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四十 (11)

宜,光是這帖子就賣了三百兩,想起玉涯子那一副肉疼又咬牙買下的模樣,就連香姑都忍不住發笑。

看到上頭的信息後,許香薷就覺得頭疼,現在整個風雲大陸就像是一個打地鼠的游戲現場,這裏冒出的地鼠還沒打完,那邊又冒出兩只。

她在武林盟這邊也剛剛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卻又被告知更大的麻煩要來臨了。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但能讓玉涯子親自提醒的事情想必不會小。

荊芥卻是高興的,幾乎是立馬就問道:“可是要回滿城?”

“嗯。”許香薷點頭,愁眉緊鎖,“麻煩不小。”

霍雲天進來正好聽到要回滿城的話,也是詫異:“你要回滿城?可那些掌門……”

催眠這些掌門花了許香薷大量精力,最後得出的消息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除了那個黑門請蠱人,其餘存活的掌門雖說各有私心,到底還是清白幹淨的。只是那聯合修煉之法還沒完全熟悉完畢,中途也怕生出變故來。

“掌門這邊只好請你多多費心。”滿城會出事還只是玉涯子的預言,許香薷也不好明言,只能盡量把這邊的事情安排好,“修煉之法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會告訴你和林尋藝,武林盟這邊李盟主還有四大門派的掌門坐鎮,應該問題不大。”

四大門派的掌門有兩位在外面大廳坐着,其他兩位包括林尋藝的父親都在閉關,李一貴特意去通知過,應該也是要出來了。

林尋藝和霍雲天向來尊敬許香薷,她說的話也是放在心上,因此霍雲天也沒多問,答應下來。

霍雲天從腰間拿出個瓷瓶,遞給許香薷:“這是我剛研制出的養心丸,你若真急着要趕回滿城,便吃幾粒,對你恢複精神有好處。”

她的醫術許香薷自然是很放心的,接過後道了謝,她又多問了句:“西海域那邊可好?”

這兩天忙着催眠找內奸、傳授修煉之法,之後又是療傷恢複精神,幾人還沒能好好聊聊,現在得了空閑,許香薷也正好将疑問一并解了。

“有大一和大二在,出不了什麽大亂子。”說道這裏,霍雲天還看了荊芥幾眼,“還是多虧了他那次整頓西海域,現在那邊的幾大門派都聽話得很。”

只是其他五個門派的掌門來了兩個,挽蘭派和立倉派掌門都喪生在這場突然的變故中。

許香薷也意識到這一點,表情也淡了下來,想當年他們還曾一言不合打過一架,算不得是什麽好的回憶,可如今人死如燈滅,再多的不滿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化為煙塵。

唯剩下滿心的嘆息。

許香薷想着還是要早點趕回滿城,就去跟李一貴辭別,恰巧李順笙正跟他談論如今大陸的形勢,聽說她要走,李順笙還難得關心了一把。

“你精神還未恢複,這就急着走?”順道瞥了荊芥一眼,李順笙似笑非笑道,“莫不是你怕他鎮不住場面?”

這種把戲根本觸動不了荊芥,可以說任何與許香薷無關的事情都不能調動他多少情緒。李順笙跟許香薷沒有情感瓜葛,荊芥都不曾将他視為對手,任他挑釁再多也是白搭。

許香薷深知李順笙的毒舌本性,趁着他還沒說出更挑事的話之前,她趕緊打住:“滿城之後是面臨烏海的仙凉城,跟外海恰巧形成對立,那裏地勢險峻,是個易守難攻之地。若是外海大陸的人從那裏入手,怕是會造成不小的麻煩。”

李一貴沉吟半晌道:“烏海與外海隔着一整個風雲大陸,若是他們從烏海攻入,未免太過耗損人力物力?”

“正是因為如此,就越該警惕。”許香薷道,“仙凉城的門派駁雜,其中有能力的幾個掌門都已殒命,此時正是群龍無首之際,若是東岳教派人攻下仙凉城,滿城就成了風雲大陸後方唯一的屏障。”

李順笙也聽出了其中關鍵:“如此說來也不無道理,不過外海大陸有那麽多人過來嗎?”

