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四十 (12)

教潛伏多年,如今打的是一舉拿下風雲大陸的算盤,自然是有了充足的準備,這也正是喚醒風雲大陸的機會。

荊芥将手指向滿城下方的仙凉城,沉聲道:“前日派去的探子回應,仙凉城中開始零星有海島門派登岸,受到仙凉城官的熱切接待。我懷疑,那些門派和仙凉城官,怕都是已倒入敵營。”

風雲大陸之外的海島都駐有門派,只是常年不來大陸,月神教就屬于半海島型的門派,只是大家都沒發現罷了。這些海島門派常年是封閉狀态,稍高深的門派還會請高人布置障眼陣法,以免除許多不必要的驚擾。

許香薷也是皺眉,她先前收集過風雲大陸各門派的資料,仙凉城這邊跟海島門派的關系一向算不得好,若不是武林盟在制約着,怕是早就打了不少的架。如今城官竟會熱切迎接,自是蹊跷得很。

在場的幾位長老也意識到這一點,其中一個老者說道:“不若我們先派遣部分門人前去查探虛實,若有異動,趁機拔除如何?”

“不可打草驚蛇。”許香薷等老者說完,才慢慢接口道,“外海大陸要從烏海上岸,必定要比臨海域慢上幾個月,即便是從四個月前出發,現在怕也還在半路上。貿然驚動仙凉城的內應,恐生變故。”

要是路上的人馬得知消息,打道回府轉從臨海域登岸,那月神教那邊又會吃力許多,而且判斷失誤,還會傷了同仙凉城的和氣,反倒被東岳教的人利用鑽了空子。

荊芥亦道:“既然他們明目張膽登岸,想必不會留下太多把柄,還是要另想辦法才是。”

不能主動出擊,也不可被動等着挨打,策略一時陷入了僵局。

“和外海大陸的這場仗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的了,但怎樣打,在哪兒打,這個主動權我們務必要把握在手中。”許香薷分析道,“仙凉城目前陣營不清,貿然找城官也是不妥當的,不如直接現将滿城作為第一遭遇戰場,一面遣散城中不可迎戰的武者,一面加固防禦工事,以防萬一。”

“是個可行之策。”先前的老者點頭,後又瞧着許香薷,詢問道,“那我們現在就開始行動嗎?”

許香薷問:“滿城可調動的人手有多少?”

旁邊一個拿着算盤的青年人站起身,撥弄了幾下算盤後,才回道:“除守香門門人七百六十六人外,滿城中其餘三大門派可調用人數共六千七百八十三人,城中能調遣的散人共一千四百五十二人,各門派非正式下屬兩萬九千七百二十人。”

“其餘都是需要遣散的?”

“還有五百餘人是武力不足,但可做後勤雜事之人。”青年人答道,“城中老幼若要派專人護送,則還要消減部分人手,這些人手是要武力高還是低的呢?”

“不妥。”荊芥出聲道,“風雲大陸此時也并無全然無憂之地,若是大規模轉移人口,怕是引起動蕩,還會受到外海大陸潛藏勢力的威脅。”

“你的意思是不轉移他們,将他們留在滿城之中?”許香薷瞬間明白了荊芥的打算,“你是想讓他們來做後勤,打必勝之戰?”

荊芥道:“那些老幼大都是将要參戰之人的親屬,滿城要是破了,那他們的親屬也将無處藏身。只這一點,就足以令他們悍不畏死。”

荊芥的語氣太過果斷,眼中帶着莫名的堅毅和自信。

大家又商議了如何分派人手的事宜,便都各自散了。

荊芥帶着許香薷在守香門中的花園中閑逛,又去看了看百雕林,雕小小和雕小寶看起來相處得很融洽。最後兩人來到一個小方亭中,各自尋了位置坐下。

半晌無言後,荊芥忽然道:“香薷,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只是突然有些感慨,還記得當初剛遇見你時,你還扯着我的衣角說你怕黑。”許香薷說着,自己倒先笑起來,“轉眼十年過去了,你已長大成人,都能夠獨當一面了。”

先前聽見荊芥說着用老幼性命來激勵士氣的時候,許香薷還覺得他心性未免太過涼薄,仔細一想,卻是她太過婦人之仁。且不說守香門中正在加緊制作的各種精良武器,就算是滿城現存的高手,也并非沒有一戰之力的。

