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默認分章[12] (8)
退,但她不能放任這些教衆不管。
業障城第一大客棧都東岳教管轄之下的,第二大客棧是一個叫獵雲派的魔派管轄,許香薷對外海大陸這邊的幫派勢力了解不是很清楚。
但她只明白一點,就算是第一魔教東岳教的人在此,都是打不過他們的。
砰!
獵雲客棧的大門被一腳踹開,裏面頓時湧~出二十來個衣着各異的人,全都面色不善地盯着許香薷他們。
“不知客官有何貴幹?”掌櫃的是個長着絡腮胡的大漢,他扛着一把巨斧,話雖客氣,卻是一點友好都沒表現出來。
“可還有空餘房間?”許香薷道,“我跟我的兄弟們今晚要住在這裏。”
大漢将巨斧往地上一擲,瞬間砸出一個坑來,他口氣頗沖地道:“沒多的,就五個房間,愛住住,不愛住滾。”
大漢說完,斜裏又出來一個人,長着一雙桃花眼,眼神不安分地在許香薷身上掃:“你們一群大老爺們,居然會聽一個女人的話,簡直就是我們男人的恥辱。這麽漂亮的女人,就該待在床~上伺……啊……”
他話沒說完,整個人就莫名橫飛出去,重重摔在街上,昏死過去人事不知。
外海大陸并不提倡男女平等,在他們這裏仍舊沿襲着古時的男尊女卑制度,并且男子大多三妻四妾,很少衷心一人。
“你才丢我們男人的臉!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竟敢如此侮辱女子的!”出手的人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收回手中的九節鐵鞭,厭惡地朝那人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而他身後其餘的月神教教衆,也是一臉憤然之色,各個摩拳擦掌,只恨慢了一步沒能親手揍到那個人渣。
和外海大陸完全不同的是,風雲大陸的男子都有一個共識:雖然他們是男女平等的,但女子生兒育女遠比男子偉大,并且她們的身體天生比男子要脆弱一些,是需要保護的存在。
在風雲大陸上,侮辱女子是會受到嚴厲懲罰的。
他們允許男女比武,交手之時即便是殺死女子都不會有人質疑,但若是在性別上肆意謾罵嘲諷,那便是重罪,嚴重的還會受到整個武林的驅逐。
當年李順笙就是吃了這方面的虧,被人污蔑為浪蕩子,才遭到衆人的唾棄。要不是他爹是武林盟主,他早被正義使者們揍了八百次了。
女子即代表着母親,是聖潔不容侵犯的象征。
這個外海大陸的男子,很不幸地踩到了月神教所有人的雷點。
許香薷不急不緩地往客棧內走,裏面的人都不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她邊走邊道:“我聽說你們外海大陸的人,都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在這裏講道理是沒用的,對吧?”
大漢冷道:“是又如何,你們若想以多欺少,那可就打錯了算盤!”
言畢,從街頭四處又湧~出了一大批人,房頂上也站了不少,把他們團團圍住,從數量上來看,月神教确實要少很多。
“呵呵……”許香薷正抱着沈祝恭,她把熟睡的沈祝恭挪換了個好抱的姿勢,然後騰出右手活動了下手腕。
沒人注意月神教的教衆們都表情詭異起來。
“我好像還沒自我介紹過,我們是來自風雲大陸的月神教。”
她接着又活動了指關節,月神教的教衆都往後退了一大步。
“月神教的人,從來都不會靠數量取勝。”
許香薷回過頭,輕輕裂開嘴角,露出足以傾倒衆生的笑容。
淩子明眼疾手快蹲下,喊道:“就是現在!”教衆們幾乎是同一時間,都跟着蹲了下去。
“而是,直接鎮壓!”
許香薷話音一落,大漢只覺全身一冷,血液都像凝固了一樣,整個人都冷得僵住,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捂着脖子難受的蹲下~身體,又因為全身逐漸無力而癱倒在地,他擡起頭,看見那些埋伏在周圍的人全都和他一樣躺倒,房頂上下餃子一樣落下人來。
許香薷右手收回,又輕輕托着睡得正酣的沈祝恭,從大漢身前走過。
走了兩步,她問:“現在,有空房了嗎?”
