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四十 (10)

眼神無聲地詢問着為什麽兩人會一起從茅廁出來。

還是霍雲天先受不住,無奈道:“李盟主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将密室設在了此處,先前那些掌門看見的時候,也是頗有微詞。”

半抱怨半解釋地說了緣由,荊芥自是信了,他關心的重點也并非是這個。

“香薷可在裏頭?”

“在是在,不過……”林尋藝有些猶豫,他可是很清楚眼前人對許前輩的在意程度。

要是許前輩在面前督促着還好,他好歹能保持面上的乖巧聽話,可現在許前輩已經因為精力消耗過度而陷入沉睡……

荊芥聽出了異樣,連帶聲音也冷了下來:“香薷受傷了?”

“在這盟主府中,誰舍得傷她?”霍雲天翻了個白眼,又嗔怪地等了林尋藝一眼,“你也是,說話這般大喘氣作甚,要是荊芥一時沖動,豈不誤事?”

荊芥沒了耐心:“香薷到底如何?”

“只是精力消耗太多累着了,李盟主正在給她恢複真氣,我們不要去打擾。”

不過這話對荊芥來說就形同虛設,聽到許香薷情形不好他如何能淡定,先前因為坑了驚槐一把而得來的好心情都消散殆盡,二話不說進了茅廁,很快找到密室的入口,一閃身就沒了蹤影。

林尋藝跟霍雲天對視一眼:“你說荊兄會不會一氣之下跟那些掌門打起來?”

霍雲天撇撇嘴:“他不是你的兄弟嗎?你問我做什麽。”

“我這不是不确定嘛。”林尋藝有些感慨道,“認識荊兄這麽多年,很少能見到他露出多少表情,一旦有什麽重大情緒,定是與許前輩有關。”

霍雲天聽得也是一陣感慨:“有荊芥這般的人念想着,許前輩也是幸運。”

“你羨慕她?”林尋藝聞言掰過霍雲天的肩膀,認真問道。

“羨慕倒說不上,不過是有些感觸罷了。”

林尋藝将霍雲天摟在懷中,下巴抵在他的頭頂,嘆息一聲:“雲天,此間事了,我們便成親吧。”

“好啊。”霍雲天悶悶地笑了幾聲,“聘禮可準備好了?我要價可是很貴的。”

這邊兩人正在耳鬓厮磨,那邊荊芥氣勢洶洶地一路沖進密室。

這密室很寬,中間又有幾條岔路,想是本來就作為常用的地方,裏面沒有設置傷人的機關。荊芥憑着跟許香薷的感應,一路找了過去,最後在一個轉角後來到個寬闊的石室。

石室內坐着四五桌人,從幾個面熟的人身份來看,這些應當就是掌門無疑。荊芥還不知那些掌門身故的消息,因此只當是盟主令只召集了這些掌門。

他一心想着許香薷,自然也沒看見那些掌門各個都在屏息凝氣,正修煉着同一種功法。

從石室內的小偏門進入,荊芥的視線觸及到的是層層疊疊的紅幔。隐隐約約能夠看見人影,還有說話的聲音。

他聽到許香薷問:“李盟主今日這一身本事怕是連令夫人都不知曉的吧?”

接着一個渾厚的男聲先是愉悅笑了笑,再道:“此事只需許姑娘知曉便好,夫人那邊,還望姑娘能夠幫忙隐瞞一二。免得她多想,更添思慮。”

“香薷自是明白,這事亦是不好對外人道的。”

說着兩人又心照不宣地笑了幾聲。

聽得荊芥目眦欲裂,一掌轟開那些紅幔,怒喝一聲:“無恥之徒,竟敢辱我所愛!”

☆、65|六十五

許香薷只聽得荊芥一聲大喝,那紅幔便被層層攪碎,而後一道帶着超強勁力的掌風迎面而來,這掌來勢洶洶,卷着萬分的怒意。

李一貴先是一驚,從桌案前翻身而起,匆忙迎出一掌。

雙掌相對,真氣形成旋風在兩人周遭肆虐,由掌心處傳出的強大內力迸發出迫人氣勢。

李一貴暗驚對方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他趁機看向荊芥,本以為會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卻沒想到是個細皮嫩肉的少年人,這人面貌生的十分俊俏,饒是見慣好面相的李一貴都驚了一把。

要不是此時對方眼中有不加掩飾的殺氣,他可真想嘆一聲:“少俠真是好俊的臉哪!”