她曾經當做課外讀物一樣教給荊芥的兵法,“用兵之道,變化萬千”被荊芥學得很好,而她這個教授者反倒是困進迷夢之中。

荊芥先是皺眉,而後也跟着笑起來,他伸手拂去落在許香薷肩頭的一枚枯葉,柔聲道:“你早該知我長大了,香薷。”

許香薷望向荊芥,少年的臉部輪廓愈發清晰,比起以前那種略帶柔媚的模樣,現在多了許多男子氣概。同樣是傾城的容顏,氣質卻已然變化,如今的他更像是個磊落的俠士。

“是呢,長大了。”

兢兢業業養了這麽多年,總算是沒有辜負初心,也不由得慶幸着好險沒長歪了去。

“香薷。”

“嗯?”

“趕走東岳教之後,做我的俠侶吧。”

一瞬間寂靜無聲,荊芥緊緊盯着許香薷的眼睛,看見她那雙熟悉的剪水秋瞳從圓睜到慢慢彎成月牙。

許香薷唇角微動,正預說話,斜裏就突然冒出個人來。

仔細一看,卻是滿身血的沈祝恭,她抖着雙手,語不成調:“姐、姐姐,救救、救救他!”

許香薷乍一看見如此的沈祝恭,也是吓得一驚,連忙将她摟在懷中,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發現她雖然是滿身鮮血,卻沒有任何傷口。

松了口氣後,許香薷才發現沈祝恭居然哭起來了,她趕緊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沈祝恭抽抽噎噎地說:“無衣為了救我,要、要死了……”

荊芥也知道現在的情景不是哀怨的時候,他把沈祝恭從許香薷的懷中拎出來:“帶路。”

沈祝恭連撒嬌耍賴都忘了,提起裙子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一面還回頭喊:“快、快!”

如今三歲半的沈祝恭已經學了一點點的輕功,只是小孩子的功力再怎麽也好不到哪裏去,她跑了半裏路後,來到一處假山隧道,她帶的一路上都是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還是在守香門內,荊芥的神情也不由得嚴肅起來,守香門防衛森嚴,甚至比起盟主府都不逞多讓,又是誰在此受了傷?是遇襲還是來行刺的?

許香薷對守香門還不算了解,但也知道在這裏見血必然不會是小事,原本想抱起沈祝恭讓她指路的,結果她鑽進隧道後就停了下來。

這是小園林,平日裏來的人也不多,只是幾個喜歡實驗陣法和機關的門人愛來。沈祝恭不知為何找到了其中一個小機關,還把人帶了進去。

剛一走進隧道,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

隧道很黑,又是背光,看不太清楚裏面的東西。

原本只安靜地聽見幾人的腳步和沈祝恭濃重的喘息,結果突然聽見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

只聽“铮”的一聲,一截劍尖被荊芥扔在地上,适應黑暗之後,就見角落裏的沈祝恭正扶着一個身穿黑衣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身是血,卻還是将沈祝恭護在身後,一手執劍往荊芥他們的方向比劃着。

劍被荊芥空手捏斷,他還是一臉兇狠之色:“別過來!”

沈祝恭連忙拉下他的手臂,道:“無衣,這就是我的哥哥和姐姐。”

話音一落,剛才還視死如歸的小男孩突然跪下,而後快速地磕了三個響頭。

擡起頭後,他一字一句道:“求荊門主救我仙凉城十萬同胞性命!”

☆、71.七十一

仙凉城官不喜歡烏海那些海島的門派是有目共睹的事,這次他之所以會熱情接納那些門派的人,其實只有一個理由——

現在的仙凉城官,皮下已經換了人。

距離小男孩闖入守香門已過兩日,兩日前他只來記得說自己是仙凉城官之子秦飛揚,而後便暈厥過去。

據沈祝恭交代,她是在街頭玩耍時突然遇襲,恰逢秦飛揚路過救了她,在她口中的秦飛揚就像是個小英雄。即便差點被歹人殺了,也還記得護着她。

“若不是他,祝恭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姐姐了。”說道最後,沈祝恭還可憐巴巴地擠出了眼淚來,“姐姐,一定要救活他。”

荊芥看了床上的秦飛揚一眼,對許香薷使了個眼色,兩人不理會沈祝恭的刻意賣弄,一齊出了屋子。

走得遠了,見沈祝恭沒跟出來,許香薷才開口道:“查出是什麽人了嗎?”