他們整整過了半個時辰才能自由行動,大漢在這半個時辰中,體~味到了什麽叫死亡離他如此之近,那刺骨的寒冷他恐怕一生都不會忘記。
房頂幾個早早躲開的隐士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特使的冰洗決越來越厲害了,我都跑這麽遠了還差點被凍住。”
“這算什麽,你沒看後山的冰池嗎,聽聞那是特使用七成功力凍上的,整整一丈深的冰啊,那麽大的冰池!”
“特使就是給他們個下馬威而已,要真想殺他們,他們早沒命了。”
“所以惹誰都千萬別惹修習了冰洗決的人。”
“真不知道教主為什麽派我們來,特使這麽厲害,一個人就能把東岳教打趴下。”
幾個隐士又忍不住吐槽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客棧內的情況。
許香薷又發高燒了,她躺在浴桶當中,桶裏的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成了冰。
每次動用冰洗決,身體就會發燙,動用的功力越多,就燙得越厲害。去年她用七成功力凍住了冰池,身體燙得像在火裏烤一樣,在冰池裏泡了三天三夜才消減下來。
冰洗決對她來說,副作用很大。身體發燙不會影響她的思維和行動,卻會讓她變得虛弱,要等身體溫度正常以後,她才能恢複。所以她一直都在尋找讓身體變冷的方法,以徹底解決這個副作用。
她早算好了會有剛才那一幕,冰洗決和大多數功法不同的是,它是可以大範圍釋放的功法,用功力運轉出極度壓縮的冷氣,而後攻擊。這樣大範圍的群傷效果,最能震懾人,比起讓教衆們一對三或者一對五地單虐,效果要好很多。
她剛剛動用了兩層功力,要等到明早才能完全恢複了。
找第二大的客棧也有她的考量,第一大的客棧是東岳教在執掌,即便從一開始震懾到了他們,住進去後他們還是會小動作不變,那就會不甚其煩。
這種第二大的門派,不屑跟東岳教合作,也不會像小門派一樣受東岳教的威脅,所以住在這裏是最為清淨的。
她一向都不是個喜歡打打殺殺的人,如果能一次性解決很多麻煩,那麽最開始簡單粗暴點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只求能安安靜靜到達流沙城,中間能出的幺蛾子越少越好。
至于東岳教要搗什麽亂,那就只能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了。
☆、33|三十三
接下來一切都如許香薷所料,那個大漢也沒再來找她的麻煩,這麽久以來,她終于能夠好好睡上一覺。之前每天都在船上,搖搖晃晃的船體和響亮的浪花聲嚴重影響了她的睡眠質量。
雖然人家睡的是床,她睡的是冰桶。到了後半夜的時候,許香薷的體溫已經變得正常,她就回到了床上。
一覺醒來已是大上午了,門口的侍女聽到動靜,恭敬地問:“特使,現在要起床洗漱嗎?”
她應了一聲,伸手摸向床頭另一邊,沈祝恭沒有在,想必是早起了。
洗漱完後,她走下樓,看見沈祝恭正踩着凳子跟掌櫃的說話:“叔叔,我家姐姐真的很想吃紅燒肉,你們幫忙做好嗎,她吃得不多,有個六七盤就好了。”
“沈祝恭。”許香薷喊道。
沈祝恭的肩膀一僵,立時收起嘟嘴賣萌的模樣,走到許香薷跟前站好,蔫嗒嗒地叫她:“姐姐,你醒了啊。”被許香薷抓到現行,她的語氣說不出來的心虛。
每當許香薷叫她全名的時候,就說明她動怒了,沈祝恭眼觀鼻鼻觀心,做出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知道錯在哪兒了嗎?”
