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若是追不上,那颉啜已然出了長安城,那就請九門提督立即派兵急赴潼關增援。

那回鹘勇士領命而去。

顧師言則與昆侖奴阿羅陀抄近道經五丈原直奔潼關,要趕在那颉啜之前先期到達,最好是連擄走山蘿的敵人一并截住。輸嬴成敗,在此一舉。

風雪交加,日夜兼程,其苦可知。顧師言對自己如此吃得苦也頗驚訝。他自幼長于深院之中、養于婦人之手,養尊處優不亞于王公貴族,渾不知世上有苦難一事,此次為追尋烏介山蘿而奔波數日,更有兇險的敵人暗中窺視,但他并未退縮,反覺胸中豪氣勃然,有一種與人對弈時從不言敗的韌勁。

次日向午,主仆二人趕到潼關松果山。

松果山又名佛頭崖,以山勢形似佛頭而得名,此處乃出入潼關必經之要道,山路崎岖,怪石林立,于此設伏襲擊可得地勢之利。

韓城經五丈原到這裏比經長安城到這裏要快半日路程,而敵人為了誘使那颉啜一路尾追,就不可能直奔潼關而來,肯定要繞些彎子。

顧師言認定自己已趕在了敵人之前,但敵人是否會在這裏設伏那就料不準了,潼關四周峰巒如聚,險要之處甚多,随處可以設伏。然而不管敵人于何處設伏,顧師言守在松果山總能立于不敗之地,起碼能讓那颉啜免遭暗算。

這日天氣晴好,陽光照射,積雪晶瑩,山間雪景宛若仙境。顧師言按辔徐行,察看地形。見半山腰有一佛寺,依峰臨壑,占盡形勝。

顧師言跳下馬,命阿羅陀在此守候,他獨自尋路探訪那佛寺。登山石級并無積雪,想必是寺僧清掃過的,以方便香客往還。

空山寂寂,不時有大山雀的鳴叫,顧師言的心沉靜下來,烏介山蘿清麗絕俗的面容驀然在心底浮現,她現在怎麽樣了?逸隐啜既然要将她獻給吐蕃論恐熱,那麽她應該不會受到傷害。這樣一想,顧師言忽然覺得滿腹柔情,那個只是微笑不說話的異族少女令他一見難忘,顧師言發誓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寺院名為佛崖寺,四周蒼松翠柏,古木參天,顧師言步入大殿,正殿供奉的是觀世音菩薩塑像,香案上焚香正爇,卻未見執事僧人的影子,當下跪倒在菩薩座下參拜,祈請菩薩保佑山蘿周全。

忽聽得後殿有女子的笑聲,宛然是山蘿的聲音。

顧師言又驚又喜,莫非菩薩顯靈了,山蘿真的在這裏!急步趕到後殿,後殿空蕩蕩并無一人,只有瞠目豎眉的韋陀尊者的塑像手執降魔杵立在那裏。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顧師言在後殿轉了個圈,見西側有扇角門,當即推門而出,卻是好大的一個園子,約有十餘畝寬廣,遍植梅樹,有數百株之多,此時萬朵紅梅竟放,與皚皚積雪相映如畫。

顧師言心中一動,那日山蘿被擄也是在一株梅樹下,不禁大叫道:“山蘿,山蘿,你在這裏嗎?”

驚起一只雲雀飛竄而起,箭一樣直沖雲霄,這時隐約又聽到年輕女子的笑聲,真的是山蘿的聲音,不會錯。

顧師言沖進梅林,大叫“山蘿,山蘿”,見左邊數丈外有一白衣女子的背影一閃而過,隐在一株大梅樹後。

顧師言深一腳淺一腳踩着積雪奔将過去,見那株梅樹後露出白衣一角,便道:“山蘿,我知道是你,為什麽不想見我?”慢慢轉到梅樹那側,正與那白衣女子打了個照面,顧師言吃了一驚。

這白衣女郎不是山蘿,年齡與山蘿相仿佛,神态比之山蘿略顯稚氣,肌膚勝雪,眉目如畫,清豔難言,一雙大眼睛因受驚而露嬌怯之色。

顧師言忙不疊地後退,連稱“對不住對不住。”

猛然聽到身後有一聲音道:“檀越別踩了老衲的腳。”

真把顧師言吓了一跳,回過身來,一張老和尚的臉鼻息可聞。

老僧很老了,沒有九十也有八十,腿腳卻還硬朗,雪地裏走過來竟不用扶杖。

老僧慈眉善目,合什道:“阿彌陀佛,檀越是在尋找什麽人嗎?”

顧師言合什還禮道:“打擾大師了,在下尋找一位回鹘公主,未想錯認了人,令這位姑娘受驚了。”

老僧微笑道:“好說好說。”

這時白衣女郎對老僧說了一句什麽,老僧應了一句,那白衣女郎明眸一閃,轉身離去,消失在梅林深處。

顧師言聽不懂二人說的話,正欲詢問,忽聽山下傳來尖利的筚篥聲,這是阿羅陀在示警,顧師言忙辭別老僧道:“大師,在下告辭了。”

那老僧卻不疾不徐地道:“檀越且慢,老衲看檀越骨格清奇,非是俗物,今日有緣,不妨先去禪堂小坐如何?”