李一貴到底是不想許香薷走,還想繼續分析:“且不說長途跋涉的艱險疲累,就是你說的仙凉城易守難攻,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淪陷的。盟主府還有這麽些掌門,許姑娘你看……”

說來說去,無非是一個想走,一個不想放走人才。荊芥沉默了半天,見到許香薷似乎又遇到了談判瓶頸,便道:“李盟主難道是擔心控制不住那些掌門?”

這話是有些冒犯的,卻是讓李一貴猶如醍醐灌頂,他陷入魔障中,因為眼睜睜看着七十幾個掌門慘死眼前,一直都對自己的能力有所懷疑,現在看許香薷要走,自是亂了陣腳。

就像是驚槐說的一樣,風雲大陸安逸了幾百年,就連做盟主的都沒了該有的魄力,饒是武功高強又正值鼎盛時期,心理上也是有問題的。

李順笙撐開骨扇,看似輕巧地搖着,只是扇骨上露出的鐵尖暴露他的情緒:“二位若是着急趕路,現在走還來得及。”

護短什麽的,也不是只有老子護兒子的。當着他面讓自家老爹暴露出弱點,李順笙心頭自是不爽得很。

李一貴尴尬地咳了一聲:“笙兒,不得無禮。”

到底不是真的內讧,許香薷和李一貴商量好之後,在盟主府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準備啓程。

香姑卻選擇留在盟主府內,她道:“好久沒有出來走走了,我想多看看。”

這話說的是有道理,不過最大的理由還是她不想給許香薷他們添麻煩,以往她在常玉山是照顧兩人,但是現在特殊時期,不管是常玉山還是滿城都算不得安全。她武藝不高,也幫不上什麽忙,若是被人劫了綁了反倒是累贅。

她要是出了事,許香薷定是會拼力救她的,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現在盟主府很安全,至少在風雲大陸沒有徹底崩潰失控之前,盟主府便是最堅固的屏障。出了一次大事故後,東岳教的人也不會傻到以為還能來第二次。

許香薷還沒想到香姑這些心思,荊芥卻是看出來了,三年的時間讓他比許香薷更了解香姑在思想上的轉變。

荊芥搶在許香薷說話之前,溫聲道:“那香姑要多多注意安全,過段時間我們派人來接你。”

轉而又問抱着許香薷大腿的沈祝恭:“你呢,也要留下來玩嗎?”

沈祝恭忙搖頭:“哥哥你不是說我們要随時保護姐姐嗎,我哪兒也不去,就留在姐姐身邊。”

荊芥就想打自己一嘴巴。

而後三人去了首城外,找到那家存放雕小小的畜牧坊,看到的卻是一只禿了尾巴的雕。

畜牧坊的店家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麽弱勢,他掏出那張千兩的銀票,很誠懇地說:“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您的雕……丢了。”

然後店家又指了指那只禿了尾巴的雕:“這是我們賠您的雕。”

那雕被捆了手腳和翅膀,蔫巴巴地蹲在地上,很是沮喪地低垂着腦袋。

無意間一擡頭,它就看見了許香薷。

于是它立馬使勁兒撲騰翅膀,眼角清晰地滑下兩滴淚來。

親人啊!救命啊!有人要強騎雕大爺了啊!

☆、68.66.68

看到禿尾雕的瞬間,許香薷就吃了一驚:“小寶,你怎麽在這兒?”

雕小寶見到許香薷就像見到了親娘一樣,撲騰着就要到她身邊來求保護,卻被那店家讓人死死按住。

店家手裏還捏着千兩銀票:“客官,你看這雕我們也賠您了,銀子也還給您,您看……”

見那醜雕跟許香薷熟識,荊芥只能皺眉應了:“我的雕是被何人所奪?”

店家很是慚愧:“您的雕不見時,底下的人恰巧打了個盹,因此也未看得清楚。只是今日這雕來了,我們便費力擒住。”

接下來的話也不用多說了,雕小小不見了,線索也沒一個,不算是好消息也算不上壞消息。

店家把雕小寶交給了荊芥,那千兩銀子也忍痛還了,結果他剛接過銀子,就聽見一聲嘹亮的“咕”,雕小小從對面山頭突然冒了出來,爪上還抓着兩條肥美的魚。

雕小小将魚扔在雕小寶面前,見雕小寶愣住,它還用爪子把魚又往它那邊撥了撥。

雕小寶歪着腦袋:“咕。”

雕小小将腦袋撇到後背去,叼下一只尾毛,又丢在雕小寶面前。而後它走到雕小寶的身後,似乎是想叼它的尾毛,最後發現實在太禿無從下口,便從它脖子上叼了一根。

雕小寶當即炸毛,朝着雕小小憤怒地“咕”了好幾聲,然後——一腦袋紮進許香薷的懷裏。

許香薷也是愣了一會兒,才問道:“這雕是你養的?”

