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想要刺殺他父子的大有人在,只是酋龍若在成都出了事,我都護府脫不了幹系,家父已派遣一員參将率五百兵士保護他。其實這南诏豐佑對我大唐貌似恭敬,暗地裏早有不臣之心,現在酋龍與東蠻國鬼妹聯姻,南诏國勢益見強大,這也是家父的隐憂。”

顧師言笑道:“我有一計,可使東蠻國與南诏反目。”杜瀚章忙道:“有何奇策?快說!”顧師言道:“昔日王昭君遠嫁漠北,匈奴二十年不犯邊界,這和親之策屢用不爽,我大唐太和公主不也下嫁回鹘可汗嗎?為今之計只要瀚章兄施展美男計,把東蠻國鬼妹的芳心從酋龍那裏奪過來,那麽西川與東蠻國聯手,南诏又能奈我何?”

杜瀚章哈哈笑道:“蠻人女子娶不得,既刁蠻又風騷!不過這和親之策确也可行,酋龍一向附庸風雅,對漢人女子的溫婉娴淑心儀已久,若他娶了大唐公主,以璎珞鬼妹的醋勁,定然不肯幹休,東蠻國必與南诏勢成水火,我西川可坐收漁翁之利,妙極!我要連夜禀明家父,封顧訓為狗頭軍師,哈哈,我先去了。”杜瀚章高而胖的身子行動卻是迅捷,一下子便出門去了。

次日一早杜瀚章便來了,道:“顧訓,家父對你的妙計大為贊賞,已連夜修表上書皇上,奏明與南诏和親之事。你随我來,家父要見你。”

杜琮見到顧師言大大誇獎了幾句,顧師言甚是慚愧,道:“伯父大人想必知道皇上有三個愛女,萬壽公主正值妙齡,其餘二個年紀尚幼,只是皇上對萬壽公主極是寵愛,豈肯讓她遠嫁南疆?”

杜琮笑道:“賢侄多慮了,若是皇上肯讓萬壽公主下嫁南诏固然好,不願,那也自有對策,自漢代以來,哪個皇帝肯讓自己親生女兒和親的?無非從宗室貴族中選一德貌兼備的少女封為公主然後遠嫁異族而已。”

府兵來報東川李判官來辭行。顧師言便說要與李商隐一道啓程回鄉,杜琮挽留道:“賢侄便留在此間過年又有何妨?”

顧師言禀明自己已有三年未回鄉了,母親在堂,甚是挂念。杜琮也就罷了,命人将早已備好的回贈東川節度使柳仲郢及李商隐的禮物送到驿館,又備了一份厚禮給顧師言,道:“賢侄,老夫與令尊情同手足,當年我們共游柴桑之廬山,夜宿山寺,徹夜長談,此情此景常在夢中,令尊英年早逝,令人思之痛心。今見賢侄倜傥非凡,老友後繼有人,我心甚慰。”又對杜瀚章道:“章兒,杜、顧兩家是世交,你與顧訓也要相敬相愛如同兄弟才好。”

杜瀚章道:“孩兒曉得。”

杜瀚章一直送顧師言等人出了成都東門八裏莊外,李商隐道:“杜公子請回吧。”顧師言掏出一卷棋譜交給杜瀚章,道:“小弟此番西來,原是應酋龍殿下之邀,不想生出這許多誤會,實非小弟所願。這本棋譜是小弟近年與各地名手的對局譜,共三十局,請瀚章兄将此棋譜轉贈酋龍殿下,聊表心意。”

杜瀚章接過棋譜,粗粗翻看了一下,見每局棋均有詳細點評,喜道:“好好好,我也要抄錄一份,揣摩揣摩,這可比酋龍的楸玉楸枰珍貴得多,酋龍定然喜出望外。”又叮囑道:“我正月初二便啓程,初十定趕到襄陽與你相會,你也要早作安排,不要誤了元宵棋會。”兩人依依惜別。

杜瀚章駐馬沱江之畔,直到望不見顧師言的影子才帶轉馬頭歸去。

年關已臨近,歸途三千裏。所幸天公作美,天氣晴朗,一行人于臘月二十七趕到東川節度使行轅駐地長沙。李商隐知顧師言歸心似箭,也不留他,就在驿道拱手而別。

柴桑屬江南西道,又稱江州、浔陽,距長沙八百餘裏。顧師言與阿羅陀二人早行夜宿,要在過年前趕回家鄉。顧師言馬快,而阿羅陀的坐騎則力有不逮,阿羅陀示意顧師言先行,顧師言不肯,道:“你我日行三百裏,就能在年夜飯之前趕到,也給母親大人一個驚喜。”

年三十午未時分,二人進入柴桑地界,奇秀甲天下的匡廬諸峰遙遙在望,澎澤大湖的水汽也似乎蒸騰在眼前。一別三年,見家鄉景物依然,鄉音在耳,顧師言心情激蕩,胯下黑駿馬似知主人心意,越奔越快,把阿羅陀甩在後面。

這日天氣卻不甚佳,一直陰陰的,午後竟淅淅瀝瀝下起冷雨來,二人俱未帶雨具,此時也顧不得了,冒雨而行。天一下雨便黑得快,申末時分已是一片昏暗,卻好趕到柴桑城南門。二人進得城門,徑往甘棠湖馳去,柴桑顧府便坐落在甘棠湖畔,樓閣精美,庭園如畫,堪稱柴桑一景。城內街巷行人稀少,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絕,一派祥和景象。顧師言忽然心中一酸:若是此時衣羽在自己身旁,等下拜見母親該是何等的歡喜!

