:“辛亥夏,從南溟萬裏航海,訪蔡寒瓊于廣州,須長大盈尺,寒瓊竟莫能識。及聆其聲,始識之。信宿忽又北去,浃洵在滬渎,以與馬小進攝影郵寄,又一翩翩少年也。”
八月,重渡爪哇,仍主講英文于班中華會館。曼殊于是年七月十八日《答瑪德利莊湘處士書》中說及:“破夏至爪哇,昔法顯亦經此,即《佛國記》所雲‘耶婆堤’。”譯《燕子箋》為英文;譯畢,莊湘博士為之題辭。
十月十日(陰歷八月十九日),革命黨人于武昌起義,推翻清王朝統治。曼殊于病中聞訊,極為興奮,認為此乃“振大漢之天聲”,遂準備歸國。
十一月間,為籌措歸國旅費,決心典當燕尾烏衣,賣掉書籍。這時用英文翻譯的《潮音》已出版,由日本東京神田印刷所印行。
一九一二年(民國元年,壬子) 二十九歲
二月,回國。至香港,與從兄蘇維翰會晤,從兄贈銀五百元,并共同攝影為紀念而別。
三月,至上海,應《太平洋報》聘請,任該報主筆。
在《太平洋報》上,曼殊先後發表所作雜文有《南洋話》(4月7日)、《馮春航談》(4月20日)、《華洋義赈會觀》(5月28日),所作小說有《斷鴻零雁記》(5月12日至8月7日,因該報停辦,稿未刊完)。
其間,繪《荒城飲馬圖》一幅,托穆弟帶給香港蕭公,請代焚于趙聲墓前。因曼殊過去與趙聲同寓南京時,曾許趙聲作此畫,未竟;此次曼殊歸國,聞趙聲因黃花崗之役失敗,已憂憤嘔血而死,為踐前諾,并悼亡友,故有《荒城飲馬圖》之作。但他在《答蕭公書》中表示:“此畫而後,不忍下筆矣。”
四月十四日,東渡日本,省視義母。
五月二十七日,返回上海。
讀林纾翻譯的《茶花女轶事》,認為“支離割裂,舛謬綦夥”,拟重譯;但因故未能譯成。
從兄蘇維春自青島來訪晤,相與盤桓數日。六月中旬,偕馬小進訪劉三、陸靈素夫婦于華泾,為繪《黃葉樓圖》一幅。
六月十九日,再次江渡日本省義母。
十月三十日,起航返國,至上海。
十二月十三日,至安慶,任教于安徽高等學校,與鄭桐荪、沈燕謀、張溥泉等同事。原拟去香港、星嘉坡等地漫游,後因故未能成行。
歲暮,作客于吳江盛澤鄭荪家。
一九一三年(民國二年,癸醜) 三十歲
元月,至上海,與沈燕謀、朱貢山同住南京路第一行臺旅館,嬉游度歲。
二月,偕張悼身、李一民游杭州,寓西湖圖書館。旋返上海。
三月至五月,來往于安慶上海間。據曼殊癸醜四月十四日《與鄭桐荪書》雲:“居滬半月,已費去數百金。”
六月十六日(陰歷五月初二日),至盛澤。
七月七日(陰歷五月二十二日),至蘇州,寓烏鵲橋滾繡坊鄭宅(鄭桐荪之兄鄭詠春家),與鄭桐荪、沈燕謀同編《漢英辭典》、《英漢辭典》。秋冬間,在上海,仍住第一行臺。閑時常至北裏,開筵召花,肆為嬉游,然并未一破禪定。發表所作《燕子龛随筆》于上海出版的《生活日報》附張《生活藝府》1913年11月7日——12月10日,共六十三則。
撰文《燕影劇談》,發表于《生活日報》11月7日。
十二月,患腸疾,遵醫囑赴日本養病。
一九一四年(民國三年,甲寅) 三十一歲
元、二月間,于日本西京琵琶湖游次,病複發;繼至大久保,又患瘧疾,拟赴千葉就醫。
三月,病稍愈,自橫濱至羽田,至妙見島,至千葉海邊。曼殊自謂:“随緣消歲月,生計老袈裟。”(甲寅二月《與柳亞子書》)繼至南京,專攻“三論宗”。住十日,又赴西京。
五月,發表小說《天涯紅淚記》于東京出版的《國民雜志》第一年第一號;然刊登至第二章未完而止。同期《國民雜志》重新發表修訂的《燕子龛随筆》。
七月七日,為章士钊所作《雙秤記》作序。
八月,出版《漢英三昧集》,由日本三秀堂印刷,東壁發行。
一九一五年(民國四年,乙卯) 三十二歲
在日本,為馮自由所撰《三次革命軍》題辭。
七月,發表小說《绛紗記》于章士钊主編的《甲寅雜志》第一卷第七號。
八月,撰成小說《焚劍記》,發表于《甲寅雜志》第一卷第八號。
一九一六年(民國五年,丙辰) 三十三歲
年初從日本回國。
袁世凱準備稱帝,居正在山東成立護國軍,讨伐袁世凱。曼殊聞訊,春間前往青島會晤居正,盤桓數日。偕周南陔游勞山。
從青島返上海,住環龍路孫中山寓所。
十月,至西湖,住新新旅館。往來于杭州上海間。
十一月、十二月間,發表小說《碎簪記》于陳獨秀主編的《新青年》雜志第二卷第三、四號。
十二月,撰小說《人鬼記》。據曼殊丙辰十一月在西湖《與劉半農書》雲:“近日病少除,書《人鬼記》已得千餘字。”但後來未見刊布,大約沒有完成。
曼殊在西湖時,先住秋社,繼住陶社,後住巢居閣。
一九一七年(民國六年,丁巳) 三十四歲
二月,在西湖。
三月,返上海,遇鄧家彥、邵元沖,撰《送鄧邵二君序》贈之。
三月下旬(陰歷閏二月),懷念義母,赴日本省視。居月餘,腸胃病劇,複返上海。寓霞飛路寶康裏,與柳亞子等往還;并識名伶楊月樓、小如意,相識過從,征逐歌舞。
夏初,撰成小說《非夢記》,應包天笑之約,刊布于包所編的《小說大觀》(上海文明書局印要)第十二輯。此為曼殊最後的作品。
入秋,腸胃病劇,住霞飛路某醫院。繼而移住新民裏十一號,與蔣介石、陳果夫同寓。
冬,病重,入海寧醫院就醫,日瀉五六次,狀甚危。
一九一八年(民國七年,戊午) 三十五歲
周南陔往醫院慰問二次,曼殊握其手含淚說:“身畔無時計,日夜昏昏,不知命盡何時?”周即解身上所佩表贈之。
二月,由海寧醫院轉至金神父路廣慈醫院醫治。居正時亦養病于此,與曼殊隔壁。周南陔來視疾,故意對居正說,佛在雲中宣言,曼殊當速愈,用以安慰。曼殊聞而大樂,于榻上頂禮佛天。
五月二日(陰歷三月二十二日),曼殊彌留之際,其最後囑咐,但言懷念東島老母,一切有情,都無挂礙。至午後四時,溘然圓寂。問疾衆友好,檢視其遺箧,唯餘脂盒香囊而已。
五月四日,移厝廣肇山莊。
一九二四年六月安葬杭州西湖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