又道:“它好像羞辱了小寶。”

荊芥看見紮許香薷懷裏不出來的醜雕,語氣也沒多少溫度:“它是在示好,看上這醜雕了。”

店家也是目瞪口呆狀:“客官,既然這雕……”

荊芥卻是直接當沒聽到,順手提起準備偷偷摸雕小小的沈祝恭,将她扔到雕背上。

雕小小雖然是只雌雕,但它的身形比雕小寶這只雄雕還要強壯,是荊芥專門挑出來準備送給許香薷的。

荊芥也跟着坐了上去,朝許香薷伸手:“香薷,上來。”

許香薷沒應荊芥,而是摸着小寶的腦袋問它:“你是來找你主人的?”

雕小寶這才把腦袋伸出來,抖了抖脖子,許香薷才看見它藏在羽毛裏的小竹筒。裏頭裝着一粒丸藥,紙條上是聖姑的字跡。

“眠。”

只一個簡單的字,很符合聖姑在許香薷面前少言的風格。那藥應該是聖姑制成的,她解除催眠術副作用的方法到底太過僥幸,會不會複發還很難說,聖姑此舉倒是讓她能安心了。

将藥放進口中融了,許香薷跟雕小寶道謝:“多謝小寶,你且回去吧。”

雕小寶卻是沒走,它慢慢趴下身子,伸開半邊翅膀,做出讓許香薷騎乘的姿勢。

雕小小十分開心地“咕咕”叫了兩聲,雕小寶也輕聲應了兩句。

“他們這是……交上朋友了?”許香薷不由咋舌。

沈祝恭在那兒拍手努嘴:“色雕。”

荊芥一巴掌把沈祝恭的頭按進羽毛裏:“走了。”

十丈飛沙平地起,雙雕扶搖直上九裏,唯剩下一衆懵逼的畜牧坊店家和夥計相看淚眼。

地上還擺着兩條雕小小逮來沒送出去的死魚,店家走上前提起來,揉了揉被風沙迷住的眼睛:“日後見到騎雕的,務必把店門關了。”

雕行一日,又是在那片樹林歇腳過夜,只是多了許香薷,荊芥也不願馬虎。

途中的時候沈祝恭因為太過興奮,現在已經在雕小小的身上睡得很沉。

雕小小身上是挂着個包裹的,荊芥從中取出一疊布出來,而後又拿出個合金筒出來,對着那堆布一陣捯饬。

許香薷好奇便走過去看,看到荊芥手中的物事後她不由驚呼:“這是□□?”

再看那堆布,竟然漸漸鼓鼓囊囊起來,變成一個帳篷的模樣。

“充氣帳篷?”許香薷看荊芥的眼神都變了,“這都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東西,你竟然真的做出來了?”

荊芥手上動作不停,也沒回答許香薷的話。

将帳篷弄好後,他又找了些幹草鋪在裏頭。怕冷着許香薷,又去拾了枯枝,用火折子點燃。

“你知道我不怕冷的。”許香薷看他忙活半天也不說話,拉了他在火堆前坐下,沉聲道,“荊芥,你在生什麽氣?”

許香薷的眼睛在火光下愈發明亮透徹,好似能看透人心。

荊芥正想回說沒有,到底還是不敢騙她,便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很無用。”

“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香薷。”荊芥聲音沉沉的,似乎在為自己凝聚勇氣,他的手慢慢握住許香薷的,“如若我說,回到滿城後我希望你待在守香門中,等到時局穩定了再出來,你可會應我?”