顧師言道:“在下朋友有難,不能逗留,改日定當拜訪大師。”

老僧笑道:“檀越在菩薩面前許願甚是恭敬,菩薩有大法力,定能助檀越心願得成。”

顧師言心裏暗暗吃驚,剛剛自己在大殿上明明沒有看到人!也不及多想,謝過老僧,匆匆出寺,奔下山來。

來到山下,卻未看到阿羅陀,連兩匹馬都沒了蹤影,正驚疑間,一粒石子激射而至,濺落腳邊,舉目四望,見阿羅陀伏在前邊一棵大榆樹上,朝他招手。

顧師言奔将過去,攀上那棵榆樹。阿羅陀不會說漢話,打手勢示意剛剛有一個髡發胡人騎馬往長安方向去了。

顧師言正要問阿羅陀把馬藏到哪去了?遠處忽然傳來胡茄的悲鳴,胡茄聲凄切悠遠,仿佛一片愁雲遮住午後的陽光,山谷頓時陰暗下來,但聽馬蹄聲雜沓,有馬隊自潼關方向馳來。

蹄聲漸近,顧師言透過枝葉見有三十餘騎,馬背上的騎手髡發結辮,俱是胡人裝束,在距顧師言主仆二人藏身處數十丈之地紛紛下馬,卸下馬背所馱之物,為首者一聲唿哨,那三十餘匹馬一齊掉轉馬頭,眨眼消失在山道拐彎處。

顧師言心裏暗暗贊嘆胡人禦馬有術,又見那群胡人在山路兩側掩埋着什麽,遠遠看去好像是大瓦罐,有數十個之多,隔三兩步就埋一個,不知在搞什麽鬼名堂。

顧師言扭頭看阿羅陀,那昆侖奴黝黑的臉上目光炯炯,等待顧師言示下。

顧師言示意阿羅陀用石子打破一個瓦罐看看裝的是什麽物事?

那群胡人一路掩埋大瓦罐越走越近,距顧師言藏身之處已不過二十丈地。

這時,一個胡人提起一只大瓦罐正要開步走,阿羅陀觑準時機,手中石子“嗤”的一聲激射而出。

阿羅陀天生神力,一粒石子經他手指彈出竟如羽箭般帶着破空低嘯聲,那胡人拎着的瓦罐瞬間裂成數片,罐內黑油油的膠狀物流了一地,積雪上黑黑的一大塊格外醒目。

剎那間彎刀出鞘聲驟起,為首胡人哇啦哇啦說了幾句胡話,那群胡人就都閃身隐藏于山道石壁下的灌木叢裏。

胡人身材高大,而灌木矮小,躲在裏面藏頭露尾,顧師言在高處看得要發笑。奇怪的是這些胡人就此伏在灌木叢中一動不動,并不因為形跡敗露而慌張,也不想追究是誰打破了他們的瓦罐?

夕陽西下,日色黃昏,山谷間暮霭四起。有兩支商隊先後經過這裏,那些埋伏着的胡人依舊不動聲色。倒是顧師言有點沉不住氣了,這樣僵持下去,倘若那颉啜突然來到,即便示警也已為時晚矣,而若是貿然現身,敵衆我寡,無異于送死。

正躊躇時,忽聽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顧師言在梅林裏見到的那老僧不知何時來到了山下。

老僧身着白色僧袍,跟在他後面的那個瘦小的留發侍者也是一襲白袍,兩人一前一後緩步朝胡人設伏之處行去。顧師言張了張嘴,欲待提醒老僧前面有危險,卻又想這些胡人對付的是那颉啜,不會為難這老和尚的,便噤口不言。

那老僧卻似知道顧師言藏身于樹上,走過那棵大榆樹下還仰臉朝樹上點頭微笑。

只見那老僧徑自走到一胡人藏身之灌木叢外,合什道:“善哉!這位檀越不須躲藏,暫且現身,老衲有幾句話請教。”

那胡人耐性再好也忍不住了,“忽喇喇”樹叢搖動,一人飛身而出,長臂一抖,一柄彎刀朝老僧當頭劈下。

顧師言大吃一驚,急叫“休得傷人!”從樹上一躍而下,阿羅陀亦随之躍下,而老僧離他們尚有十餘丈遠,施救亦鞭長莫及。

眼見得老僧難逃此劫,光頭要被一劈為二,他身後那瘦小的白衣侍者疾趨而前,快如閃電,顧師言根本沒看清他的身手,那胡人已直飛出去,仰面倒地,鮮血濺落在雪地上,彎刀依然在手,割破的卻是自己的咽喉。

隐伏的胡人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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