荊芥道:“是遠水派的死士,沒能問出其他線索。”

許香薷眯了眼:“看來仙凉城內的情形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許多,這個仙凉城官之子醒後怕是要多問些出來。”

正說着,就聽屋內遠遠傳來一陣驚呼。

沈祝恭正費力拖着秦飛揚,秦飛揚半裸着身子,手臂和胸前都纏了紗布,這一起身讓傷口又掙開了。

許香薷快步上前點了秦飛揚幾處穴道,這才沉聲問:“怎麽回事?”

拖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秦飛揚,沈祝恭還是累的不行,聞言忙道:“他非要去找哥哥,我說你們很快回來,他也不聽。”

秦飛揚不識得許香薷,只知守香門門主是心地良善正義十足的雅俠,便又要朝荊芥拜下去。

荊芥不動聲色分開許香薷和秦飛揚兩人,這才出聲:“你将仙凉城的情況如實道來,若有隐瞞,我們也幫不了你。”

秦飛揚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語氣,而後才緩緩開口:“大概一個月前,烏海那些駐紮在海島上的門派都陸續投來拜帖,說要同父親握手言和……”

秦飛揚的父親秦中正二十年前被任命為仙凉城的城官,當時他同海島門派的關系還不僵,直到後來他遇到了妻子楊憂。不過是場衆英雄為了争奪美人芳心的戲碼,秦中正和其他海島門派的追求者一樣,不過是其中一員。

但是楊憂偏偏選擇了他,兩人的結合一度引來海島門派的仇視,也就是從那時候起雙方的關系變得尴尬。那時候也僅限于尴尬而已,還沒上升到仇視的局面。

兩人成親十多年,一直膝下無子,秦中正36歲那年,楊憂懷上了孩子,正是秦飛揚。原本是件幸福的事,卻在楊憂即将臨盆那日,幾個海島門派一起糾集高手,要跟秦中正決鬥。那是場近乎生死的決鬥,秦中正受了重傷,若不是楊憂拼死相護,他怕是當時就死了。

楊憂因此動了胎氣,生産時香消玉殒,只留下秦飛揚和秦中正相依為命。

說到這裏,秦飛揚的眼中也帶了怒氣:“七年間,父親從未找他們麻煩,他們送來請帖時,父親甚至都應了。可誰知卻迎來了一群豺狼虎豹,宴席那日,我親眼見到他們殺死了父親,又用易容術取而代之。他們以為我沒發現,我才能尋了機會逃出來,向您揭示他們的巨大陰謀。”

“他們到底有什麽陰謀?”如果是要進攻風雲大陸,先從滿城入手的話,他們還能按照原先的計劃行事。

秦飛揚眸光暗了下去,似乎想到什麽很可怕的事,渾身都顫栗起來:“他們、他們要拿活人煉成傀儡!”

一聽這話,許香薷和荊芥對視一眼,兩人都想到了在外海大陸流沙城的時候,那些散發着腐臭身體殘缺還會繼續攻擊的傀儡。當時荊芥還被柳念控制,許香薷差點被柳修奪去性命,如今回想起來,還覺得心中十分後怕。

許香薷率先問道:“是死後還會攻擊人的那種傀儡?”

“不僅如此。”秦飛揚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太過顫抖,但到底還是個七歲的孩子,還不能控制心中的恐懼,說話時整個嘴唇都在哆嗦,“被那些傀儡傷到的人,也會很快死去,變成新的傀儡……他們還會生吃活人,無論老幼……我曾在地牢見過,那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這個描述……許香薷第一反應就是:喪屍?

荊芥也是第一次聽說這種奇事,也跟着嚴肅起來:“他們打算将整個仙凉城的人都變成這樣的傀儡?”