許香薷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玉涯子的信始終哽在荊芥的心頭,他跟玉涯子見過兩次面,一次去豐達城尋找許香薷之時,一次是他快被六殺僧人打殺當下之時,兩次見面都算不上有好的心境。

而許香薷見到玉涯子只有一次,那一次讓她與他分別了三年,這次玉涯子雖然沒有現身,卻是傳了信。他不知道玉涯子到底是何人,但許香薷跟風雲大陸的特殊聯系他卻是知道的。

玉涯子每次出現在許香薷身邊,都不會帶來什麽好消息。他不敢去想,這一次滿城之行,又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變故。

但是心中再多的憂慮,荊芥也不願讓許香薷來承受,便只能搖頭道:“我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欺瞞和欺騙都是壞習慣。”許香薷收了臉上的笑意,也抽回被荊芥握住的手。

手中的溫軟落了空,荊芥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他望着許香薷,一字一句道:“香薷,我不希望你有事。”

“你有一丁點的傷痛,都會使我寝食難安。”

“三年真的太久了,我怕……”

“荊芥。”許香薷打斷他的話,“不會再有三年了。”

荊芥低聲道:“我處處尋你,日日念你,如今你就在我眼前,卻似離我極遠。”

許香薷嘆息:“你魔怔了。”

他的心意,再傻的人也該看出來了,只是這樣的情感,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只能刻意逃避着。卻沒想到,竟會讓荊芥敏感至此。

是了,荊芥從小便是個敏感的孩子,剛來要靈谷那會兒,他夜夜難眠,白日裏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許香薷身邊。

即使後來長大了,刻意将他支使出去,他也會用最快的時間回來。

他對她,實在是依賴太過了。

或許正是這種依賴,讓他錯把孺慕當成愛慕,若真是那般,她貿然應或不應,對他們都是不公平的。

荊芥卻不知許香薷對他的感情下了這樣的定位,只想盡快将自己的心意表達清楚。

驚槐認了沈祝恭當義女,若是許香薷稍微有點膈應,都不會願意跟他在一起,因為那代表着她從輩分上來說就算是驚槐的兒媳。

而如今各方大亂,許香薷定然會無心顧及情感,等到一切塵埃落定,諸如丘瑜、驚槐等人就又會跑出來蹦跶,界時他的勝算就又弱上幾分。

他在許香薷的心中份量是極重的,但裏頭到底有多少的男女之情,恐怕連許香薷自己都不知道。

見他久久不答,許香薷只當他是暫時被說服了,便要起身去整理帳篷:“夜深了,早些歇息。”

帳篷裏頭空間很大,事急從權,兩人擠在一起也并無什麽。

結果許香薷剛到帳篷裏頭整理好,探出頭去打算叫荊芥,卻被迎面抱了個滿懷。

荊芥将她緊緊抱住,似乎身體都在發抖。

許香薷推了推,沒推動,笑道:“你又在耍小孩子——”

餘下的話都荊芥伸出手堵在喉間,他一手箍住許香薷的肩膀,一手輕捂着許香薷的嘴唇。

低下身,在許香薷的眉間落下一吻。

火光下的許香薷睜大了雙眼,卻看見荊芥松開嘴後還閉着眼睛,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抖着,半晌也未睜開。

荊芥捂着許香薷嘴的手慢慢放下來,他道:“香薷,我愛你。”

許香薷半跪在地,僵着身子,沒有應他。

荊芥又道:“我長大了,懂得什麽是愛,如何去愛。香薷教會了我很多,唯有這一事,是上天教會了我。”

他始終沒有睜開眼,只是因為害怕看到許香薷的眼神,害怕裏頭呈現的是厭惡、不屑或者是冷漠。任何一樣,都會令他身入泥淖,無法自拔。

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這個初春的夜裏很吵鬧。

兩只雕時不時叼食果子、晃動腦袋的聲音;蛐蛐和小蟲交談的聲音;柴火燃燒的聲音;荊芥強有力又急促的心跳聲。

什麽都有,唯獨沒有許香薷的聲音。

她安靜着,不發一言。

荊芥閉着眼,不敢松開另一只手。

很久很久之後,久到荊芥都快看不清許香薷的面容,頭發白到與冬雪同色的時候。

許香薷問他:“若是那時,我拒絕你,或是喝罵你,你會如何?”

