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燈火依舊,只是身邊的人變了。
“你和老七什麽時候變的那麽好了?他憑什麽叫你羽兒?你為什麽平安都不告訴我消息?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雲天傾一直在耳邊喋喋不休。
公子羽恍若未聞,捧着紙袋的桂花糕闊步向前。
雲天傾本就一肚子氣,見她如此态度更是氣惱,但是更多的是安心,她平安無事,一切安好。
他們倆一路上相顧無言,走的飛快,不多時便到了恒王府門口。
白朝走上前伏在雲天傾耳邊低聲道,“殿下,西部戰事生變,姜國舉兵進犯,各部将軍都在君瀾殿等候殿下議事。”
雲天傾臉色一沉,急匆匆的朝着君瀾殿趕去。
白朝也要跟去,卻被公子羽叫住,“白朝,天鳶她們在哪裏?”
“還在攀緣軒。”
白朝看着公子羽迫不及待想要離開的身影欲言又止,等到身影幾乎消失時終于忍不住喊道,“羽姑娘,白朝有話要說。”
白色的身影一頓,停了下來。
“白朝知道羽姑娘是天下第一軍師,聰慧機敏。這兩日姜國進犯,西部戰事吃緊,但聽聞羽姑娘失蹤的消息,殿下立刻抛下戰事四處派人尋您,足見姑娘在殿下心中分量。”
皎潔的月色灑下一地清輝,将人的影子拉的老長,公子羽秀眉微蹙,“我知道,他一直想留下我為他籌謀。”
白朝立刻為雲天傾辯解,“是,殿下一開始是有利用之心,可如今想留下姑娘是真心實意,殿下不忍天下百姓受苦。”
公子羽轉過頭看向白朝,距離太遠,夜色深沉,白朝看不清她臉上神色如何,只聽她語氣依舊疏離,“他想利用我也好,萬民受苦也罷,雲天之巅從不插手俗務。”
白朝一雙丹鳳小眼郁悶的盯着公子羽離去的身影,心中暗暗思量道,難道這人真是鐵石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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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瀾殿內氣氛凝重,雖已是深夜衆人精神卻絲毫不倦怠。
“屬下認為,應立刻派兵支援江州城,江州城是我國邊界駐城,一旦失守,敵軍必長驅直入,後果不敢設想。”
雲天傾沉吟片刻,“宋将軍所言極是,那就宋将軍率領五千鐵騎前去增援。”
“屬下領旨。”
白朝站在地圖前推敲戰況,最後出言提醒道,“姜國此次來勢洶洶,數十萬兵力都駐紮在後方,此時進攻江州城只是不到十分之一的兵力,若是宋将軍前往增援,姜國也必定加強兵力。”
宋正嘆息道,“敵強我弱,這仗确實不好打。”
宋正年紀約四十多歲,也算是沙場老将,此言一出不免也教其他幾位年輕的将領喪了氣。
“哎!咱們兵弱,可以禀告皇上派兵相助啊。”一年輕将領靈機一動。
“皇上派兵!現在皇城大多數兵力多半都掌握在長孫鎮南手裏。”宋正嗤笑一聲,提到長孫鎮南滿臉的不屑,“那個貪生怕死的老匹夫怎麽會派兵援助咱們。”
年輕将領不解,“難道他連皇上的話都不聽了?”
“陽奉陰違呗。”
雲天傾看着地圖,沉聲說道,“江州城地形崎岖,易守難攻,沒那麽快攻破,明日宋将軍沿小路秘密潛入江州城支援。其他的,我再想想…”
桌案上的燭火已經燃盡,油蠟順淌下來已經凝固在桌上,雲天傾揉了揉疲倦的雙眼看着天邊翻起魚肚白的太陽。
一夜了,一個個的想出的法子被推翻,衆人的耐心和精神已近崩潰狀态,屋裏氣氛凝重的壓抑。
雲天傾眉頭緊鎖,“兵力不夠,還是得請求支援。”
年輕将領江帆無奈道,“唉…即使有了皇命長孫鎮南也是陽奉陰違不做事情,有他沒有他還不是一樣…”
屋子裏再次安靜,空氣中彌漫着無奈,壓抑的人透不過氣覺得胸悶。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送來甘冽的清風,仿佛給整個房間重新注入生命一般。
白朝驚訝的看着公子羽悠閑漫步到近前,“羽姑娘,現下正在議事,您還是離開吧。”
“我也是來議事的啊。”
雲天傾目光深深的看着她,似乎在思量她又在玩什麽新花樣。
江帆嗤笑一聲,“一個姑娘!還是回閨房裏繡花吧。”
還沒等公子羽生氣,雲天傾便一個眼刀甩過去,那年輕将領立刻讪讪的閉了嘴。
公子羽緩緩走到地圖旁邊,手指一處凹凸的地方道,“祁陽山,位于姜國軍隊後方,雖然地形險峻,山崖陡峭不易攀爬,但如果能占領這裏,對我方有利。”
雲天傾随即恍然大悟,“直搗敵人後方,江帆你帶一隊人馬悄悄潛入祁陽山,趁夜裏焚毀姜國大軍糧草。”
江帆一聽戰事有了轉機,立刻欣然領命,看向公子羽的目光不由得少了幾分輕蔑。
宋正道,“敵強我弱,長孫鎮南鐵定不會派兵馳援,姜國一旦察覺我們動作,數十萬人馬直搗江州城怎麽辦?”