荊芥是真想殺了眼前這人的,他用了近八成的功力,只想将此人擊殺當下,此時此刻他全然忘了不要手染血腥的誓言。腦海中只有一句話在不停重複着——

殺了他、殺了他!定要将他碎屍萬段!

“荊芥,放肆!”

一聲怒喝響起,荊芥心頭一震回過神來,幾乎是瞬間就收了掌。

那頭李一貴見對方收了攻勢,也聽得許香薷的話,亦是連忙撤招。

兩人從對掌到分離,也不過是幾個眨眼的時間。

好在大家都是收放自如的高手,沒出現撤退不及時而被誤傷的菜鳥狀況。

暗暗搓了搓發麻的手心,要不是礙于時機和身份,他真想向對方請教下,如此高深的內力是從何處得來的。據他所知,也只有月神教的歷任教主有這般神異的功力,不過他也知道學了那功法的人自此也再不可動殺心。

人在江湖,天天慈悲為懷可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所以李一貴從來就不羨慕那群人。即便沒有剃度,那也跟和尚差不離了。

眼前人是完全不同的,他剛剛真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殺意,若不是許香薷喊停了他,就算他不死,恐怕也得受些重傷。

許香薷可沒空去管李一貴現在的複雜心境,她走到荊芥面前,剛伸出手來,荊芥就自動自發把臉一歪,做出一副乖乖挨打的姿勢。

許香薷先是被他的動作弄的一愣,再終是沒忍住笑出聲來,手摸上荊芥的腦袋,她道:“既然知道要被罰,為何還做這樣魯莽之事?”

荊芥任由許香薷的手撫摸着自己,他握住許香薷的另一只手,緊緊捂在懷裏:“我以為……”剩下的話他還是咽了回去。

怒急攻心之下,哪還能有精力去分析周遭環境,如今冷靜下來,才發現這裏分明就是一個書房。書案上放了一對的書卷,還有一方研好磨的硯臺,一只毛筆橫放在宣紙之上,墨色已經洇濕了大半紙張,在書案對面,則放了一本翻開的書卷。

從現場來看,應該是許香薷正在看書,而李一貴在紙上寫着什麽東西。

堂堂武林盟主竟然是個有極高文學造詣的人,這在江湖上定會引起很大的波瀾,而他的夫人自然也會憂慮他不學無術。

此間種種,才造成了荊芥先前聽到的那番話,引起如此大的誤會,還差點失手傷了人。

想通一切之後,饒是傲如荊芥,也是紅了臉皮,轉而朝李一貴深深一拜:“李盟主,方才是在下莽撞,多有得罪。”

李一貴倒也心寬大度,他朗聲笑道:“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許姑娘能教出如此人才,也是讓李某頗為羨慕啊。”

“哪裏哪裏。”教出的娃被人誇,許香薷自是高興的,不過嘴上還是要客氣兩句。

荊芥卻是臉瞬間就黑了下來,現在他最厭惡聽見的就是把他和香薷當成是師生或者姐弟來看,要不是香薷在場,他真想再給李一貴送去一掌。

每天光是想着怎麽改變香薷的看法就快耗盡心力了,偏偏還有這麽多看不懂眼色的人來從中作梗。

心中雖是不滿,荊芥還是不忘在許香薷面前扮乖,所以臉上也是跟着帶了幾分笑意。只是那笑意根本不達眼底,李一貴不經意間瞟了一眼,差點沒被冷得打顫。

這人——不簡單啊!

誤會解除之後,李一貴又重新攤開一卷宣紙,将先前那份揉成團扔在一旁。

許香薷坐在對面,扔撿起先前那本書卷,捧在手中認真看起來。荊芥趁機看了眼書皮,上面寫着《一貴風雲游記》,角上還蓋着李一貴的印戳。

講道理的說:真是聞名不如見字,醜的不堪卒讀。

“荊少俠的功力不比李某的弱,一炷香後的第二次疏導,便由荊少俠來代勞,如何?”李一貴剛提筆寫了幾個字,這才剛想似的補了一句,“那些掌門怕是要等到明日才能領悟完畢,寫完這卷,李某還要去處理幾件事情。”

荊芥自是歡喜,不等許香薷回話就應道:“李盟主有事自去便是,香薷我會照料。”

許香薷看了荊芥一眼,倒也沒說什麽。

李一貴寫完手上那張宣紙,将其晾在書架上,果真告辭離去。而屋子裏點的那柱寧神香也快要燃盡。

荊芥一動不動坐在許香薷旁邊,眼都未眨地看着許香薷。

那視線實在是太過熾熱,許香薷被盯得沒法安心看書,她幹脆将書放下,無奈地看向荊芥。

“你有話對我說?”