“那是我一生中做的最多的噩夢。”荊芥說,“我常常夢見,睜開眼後會看見你厭棄的眼神,那會使我發狂,亦會令我死亡。”

當時這時候,荊芥的心頭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接着一聲,錘擊着他的胸膛。

“荊芥。”

他聽見許香薷說。

“睡吧。”

他等了許久,卻是等到後頸一麻,他想要睜眼,卻還是因為昏睡穴被點而強睡了過去。

許香薷把荊芥和沈祝恭都放進帳篷內,獨自坐在火堆前發了一夜的呆,天際慢慢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她終于動了動發麻的身子。

指尖摸到額頭,被荊芥親過的地方。

老天将他教的很好——許香薷終是露出笑來。

☆、69.66.69

滿城依山傍水,原本該是個人人争搶的好地方,可是這裏屬于盆地,天氣變化極大。冬冷夏熱,春秋還有不少的飛蟲出沒,并不是個能情景修行的好地方,因此許多個原本看好這裏地形地貌的掌門都遠離此地。

最後就幾個喜愛風景不愛争名逐利的門派選在了此處,統共加起來也不過三個門派,現在多了個守香門入駐主城,倒也算得上是熱鬧。

許香薷當初開的介香坊看起來并沒有幾個顧客,風雲大陸的人識字的都是少數,所以來買書的都是各大酒樓的說書先生,還有個別喜愛看書之人。但這并不影響許香薷的書熱賣。

風雲大陸的讀書人也是有出路的,賬房先生、說書先生等行當就非讀書人莫屬,也有讀書人專門成立了書盟,但在全民習武的大環境下,這些人終究還是少數。

荊芥帶着許香薷到了滿城,最先就是來了介香坊,看着裏頭坐着十來個正在閱書的人,許香薷頗有些感慨:“記得剛開書坊之時,店裏常常一個客人都沒有,如今情景想必是大有好轉。”

關于前一晚兩人又默契選擇避而不談,但是明顯能覺得感覺不同了,到底哪裏不同,大概是——許香薷看荊芥的眼神多了些什麽。

滿城現在還處于平靜當中,不似首城那般草木皆兵,這裏的人大多都還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麽事。

滿城是個游玩的好地方,這裏其他三個門派有兩個都是女子居多的門派,而且大多都是享樂型的,是以整個滿城有一半的房屋看起來都畫風清奇。

守香門現在整個門派都在城官府中,李一貴當初的想法是讓荊芥做城官,再給他一個開創門派免審核的特權。結果荊芥直接把二者合一,整個滿城從此就算是沒有城官了。要不是荊芥允諾會按時交稅,李一貴說不得就要找人來跟荊芥掰扯。

回到滿城之後,雕小小就帶着雕小寶去了它們的集中地,沈祝恭被街上的美食吸引住,由來迎接他們的守香門門人跟着。荊芥帶着許香薷從城門口一直往守香門走,路上遇見好些其他門派的人,都很友好地跟他們打招呼。

“荊門主回來了?新馬桶做好了嗎?”

“快了。”

“我預定的不鏽鋼流星錘何時能好?”

“在催。”

“多謝荊門主的房車,解決了我們很大的難題。這次全家一起出游,大家都覺得身心愉悅,要不是你們守香門,還真是不方便。”

“過獎。”

一路走來,許香薷也有些蒙:“之前路上那些人說的,你都做出來了?”

“不是我,是他們。”荊芥朝前一指,對面正有一所五層高的樓,大門有三丈寬的通道,頂上寫着守香門三個字。

那三字筆鋒犀利,在收尾處又隐忍內斂,可見寫字之人的心性。奇特的是,這三個字是由彩鋼焊接而成的。

許香薷幾乎以為自己到了現代。

在大門長而寬的過道內,站了有上百人,各個身着同樣藍白交織的衣裳,躬身行禮:“恭迎門主,恭迎主上。”

雕小小飛回集中地之後,門人也就知道是荊芥回來了,于是手上沒事的都跑到門口去迎接。早就聽聞門主是出門去找主上,那個在門主口中厲害到不行的主上,守香門的每一個門人都十分好奇。

守香門的所有人,都是荊芥去一個個收集來的,守香門的門規第一條就是:以保護主上許香薷為最高宗旨。

而那個門主口中的主上,卻是多年未見,如今見着了,所有門人卻都只有一個想法——

好可愛的姑娘!