白朝面色憂慮,仿佛已經看到未來的景象,“江州城生靈塗炭。”
“誰說一定要他做實事了。”公子羽指着地圖上一處問雲天傾,“這是哪裏?”
“邢州。”
邢州鄰近江州城,過了邢州便是國家邊界駐城江州城。
公子羽蔥白的手指點點此處,低聲道,“你們将他哄騙到這裏,不用他打仗又可以坐享其成功勞,他怎麽會不願意呢!到時大軍駐紮,可以起到威懾敵軍的效果。倘若到時姜國真的大舉進攻,你們有皇命在手可以直接號令軍隊,誰敢不從。”
公子羽一番言談下來,四處寂靜,在座之人看向她的眼神中無不多了幾分佩服。
宋正笑道,“姑娘好計策。”
公子羽不茍言笑悄悄退到一側,看着雲天傾指揮下令,等衆人領命退散後,雲天傾眼中含笑的看着公子羽,問道,“你現在還沒走,天鳶那個刁鑽的性子肯饒你。”
“我讓她帶其餘人先回去了,留下紅纓服侍我。”公子羽說的言簡意赅,完全省略掉了天鳶不依不饒胡鬧折騰了一夜的事情。
“為什麽留下來?”雲天傾望着她。
白朝一雙小眼睛眨巴眨巴看看雲天傾又看看公子羽,突然間覺得自己是個十分多餘的存在,便想蹑手蹑腳悄無聲息的離開。沒想到,只差一步之遙便可以離開的時候,突然被翻了牌子。
“白朝留我,拿千百萬的百姓性命來壓我,我怎能昧着良心離開。”
白朝身軀猛的一震,回過身鞠躬道謝,“羽姑娘深明大義。”随後看着雲天傾越來越不善的眼神幹笑兩聲,飛也似的逃走了。
雲天傾倒了杯清茶遞到公子羽手邊,眉眼含笑道,“騙人,之前我苦勸你那麽久都沒用,難道白朝說了一句話就奏效了?”
公子羽放下杯中已冷了一夜的舊茶,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聽白朝說你為了找我贻誤了戰事,否則姜國不會攻到城門口了你才派兵平定。我不願意欠別人什麽,此番幫你也是還債罷了,不過,我幫你,僅此一次。”
“阿羽,你留下來不會後悔的。”雲天傾信誓旦旦道。
公子羽見他眼袋發青,知道他商議軍情一個晚上沒睡,稍稍有些心軟,說道,“你一夜都沒睡,好好歇息吧,我先走了。”
公子羽轉身欲走,手腕卻被雲天傾拉住,公子羽以為他又要做什麽越矩之事面色不善的回頭看他,眉頭微蹙,冷聲道,“幹什麽。”
見公子羽如此大反應,雲天傾未免有些無辜,良久,他嘆一口氣,“吃飯。”
随即雲天傾便松了手,她有些尴尬的點點頭,跟着他身後走。
不知為何,以前在雲天之巅她幾年都不見得發一次火,怎麽到了皇城就變的這麽愛發脾氣了呢!
公子羽看着雲天傾在前面高大挺拔的身影,心中暗暗思量,或許是從藥泉雲天傾偷窺她沐浴開始,之後雲天傾每次接觸她身體肌膚她便會想起藥泉他做的龌龊事,便每每讓她發脾氣。
到了內殿,只見白朝早早的便候在了一旁,準備好了滿桌珍馐美馔。
二人落了座,見公子羽望着滿桌珍馐美馔遲遲不動箸,他道,“所有的餐具已經換成了全新的銀制成的,你可以放心享用。”
銀制品可以驗毒,百毒遇銀而發烏,公子羽看着自己眼前的餐具确實都是銀制成的,心裏有點暗暗驚訝于雲天傾的細心,對他的壞印象也稍稍消解掉一點。其實,他為人也不算特別壞吧!
“姜國的戰事你還有何看法?”他問。
公子羽微微一愣,答道,“姜國此刻大舉進攻無非有兩種原因:一是蓄謀已久,二是受人挑唆。”
他皺眉,“你說的前者顯然不可能,我一直派天機樓的暗衛監視姜國的一舉一動,如果真是蓄謀已久天機樓不可能毫無察覺。不過,後者受人挑唆顯然也不可能。”
公子羽反問,“為什麽不可能?我從星圖觀宸朝國運的帝星光芒正在漸漸黯淡下去,天機儀也蔔卦宸朝大劫将至,是天意還是人為這我就不得而知了。”
雲天傾坐在桌案前,慢慢撂下手中筷子,目光莫測,沉聲道,“難道有人暗地裏與姜國勾結?”
“或許吧。”公子羽對他的話漫不經心,夾了個翡翠蝦餃細細品味。見他一直一臉嚴肅的皺着眉頭沉思,忍不住提醒道,“飯菜快涼了。”
雲天傾重新拿起筷子,思索片刻後卻又重新将筷子重重撂下,沉聲道,“我現在立刻進宮請聖天帝增派兵力,務必将長孫鎮南哄騙到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