前面有兩輛油壁車緩緩而行,邊上還有幾個仆從騎馬相随,顧師言也未留意,打馬從油壁車邊過時,聽得前面那輛車內有人幽幽嘆息,令他全身一震,脫口叫道:“母親!”

“是訓兒?訓兒!”車內一婦人聲音急促地叫将起來,車簾一掀,一位鬓發斑白的婦人探頭出來,已是滿臉淚痕。幾個仆從這時也都大叫起來:“是少爺,少爺回來了!”顧師言翻身下馬,撲到車窗前,一把抱住母親的頭,眼淚再也止不住。

顧老夫人這幾日苦候愛子不歸,過年的興致都提不起來,府裏的奴仆侍婢也都悶悶不樂,覺得沒有過年的樣子。這下子少爺冒雨歸來,阖府上下一片歡騰,奴婢們個個精神抖擻,做起事來喜洋洋的格外起勁。老夫人一進門就命下人備熱水讓顧師言二人沐浴,路上淋了冷雨莫要着涼。

顧師言坐在大浴桶裏,全身浸在熱水中,熱氣氤氲,舒坦之極,腦袋都有點暈暈乎乎了,忽覺有人用篦子為他梳理頭發,動作柔和輕緩。

顧師言随口問:“泉兒?”這幾年都是泉兒服侍他起居。身後那人“嗯”了一聲,卻是女子的聲音。

顧師言轉頭去看,忽被浴巾蓋住頭臉,聽得那女子笑道:“別亂動,公子爺。”顧師言覺得這女子的聲音不甚熟悉,卻是說不出的悅耳,便問:“是哪位姐姐?”身後女子笑而不答。

顧師言又問:“是銀筝還是阿繡?”那女子道:“哦?銀筝、阿繡都服侍過公子爺洗澡嗎?”顧師言道:“沒有,我亂猜的。姐姐到底是誰?”那女子道:“再猜猜看。”顧師言道:“猜不着,我以前一定沒見過你,或者說從未聽到過你的聲音。”

那女子又是一聲“哦?”一邊用浴巾為顧師言擦拭脖頸,一邊問:“聽老夫人說公子爺記性極好,能過目不忘?”顧師言道:“我喜歡記的東西就能記住,不願意記的東西就記不住。”

那女子甚感興趣,問:“那什麽是公子爺喜歡記的?什麽又是公子爺不願意記的東西呢?”

顧師言笑道:“比如姐姐的聲音我就喜歡記,即使再過一百年,我也記得姐姐的聲音。”

身後女子“嘤咛”一聲,顯然甚是歡喜。顧師言接着道:“再比如說母豬哼哼,那我可不願意記住是哪頭母豬在哼哼。”

身後女子“啊”的一聲,嗔道:“公子爺你這不是在罵我嗎?”顧師言道:“誇你,罵母豬。”

那女子“吃吃”而笑,卻又嘆息道:“難怪阿繡她們說公子爺是慣會讨女孩子歡心的,不要說是女子,就是男的都喜歡你。”顧師言笑道:“小丫頭們又在背後亂嚼舌頭,說我壞話,男的都喜歡,這是什麽話!”那女子道:“不是嗎?你看你一回來,府中上下都好像得救了似的歡天喜地。”

顧師言低頭看那女子一雙白白的小手在他胸前輕輕揉搓,鼻中聞到她淡淡的體香,頗為心動,一把捉住那雙纖纖玉手,然後扭過頭去看。那女子笑着将身子往相反一側一縮,顧師言只看到那女子一截蔥綠色的衣裙,猛地扭頭朝另一側看,那女子反映極快,烏發香腮一晃,又已躲到那邊,顧師言還是沒看清。

女子笑道:“別看別看,我可是醜得吓死人的。”

顧師言使出了絕招,突然将頭後仰,兩眼上翻往後看,這下子身後女子無處藏身了,笑得花枝亂顫。顧師言道:“哎呀,果然醜得吓人,怎麽眼睛會長在嘴巴下面!”

忽聽門外泉兒的聲音道:“萦塵姐姐,老夫人讓我來問公子爺洗浴好了沒有,要吃年夜飯了。”那名叫萦塵的女子應了一聲:“就好了,即刻便來。”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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