荊芥搖頭。

“那你看着我作甚?”

荊芥不答,只是眼神也未放開。

許香薷指了指對面那層書架,“原以為李盟主也是個目不識丁之人,卻沒想到他竟有如此豐富的藏書,這間書房中的很多都是孤本,看了之後會大有裨益。我現在正看的這本,是李盟主年輕時帶着夫人走南闖北的所見所聞,其中收錄了很多武林前輩的轶事。既有趣,又發人深省。”

頓了頓,許香薷拿起剛剛看的那本:“或者,你想看這本?”

荊芥終于動了動,他上前捏住許香薷的肩膀,熟稔地揉了起來:“好看嗎?”

許香薷不明所以,還是答道:“自是好看的,李盟主行文風格頗為有趣。”

“你喜歡他?”荊芥的手指不自主帶了些力道,語氣也急切了些。

“輕點。”許香薷蹙眉,“你一天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什麽喜歡不喜歡的?誰教你的這些?”

許香薷很是納悶,自從她在外海大陸第一次見到荊芥,就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了,再加上先前在普俠山那事,她不得不開始考慮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喜歡接觸異性的身體,荊芥是不是荷爾蒙開始發酵了?

荊芥尚且不知被許香薷如此定義,只當是許香薷又要趁機教育他什麽,不過比起她的置身事外,他還是很期待能被對方關注到自己的思想領域。

因為這代表着他們有更多的機會能了解彼此的心意,準确地說,是讓香薷慢慢接受他也變成了一個男人的事實。

一個可以婚娶,完全能夠照顧她一生的男人。

不能太急,不要吓着她。外面還有一個驚槐在虎視眈眈,也許在香薷的眼中,他比自己更适合做一個俠侶,所以他不能冒進,任何讓香薷會拒絕他和冷視他的錯誤都不能再犯。

所以荊芥仔細思索着要怎樣才能在許香薷心中留下漣漪,又不能激進到讓她覺得收到冒犯。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珍視着的香薷,在感情上就如同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孩兒,任何試圖引導她的人,都将出現不可挽回的局面。

是成為白月光,還是成為一生黑,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半天沒有等到荊芥的回應,許香薷轉過身來,與荊芥的眼神撞在一起:“怎麽不回答,有心事?”

最後一點香灰掉落,激起不起眼的灰塵。

“時辰到了。”荊芥垂下眼臉,手從許香薷的肩上移至後背,“我替你疏導真氣。”

許香薷心有疑慮,不過想着到底不是多重要的話題,也并沒急着追問。

今日催眠了那些掌門之後,她便耗了大半精力,若不是李盟主用純正的真氣替她疏導,她現在還是在昏睡當中。

只是如今并不是昏睡的好時機,半個月的時間太長了,她要是真的廢那麽久,怕是很多事情都來不及去安排。

從後背傳入的真氣開始流入她的四肢百骸,許香薷也不再分心去想其他的,只專注引導真氣在體內流轉,一遍遍安撫那些疲累不堪的筋骨。

感受到許香薷的身體放松下來,荊芥的眼中卻是墨色更深。

他的身體偏寒,指尖觸摸着許香薷溫熱的後背,她今日穿着湖藍色的半身裙,腰腳系着淺藍流蘇絲帶,女子美好的曲線展露無遺。

鼻間是許香薷熟悉的氣味,此時的石室十分安靜。真氣引導而使得許香薷的身體漸漸發熱,有汗液從她額間冒出,而後彙聚成珠,最後滴在石室的地板上。

啪嗒、啪嗒。

像是心跳一樣,極有規律地敲擊着。

一刻鐘後,又一輪的引導完畢,許香薷出了一身的汗,精神高度集中的後果就是會有一段時間的虛弱期,休息之後便能精神高漲。

石室內沒有軟塌,荊芥把許香薷按在自己懷裏:“靠我身上吧。”

