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撞7下
節目組的電話當晚就到了。
不知道該說明美同學是意氣用事還是破釜沉舟，但她既然親自開口，鹿彌還是決定去幫她一把。跟節目組談妥相關事宜以後，鹿彌給員麗萍去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為空號……”機械的系統女聲提示。
鹿彌愣住，又打了幾遍，依然提示空號。她不死心，給鹿家的爸爸和哥哥打了電話，無一例外，他們的電話都變成了空號。他們……換號碼了？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後，鹿彌手指微微顫抖，胸口劇烈起伏，說不出此時的心情。
她在鹿家生活了二十年，一直将他們當做真正的親人，現在他們全家人換號，連招呼都不打一個，這是徹底不要她了？
她只是想跟他們分享一下簽了公司以及要上節目的好消息啊……
“彌彌，吃晚飯啦！”宋碧華在樓下喊，“一帆，你去叫姐姐下來！”
“她又不聾！”唐一帆不爽。
宋碧華聽說鹿彌要去錄節目，開心地親自下廚，讓阿姨都提前回家了，這讓唐一帆很不滿。鹿彌躲在房間裏，聽到他們在吵架，眼淚啪嗒啪嗒掉在手機上。其實她很想回鹿家去看看，但心裏知道這沒什麽意義。
員麗萍連親生女兒唐令月都不要，她又算得上什麽呢？
鹿彌默默地擦幹眼淚，忽聽門板被人拍得震天響，緊接着，唐一帆獨有的中二少年音傳來：“喂！幹嘛呢？沒聽到我媽喊你吃飯？”
“來了。”鹿彌慌裏慌張地把手機收起來，整理了一下儀容，出門下樓。
四個人坐上桌，宋碧華熱情地給唐一帆和鹿彌各夾了一塊紅燒排骨，笑道：“一帆要好好學習，不要在學校惹是生非了，你們學校的幹部都跟我告好幾次狀了。彌彌呢，第一次去錄節目，一切都要順順利利的！”
“謝謝媽媽。”鹿彌受寵若驚，“你們……你們也多吃點。”
唐淩看她一眼，突然問：“眼睛怎麽紅了？”
唐一帆莫名奇妙地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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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彌有些不好意思：“我剛剛在看一部很感人的電影。”
“切。”唐一帆開始扒飯。
“彌彌簽了費家的公司，我這幾天幫你在慕光傳媒附近安排了一間公寓，你錄完節目回來，随時都可以搬過去住。”唐淩說着，和宋碧華對視一眼，又說，“當然，我們更希望你住家裏。”
鹿彌捧着飯碗望着他們，燈光下，年過四十的陌生父母都是一副慈祥面容。
“我姐的戲快拍完了吧？”唐一帆突然說，“我想周末去大學城那邊玩，順便去看看我姐，爸你安排一下。”
“媽媽剛去看了你姐姐，你不要又跑去打擾人家。”宋碧華說，“令月的身體沒什麽事，就是每天都很累，等她回來，我讓阿姨多炖點補湯給她喝。”
“那你要記得跟阿姨說。”唐一帆咂咂嘴，“媽，你燒的排骨好吃。”
宋碧華笑了：“那你就多吃點。”
鹿彌看着他們，把碗放下，笑着說：“我明天去錄節目，大概要一個星期的時間，回來以後……就搬過去。”
宋碧華又變得愁容滿面。
唐淩看了看妻子，溫和地說：“先吃飯吧。”
次日，鹿彌跟歐卓說了一聲，飛到《明日星途》節目組所在的城市，成功和明美接頭，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一直泡在練習室裏。
