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路這次終于真的動手,他一邊幹活,還一心二用講着電話,一會兒,林思陽突然拎着一袋東西,出現在白路家門前。

“我媽讓給你帶的餃子,生的,煮了才能吃。”他仿佛下一秒要走似的,在電梯旁站了半天,一步也沒動。

白路把要丢棄的東西塞進一個箱子裏,實際上大多數是家裏放不下的包或者衣服,他跪在地上擡起了頭,說:“謝謝你。我正忙呢,得把這些清理掉,我鄰居可兇了。”

當然,林思陽腦補的是滿臂紋身的彪形大漢,或是脾氣暴躁的中年婦女,因此當鄧一朵從一旁慢悠悠走出來的時候,他渾身一僵。

鄧一朵說:“既然都認識,那兩位來我家坐一坐?”

白路沒有答話,他從雜物裏拽出一件襯衫來,擦幹淨自己腿上并不明顯的灰塵,然後拍了拍手。

“你不上班啊今天。”林思陽就這樣和鄧一朵重逢,又成功獲得了做客的機會,他往前走了幾步,餃子還拎在手上。

白路喊:“你把餃子留下,這位鄧總是你的——”

“朋友。”鄧一朵注定要和白路鬥争到底了,她還在暗自思慮這是哪一部偶像劇的冤家戲碼,雖然說她并沒有想過和白路有什麽更深入的發展。

最終的決定是在白路家裏煮餃子,林思陽下廚去了,鄧一朵幫忙切涼菜和水果,不過白路家裏什麽食材都沒有,蔬菜和肉是鄧一朵從自家冰箱裏拿過來的。

白路的東西終于整理結束了,他舉着只杯子站在廚房門前,問:“你倆到底什麽關系?”

林思陽是心虛的,餃子在鍋裏翻騰,他的心髒在胸腔裏翻騰,油煙機的輕微聲音響在耳畔,白路又舉起杯子,吞了口水。

鄧一朵把又一顆鮮紅的草莓切開,她說:“就覺得人好,所以從尴尬的相遇到了現在,關系還算好的朋友。”

“尴尬的相遇……相親啊。”

林思陽手一抖,差點把漏勺砸進鍋裏,他回身看了白路一眼,說:“你去等着吃吧,話真多。”

“可以啊,”白路并沒有離開,他突然沖上前來,伸胳膊,扼住了林思陽的腰,又咬着牙說,“你小子敢頂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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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一朵把水池裏準備要洗的生菜擇開,她看着白路,說:“‘你倆什麽關系’應該我問才合适吧。”

“發小。”林思陽說。

可白路并不認同他的答案,他放開了攥着林思陽衣襟的手,撩了撩自己額前的頭發,說;“特別的朋友。”

林思陽撈了一顆餃子在盤裏,他把筷子遞過去,沖兩手空空的白路說:“嘗一下熟了沒?”

“肯定熟了。”白路似乎是翻了個白眼,他接過盤子,順手就往臺面上放,可那盤子是濕的,因此一滑,被扔到地上去了。

林思陽關了火,他把餃子往外盛,并且看着一地的白瓷碎片,挑挑眉,說:“怪我”

鄧一朵繼續做着沙拉,她沒再問白路問題,因為他的确有些陰晴不定,林思陽把餃子和菜端出去,白路這才收拾幹淨地上的碎瓷片。

“以後就是朋友了,常聚啊兩位帥哥。”說着話,鄧一朵舉起了高腳杯,她清淡的妝容正适合這樣休閑的氣氛,身上穿着針織衫和碎花的長裙。

白路一口就把紅酒給幹了。

“你是不是要錄一個真人秀節目?”林思陽抿了口酒之後,詢問白路。

飽滿鮮香的餃子被夾進碗裏,白路給自己添了酒,他杵着臉笑,說:“你不是不關注娛樂圈嗎?”

“我又不是老古董,知道是你我總會留意一下啊。”

林思陽答得一本正經,他總算是熟悉了在白路世界裏的生存之計,變得不過分客氣;可白路如何都不妥協,他老給林思陽挑刺兒。

說:“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喜歡那誰。”

白路半開玩笑,可沒人知道他內心裏最真實的活動,嘴邊蕩起的笑容裏,摻雜着似真似假的脅迫。

林思陽一陣心焦,他真想扔下筷子,去牽鄧一朵的手。

“林老師啊,心有所屬了?”鄧一朵如何也不會聯想到自己身上來,她盡力忽視白路犀利的言語,想讓氣氛緩和下來。

林思陽深呼吸着,他感覺自己的思維被白路主導着,并且來到了陷阱邊緣,鄧一朵這樣的問話,更讓他驚慌到不能自已,後來,只答了一句:“在努力中。”

他刻意挑選了一個邊界模糊的答案。

鄧一朵在廚房忙碌,圍裙包裹着一把纖腰,她用胳膊肘撞了林思陽一下,林思陽突然睫毛亂顫,鄧一朵說:“你們是‘特別的朋友’所以我無論如何要跟你聊,你去看一看白路在節目裏的表現,再看看生活裏的他,你會發現很大的問題,或許他真的要去看一看醫生了。你也知道吧,我公司前年自殺的那位演員。”

“你跟他聊?”林思陽皺起眉,問。

鄧一朵還預備說什麽,白路突然徑直過來了,他整張臉都是蒼白的,說:“我得睡覺了。”

那原本清澈的眼底,透着濃郁血色,并且在屋裏吸煙,因此全身都是煙味。

林思陽輕聲問了句:“你沒事兒吧?”

