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看顧師言笑吟吟瞧着她,登時臉兒通紅,推開顧師言躍到火堆那邊,雙手掩面,羞不自勝。

靜夜無聲,偶爾有枯枝燃燒時輕微的裂響,兩人都不說話,只覺這一刻千金不易。好半晌,衣羽慢慢放下雙手,俏臉在紅紅火光映照下更增嬌豔,忽然開口道:“顧訓,我給你做妻子吧?”這少女言行總是出人意表,顧師言雖然臉皮不算薄,這下子也鬧了個大紅臉。

衣羽癡癡的道:“我在松果山住了六年,每日随吉備大師學習琴棋書畫,就沒有自己單獨呆一會的空閑,有時夜裏我會想,哪天獨自跑到一個荒涼的孤島,那島上有一男子在等着我,憐愛我,島上只有我們兩個人,那該多好。那日你在寺中養傷,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孤島中的男子應該就是你這樣子,所以我就随着你下山了。”

顧師言大為感動,柔聲道:“衣羽姑娘,我會對你好的。”兩人隔着火堆相互凝視,身後板壁上各有一龐大黑影微微晃動。

良久,衣羽伸了一個懶腰,道:“我要睡了。”便即伏在牛氈上一動不動,像個孩子似的一下子就睡着了。

顧師言給火堆添了些木柴,盤腿坐在衣羽身邊,看着少女恬靜的睡相,不禁微微一笑,然後閉目內視,行吐納之術。顧師言幼時體弱多病,十二歲那年遇一茅山道士傳授服氣法,數年後果然身輕體健,棋藝亦随之大進,從此每日修習不辍,只是近來心神不寧,內息流轉頗覺不如從前。

後半夜,顧師言長長呼出一口氣,抱元收功,睜眼見火堆已漸漸熄滅,趕忙添些木柴,火苗上竄,燃燒起來,籍着火光往外一看,雪愈發下得大了,地上積起了半尺雪。顧師言覺得神清氣朗,沒有絲毫睡意,起身立于庭前,負手觀雪。

風雪聲中,忽聞有馬蹄聲,心中一驚,側耳細聽,有馬匹徑直沿河岸行來。衣羽也醒了過來,道:“有人來了。”過來于顧師言并肩立着,問:“是不是來找你的?怎麽辦?”

顧師言四下一看,這破廟也無藏身之處,況且這火堆一下也不易弄滅。

馬蹄聲驟然加快,想必發現了廟裏透出的火光,似有四、五匹馬一齊奔來。有個粗嗓門大叫了起來:“顧師言顧公子在這裏嗎?”分明是日間要搶他馬的矮胖子的聲音。

顧師言現在最擔心的是遇到馬元贽派來追殺他的紅袍客,矮胖子倒是不怕,便道:“閣下何以如此窮追不舍!有錢還怕買不到好馬,為何非要在下這匹?”

黑暗中人影一閃,一人飛身而至,抖抖身上的雪花,笑容可掬,正是那矮胖子,拱手道:“顧公子,日間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顧師言見他前倨後恭,不知想搗什麽鬼?先禮後兵?對,矮胖子有這種先講道理再動手的好習慣。

四匹馬噴着響鼻進到廟內,跳下三位乘客。矮胖子對其中一黑臉青年道:“師弟,你能說會道,你來說。”

那黑臉青年陡然見到一美如仙子的白衣女郎,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顧師言眉頭一皺,道:“幾位有何話說?”

黑臉青年低下頭,執禮甚恭,道:“敢問足下是否便是天下聞名的宮廷棋待诏顧師言顧公子?”

顧師言道:“不敢,正是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矮胖子叫道:“好啊,就是你。”

黑臉青年道:“好教顧公子得知,我等是南诏王手下,奉大王之命來見唐天子,通報我們酋龍殿下明年入朝之事。顧公子想必也知道當年韋臯韋大人坐鎮西川之時,開青溪道與南诏國交通,又選我南诏子弟赴成都學習書數,酋龍殿下十五歲便赴成都求學,今已八載,殿下歆慕漢人文化,于琴棋書畫俱有涉獵,尤喜圍棋,久慕顧公子之名,此次北來,臨行前殿下吩咐我等若能見到顧公子務必請去成都一會。”

衣羽顯得甚是高興,問那矮胖子:“那麽還搶不搶馬了?”