“我看了網上的□□，無非是說你的嗓音偏歐美，國際範很足，但很難讓觀衆有代入感，還不如走中國風的某某某。還有人說完全不懂你為什麽會有這麽高的人氣，說你只會炫技，歌聲無法打動人。”鹿彌簡單分析了一下明美的情況，問，“這一期，你想打破觀衆對你的固有印象嗎？”
明美沒好氣：“不然我找你來幹嘛？”
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叽叽咕咕合計半天。跟拍導演坐在對面看了一會兒，忍不住上前對她們說：“你們可以聊一聊彼此生活裏的趣事，或者休息的時候玩玩游戲，讓氣氛輕松一點，不然後期剪輯的時候素材不夠用，明美的鏡頭就少了。”
鹿彌一愣，心想她們要在短短幾天內編出一首适合明美的歌，且要改變觀衆對她的固有印象，還不算化妝、彩排占用的時間，算來算去，連上廁所都要壓縮在五分鐘以內，怎麽勻得出時間來聊天玩游戲？
還是明美更直接：“我們需要時間和空間來創作，你這樣頻繁來找我說話，很影響我的思路，我看你們不如先去拍別人吧。”
跟拍導演好心沒好報，默默翻了個白眼，心想你們一個半桶水帶一個完全業餘的，還創作？真搞笑。他在練習室裏待了一會兒，見兩個人都是一派死腦筋的樣子，拍拍攝影師，讓他們出去了，只留下一個固定鏡頭記錄室內的情況。
經過幾天不眠不休的編曲、排練，終于把比賽的歌搞出來了。鹿彌先去彩排現場，明美一直是個爆炸頭，和新歌氣質不符，趁大家排隊彩排的時候，她先去把頭發拉直了。
舞臺上有個人唱着唱着突然崩潰地哭了起來，鹿彌坐在臺下，被她的情緒感染，開始緊張起來。
邊上的工作人員在聊天：“她的搭檔還沒到？”
臺上一堆人去安慰選手，現場導演抱着胸站在臺下，回答：“臨時換人，對方沒檔期，用視頻跟她合的。晚上就開始正式錄制了，這是半決賽，她能不害怕嗎？”
“完了。”工作人員說，“這種情況別說三個評委了，估計會被費柏林罵死。”
莫名聽到某個名字，鹿彌的心咯噔一下，回頭問跟拍的攝影師：“這期的飛行導師是費柏林？”
攝影師扛着機器：“嗯。”
“不是那個誰……”鹿彌微微色變，她來之前就看了節目通告，飛行導師明明是一位出道二十年的學院派歌手啊。
“導演請了好幾次了，他前幾天剛答應來，當然讓他上了。”攝影師問，“你只是助演嘉賓，緊張什麽？”
“我……”鹿彌的表情裂了，“我……我就……很緊張……”
費柏林那個桀骜不馴的性子，口味又刁鑽，誰知道他現場會做什麽事啊？鹿彌惴惴不安，她是全場最業餘的歌手，現在就可以想象費柏林聽到她唱歌的時候是個什麽臭臉了！
明美搞完頭發匆匆趕來，聽鹿彌一說，也有點意外：“哦？這麽巧？”
“選手都很緊張，剛剛還有人哭了。”
“那個啊，我知道。”明美不在意地揮揮手，“我剛聽化妝師說了，她原來的助演嘉賓突然有事來不了，你那個便宜姐姐唐令月仗義救場，今晚你們可以在現場表演姐妹情深了。”
“什麽？”鹿彌更詫異了，唐令月不應該在瀾城拍戲嗎？她怎麽有時間來參加這種節目？
不是，為什麽她感覺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明日星途》是明美的戰場，現在真的有種風起雲湧的味道了。
“就看今天晚上是她們那組先被獻祭還是我們，哈哈哈哈！你別管他們了，我們唱我們的，這破節目早點錄完了事。”當着跟拍導演和攝影師的面，明美毫不客氣地說，“今晚本小姐唱爽了就行，爽到螺旋升天煙花綻放，就算是費柏林，也給我滾一邊去！”
“來，走一遍燈光。”
明美一副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的作風，拉着心神不寧的鹿彌走上舞臺，認真地開始彩排。