“對,但是現在他們還沒有足夠的藥物制作傀儡,似乎是少了一個人,他們正在派人抓她。”秦飛揚仔細思索了很久,才道,“我逃出來的時候,聽說那人已經被抓到了,只是那人不肯就範,說是要強制催眠什麽的。”

按照秦飛揚所知道的線索,串起來就讓人心驚了,如果外海大陸打的是用傀儡來覆滅風雲大陸,建立新的制度這樣的算盤,那還真是極為嚴峻的問題。

傀儡不吃不喝,不怕疼也悍不畏死,并且被傀儡所傷的人還會變成新的傀儡,這就跟病毒感染一樣,一個傳一個,直到風雲大陸被蠶食殆盡。

至于那個被抓的人,不出意外的話,應當就是柳念無疑。

當初流沙城中,柳念便能一人控制成千上萬的傀儡,如今風雲大陸上也有東岳教的若幹人馬,說不定許多頭目也在裏頭。為了防止誤傷自己人,必然需要一個人來控制這些傀儡,并且在關鍵時候能夠達到談判的目的。

那些風雲大陸的高手,如果願意歸順東岳教的話,想必他們也不舍得殺掉這樣的助益。

将秦飛揚安置好,又答應一定救出仙凉城原住民後,許香薷就跟荊芥出了那棟院子。

秦飛揚說的話和荊芥派出的探子回應有一些重合的地方,可他所說的傀儡太過匪夷所思,真要是有那樣巨大的陰謀,那定然會是民不聊生的災難。

兩人說着話,又到了先前的亭子處。

許香薷愁眉緊鎖:“原以為東岳教不過是觊觎風雲大陸的土地,雙方光明正大打一場,願打服輸也就罷了,沒曾想竟然還會使出如此陰毒的手段。”

荊芥道:“此事暫不可聲張,門中長老他們正在籌備守城之事,亂了分寸就麻煩了。”

說着,兩人都停了下來。

此時日頭漸漸西沉,又微風拂過,旁邊樹葉被吹的沙沙作響,也撩起了許香薷的一頭青絲。

許香薷對荊芥笑了笑:“你想的是否和我一致?”

荊芥亦是笑了,這一笑端的是風雲失色,惑人心神。

看得許香薷都是一呆,差點沒忍住去扯他的臉。

***

“咕咕”

“咕咕”

仙凉城的城樓之上,停着兩只巨雕,一左一右站在城樓的兩端,似乎是在低語着什麽。

處于海風接口的仙凉城,在初春的深夜透着刺骨的寒氣,城中的居民似乎都睡得熟,只有街頭那些大戶人家還點着燈籠,在夜風中火光搖曳。

仙凉城比滿城要大上一些,但是主城的房屋卻沒有滿城的多,臨海的北面是一些貧民居住區,南面聚集着一群看起來還算是精致的建築。

城官府在偏南的地方,是個五進三堂的大宅,外頭的三堂是平日處理各類案子時所用,後堂則是官府的親眷仆從生活所用。

武林盟是整個風雲大陸最富有的組織,所以每個城池的城官府都建造得像模像樣,也正因為如此,大半的格局也都沒甚區別。

許香薷和荊芥二人都身着夜行衣,乘着兩只雕過來的二人僅僅用了半個時辰就到了仙凉城,兩人憑着輕功一路躲過幾個暗衛的監視,潛入了城官府。

城官府有地牢,據秦飛揚所說,那些用來試驗的傀儡都被關在私牢之中,而現在的地牢裏面則都是準備用來做下一批傀儡的無辜平民。

他們兩人先前就商議好了,一人去地牢探聽情況,一人去找柳念。

許香薷輕功好,擅長追蹤和逃跑,則由她去地牢;而荊芥武功更強,暴露之後也不至于受到太多诘難,他就去找柳念。

地牢的位置在二堂左側,荊芥從懷中拿出一張手帕,小心系在許香薷耳後,輕聲道:“這手帕是用稀有材料制成的,可以防止迷煙等氣息,你若遇見變故,切記要發動信號,務必等我。”

許香薷點頭:“我知道,你也多加小心。”

兩人在二堂的隐蔽處分開,荊芥轉身隐入暗中,迅速消失。他要盡快找到柳念,再去跟許香薷彙合,在這四處都是危險的城官府中,他無法安心留她一人太久。

這邊許香薷沿着秦飛揚畫出的城官府地圖走,很快就找到了地牢入口,門口有四個守衛把守着。

許香薷從懷中掏出兩錠銀子,朝牆上的火把射去,黑暗襲來的瞬間,那四個守衛就抽出兵刃。

“什麽人!”

砰!