“知道。”沈祝恭偷偷瞥了許香薷一眼,發現她一臉嚴肅,撇了撇嘴快要哭出來,“我不該騙人。”
許香薷很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很早就發現沈祝恭有這個毛病了,她只對許香薷一個人說實話,對其他人說話總是三分真七分假,讓人苦笑不得。偏偏她自己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壞習慣,每每糾正,過不了多久就又會犯。
簡直就像是病态的撒謊症一樣,讓許香薷完全沒了脾氣。
“小孩子嘛,嘴饞。”掌櫃的完全被沈祝恭乖巧可愛的樣子給收服了,看見她被數落心疼不已,連忙道,“只是這紅燒肉我們還真沒聽過,不知做法是怎樣的。”
沈祝恭聞言眼睛一亮,滿臉期待地看向許香薷。
許香薷瞪她一眼,對掌櫃的道:“誰都不準給她做。”
昨天的記憶還很新鮮,掌櫃的脖子一縮,也不敢再說話了。
許香薷又看向沈祝恭:“罰你一個月不準吃紅燒肉。”
這孩子的胃口奇大,又喜好吃半肥半瘦的肉,許香薷實在擔心再任由她這麽吃下去,非得變成個大胖子不可。
之後一整天他們都在業障城內采買,因為驚槐撥款很大方他們銀錢方面很是充足,每個人都陷入了買買買的狂潮當中,唯獨沈祝恭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完全提不起精神來。
去往流沙城的路上,為了照顧沈祝恭,他們還特意買了一輛馬車。
一連十幾天,沈祝恭都在尋找合适的機會,這天下午,趁着許香薷不注意,沈祝恭偷偷跑去找隐士:“叔叔,我求你了,就幫我買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吃紅燒肉,我已經十多天沒吃了,再不吃我就真的死了。”
躲在馬車底下自以為很隐蔽的隐士甲苦哈哈地說:“小祖宗,不是我不想幫你,你也知道特使的脾氣,要是讓她知道了,我也會死的。”
沈祝恭尤不氣餒地找到另一個隐士,雙手捧着胖乎乎的臉,眨巴着眼睛:“叔叔,求求你了,看我這麽可憐的份兒上。”
草垛裏的隐士乙也快哭了:“我是真不敢啊,特使大人生氣起來太可怕了。”
沈祝恭繼續求助下一個:“我保證不告發你們!”
蟒蛇洞裏的隐士丙露出生無可戀臉:“我選擇去死。”
沈祝恭哭唧唧:“叔叔……”
隐士丁把手捂住耳朵:“我不聽!不聽不聽不聽!”
正當沈祝恭在努力地尋找着下一個目标的時候,馬車內響起許香薷的聲音:“祝恭,回來。”
“哦。”沈祝恭又變得蔫巴巴的,她回頭幽怨地看了隐士丁一眼,手腳并用爬上了馬車,對許香薷說,“姐姐,他們真的沒有幫我買紅燒肉。”因為他們壓根就不敢答應。
許香薷頓時覺得滿頭都布滿了黑線,她摸着沈祝恭的腦袋說:“等到了流沙城,再給你買。”
外海大陸的貧瘠真不是吹的,他們的隊伍行走了兩日,連個樹林都很少看到,要不是幹糧帶的足夠,他們還真可能餓死在半路上。
這裏周圍全都是沼澤,唯有一條官道看上去還破破爛爛坑坑窪窪的,路上動物都很少見到。
許香薷估計,再過幾日,他們可能連草裏的青蛙都要捉了來吃。
這裏連個能打獵的動物都見不到,更別提什麽紅燒肉了。
沈祝恭爬進馬車裏後,在許香薷的懷裏尋了個舒适的位置躺下,掰着手指頭問:“姐姐,我們要在馬車裏待多久啊?”
騎馬的話是半個月,馬車比馬慢了可不止一倍,還得加上中間休息的時間,許香薷稍微計算了下,說道:“估計要待上兩個月吧。”
“可真久啊。”沈祝恭感嘆着,“難道又要兩個月都不洗澡了嗎?姐夫給我準備了好多好看的衣裳,不洗澡的話,穿上就髒了。”
想到驚槐,許香薷又是一陣咬牙切齒:“他還是把衣裳送來了!”
月神教一百個人都帶着個大包裹,有六十幾個人的包裹裏裝的都是衣物,其中四十幾個是許香薷的。
偏偏每個教衆都還覺得理所當然,有這麽一個不靠譜的教主,許香薷也是替這些教衆感到心累。
教主奇葩了,教衆也跟着智商不在線。
在業障城的時候,她發現了包裹裏裝的都是她的衣裳,強制命令他們都扔掉裝上食物。那些衣裳華麗又不實用,到時候要真打鬥起來,穿着拖地的破裙子,看起來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
也就是她這個決定,讓他們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不用望着包裹裏的衣服受餓。
許香薷原本是想要繼續修煉的,但是現在沈祝恭在她身邊,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她也不能放任她一個人玩耍不管,于是就抽空檢查起了她的功課。
“你把前些日子我教你的《英雄錄》再給我背一遍。”要想了解風雲大陸的基本局勢,《英雄錄》是很好的啓蒙書。外加有許香薷這個原著作者在,還能化繁為簡,幫助她理解記憶。
沈祝恭聽到要背書,頓時一個頭兩個大,賴在許香薷的懷裏不肯起來:“姐姐,我不吃紅燒肉沒力氣,今天就不背了好不好?”