當晚八點，大型競技類音樂綜藝《明日星途》開始錄制。
鹿彌和明美待在休息室裏，化妝師開始給她們化妝。牆上的電視實時轉播演播廳的情況，導演倒計時結束，觀衆掌聲熱烈，主持人出場，介紹了一下賽制和導師。攝影機對準飛行導師的專屬座位，上面坐了個面容清冷的男人。
二十二歲的年紀，還很年輕，他已經一身榮譽。新專輯在國外完成，上個月剛發布就霸占了個大榜單的榜首位置。他出道的時候只有十六歲，從唱歌開始，逐步挑戰不同的領域。二十一歲的時候，費柏林拍了一部在重要電影節拿下最佳男主角的電影，至此，他在影視歌領域都有了絕對的號召力。不過自那以後，他沒有從前那麽活躍了，過去有大半年的時間都在國外學習深造，近期剛剛回歸。
這半年的低調表現并未對他的人氣和熱度有所影響，當他重新出現在大衆眼裏的時候，依然是最耀眼的那顆星。
現場觀衆不允許帶燈牌，費柏林身後坐滿了興奮的女生，鏡頭推過去，她們揮舞雙手、吶喊，仿佛有無窮無盡的熱情。費柏林坐在飛行導師席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捏着一支筆托在下巴處，熠熠星眸注視着舞臺。
鹿彌幾乎可以想象，他的超話裏肯定有很多路透圖，粉絲們應該很激動，嗷嗷叫着“想做那支筆”、“什麽神仙の手”、“舔屏”、“側顏殺人awsl”……今晚和一個星期後節目播出的那天，都是一場狂歡。
節目組很清楚費柏林的人氣，臺上的主持人有意無意的cue了他幾次，攝像機仿佛也愛上了他，導播頻頻切他的鏡頭。鹿彌待在後臺，都有好幾次被他清冷又迷人的眼神勾到。
明美無意間發現鹿彌的臉紅紅的，趕緊說：“你別緊張啊，大不了我不去決賽。”
鹿彌點頭，反複進行自我催眠：“我不緊張。”
很快，第一組表演者上場了，助演嘉賓是人氣女團Pretty Lady，她們的舞蹈性感熱辣，成功把現場氣氛帶動起來。表演結束，主持人問：“各位導師覺得她們的表演怎麽樣？”
三位固定導師逐一發表了意見，主持人又問：“柏林呢？你有什麽看法？”
如果主持人注意到費柏林全程都沒什麽表情，或許就不會特意去問他了，但顯然，主持人只看到女團成員眼裏熱切的光，迫不及待要幫她們獲得前輩的肯定。
于是，一場災難發生了。
“我對program沒有看法。”費柏林說。
幾個女團成員愣在臺上，選手更是驚慌失措。觀衆并沒有全都聽明白，主持人偏要多嘴，轉過頭去看站在臺上的一排表演者，試圖幫她們挽尊：“剛剛咱們表演應該開麥了吧？”
時真手裏有話筒，她顫抖着手舉起來，說：“這場是半、半開麥……”
“哦。”費柏林淡淡地說，“我可能聾了。”
音樂天才費柏林，某次表演的時候，伴奏樂隊的小提琴手拉錯了一個音，他一眼看過去，對方不好意思地笑了。這樣的人說自己聾了，傻子都知道是反諷。導播切了個時真的大特寫，每個人都能清楚看到，她那雙美麗的眼睛裏含着大顆淚水，随時都會掉下來。
後臺，鹿彌一把抓住明美的手，緊張兮兮地咽了下口水，使勁搖頭：“不行，他太可怕了……”
鹿：嗚嗚嗚嗚他太可怕了！
狼：不會的，你試試？
注1：《明日星途》參考的是《明日之子》+《歌手》+《演員的誕生》
注2：“某次表演的時候，伴奏樂隊的小提琴手拉錯了一個音，他一眼看過去，對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現實裏是克羅地亞鋼琴演奏家馬克西姆（應該沒記錯）的故事。曲有誤，周郎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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