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官道上,三匹駿馬急速奔襲,帶起一路煙塵。

王問之突然勒住自己的馬。

馬兒一聲嘶鳴,停了下來。

華裳注意到,回頭看了一眼,也停下了馬。

原本已經奔出一段距離的季無豔也不得不勒馬回轉。

“發生了何事?”季無豔詢問。

王問之摸了摸馬鬃毛:“臣的馬不算好,跟不上你們的馬。”

華裳爽快道:“你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帶你一程。”

“朕介意。”

王問之笑了笑,“不必了,只是不知陛下為何連侍衛都不帶,就這麽上路?時間再緊也不必緊成這副樣子吧?”

季無豔道:“之前命孟離經查了查,發現朕身邊有不少探子,去長安路途遙遙,人數過多,反倒會打草驚蛇,帶來麻煩。”

他話音一落,身後的草叢動了動,“噗”的一聲,一道暗箭射了過來。

華裳眼明手快,抽出長刀。

暗箭“叮”的一聲撞擊在刀身上,掉落到地面。

她刀身輕晃,搖亂一片光影。

“有刺客,走!”

華裳掄起長刀,将刀身依次拍過季無豔和王問之的馬屁股。

大馬一聲嘶鳴又沖了出去。

她臨走時,阿史那彌真曾經妖刀還回來,這樣一來,她的腰間就懸挂了三把長刀。

她抽出金刀和妖刀,雙手持刀,夾緊馬身,催促:“快!”

梧桐沖出去,追向前方兩匹馬。

“噗——”

“噗——”

後方又射來兩枚暗箭。

華裳長刀橫掃,破開暗箭。

她眯起眼睛,仔細盯着草叢中的人。

那兩人又站起來要射箭時,兩把長刀同時擲出。

入肉聲響起,長刀入喉,兩名刺客一齊身亡。

華裳下馬檢查屍體,卻沒有什麽發現。

她拔刀禦馬,重新追逐二人。

行了不久,忽聽前方傳來喊殺聲。

不好!

華裳加快速度。

馬剛剛轉過石壁轉角,就望見正在逼殺季無豔與王問之的八個黑衣人。

她縱身從馬背跳下,長刀無情,一斬斷頭。

那個黑衣人的手還在動作,腦袋去骨碌骨碌滾進了戰圈裏。

其他幾個黑衣人吓傻了。

失去腦袋的身體噴湧大量的鮮血。

華裳隔着鮮血瀑布,沖他們笑,“來殺!”

那笑意刮得人頭皮發麻,骨肉生寒。

“是,是華裳!撤!快撤!”

縱使是來殺人的黑衣人,見到這個煞神也屁滾尿流地往後撤。

華裳卻就着鮮血越殺越勇,一路狂追,一個未留。

王問之望着滿地殘缺的屍體,咽了一口口水,“這……”

華裳:“嗯?你有不滿?”

她甩了一下被鮮血染紅的妖刀。

王問之立刻道:“不,華裳勇猛,乃是我等楷模。”

華裳灑脫一笑,臉上還沾着鮮血,“你一個文官跟我學什麽,啧,他們怕是不知道我在,才派這麽點人來殺陛下。”

王問之:“是公主動的手?”

季無豔翻開屍體的衣襟,露出打着烙印的胸膛。

“這是什麽?來襲的刺客都有這個痕跡嗎?”王問之也過來察看。

華裳挑破幾人衣襟,搖頭:“并不是每個都有。”

季無豔沉聲道:“這是宋玉清手底下專門管暗殺的細作,因為有不少死囚,所以他們身上會有烙痕。”

王問之輕咳一聲,“大意了。”

季無豔的唇動了動,“朕早有預料。”

王問之掃過周遭的屍體和搏鬥後發絲淩亂的季無豔,啓唇:“哦豁。”

這聲無異于調侃陛下。

華裳雙肩一顫,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她都不知道王問之如此膽大包天,竟然連龍王的須子都敢拔。

喂,你的守禮本分呢?被狗吃了?

季無豔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咳,反正都在朕的預料之內。”

王問之微微躬身,溫和道:“是啊,陛下定然能夠料中,若是沒有華裳在,我們就要涼了。”

季無豔:“……”

“噗嗤!”

見季無豔不滿地看來,華裳趕緊捂着嘴,背過身子,身體卻還是因為憋笑而發顫。

季無豔:“朕頭一次發現,太師你竟如此惹人厭。”

王問之微微一笑,“臣誠惶誠恐,臣何德何能?”

季無豔:“……”

他挺直背脊,居高臨下地盯着王問之。

氣氛有些尴尬。

華裳咳嗽兩聲,插言道:“陛下,您如今還認為公主殿下可信嗎?”

季無豔緩緩移開視線,“這只是一次試探,朕離開皇宮減少防備,是在試探公主的野心有多大,對朕有多忌憚,是不是真的不顧及一母同胞的情誼。”

王問之:“臣想這或許不是公主的主意,宋玉清心狠手辣又野心勃勃,說不好這是他越俎代庖。”

季無豔想了想,“朕不敢肯定,這世上有不少人想要了朕的命。”

他嘆了口氣,重重地拍了一下王問之的肩膀:“朕還是很信任你的。”

王問之保持微笑。

“走吧,繼續前行,到前面的鎮子裏,咱們做一番喬裝。”

華裳将刀插回刀鞘中,“官道也最好不要再走了。”

王問之和季無豔兩人紛紛同意。

三人重新上路,下了官道,由一條小路進入前方的城鎮。

布莊內。

“要不我裝男人?”華裳躍躍欲試。

王問之翻看着臺面上的布料:“這一點宋玉清恐怕也會想到,你倒不如裝扮成花容月貌的女子,反倒令宋玉清意外。”

華裳一陣咬牙:“那宋玉清眼裏我究竟什麽模樣啊!”