“我身上髒。”小時候荊芥常常枕在許香薷懷中睡覺,一直持續到他們倆分別,所以許香薷倒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只是她想着荊芥向來潔癖,怕是不會喜歡她一身汗味。

荊芥見許香薷想要掙紮起身,卻是不由分說地把又人按了回去:“別動,好生休息。”

許香薷不動了,她現在本就很虛,只推辭一次便也從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就睡了過去。

先前李一貴替她疏導之時,她是趴在書案上睡的,只是到底心中不夠安穩,睡得不算太好。現在想是有荊芥在的緣故,她睡得極沉。

“香薷?”荊芥拿開滑落在許香薷臉上的碎發,又輕聲喚道,“香薷?”

許香薷睡熟了,自是沒有理會。

荊芥眸色加色,看着許香薷睡着的容顏,視線緩緩定在她那雙飽滿的紅唇上。

心愛的姑娘在他懷中睡着。

上身緩緩下移,他慢慢閉上眼睛,呼吸不由自主加重。

“哥哥!祝恭總算找到你們啦!祝恭用新學的追蹤術找的喔~”一道稚嫩的童音突然響起,充滿了無限的歡喜,“快來誇誇祝恭啊!”

☆、66.六十六

沈祝恭從大廳一路疾跑,循着追蹤術給出的氣息,準确無誤地找到了許香薷他們所在的小石室。她穿着一身毛茸茸的衣裳,踏着粉色小毛靴,耳朵上還挂了一串沒有銅舌鈴铛。

若不是她突然闖進來,荊芥倒是想誇下這幾月不見的妹妹愈發乖巧了。

荊芥直起半身,面無表情地看着沈祝恭:“誰帶你來的?”

“我和香姑一起來的。”沈祝恭得意地昂起下巴,“是我帶香姑來的呢,哥哥,你說我厲害吧?”

厲害是厲害。

可是看着那張喜氣洋洋的臉,荊芥現在最想做的就是一把将她拎起來,扔到九霄雲外去。

最終他還是斂了快要溢出來的怨氣,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沈祝恭早就習慣自家哥哥的冷淡,因此也沒多想,她往前走了兩步,看到許香薷正躺在荊芥懷中睡着。捂着嘴巴,聲音細細地傳出:“我是不是吵到姐姐了?”

荊芥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沒在外海大陸重遇荊芥之前,沈祝恭一直以來最為崇拜的人是驚槐和許香薷,因為這兩個人不僅長得好看膚白貌美,還是教衆們口中日日都要膜拜好幾遍的高高手。

風雲大陸什麽職業最吃香——高手。

只要你是個高手,三百六十行,行行尊你為貴賓。

從記事起,沈祝恭的願望就是成為像姐姐一樣強大的女子,既能保護自己,又能保護別人。

可是這種崇拜和依賴在遇見親哥哥之後慢慢被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種神奇的思想——

姐姐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子,任何人都不應該給她找麻煩,她需要很多的呵護,她一點也沒有看上去那麽厲害。

所以,沈祝恭不能再一味依賴着許香薷,不僅如此,她還要學會如何将她當成寶貝一樣關注起來。

成功被洗腦之後,沈祝恭對許香薷的孺慕之情就轉換成了愛護之情。

用荊芥的話來說,這就叫做烏鴉反哺,是很高尚的品德。

三個月沒見着許香薷,沈祝恭心中的思念已是飽滿得很了,現在看見躺在自家哥哥懷裏的許香薷,十分想要親近幾番。

躍躍欲試的模樣落進荊芥眼中,他将許香薷的腦袋往懷裏扶了扶,這才道:“香姑呢?”

沈祝恭往外一指:“香姑在剛剛那堆人裏遇見了一個故人,現下正在聊着呢。”

荊芥突然有股不詳的預感:“外面的人都醒了?”