白路回答:“有事兒,我現在的事兒叫睡覺。”

“白路,我們是鄰居,你要是有事情需要幫忙,随時打我電話。”離開的時候,鄧一朵把電話號碼留在了桌上,她笑着說。

白路時刻一副不耐煩的表情,可又痛苦,他說話的時候手攥緊了衣袖,點點頭,說:“好,好。”

林秀家空着一間卧室,因此當她看見賀藍山在網上選房,立刻湊上去,輕飄飄地說了句:“來我家住。”

酒吧裏正有人唱着一首歡快清新的歌,鄭朱玉把威士忌拿上來,她拍了拍賀藍山的肩膀,說:“去她家住。”

賀藍山大概是還在思慮,他訴說重新租房的原因:“我室友知道了鱷魚的骨灰在房間裏,就有點不高興。”

“他們死了是要當标本麽?別跟這種人合租了,我和林秀都會給你想辦法的,”鄭朱玉站着,穿了件純黑色的旗袍,唇色濃豔,她晃着手上的酒杯,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林秀家,她買的那個老房子,文藝青年的天堂。”

鄭朱玉說起話來爽朗又不急促,她沖着賀藍山,擠了擠眼睛。

賀藍山問林秀:“你真的想我過去住啊?那付多少房租?”

他突然笑起來,手裏的酒杯和林秀的撞在一起,象征性地喝了口,臺上樂隊的聲音終止,賀藍山拎起吉他,又說:“我先去唱咯,你好好考慮一下,畢竟錢還是得賺。”

林秀不知道鄭朱玉為什麽突然哈哈大笑,她看見賀藍山懷抱着吉他,走近追光裏,手指撩動着琴弦,那上面的戒指閃過流光,他穿着灰色的毛衣,唱了一首寫給冬天的歌。

林秀因此去查了這一帶的房屋租金,她給出了一個幾乎打破底線的價格,賀藍山沒說什麽就同意了,他交了半年租金,然後一次性地搬了進來。

行李是巨大的行李箱和吉他,他穿着衛衣和牛仔褲,在冬季裏顯得單薄,他在床邊坐下來,環視了整個房間,笑着說:“你給我省了一大筆錢。”

“說那麽多幹嘛,矯情。”林秀學會了下廚,她準備做一道炒飯給賀藍山嘗一嘗。

賀藍山說完話,從箱子裏拿出一個小巧的相框,那上面是鱷魚的照片,她長得不美,剪着帶波浪的西瓜頭,沖鏡頭笑。

“這是不是鱷魚?”林秀明知故問。

賀藍山把相框放在了櫃子上,他已經學會了排解悲痛,微笑着回答,說:“她有一只鱷魚的玩具,覺得自己比鱷魚還要厲害,所以就叫鱷魚了。”

林秀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她點了點頭,說:“可愛的名字。”

紅色的木相框,還在林秀眼睛的餘光裏,她心髒猛地跳動,甚至因為自己難以訴說的情愫不安,她大概這輩子都比不上鱷魚,至少在賀藍山的世界裏是這樣。

可林秀是自私的,她嘴上敷衍地誇贊兩句,心底裏仍舊不認同鱷魚是多麽可愛的人,她僅僅是為她的死惋惜。

“我去做炒飯,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林秀綁着圍裙,看起來是大廚架勢。

可賀藍山突然說:“記得你并不會下廚。”

“可是現在會了。”

林秀略微地生着氣,她走進廚房,開始忙碌起來,蔬菜切丁,雞蛋炒成金黃色,炒飯不需要太多油和鹽,這樣可以配其他的菜吃。

賀藍山整天待在家裏,一閑下來就唱歌,或者寫一張又一張譜子,他完全不會下廚,就和半年之前的林秀一樣。但如果林秀需要什麽食材或者配料,他就放下手上的工作,下樓去買。

林思陽是林秀家的稀客,他奉命把林秀寄存的另一把鑰匙送來,這時候才得知她的新室友是個男人。天已經黑了,林思陽躲在廚房裏,和林秀講話。

這些話他是不會跟媽媽或者嫂子講的,因為那必定被小題大做,他問林秀:“你願意收到的禮物是什麽?”

“你已經在為我的三十六歲生日準備禮物了麽?我覺得錢非常不錯,你看,你今年給我發的紅包,我買了這雙拖鞋。”林秀在準備餐具,她還刻意把腳擡起來,展示那雙不算便宜的格紋拖鞋。

林思陽打開飯煲,滾燙的白霧瞬間散開了,他用勺子把米飯攪勻,十分拒絕地擺擺頭,說:“紅包只是針對你這種冷酷又空虛的人。”

“我特別充實!”林秀把碗和筷子拿出去,她話鋒一轉,“給張桦買禮物?媽說你倆可能在戀愛,我猜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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