許香薷鐘愛紅裙,平日裏又喜歡裝高冷來隐藏自己不會交流的弱點,但在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上個幾百回合才能好好說話的風雲大陸,像她這樣一看就好說話的姑娘真的不多了。

就連謝如玉,都沒有她這般博人好感。

而且她五官偏柔和,雖然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起來略顯霸氣,卻在她周身的寧和氣質下被生生壓制下去。

不論是遠看近看,都是一副美好的畫卷。

有件事許香薷一直都不知道,在沒進月神教之前的她,一看就像是個好欺負的主,而且因為長相屬于乖巧型,總是讓人忍不住想逗弄。

因此她第一次去盟主府能輕易得到侍女好感,卻又在之後被人武力威脅。當初驚槐第一眼見到許香薷,莫名就擄走了她,除卻對她容貌的喜愛之外,更多是她渾身透着可愛卻又故作高冷的氣質吸引了他。

包括西海域的時候,那些掌門為何不願聽她建議,也是看她好欺負罷了。

入了月神教後,武功和氣質都等比例增長,好歹能讓身上散發的弱女子氣息給消失了。

許香薷覺得門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便問荊芥:“他們為何這樣看我?”

荊芥自是知道的,他一個眼神瞪過去,那些門人全都識相地撇看眼睛。

“好奇。”荊芥簡略地解釋一句,就拉着許香薷往裏頭走。

如果不是确定在古代,許香薷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回到了現代。

從混凝土做成的牆,到彩色的實木地板,再到踩着滑板四處溜達的門人。

無一不彰顯着現代的痕跡,就仿佛她回到了原來的世界一樣。

許香薷很震驚:“這些……都是我跟你說過的,你竟然全都做出來了?”

“原理懂了,只需找到材料便沒有大問題。”荊芥來到一處鐵門前,一邊推開一邊對許香薷道,“你跟我講過的那些稀有金屬,有的我已在各處發現礦藏,大多數還是無法找到。”

許香薷問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荊芥道:“一個人的力量自是不行,所以我找到了他們。我只不過是提供想法,真正付諸實踐的都是這些門人,只是懂這些的人實在太少,根本無法大量産出。”

可以想象,若是給荊芥足夠的時間和人力,他将會做出更令人吃驚的東西。許香薷卻做不到這些,她腦子裏有許多知識,看過的書寫出來甚至可以建立一個小型圖書館,卻并不能讓她成為英雄。

她很聰明,卻僅限于普通人的聰明,加上過目不忘的特制才讓她當初在現代的時候能夠過的如魚得水。一個安于現狀的聰明人,總是不會活得艱難。

荊芥也很聰明,還是那種超越常人的聰明,他将許香薷說過的話都牢牢記在心上,并且想辦法将它變成現實。很難想象他是如何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成立這樣一個奇特的門派。

守香門被他經營的很好,而他自己的武力竟然也是超群,即便沒有像許香薷那般被灌輸20年的功力,他竟也能勝她一籌。

這樣的認知讓許香薷有些頹喪,好似突然之間兩人就有了極大的差距。

荊芥帶着許香薷去參觀了新型的武器工坊,見她突然沉默了許多,便問她:“香薷,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許香薷擺手,企圖把心頭的煩悶蒙混過去,“只是有些累了。”

“香薷,你也不要騙我。”荊芥正色道,“若是心中有甚不快,我希望你也能坦誠。”

許香薷準備揉額角的手愣在半空,轉過脖子看着荊芥,他的眼中滿是認真,甚至還有一絲……怒氣?

許香薷垂下手,忽而笑了:“是我想岔了道,不必憂心。”

荊芥也不再逼問,只是去牽住許香薷的手,後者掙了掙沒掙脫,也就随他去了。

把許香薷往自己身邊拉了拉,他才再次提步走:“帶你去看個有趣的東西。”

守香門從外面看是個五層高的大樓,走進裏面又分成了幾十個院子,但是荊芥卻拉着許香薷朝旁邊的黑屋子走。

黑屋子不大,裏頭鑲嵌着夜明珠,将裏頭映得透亮,裏面有七八個扶手狀的東西,荊芥按下其中一個,屋子就一陣抖動,而後緩緩下沉。

許香薷驚道:“電梯?”