沈祝恭覺得莫名,還是點頭道:“醒了啊,只是不知為何,他們都在吐血。”

大廳內的二十多名掌門,正在修煉的是許香薷特意教授的聯合修煉功法,這個功法在群體使用的時候能夠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只是這功法要求的人數多而精,故而她也只是記在腦子裏,從未修煉過。

為了讓這些掌門能安心修煉,許香薷在催眠之時還給他們多加了道屏障,使他們能夠心無旁骛地修煉。只是這催眠會根據催眠人本身的力量而或強或弱。

荊芥來時也是一聲大吼,跟李一貴打鬥時也是動靜較大,那些掌門之所以沒醒,不過是許香薷還醒着,催眠的效用自然是高。

如今沈祝恭跑進來一陣嚷嚷,驚擾之下就有人心性不穩受到反噬,這是聯合修煉的功法,一人掉鏈子大家都玩完。

于是就像是噴泉一樣,大家都呼啦啦争相吐血,沈祝恭跑到大廳來時,恰巧見着這個場景。她沒怎麽見過吐血的,不過以前在月神教的時候,謝如玉倒是常常受傷吐血。

那時候許香薷時常會給她療傷,她收的多半是內傷,因此也常常被逼出淤血。

“血吐出來就好了。”是許香薷常說的話。

因此沈祝恭一直都以為,吐血是代表着即将恢複健康的意思。看見那麽多人吐血,她只當是大家是之前都受了傷,如今是痊愈的征兆。

沈祝恭極自然地拍拍手,一副過來者的語氣道:“沒事兒,他們血吐出來就好了。”

荊芥難得羞愧了一下,有的時候,他們還真的很像是一個爹娘生的。

許香薷剛睡着,荊芥不想吵醒她,便也沒有立即去外面大廳查看那些掌門的傷勢。若是他料想的沒錯,現在那些掌門怕是筋脈紊亂了,不過大家都是高手,這種被人打斷後出現差錯的情況也是能迅速反應的。

不過是平白吃些苦頭罷了。

随後沒多久,林尋藝和霍雲天也進了密室,他們先前聊得興起離開了院子,沒發現沈祝恭已經進了密室。還是霍雲天想着要來看看許香薷,這才帶着林尋藝又走了回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刻鐘前還安安靜靜在修煉的掌門們,各個都像是遭了大難一樣,身前一大團血跡,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集體練什麽邪術呢。

霍雲天走到最近的掌門面前,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上,而後松了口氣:“不過是氣血攻心,沒什麽大礙。”

往年不過診治十來個病人的霍雲天,光是這三個月就出手了無數次,耗費藥力人力不說,還沒收到什麽實在的好處。

她本身倒沒什麽怨言,反是林尋藝心疼的不行,不過現在特殊時期,也沒辦法真的放任不管。說起來他還覺得自己是最為沒用的,如果沒有一個當首座的爹,他或許連跟盟主交談的資格都沒有。

反觀荊芥、許香薷等人,不是天賦異禀就是身份凜然,最主要的他們都是靠着本身的實力來證明自己。現在就連他下定決定要好好疼愛的姑娘,看起來也比他更有發揮的地方,他心中着實不太好過。

這感覺不是嫉妒,只是純粹地沮喪。

這樣的沮喪也僅僅出現一瞬,林尋藝很快調整好心态,走到各位掌門中間,看着誰傷的比較重,就替誰療傷。

他是正兒八經苦修來的功力,真氣凝實而純正,用來給人療傷最好不過。只是他功力到底不如許香薷和荊芥他們,好歹撐到了第久個。

霍雲天也正給人治療,并沒顧忌到他這邊,還是香姑跟故人敘舊的間隙,偏頭看見他額頭冷汗直冒,連忙阻止他繼續救人:“林公子,你要是再給人治下去,怕是下一個倒的就該是你了。”

林尋藝擺擺手:“多謝香姑關心,我無事。”說着他又想強撐着站起身,卻有些腿腳發軟。

他救的那幾個掌門都是傷的較重的,他一心想着要多出一份力,竟也沒顧着分寸,這九個人下來,他的真氣就耗費了七八層,現下卻也是強弩之末了。

“阿菜,你跟林公子相識?”香姑的舊識恰就是松鶴派的掌門薛清,他見香姑去關懷林尋藝,便有此一問。

香姑的本名便叫香菜,她在常玉山生活多年,被人稱作香姑習慣了,這是十多年來第一次自己的閨名,還稍有恍惚。

好一會兒,香姑才回道:“林公子是我家姑娘和公子的好友,算是熟識。”

