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了豹子膽敢攔禁軍的道?
攔路人馬約有五十餘人,兵強馬壯、軍容整肅,分明是神策軍旗號,那颉啜認得當頭一人正是左神策軍副使蔣士澄,便執缰拱手道:“原來是蔣大人。”
這蔣士澄略一還禮,神态頗為倨傲,道:“右金吾将軍何以深夜率大隊人馬馳騁喧嘩,驚擾了聖上可不是小事。”
蔣士澄白面無須、聲音尖細,分明是一太監。那颉啜職位雖居蔣士澄之上,但一來那颉啜是歸順的異族,再者左右神策軍是由六部禁軍之首,由羽林衛一分為二組建而成的,是皇帝的嫡系禁軍,而且唐王朝自玄宗後一直由宦官把持朝政,不要說宰相由宦官們指定,即使是誰做皇帝也是宦官說了算,當今皇帝宣宗若非得大太監左神策護軍中尉馬元贽之力,如何能以光王的身份繼承大統呢!
那颉啜于馬上恭恭敬敬地如實禀告。
蔣士澄忽問:“下大棋的顧師言在這裏嗎?”
那颉啜趕忙回頭招呼顧師言,以為有什麽好事,殊不知顧師言已然大難臨頭。
顧師言心知不妙,硬着頭皮上前,還未開口說話,猛聽蔣士澄喝道:“拿下!”
數名神策軍士如狼似虎一擁而上,将顧師言揪下馬,五花大綁起來。
那颉啜驚道:“蔣大人,這是為何?”
蔣士澄道:“這厮不過是小小的一個不入流的棋待诏,半月前竟敢毆打我鹘坊內官,打狗還得看主人,打傷我們內官不就是藐視聖上,和聖上作對嗎?諒他一個九品棋待诏沒這狗膽,定是受了他人指使,敲山震虎,想給我們內官一點顏色看看,此事不查個水落石出,也教人小觑了我們內官。”說罷一揮手,“帶走。”
兩名神策軍士推搡着顧師言就走。
那颉啜縱馬上前攔住道:“且慢!蔣大人,這位顧兄弟與小将是生死之交,還望大人網開一面,饒恕他這一次。”
蔣士澄幺斜着兩眼瞅着那颉啜,冷言冷語道:“右金吾将軍,這姓顧的犯下滔天大罪,你可莫要惹禍上身哦。”
顧師言使勁掙紮,梗着脖子怒道:“顧某生平最見不得不平事,鹘坊太監欺壓百姓,确是我出手教訓的,何須他人指使,又算得什麽滔天大罪!”
蔣士澄喝道:“掌嘴!”就有一名神策軍士上前抽顧師言嘴巴子。
那颉啜大怒,揮起馬鞭劈頭朝那名神策軍士抽去,“啪”的一聲脆響,那神策軍士右臉着了一記鞭子,血痕殷然。
蔣士澄勒馬後退一步,怒道:“那颉啜,你好生不識好歹,這筆賬日後與你算,我們走。”
那颉啜攔住道:“把顧師言留下。”
蔣士澄怒極反笑,道:“右金吾将軍,若是我不放人呢?”
那颉啜深深施禮道:“蔣大人,顧師言于我有恩,懇請大人看小将薄面,放他一馬,小将定有重謝。”
蔣士澄冷笑道:“看你薄面?還有重謝?嘿嘿,打傷我內官,又當面鞭打我神策軍士,就憑你這輕輕巧巧的兩句話就算了,你當我是三歲孩童,戲弄我?帶走!”
那颉啜心知此番得罪了蔣士澄,日後自己在朝中日子不會好過,想要借兵讨伐逸隐啜勢必備受阻撓,但太監們素來殘忍,顧師言若被他們帶走,不死也要脫層皮,回鹘人哪有棄朋友于不顧的,當下更不遲疑,拔刀出鞘,喝道:“不留下顧師言,休想走人。”
身後回鹘勇士也一齊拔刀相向,那三百金吾禁軍舉起刀槍劍戟,将蔣士澄所部數十名神策軍團團圍住,呈環擊之勢。
蔣士澄又驚又怒,道:“那颉啜,你想謀反?”
那颉啜道:“只須留下顧師言,那颉啜自然恭送大人回城。”
蔣士澄怒極,點頭道:“很好!很好!我說呢,他一個小小的棋待诏有這麽大膽敢毆打鹘坊太監,原來是有右金吾将軍這硬紮的後臺,很好!很好!”