“無法做出大量供電的工具,這只是個簡易的升降梯。”荊芥頗有些遺憾地道,“與你說過那種可以快速上下幾百米的電梯還是相去甚遠。”

許香薷抿嘴笑了幾聲,才道:“雖說是用別人發現的知識來再創造,但你也是風雲大陸絕無僅有第一人了,又何須如此妄自菲薄。”

要是讓那些穿越之後只能靠着宅鬥、宮鬥才能過得好的主角們知道,還有荊芥這樣的人才,他們必然是會後悔沒能多學點知識的。

饒是知曉很多知識的許香薷,也只能望塵莫及。

天才和天才,也是有區別的。

兩人在升降梯中又閑談了幾句,門就開了,呈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陳列室。

裏頭擺放着密密麻麻的武器,都是用各種金屬制成的,從匕首到□□等都能找到。其中最吸引許香薷的,是在中間被許多鋼架支撐住的大家夥。

寬闊的構架、流線型的軀幹,兩側都有造型獨特的門。

“跑車?”許香薷着實被驚住,卻在看到空蕩蕩的輪胎後啞然失笑,“不能跑起來的吧?”

荊芥也有些赧然:“只是見你畫過這樣的物事,想着等做好再給你看,可是如何能跑動起來,我卻實在沒有頭緒。”

許香薷走近“跑車”,往裏頭探了探,駕駛室看起來倒是挺像,但仔細一瞧,該有的驅動設備都沒有,全是空蕩蕩一片。

敢情這就是個空架子,回頭看到荊芥詢問的眼神,許香薷搖頭:“我可不知道車是如何造起來的。”

早知道荊芥是此等天才,她當初就應該認真去看看現代那些東西是如何造出來的,比如——

怎樣建立網絡基站、如何制造通訊設備等等。

只可惜這些她都沒去涉獵過,也就談不上教給荊芥了。

兩人也沒指着“跑車”談論多久,許香薷倒是對陳列的各種武器感興趣:“你造這樣多的武器,是要賣給誰嗎?”

“原本是想留在門中,做防備之用的。”

守香門的門人武力值都不高,有這些武器在,至少待在守香門中會極其安全。

荊芥眼神沉了沉,又接着道:“現在東岳教猖狂,便先拿他們開刀吧。”

許香薷也收了輕視之心,望着密密麻麻的武器,她的心頭也不由深深嘆息。

“戰争,就要開始了啊。”

☆、70.七十

兵者,詭道也。

善兵者,能置之死地而後生,草木不動而屈人之兵。

天時、地利、人和、法制和條令都需統籌完善,才能有最大的把握打贏一場勝仗。

“風雲大陸是主戰場,如何能在最少的損耗下趕走侵略者,才是我們應當思考的問題。”議會的大殿中,許香薷手下撐着一張巨大的圖紙,上面标注着整個風雲大陸的重要區域,她用毛筆圈出滿城二字,轉而看向荊芥,“我曾教給你的孫子兵法,還沒忘吧?”

荊芥點頭:“自不敢忘。”

作為一個化學博士,在沒有精密儀器的古代社會,許香薷的專業也頂多讓她學醫的時候思考方式比別人更加獨特一些。而她本是文科出身,若是彈起荊芥現在正研究的東西怕是沒多少發言權,一到文科領域,她就顯現出自己的作用來了。

各類史書曾是許香薷的最愛,她雖然沒有寫過歷史類的小說,但她筆下的文章都能見到歷史的影子。《孫子兵法》、《戰國策》、《太公兵法》等等軍事史書她自然也沒放過,在沒有硝煙的二十一世紀,這些兵書的作用也依然存在,許多企業的管理都是參照這些被歷史沉澱下來的精品書籍。

許香薷提倡以“仁德育人”,而荊芥則更傾向于以“才智治下”,一剛一柔,相對卻又是相輔相成。

大殿內還有其他幾個守香門的長老,都是在各方面有所建樹之類,許香薷坐主位之時,他們也并未表現不滿。

此次李一貴之所以會讓許香薷回到滿城,其實也有将後方交給他們的意思。

現在風雲大陸分成幾個部分來合力抵禦外海大陸,李一貴坐守正中,月神教和守香門分別鎮守前後,其餘的門派則清繳大陸中滲透的其餘外海大陸勢力,形成包阖之勢。

風雲大陸南北臨海,東西兩面都是極寒之地,從古至今尚無活人能走過去看個究竟。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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