只聽一聲腳踏牆壁的輕響,許香薷在暗中飛快地掠向那幾人,而後動作奇快地點了他們的昏睡穴。

一路行進地牢,裏頭并沒有其他守衛聽到動靜出來,盡管她故意放輕了聲音,這樣的安靜也實在詭異。

她停住腳步不再前行,想到這可能有詐,便想快速退出地牢。

哪曾想許香薷剛走到地牢門口,就見剛剛還空無一人的門前已經站了上百個人,前頭幾個握着火把。

身後亦是傳來淩亂的腳步聲,她不用回頭也知道,地牢內也沖出了好些人,将她團團圍在當中。

“就知道放那小鬼回去會釣到大魚。”幾聲擊掌過後,譚鈴從房頂躍下,站在許香薷前方不遠處,笑道,“沒想到釣的還是如此大的魚。”

許香薷冷聲:“是你?”

“迷魂陣居然沒能殺了你,可真是讓我吃驚呢。荊芥呢?這次怎麽不來救你了?”譚鈴歪着腦袋,做出個噓聲的姿勢,“小聲點,不要吵着我的仆人們,不過別擔心,你很快就會成為他們的一員了。”

“不如讓你做個屍王如何?”

☆、72.72.71(已更換)

現場高手有三十來個,隐藏在暗中的有六個,敵我雙方的形勢預估不明,暫時不能輕舉妄動。

袖中的信號器滑到手腕處,許香薷卻始終沒有按下去,聽譚鈴的語氣,她應該還沒有發現荊芥來了。憑借荊芥的身手,定能跑出去,到時候再多尋些人過來救她便是。

為了拖延時間,許香薷趁機套話:“你們把柳念抓到哪裏去了?”

“我還以為你是來救那些無辜城民的呢,看來你也沒我想象的那麽高尚嘛。不過救一個曾經對付過你們的敵人,你的心胸可真是讓我吃驚。”譚鈴最喜歡的就是在制服別人的時候,順便炫耀一把,享受一下別人或絕望或祈求的眼神。

不過到許香薷這兒的話,所有美好的期待都不可能有了,只是想到可以再虐這個情敵一次,她還是覺得很興奮。

譚鈴的眼神實在是太過熾熱,看得許香薷渾身發毛。

許香薷小心戒備着:“你們東岳教到底想做什麽?”

“要是用你們的話來說,可能是讓這片土地生靈塗炭、屍橫遍野?”譚鈴裝作好奇的樣子,低聲問道,“想不想看看,我們将要做的壯舉?”

話音剛落,就見頭上覆上一層巨大的網,譚鈴退後幾步:“聽說你的輕功造詣極高,未免你跑了,便不得不做些措施了。”

許香薷挑眉:“還真挺看得起我。”

言畢,那些個原本還圍着她的人都往一旁退散,還做出防備的姿勢,以免許香薷也跟着一起退下去。

譚鈴退到網外,雙手合擊幾下,便聽到幾聲開門的聲音。接着便是有沉重遲緩的腳步聲響起,從四周慢慢彙聚過來。

在那些人舉着的火把下,許香薷成功看清楚“來人”的模樣,那是一群和流沙城一樣的傀儡,不同的是,這些人的眼中都冒着綠幽幽的光,見到正中的許香薷後,那光芒尤盛。

還真是……喪屍啊。

許香薷活動了下手腕,作為一個宅女,各種喪屍電影她也是看了不少,就連喪屍游戲也沒少玩,但骨子裏還是不太喜歡這些血腥的東西。轉眼二十幾年過去,要不是先前在流沙城撞見過一次,現在她鐵定會有些新奇感。

如果這真的是喪屍,那解決辦法就要簡單粗暴得多,直接爆頭就是。

不過目前的情況,譚鈴明顯是想看到精彩的表演,要是讓她發現這些傀儡有致命弱點,定會趁機再行防備,要是她今日逃不出去,也不能給風雲大陸帶來更嚴重的災禍。

聞到生人的味道,那些傀儡的行進速度明顯就快了許多,都朝許香薷圍攏過來。這些傀儡身上有屍毒,許香薷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抵禦這樣的毒素,因此她極其快速地把衣袖等地方都攏在一起,力求□□的皮膚越少越好。

一只傀儡即将把手搭在許香薷肩上,她飛退兩步,一腳踢了過去。

接着第二只傀儡也到了跟前,依然被一腳踹飛。

許香薷一直沒找到趁手的武器,平日裏也很少有需要她打鬥的地方,若說有,也不過是随身帶的一些藥粉和暗器,用來對付這些無知無覺的傀儡自然不合适。

傀儡的數量越來越多,朝着她這方聚集過來,各個張牙舞爪,口中呼出的氣息散發出難言的惡臭。

許香薷屏息凝神,思量着萬全之策,若是憑她的身法強闖出去也有幾分勝算,但她擔心會影響到荊芥那邊的進度,若是兩人都被發現,那會帶來更多麻煩。

見許香薷在傀儡堆中還能游刃有餘,譚鈴擡手掩下一個呵欠:“真無趣呢,看樣子就算打上個三天三夜你也是毫發無損吧?”