“唉,若是孟離經在此就好了,他擅長易容。”

王問之和季無豔同時蹙眉。

啧,他們怎麽就不愛聽這話呢。

季無豔拈着一塊成品的紅蓋頭,偷觑華裳,“描眉化妝而已,我……我也能為你做得。”

一旁的老板一臉殷勤地看着季無豔,“這位客人,您要試試這個?”

季無豔挑着紅蓋頭在指尖兒旋轉成花,他微微一笑,“這個是給她用的。”

老板看看華裳,又望望季無豔,笑道:“這位娘子開玩笑了,哪有夫君帶這個的?”

季無豔:“……”

華裳整個人紮進了布料中,哈哈大笑起來。

王問之眼睛一亮,“好主意。”

季無豔看向王問之。

果然不愧是一人嗎?竟然連這點也想到了一塊兒去。

季無豔微微一笑,“問之,你也要稍作打扮,委屈你了。”

王問之立刻料到了他的心思。

王問之蹙眉:“不好吧?那樣陛……你就危險了,倒不如臣在外面頂了這危險,你在轎子裏藏一藏。”

兩人各不相讓。

華裳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兩人的計劃。

原來是假扮送親隊伍,只是這新娘有二人,新郎卻只能有一人。

華裳看了看美豔絕倫的季無豔,又望了望端莊雍容的王問之,猛地一合掌,笑道:“幹脆就讓我來享受這齊人之美好了。”

王問之和季無豔還沒有說話,一旁的老板就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哎,我就說哪裏不太對勁兒嘛,瞧你們這些小郎君小娘子,幹嘛不好好穿衣服,女扮男,男扮女的,真讓人看着費勁兒。”

華裳:“……”

季無豔:“……”

王問之:“……”

呼——

莫生氣,莫生氣。

卧槽,還是好氣!

這日,由西北往長安去的一條小路上行來了一隊人,這隊人穿紅帶綠,看着很是喜慶。

過往的商人忍不住詢問:“這是哪裏來的送親隊伍?”

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穿着圓領長袍的男人道:“嘿嘿,這是俺家的媳婦兒,俺從老家迎回來的。”

商人轉頭看去,卻被吓了一跳,差點從馬車上滾了下來。

我的媽呀,這新郎不僅麻子臉,還嘴歪眼斜,不是一般二般的難看,簡直難看到家了!

商人唯恐傷了自己的眼睛,以袖遮臉,“哈,哈,想不到郎君能享齊人之福,哈,哈哈。”

這麽醜的都能娶兩個,一想到自己還是孤家寡人,他心裏委屈的要死。

商人問道:“郎君是哪裏人士?這……為何不直接在老家成親,反倒迎親回來?”

新郎揮了揮手,一臉得意道:“我父親乃當朝尚書令,你說我是哪裏的,你說以我這樣顯赫的身份能不在長安成親嗎?”

商人一臉得聞秘史的興奮,“您說的尚書令,是輔國公主殿下新任命的宋尚書令?”

新郎的鼻子都要仰到天上去了,“自然,除了他還能有誰?哼!”

媽呀,大新聞!宋玉清居然有個這麽大的兒子!

商人一臉興奮,繼續追問:“既然是宋小郎君,為何不在長安娶妻?以尚書令如今這炙手可熱的身份,各個世家都會争着将女人獻給宋小郎君的吧?”

新郎撇嘴,“唉,當初若不是我年輕氣盛,一不小心犯了錯,也不至于非要娶這兩個小門小戶的姑娘,啧啧,我爹也真是的,就不能早點上位!”

商人谄媚道:“是是是,小宋郎君說的是。”

新郎指了指自己能吓退百萬雄兵的臉道:“就憑我的相貌,我的人品,我的才學,什麽王家李家的娘子還不是随我取用?就連公主殿下也未免不可以攀一攀!”

“噗——咳!”轎子內傳來一聲咳嗽。

新郎勉強扭正自己的身子,“好了,不跟你多說了,我還要趕路。”

“好的,好的。”商人立刻将自己的車子讓到了一旁。

等到這隊人馬走遠,他才照着地面啐了一口,“呸,什麽玩意兒!能養出這樣的纨绔子弟,他宋玉清也定然不是什麽好東西!”

轎內的王問之放下簾子,翹起的嘴角卻總是抿不平。

華裳敲了敲轎子,笑問:“怎麽樣?我扮演的不錯吧?”

王問之含笑道:“不錯,不錯,就是要連累宋玉清風評受害了,他原本經營多年的好名聲全都被你毀了。”

華裳懶洋洋道:“名聲這東西,要塑造好需要多年的努力,可是要摧毀便只需一個流言蜚語就行了。”

王問之心疼地掀開轎簾,幽幽望着她,“你算是深有體會?”

華裳笑了笑。

前面的轎子的轎簾也被掀起,一道聲音傳來——

“你倒是真能忍得了,去給宋玉清當了兒子。”

華裳聳肩:“這算什麽,只要能戳中敵人的命脈,讓敵人吐血,我是什麽委屈也能受的。”

她一掀袖子,朝兩個轎子俯身,“唉,就是連累兩位娘子陪夫君我一同受苦了。”

“呃……”

“唔……”

兩張花容月貌的臉同時漲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看晚上還能不能再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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