矮胖子大頭搖得如撥浪鼓似的。

黑臉青年道:“在下杜存誠,這位是在下的師兄大繁樹,南诏使團之車隊就在洛南,便請顧公子與這位姑娘一同上路如何?”說罷,偷眼看了看這天仙般的白衣女郎,亟盼這女郎也一道前往。

不料顧師言道:“多謝盛情,只是在下要回家鄉柴桑,他日有暇,定當去貴國參見酋龍殿下。”矮胖子大繁樹與黑臉青年杜存誠面面相觑,一時無言。

杜存誠身後一南诏武士惡聲惡氣地道:“這唐人好生無禮,我們殿下有心相邀,他倒推三阻四,杜将軍何必多費口舌,抓他去見我們殿下便是。”

杜存誠扭頭喝道:“住口!”那武士不敢再說。

杜存誠道:“酋龍殿下新得一副棋具,本欲請顧公子前去品鑒,若公子執意不去,我等亦不敢相強。”

衣羽好奇問:“那又是什麽了不得的棋具了?”

杜存誠恭恭敬敬回話道:“那副棋具是南海冼島主送與我們殿下的,據說原是琉球王宮之物。”顧師言心中一動,問:“是否便是楸玉楸枰?”杜存誠躊躇道:“不敢相瞞,那棋具殿下視為珍寶,小将并未得見。”

顧師言側臉看着衣羽,心想:“當日吉備大師曾言三十年前于琉球王宮見過那副神奇的楸玉楸枰,衣羽想必也知此事。”

卻見衣羽沖他一笑,問:“顧訓,什麽是楸玉楸枰呀?”衣羽原來并不知情。

顧師言道:“是傳說中的一副神奇棋具,據說誰得到了它誰的棋藝就能天下無敵,還能長生不老。”杜存誠與大繁樹等人聞所未聞。

衣羽奇道:“很奇怪呀,真有這種棋具?顧訓,我們去看看好不好?”顧師言道:“也不知酋龍殿下所言之棋具是不是楸玉楸枰?”杜存誠趕忙道:“小将曾聽殿下說過,那棋具似乎正是楸玉楸枰。”這杜存誠生怕顧師言不去,因此極力慫恿。

顧師言見衣羽興致勃勃,不忍拂她心意,況且也的确想見識一下那副神奇棋具,便問:“請問酋龍殿下現在何處?”那名叫大繁樹的矮胖子搶着道:“也不甚遠,便在成都,此去半月路程。”

猛聽得檐下一南诏武士大喝道:“什麽人?”兵刃交擊,“铛啷”脆響,那南诏武士怪叫一聲,倒退數步,衆人只覺眼前白影一閃,火堆旁已多了一人,此人雙肩積雪有數寸厚,眉毛胡子都沾着雪,驀然身子一抖,身上的積雪灑落到火堆中發出“嗤嗤”聲響,一片水汽騰起,衆人這才發現來人竟然赤着雙足!

衣羽上前一步,道:“望月叔叔,你還是追來了!”望月研一躬身道:“請女主回山。”

杜存誠一夥驚疑不定,此次出使大唐的武士俱是南诏高手,卻被此人一招逼退,這赤足白衣人是何方神聖?

衣羽道:“我是不會回去的。請望月叔叔代我禀告夫人,我要随顧訓四處游玩一番,哪天玩得倦了再回去。”望月研一忽然雙膝一彎,直挺挺跪倒。衣羽急得跺腳:“望月叔叔你這是做什麽!我說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的。”

望月研一也不說話,筆直跪在那一動不動,那架勢若是衣羽不随他回去,他就跪成一尊石像。衣羽知道他性子,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哭道:“望月叔叔,你要逼我是不是?”右手一翻,已多了一柄短刀,一抖左袖,露出雪白手臂,短刀便往纖纖皓腕刺下。

顧師言急叫:“不可。”上前阻攔卻已不及,杜存誠等人一齊驚呼,驀見望月研一身子一挺,出手如電,衣羽的短刀便到了他手中。

顧師言籲了口氣,拉住衣羽的手,責備道:“你怎可自傷身體呀!”衣羽咬着嘴唇,眼裏珠淚盈盈,再看她左腕,卻有條半寸長的血痕,一眨眼功夫鮮血流出,皓腕如玉,血珠滴落。

望月研一臉色如土,手中短刀落地,呆立片刻,沖衣羽跪倒,叩首道:“女主萬金之體,還望珍重。”身子一旋,又對着顧師言拜倒。

顧師言一時手足無措,望月研一卻已立起,慢慢轉身,赤足踏在積雪上,一步一印,出了廟門,忽又回身,手一揚,一物朝顧師言飛來,顧師言右手一張,那物正好入他掌中。

只聽望月研一道:“有勞顧公子。”白影一閃,消失在茫茫雪夜。

顧師言看掌中之物,卻是一瘦腰小葫蘆,乃療傷之藥,忙為衣羽敷在刀傷處。

杜存誠甚是殷勤,命一武士去附近雇輛馬車與衣羽小姐乘坐,那武士直至天大亮才罵罵咧咧駕着輛馬車回來。

顧師言在衣羽耳邊輕聲道:“瞧那樣子這馬車想必又是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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