許香薷氣結:“那我們還有兩個月才能買到紅燒肉,你就兩個月都不背書了?”這麽不愛學習的孩子,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兩個月都吃不到紅燒肉嗎?”沈祝恭驚訝的長大了嘴,然後又認真思索着,“兩個月不吃紅燒肉,和兩個月不背書,到底選哪個呢?”
許香薷曲起手指就是一個爆頭:“除了吃的能想點別的嗎?”
沈祝恭捂着腦袋哭喪臉:“再打就真背不出來了。”
“好,我不打你,你背吧。”
“……鳳霞掌門,擅使毒鈎,曾與落桖俠士決戰于……哎呀!”沈祝恭背到一半,突然驚叫一聲。
許香薷正閉眼聽她背書,睜眼看到沈祝恭捂着脖子,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
她手松開,就見脖子上一個細小的紅點,有黑色的東西在肉裏一晃而過,轉瞬就不見了。
許香薷眯起眼睛:“是蠱。”
“姐姐,我脖子怎麽了?”沈祝恭摸着自己的脖子,視線突然模糊起來,正準備再說些什麽,就暈了過去。
許香薷抱起沈祝恭飛出馬車,站在車頂上,用上內力喊道:“何方宵小,竟做此卑鄙之事!”
蠱蟲來得悄無聲息,就連許香薷都沒察覺到,教衆們自然也是狀況外的。許香薷這一喊話,他們都知道出了事,再一看許香薷懷裏的沈祝恭,略一想便明白了怎麽回事。
在最外圍的幾個教衆不等許香薷吩咐,就各自分散開來,去周遭探查敵情。他們一直都有派人在前方探路,卻并沒發現什麽異樣。
“還不出來!”沈祝恭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本就護短的她頓時怒極,掌中運轉冰洗決,朝官道左面的沼澤擊去。
她只用了辦成的力道,不過能讓沼澤的水暫時變得冰冷而已。然而就是這一擊,原本平靜的沼澤裏忽然冒出來許多人。
他們渾身都沾滿了污泥,各個抱着胳膊牙齒打顫,直呼好冷。
教衆抽出兵器把他們都押到許香薷面前,一腳踢過去,全都趴伏在地。
“母蠱在哪兒?”
被押出來的有三十來個人,全都咬牙不語。
“很好。”許香薷怒極反笑,“既然你們要先行挑釁,那便得受我們的規矩。淩子明!”
淩子明率衆而出,拿出一個黑色瓶子,倒出血紅色丸藥,強行灌進其中一個人的口中。
不過幾息之間,那人就忽然狂笑不止,而後又放聲大哭,再過一會兒便在地上翻來覆去打滾直喊救命,最後口吐白沫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整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刻鐘。看得剩下的人都面露驚恐,卻還是不肯吱聲。
“看來你們都很嘴硬。”要不是現在的她動用催眠術要耗費大量精力,許香薷早就将他們一個個催眠得爹媽都不認了。
眼見什麽都問不出來,許香薷手一揮:“都處決了吧。”
淩子明走到第二個人身邊,丸藥剛準備投入他口中,斜裏急射出一物,直向他面門而來。他不疾不徐地略一挪步,輕松躲過,後面的教衆随手一撈,就将拿東西牢牢抓住。
打開一看,不過是片樹葉。
“傳聞中月神教個個都是頂尖高手,今日看來果然不凡。”偷襲之人終于現身,他從一棵枯樹之後走出來,朝許香薷行了個江湖拜禮,“姑娘便是他們的首領吧,不知如何稱呼?”