許香薷沒回答她,只是手中漸漸聚力,是啓用催眠術還是冰洗決,這是個大問題。

譚鈴是不會催眠術的,這個修行過催眠術的人都能看出來,而且她急于找到柳念想必不是假話,因此煉屍術她應該也不會。作為東岳教的少主,她沒必要學這種自損的功法。

催眠術用到最高成,她應當能控制住現場這些人,先前在武林盟的時候,她用了七成功力控制住二十多個掌門,雖然現在她還未完全恢複,也還有一試之力。

而冰洗決不能動殺心,全力施展後能将這些人全都凍上好一陣子,包括正不停攻擊她的傀儡。

兩種功法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陷:若是譚鈴還有更厲害的手下,她就只能任人宰割,而且還會因為觸怒譚鈴,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只是現實容不得她思考太多,譚鈴見許香薷并不答話,也失了興致,朝幾個得力手下使了眼色:“收網吧,夜深也該回去睡覺了。”

還是用冰洗決吧,許香薷瞬間做了決定。

九成功力朝掌心湧去,從她腳底開始有冷風盤旋而上,冰冷的氣息彌漫開來,從地面開始朝四周延伸。

譚鈴瞧見地面似乎有冰在凝結,而正攻擊許香薷的傀儡們也突然停止動作,暗叫一聲不好,大退幾步,喝道:“愣着幹什麽,等着被凍成冰塊嗎!”

譚鈴是知道冰洗決的,當時許香薷在業障城為了給那些人下馬威,曾使過冰洗決,那時候便有目擊的教衆将情況彙報回了總舵。她從東岳教教主口中得知,那是唯有歷代月神教教主才能修習的冰洗決。

此法的弊端東岳教自然不知,譚鈴從教主那裏得知冰洗決的厲害,斷然是不敢托大的。

為防萬一許香薷用了九成功力,這樣的冰洗決搭配她共三十多年的內力,效果自是驚人的。不僅地面的傀儡都被凍成了冰,就連四周牆頭站着的人也都凍得僵硬,下餃子一樣落下地來。

拉網的也有幾人受不得此功法,使得圍剿落了空隙。

“找死!”譚鈴見情況不妙,立即提劍從網的空隙飛身過去,指着許香薷的眉心就是一刺。

許香薷立時收回功力,側身避過,而後伸掌去拍譚鈴的手腕,想将她手中劍擊落。譚鈴劍被躲過,扭身又是一劃,劍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貼着許香薷的腳尖而過。

兩人都不是繡花枕頭,這一來二往也鬥了上百個回合。譚鈴功力稍差,但打鬥經驗比許香薷豐富了數倍不止,再加上她有寶劍傍身,一時之間倒跟許香薷打了個平手。

許香薷只能被動防守,若要從譚鈴手中讨得便宜亦是艱難,且還要分心觀察四周情形以免遭人暗算。

卻說怕什麽來什麽,這邊譚鈴正跟許香薷打得難舍難分,沒被冰洗決影響到的其他觀戰人士眼見主子漸漸處于下風,就動了心思。

幾道利器劃破夜空,直逼許香薷,從當下情況來看,許香薷正在接譚鈴施展的一套連招,似乎無暇估計黑手。眼見利器就要擊中她,忽聽斜裏又是一道細小的破空聲傳來,在離許香薷半尺之處和先前的利器撞在一起。

利器雙雙落地,發出清響。

許香薷嗤笑:“卑鄙。”

譚鈴也是冷哼:“你不也帶了幫手。”

暗中掠出一人來,卻是一身煞氣的荊芥,他将許香薷摟進懷中,而後想也不想便是淩空一掌對着譚鈴擊去。譚鈴受此一掌,當即一口血噴了出來,捂着胸口大退三步才穩住身形。

譚鈴被身後的手下扶住,又立馬将他們狠狠推開,只是一雙眼緊緊盯着荊芥:“你這是第三次傷我。”

荊芥并不理會她,而是低頭看許香薷:“可有受傷?”末了,語氣又帶了幾分薄怒,“不是說了,一有變故便發信號麽?”