兩人只聊了一小會兒,不過是彼此道了好,還沒來得及細聊。薛清他鄉遇故知,頗有點想多多交談的意願,只是此刻并不是一個好的時機,也只得作罷。

薛清原本因為好友在盟主府身故,對這裏的一切都有些怨怼,連帶着明顯站在李一貴一方的林尋藝他們也不待見,現在聽香姑說是熟識,倒是軟了态度。

“林公子不必勉強,我等亦不是身嬌體弱的女兒家,自己調解也就是了。”頓了頓,他又生硬地加了句,“莫要累壞了你自己。”

語氣間莫名的親昵差點讓林尋藝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想到先前他還一副頗不待見的姿态,現在又這般表現,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不過一旁的霍雲天倒是看得真切,她向來心思通透,猜到薛清怕是對香姑又不一樣的感情,只是香姑眼中坦蕩清澈,不像是與他有甚情感瓜葛。便沒多嘴,只做旁觀。

等到衆掌門都從這場突然變故中調息過來後,才有人問:“方才是何人在喧嘩,擾了我等心智?”

為了這些掌門能靜修,李一貴特意将密室中的一應物事都搬空了,專門開辟出來給他們修煉。只想着這會萬無一失,哪曾想這秘密的地方在荊芥兄妹倆的眼裏就跟露天大壩一樣。

一個是能追着許香薷的感應找到,一個是剛學會的追蹤術能尋來,在這沒有機關的密道中,就如入無人之境一般。

霍雲天一聽如此問,第一反應便是有人闖了進來,不過看到香姑後她立馬反應過來:“祝恭來了?”

先前沈祝恭是一路疾跑進來的,香姑沒能追的上,等她進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吐血的薛清和快要跑進石室的沈祝恭。她一回想,也把兩者聯系起來。

頓時臉色也有些尴尬:“跑到裏頭去了,姑娘和公子應是在裏面。”

按理說她也該一齊進去的,只是見到薛清一時激動,倒先忘了要去看看許香薷。

聽到罪魁禍首是荊芥的親妹妹,有脾氣不太好的掌門就動了怒:“子不教父子過,若是父母不在了,那她犯了錯,他這個做兄長的也難辭其咎。”

荊芥原本被江湖人稱作雅俠,只是他開了守香門之後,有一部分人就對他是又愛又恨——這部分人便是有權有錢的各路掌門。

守香門擅長制作各種新鮮有趣的玩意兒,有的東西就是你不見不覺得,見了就非它不可了。荊芥憑着守香門出産的那些玩意兒,這幾年來四處斂財,許多掌門都被他坑的很慘。

在守香門出來之前,你聽過磁性四角內褲嗎?聽過按摩椅嗎?見過不鏽鋼刀嗎?

沒有吧?想要吧?身上沒有幾萬兩都不好意思去問價錢。

現在聽說他竟然也在,好不容易抓到他個錯處,自是要好好抓抓他的把柄。

霍雲天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你們可知荊芥的妹妹叫什麽名字?”

“不也姓荊麽?”有人冷哼道,“怕還随母姓不成?”

風雲大陸雖不是男尊女卑的地方,不過在姓氏上還是秉承着随父姓,這代表着父親要扛起所有人的責任。

霍雲天露出個神秘笑容,不慌不忙地道:“她叫沈祝恭。”

這個名字一出,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

“不會是那個——”

“前段時間傳出來的——”

“還高調邀請四方俠士觀禮的——”

薛清也忍不住倒吸口涼氣,他詢問地目光轉向香姑,在得到對方的确認後也是驚呆了。

“她就是那個被魔教教主認作義女的沈祝恭?”

“小魔女竟然在此處!”

衆人頓時有些慌了,若是小魔女犯了錯,怕是暫時報不了仇了。

一個魔教少主兼武林盟少主的李順笙還在這裏,他們哪還敢明目張膽地勒索。

與此同時,在石室內,因為療傷已經過去整整半個時辰,許香薷也醒了過來。

從沈祝恭口中聽到的消息讓她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荊芥更是臉黑成了鍋底,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你再說一遍?”

沈祝恭還是一臉天真的模樣,絲毫沒有看出自家哥哥已經快到黑化的邊緣,露出白白的乳牙,把話又重複了一遍:“義父說,雖然你沒和他行過拜禮,他還是不計前嫌,願意認你這個義子的。”

“驚!槐!”你大爺!