來人三十歲上下,面容中正,看上去倒是很有禮節。
只可惜做的并不是什麽正派的事。
許香薷懶得跟他虛與委蛇,直截了當道:“母蠱交出來,我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
那人卻像是沒聽到一般,自顧自道:“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你以為你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嗎?”這話說完,許香薷就已經到了那人身前,軟劍緊緊貼着他的脖子,只要她稍微動一下,這人就得血濺當場。
“姑娘想必是誤會了,我跟他們可不是一路人。”中年人用手移開許香薷的軟劍,不緊不慢道,“我知道母蠱在哪兒能找到,當然,我也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小忙。
許香薷最後決定跟着他走,他們走後不久,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人就慢慢蘇醒了過來,他茫然地看了下四周,爬起身時才發現手腳都變得僵硬起來。
然而他很快就會發現,他剛剛經歷的感受,都只是開胃菜而已。
驚槐親手研制出來處決教衆的丸藥,會讓人吃過一次就終身難忘。
中年人把他們往小道上帶,馬車已經丢棄,随着走的路線越來越奇怪,許香薷也發現了端倪:“這是陣法。”
“想不到姑娘對陣法也有研究,真是年輕有為啊。”中年人客套了幾句,又帶着他們穿越了一個狹窄的山道。
最後指着對面的瀑布說道,“就是這兒了,蠱姥姥住在上面,母蠱就在她那裏。”
這裏是個露天的空間,除了對面的瀑布之外,到處都是黑魆魆的,許香薷再仔細一看,不由得頭皮發麻。
根本不是山黑,而是上面有黑色的小蟲子,那些蟲長得十分惡心,密密麻麻爬滿了周圍的山體。
☆、34|三十四
看見瀑布的一瞬間,許香薷首先想到的是《西游記》中的水簾洞,想象穿過那一層湍急的水,就會有一個精致的洞口出現。裏面風景自成一派,別有一番味道。
中年人卻無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們是上不去的,那裏沒有路。”
許香薷道:“只要穿過那瀑布,就能進去吧。”
“瀑布?”中年人先是笑了下,而後才搖頭道:“你再仔細看看。”
衆人聞言,都往那瀑布的方向走去,走到近處,每個人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那根本不是什麽瀑布,而是數不清的白色飛蟲,從山頂某處一直延伸到地上,又流入山洞裏。
從遠處看,就如瀑布一般壯觀。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找你們幫忙了吧?”中年人指着那飛蟲道,“這些蟲子并不會主動攻擊人,但若是沾上它們,它們就會變成蠱蟲鑽入人的身體裏,不久便會為蠱蟲所控。”
許香薷皺眉:“若是這般厲害的蠱蟲,我們又能有什麽辦法?”
中年人道:“非也,你們抓~住的這群人,全都是被蠱姥姥控制住的人,我在此地待了十多年苦守無果,無人能逃過蠱蟲的襲擊。唯有你們一行人都未遭毒手——除了你懷裏的小姑娘。”
蠱姥姥每過一段時間就要讓人去伏擊過往路人,沒有一個不中招的,唯獨許香薷他們像是根本沒有反應一樣。中年人早就聽聞了月神教最近會來外海,略一推測便知這群人的身份。
這些蠱蟲怕是只能控制外海大陸的本土人士,可那小姑娘卻還是中了招,因此中年人又疑惑不已,若是能找到他們不被控制的訣竅,那他就有希望救出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被蠱姥姥抓~住,夫妻倆已經十多年沒見過了。他這些年來試過無數方法,都無法闖進蠱姥姥的巢穴,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來等待真正能幫助他的人。
“你叫什麽?”他們走了一路,中年人始終沒有報出姓名。
中年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柳修。”
許香薷覺得這名字熟悉,待看見他腰間一把露出劍芒的折扇,驚道:“你是二十年前消失的儒道大家,柳修?”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竟還有人記得我。”柳修嘆道,“可惜我現在已不是什麽儒道大家了,只是個苦尋妻子不得的可憐人。”