顧師言大聲道:“休得胡亂攀扯!顧某教訓鹘坊太監時與那颉啜将軍尚不相識。”
蔣士澄左右看看,見這些回鹘人兇神惡煞的都不是吃素的樣子,怕吃眼前虧,幹笑兩聲,道:“咱家也不與你們一般見識,明日到皇上面前與你們理論,我們走。”數十名神策軍擁着蔣士澄眨眼間走了個精光,留下個五花大綁的顧師言呆立在那裏。
那颉啜下馬為他松綁,嘆道:“兄弟,你惹下大禍了。”
顧師言自己便有天大的禍事也不怕,但連累了那颉啜卻是甚感內疚,抱歉道:“小弟行事魯莽,連累了哥哥——”
那颉啜手掌一豎,示意他不必說了,道:“你我兄弟,這些話再也休提,依哥哥之見,你先得避一避,這些內官是睚眦必報的,今日咱們可是把他們狠狠得罪了。先回去再說吧,上馬。”
兩人上馬,與一衆回鹘勇士及禁軍進了西直門。
顧師言道:“這些太監欺人太甚,他們在外為非作歹,就沒人管嗎!”
那颉啜道:“兄弟,你還年輕氣盛,不知這世道之兇險,做哥哥的雖然來大唐不過兩年,卻也知這朝廷是宦官的朝廷,連皇帝都是借宦官之力登基的,更別說其他了。”
顧師言默然半晌,心知那颉啜所言甚是,這下子恐怕要連累到那颉啜也無法在長安立足了,便道:“小弟孤身一人說走便走,只是大哥複國重任在身——”
那颉啜道:“這些宦官若要逼迫于我,那我只好投奔盧龍節度使去,在大唐地界,只有這些藩鎮是宦官管不到的。”
顧師言甚覺內疚,道:“小弟這就去令狐绹那裏詢問對策,看此事可否挽回。”
那颉啜道:“如此甚好,聽說令狐绹與魏國公馬元贽關系非同一般,他若為你說情,或有回旋餘地。”
那颉啜陪同顧師言來到令狐绹府上時,更鼓已敲過了三更。
令狐绹睡眼惺忪,但一聽顧師言得罪了蔣士澄,失色道:“糟糕,蔣士澄是馬元贽的義子,這禍可闖大了。”又問:“你打了鹘坊小兒我也聽你說過,過去半個月了,原以為沒事了,不想現在鬧出來了,只是他們怎麽就知道是你幹的?”
顧師言道:“或許那夥太監當中有人認得我。這也不對呀,若是這樣,也不會拖到今日才出事。”
那颉啜道:“那是因為這些天你一直在外,他們找不到你。”
顧師言道:“我昨日面見皇上時,皇上也沒說我什麽呀。”
令狐绹搖頭道:“顧兄弟,不是我說你,你哪裏知道宮廷之險惡,你以為他們要到皇上面前告狀找你麻煩,內官權勢之大,暗地裏弄死個人好比捏死只螞蟻。”
那颉啜與顧師言面面相觑。
令狐绹來回踱步,想了想道:“法子也不是說沒有,只怕顧兄弟心高氣傲,不肯答應。”
那颉啜忙問:“什麽法子?”
令狐绹看着顧師言,道:“魏國公馬元贽是內官首領,我帶你去向他求個情,只要他說不追究,那就沒事。當然,向人求情免不了要低聲下氣,而馬元贽脾氣又有點怪,我擔心顧兄弟放不下面子。”
顧師言怫然道:“多謝令狐大人好意,顧某雖然不才,卻絕不向閹豎乞憐。”
令狐绹聞言心下不快,道:“禍是你惹出來的,又何必逞一時意氣,連累了右金吾将軍?”
那颉啜當即道:“令狐大人,素聞魏公性情乖張,顧兄弟若去向他求情,必受其折辱,大不了高飛遠走,不信這些內官還能殺我們的頭!”
令狐绹默然。
二人辭了令狐绹出來,上馬回府,兩騎回鹘勇士随護。
那颉啜道:“顧兄弟,且随我到敝舍商議對策。”
顧師言心中不安,卻又無話可說。
四人過了淩煙閣,轉過大雁塔,前面便是右金吾将軍府,忽聽人馬聲嘈雜,那颉啜右手一舉,四人一齊勒馬。
顧師言率先跳下馬背,道:“大哥,你們幾個稍等一下,我前去看看。”說罷循聲而前,轉過街角,眼前驀然一亮,見前面黑壓壓約有數千人馬,數百支火炬烨烨照耀,将右金吾将軍府圍得鐵桶相似,看這人馬服色,騎豹文鞍,着畫獸衫,正是神策軍飛龍兵。
顧師言大驚,隐着身子,察看動靜,聽得一個尖厲的聲音道:“那颉啜乃回鹘奸細,投靠我大唐欲謀不軌,心懷叵測,更收買了無恥小人顧師言為內應,此人是宮廷棋待诏,薄有虛名,常能出入禁宮,意欲對皇上不利,咱家發現他們二人深夜率金吾臺禁軍逼近玄武門,便上前詢問,不料此賊猖狂之至,仗着人多勢衆,竟鞭打我神策軍士,想我神策軍飛龍兵,自明皇創制以來,何曾受過此等羞辱!今日定要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