☆、67.66.67

事實證明,自家的孩子沒養的言聽計從之前,一定要找個地方捂好,不然真會在出其不意的時候給你“驚喜”。

就在許香薷和荊芥兩人都困在普俠山的迷魂陣中的時候,東岳教少主譚鈴趁機将假消息散步出去,說是荊芥殘害了許香薷。武林中不知內情的還是大多數,就連丘瑜都被蒙蔽。

可就在這種時候,驚槐做了個重大的決定——把沈祝恭收為義女,而且還是極其高調地收。

風雲大陸有正式山門的都收到了請帖,不過月神教的邀請,也沒人真的敢赴約,只是這名聲到底是打出去了。

沈祝恭的名頭,在江湖上還真的沒有過,只是那日之後,大家好歹都知道有這麽一號人物。

趁着兩人都不在的空當,驚槐卻是趁機蠱惑着沈祝恭認他為義父,說是以後整個月神教的人都會更加喜歡她,最主要的是她的哥哥姐姐以後也有靠山了。

沈祝恭一想這也對,便應了。驚槐找她之時,香姑并不知情,直到沈祝恭成為驚槐義女的消息傳開了,她才知曉說去月神教玩兩天的沈祝恭竟自作主張把自己給賣了。

許香薷則是蒙了,她完全不能理解驚槐到底在打什麽主義。沈祝恭這麽一認,那她和荊芥豈不就生生比驚槐矮了一輩嗎?

荊芥卻是明白得很:許香薷要是不想矮一輩就絕不會跟荊芥在一起,且無論許香薷選了誰,荊芥輩分卻是永遠矮了驚槐一頭。

突然得知這一事實之後,荊芥看沈祝恭的眼神就更微妙了,原本他還想着這個妹妹拾掇拾掇還能入眼,現在是連扔她的興趣都提不起來了。

許香薷也是突然想到了這一點上,不過她還不清楚,荊芥和驚槐兩人在沒正式見過面的情況下就已經鬥了不少回合,倒還沒往深了想。

沈祝恭看着自家哥哥不善的眼神,慌忙躲到許香薷身邊求庇佑:“姐姐,哥哥的眼神好可怕。”

許香薷默然,有這麽個坑哥的妹子,荊芥的心頭想必也是很狂亂的。

不過小孩子還是需要正面情緒對待的,所以她把沈祝恭拉到懷裏,問她:“驚槐跟你說了什麽,你要認他當義父啊?”

“嗯……”沈祝恭掰着手指認真思索着,“第一,他的財産以後全留給我;第二,再也沒有人再欺負我;第三,這世間最好看的男子會傾心于我……”

前面兩條還能理解,只是這第三條是什麽鬼?

許香薷哭笑不得,正準備跟沈祝恭詳細說說這事兒,外頭香姑就走了進來。

拿過一張燙金帖子,香姑道:“前些日子,玉涯子又去了常玉山。他似乎受了傷,是他告訴我們姑娘沒事,只留下這個帖子,說是送到盟主府就能見到姑娘。”

玉涯子來的時候,恰巧是許香薷被傳身故之際,香姑是最不着急的,她知曉許香薷跟風雲大陸的特殊聯系,若是她死了,那風雲大陸必然也會陷入大亂之中。因此她還能心寬到讓沈祝恭去月神教玩了段日子,送回來之後就成了個教主義女了。

許香薷接過金帖,翻開來卻發現上面沒有任何字跡,不由疑惑:“這是?”

“這是守香門特制的信帖,可以防止被人偷窺信息。”荊芥見了那金帖就覺熟悉,拿到手上瞧了瞧,便道,“你用汗液打濕帖面,就能看到字跡了。”

許香薷瞬間就明白了,這應當是用特殊材料寫上去的,如果只能用她自己的汗液,那說明——

她吐了一口唾沫上去,帖面很快就顯出一行字來:“老夫就知道你會吐口水。”

隔着金帖都能看出玉涯子寫這字時的濃厚怨念,而後口水洇濕帖面,正文的內容也慢慢顯示出來:“二月十四,滿城危。”

果然,這帖子經過特殊材質制成,寫的應該也是用許香薷身上的東西做成的,這樣就能保證收信者本人能看到內容。

守香門裏有什麽好物事,荊芥總也會給香姑留上幾份,這帖子就是其中之一,只是香姑本身就沒什麽人際交往,平日裏也就是放着。玉涯子去時說怕她中途遇到變故,故而在她那兒買了這帖子。

守香門的東西向來不會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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