在許香薷整理的《英雄錄》裏,只有一個人是不靠武力值而稱為高手的,那就是柳修。在見證者的描述下,他是一個極其溫和仁慈的人,年輕時他就偏愛讀書,不愛習武。後來不知為何,他竟修成了儒道,光憑一張嘴就能制敵于無形之中。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說的,江湖人都稱他為儒道大家,他孤身一人行走在風雲大陸,憑借一顆淡薄權利的真心四處游移。他成名之時還是個稚~嫩的少年,二十年前昆陽山論劍,許多高手隕落,柳修也跟着失蹤了。
原來卻是到了外海大陸。
“要是按照你的說法,這蠱蟲不會攻擊成年的風雲大陸人,那你也不用害怕了,反正他們也不會攻擊你。”淩子明在一旁分析道。
柳修苦笑一聲:“我本就是外海大陸的人,我的妻子才是風雲大陸的。當年我是去風雲大陸游歷,遇見了妻子,她是同我回鄉探望父母,結果卻……”
也是令人唏噓的遭遇,許香薷也是聽得動容。她不知道現在的柳修是個什麽樣的人了,但是當年在江湖上的儒道大家柳修,可真是個讓人敬佩的英雄人物。
傳聞中他樂善好施,有着悲憫衆生的心腸,他主張“求武不求命”,在風雲大陸上阻止了無數可能的血光之災。要是其他人做這件事可能會被叫做聖母或者聖父什麽的,但柳修絕對不是其中之一。因為他完全有那個能力,只憑一張嘴便能化幹戈為玉帛,連許多邪~教門派提起他來都是啧啧稱贊。他失蹤之後,還有很多武術大家們表示過惋惜。
只是當年那個憑借一把銀勾月扇走天下的得意少年,二十年後卻變成了眼前這幅落魄的樣子。他雖然依舊儒雅,眼中卻少了悲憫;他依舊溫和,卻沒了自信;他面容比實際年齡還要小,眉宇間卻有一股抹不去的愁容。昔日的儒道大家,再看不到一絲過去的英雄色彩。
就如他所說,不過是個苦尋妻子不得的可憐人。
一個想法忽然湧~入腦海,許香薷看向柳修:“先前你說要同我做的交易是傳我儒道法決,現在我想跟你換個條件。”
“只要是能救下妻子,不單一個,便是百個千個,我也勢必答應。”柳修聞言頗有些激動,忍不住抓~住了許香薷的手腕,“姑娘,可是真有辦法救我妻子?”
“我的條件只有一個,我救下你的妻子,你便跟我十年,這十年裏你可以自由活動,但我若有需要,你必須前來。”許香薷道,“放心,都是不違背道義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儒道大家,即便你想作惡事也是不行的。”
許香薷可還記得玉涯子說過的話,她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微小了,要想讓風雲大陸和平安穩,光靠武力鎮壓是絕對不行的。如果有了柳修這個外挂利器在手,她倒是不用擔心那些人的情緒反彈問題了。儒道大家的名頭可不是吹着玩的,反正在風雲大陸的口口相傳中,許香薷的得出的結論是,他可比那個什麽諸葛亮厲害多了。
柳修倒是痛快,他聽到是這個條件,二話不說便應了:“實不相瞞,這些年我也不是從沒遇到過風雲大陸的人,可他們不是喪生蠱姥姥的傀儡之手,便是拿了我的好處便逃之夭夭。小姑娘你這麽直白的我倒是第一個遇到,若你能救我的妻子,我可以保證,我和妻子都會跟你一道,助你完成大業。”
許香薷笑道:“我可沒什麽遠大的抱負,也不需要你們助我完成什麽大業。現下還是先救人要緊,舍妹的蠱毒未解,我亦着急。”
柳修在這裏待了整整二十年可不是随口說說的,他把蠱姥姥的底細都摸了個清楚。
蠱姥姥只有每年的臘月十五會出來一次,那一天這些黑白蟲子都會彙聚到這山的後頭,搭成階梯,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崖底。
只是那些蠱蟲在蠱姥姥踩過之後就會自行消散,所以唯獨崖底是柳修從未去過的,他懷疑那崖底住着一個對蠱姥姥來說很重要的人。要是找到了崖底的那個人,說不定能夠借此來對付蠱姥姥。
蠱姥姥用蠱蟲控制的傀儡們都住在另一座山裏,他們被蠱蟲抽取了記憶,只有情緒,卻不再懂得說話寫字這些基本的交流方式。所以許香薷之前給了這群人下馬威,他們只知道害怕,卻還是沒能說出幕後主使。
那些傀儡們并非是真的傀儡,平日沒被控制的時候,他們也有正常的生活和起居,只是看上去都有點智力低下,柳修曾經嘗試過跟他們交流,卻發現很徒勞。
他們其中甚至還有些本身就是弄蠱的大師,卻還是輕易敗在了蠱姥姥的蠱蟲之下。
“你說蠱姥姥會把過往的路人都帶過來,而你又是外海大陸的人,那為什麽你的妻子被劫走了,你卻一點事都沒有?”