許香薷皺眉:“你怎麽這麽快就過來了?”

荊芥回道:“我碰到了趁機逃出來的柳念,便過來與你回合,誰知竟見着你中了埋伏。”

許香薷苦笑:“這是譚鈴設下的計謀,秦飛揚亦是被她利用給我們傳遞消息,不過看來這消息也并非是假的。這些傀儡,恐怕只是其中的少部分,尚且不知其他城民被關在了何處。”

“你用了冰洗決,可還能動?”荊芥現在最為關心的自然是許香薷,哪還顧什麽城民傀儡,只想着先要帶許香薷回去。

冰洗決是個厲害的功法,可是消耗也是驚人。這就好比玩網游的大招,比別人的普通技能是厲害,可是很耗藍不說,冷卻時間還長。

當然,對于驚槐那類BUG級別的人來說,這點消耗根本就不算事,至少許香薷從沒見過驚槐虛弱的樣子,倒是她自己主學的兩樣功法,都是消耗大的類型。

“我還能應付。”許香薷四處望了望,“柳念呢,不是說碰上了麽?”

荊芥道:“柳修受了傷,我讓他們先去城外避避。”

兩人說話時語速極快,這幾句話的功夫,譚鈴也不過剛剛從那一掌中緩過神來,見到二人在她面前摟摟抱抱,自是氣急敗壞。

“給我将他們抓住!”譚鈴挺直腰板,大喝道,“生死不論!”

一群人自牆頭躍下,提起武器就跟荊芥二人戰在一起,這些都是東岳教培養的死士,各個打鬥起來都是不要命的架勢。

許香薷不能傷人性命,荊芥一面要顧及着許香薷的安危,一時都被糾纏住。

“此地不宜久留。”習武之後耳聰目明,許香薷又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想必是又一批傀儡大軍要到來了,于是便立即對荊芥說道,“那些傀儡悍不畏死,與他們糾纏無益。”

荊芥聽出許香薷的意圖,便揮開眼前攻來的幾個人,做了個走的眼色。

“等等。”許香薷一個翻滾躲掉側面的流星錘,而後貼向一個被凍住的傀儡,那裏有個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越來越多的高手加入戰局,兩人應付也是吃力,許香薷從腰間掏出兩枚鐵丸,狠狠往地上一擲,一股濃烈的白煙升起,嗆得在場衆人直咳嗽。

許香薷趁機将那個小傀儡攔腰抱起,又迅速回到荊芥身邊,“走!”

煙霧散去之後,荊芥和許香薷的身影也消失無蹤。

“給我追!”

譚鈴說完這句,又是一口鮮血吐出,腰身一軟就往地上倒。

“少主!”

☆、73.73.72.71

脫離城官府後,也就沒人能攔得住許香薷他們了,兩人一路施展輕功,很快就見追來的人甩在後頭。

兩只雕還蹲在城樓上,看見兩人過來,都撲騰起翅膀去迎接。柳念和柳修放倒了城門口的守衛,也正等在那兒。

柳念一身紅衣破破爛爛的,身上有幾道傷痕,看起來氣色還不算差。柳修的情況就嚴重多了,要不是他用劍撐着身體靠在牆頭,怕是早滑落在地。

見到二人過來,柳修扯出個笑來:“許姑娘。”

“柳先生怎傷的如此嚴重?”許香薷趕緊喚下雕小寶,想讓柳修坐上去,結果雕小寶死活不樂意。

它一直都只讓許香薷一個人騎乘,就連它的主人李順笙都休想坐上它的背,更何況是個陌生的柳修了。

許香薷拗不過,便轉頭對雕小小說:“小小你載柳先生吧。”

這些雕稍通人性,雕小小見許香薷說着話就要把柳修往它背上扶,立即一個翅膀扇到雕小寶的腦袋上。雕小寶“咯”地一聲叫出來,這才蔫巴巴地蹲下身,做出任君騎乘的模樣。

因為許香薷還提着個被凍住的傀儡,考慮到兩只雕的承受能力,她便讓雕小小拎在爪子上。

最後是許香薷和柳念騎着雕小小,荊芥和柳修則是騎雕小寶,兩個成人的重量着實太大,雕小小和雕小寶的飛行速度都生生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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