這是一個很大的疑點,雖然許香薷現在武力值已經很高,卻還是不得不小心行~事,畢竟蠱這種東西很玄乎,她雖知道卻了解得很少。而這個柳修,現在其實也不大看得出來是不是好人。
柳修見許香薷如此問,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雕,雕的是個憨态可掬的小娃娃,看得出來柳修經常把~玩它。木雕表面已經泛了一層油光,看不出是什麽材質雕的。
“或許是這個的緣故。”柳修道,“這是我從風雲大陸一位商人手中買下的沉木,回鄉途中我心血來~潮便準備雕個小娃娃送給妻子。剛雕好那晚我們就行到了這空蠱村附近,我當時亦是中了蠱的,但只是暈了過去并未被控制。醒來過來,我就見到手腕處有個傷口,那蠱蟲趴在傷口處已然死去,而這木雕正被我握在手中,妻子卻沒了蹤影。”
“你是如何得知你妻子是被蠱姥姥所劫呢?”
“當時我并不知此處的詭異,還曾回到家族去調派人手一同尋找妻子,只是當我們走到此處的時候,都遇見了同樣的狀況。族人都被蠱蟲控制帶走了,唯獨我安然無恙。”柳修說起這個時,滿臉的痛苦之色,“我是偶然間才發現,這蠱蟲是讨厭這沉木的味道的,甚至沾染上了還會身亡。只是它并不能驅散蠱蟲,所以我只能暗中潛伏,跟着那些傀儡慢慢找到了蠱姥姥的巢穴。”
“我修習的是儒道,不能做出殺生之事,所以也只能混在傀儡當中,偶爾救下幾個人,遇見能力強的,便求他們幫一幫。”柳修道,“蠱姥姥并不殺人,她似乎是想要拿這些人做什麽,我曾見蠱姥姥帶着我的妻子去往崖底,但我武功不濟,不敢貿然出手。”
許香薷低頭沉思,分析當下形勢。柳修說所有的母蠱都是蠱姥姥在控制,如果沒猜錯的話會在兩個地方,一個是這白蟲瀑布後頭,另一個就是崖底。
按照隐蔽性來說,白蟲瀑布是可以強闖的,崖底卻是不能強跳的,所以他們沒找到方法下去之前,還是只能先去白蟲後頭試一試。
到底要怎麽進去,又成了一大難題。
風雲大陸也有用蠱的,月神教內的人個個武功不凡,多多少少都有些保命的大本事,對于各家的武功路數和攻擊手法都有一定了解。再加上許香薷編纂的《英雄錄》,高手一看便能分析出防守策略。
而這蠱姥姥的蠱似乎要厲害得多,要知道蠱師要養一只蠱都要費很大心血,而這裏成千上萬的蠱,每只都不容小觑,便可知那蠱姥姥的威力。
這蠱蟲随意放養,暫且看不出他們的吃食是什麽,平時也不會主動攻擊人,想來都是蠱姥姥在控制着的。都說惡犬必有惡主,這蠱沒有害人之意,許香薷也只能暗自祈禱他們的主人是個好說話不愛殺生的人。
淩子明二十年前來過外海大陸,當時柳修可能是正好回去搬救兵了,他們并沒有在這裏遇上什麽阻礙。而這蠱姥姥,在外海大陸似乎也沒多大的名氣,因此他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特使,要不我們兵分兩路,屬下帶幾個人試着去崖底看看,特使你們就看看能不能突破這白蟲瀑布。”
許香薷沉吟片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便點頭道:“萬事小心,若有異常立即折返。”
淩子明抱拳領命,叫了幾個人就往柳修所說的崖底而去。
許香薷擡頭看向那白色蟲子,從懷中掏出一枚碎銀子,對住半山的一處擲過去。銀子所到之處,那些蟲子紛紛落下,然後因為重量加成,一個接一個地往下滾,白色瀑布形成了斷層,露出裏面的山體。
山體很光滑,只有石頭不見泥土,然而很快,那些後來的白蟲子就将缺口堵住,不留半絲縫隙。
那些落下來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