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沒事,你喝,醉了我便讓你在我客房中歇息便是,不要你半分店錢。”顧師言有心助他盤纏回鄉,便道:“這碗我買下了,老兄出個價吧。”店家勸道:“顧公子千萬莫上當,這酒他自己都不敢喝,如何買得。”

汪三聽顧師言願意買下,精神一振,道:“既然有公子爺這句話,小人便喝給諸位看看,只是酒後失态,還請多多包涵。”

顧師言怕那酒的确喝不得,勸道:“我既已答應買下,你也不必試了。”

汪三誠懇道:“公子爺這話雖是一片好心,但還有懷疑小人之處,以為這酒喝不得,小人今日一定要試給公子爺看看,小人絕非騙子。”說着一仰脖将木碗中的酒水一氣喝幹,抹抹嘴,吃了幾片牛肉,沖顧師言拱手道:“公子爺,這酒入肚便醉,小人也許會胡言亂語,如有冒犯之處,千萬莫怪。”泉兒道:“你這人酒性不好,醉了便要撒酒瘋。”汪三擺手道:“不是不是,只因醉後有諸多幻象,令我不能自主。”

店家在一邊冷笑道:“汪三演得好戲!”

汪三餓得狠了,一個勁在吃牛肉,衆人看了一會,未見他有何異常。萦塵一拉顧師言衣袖,示意要回房休息了。忽見汪三将筷子朝桌上重重一拍,離開桌邊,朝大門外走去。

泉兒道:“喂,怎麽就走了?”

卻見汪三在門外轉過身來,沖着客店內大聲叫道:“小香,阿祺,我回來了。”大踏步進門來,兩眼放光,神情激動,渾不似方才那畏畏縮縮的模樣。

汪三對店內衆人視若無睹,自顧對着身邊的一張椅子微笑,道:“路上也算平安,好歹在過年前趕回來了。小香,你別忙,讓我好好看看你,一別三年,可讓你受累了,是呀,我在北地對你們母子倆也是牽腸挂肚,對了,阿祺那小子呢,怎麽還不來見爹。”

顧師言等人見汪三舉止如此怪異,狀類瘋癫,不禁大為詫異。

汪三伸手憑空撫摸,似在愛撫幼童的腦袋,臉現慈愛之意,道:“嗯,長這麽高了,還認得爹嗎?叫爹。”又扭頭對椅子道:“你看,親爹都不認得了,唉,也難怪,三年前他才四歲,都說商人重利輕離別,爹也是為了日子能好過點不是?這次回來我不再出去了,小香,你看,這三年我省吃儉用,在外也積了不少錢,這大錠大錠的銀子你可收好喽,明年開個雜貨店。”

店家見汪三從懷中掏出的所謂的大錠大綻的銀子卻是兩個黑乎乎的饅頭,不禁笑出聲來。那汪三大模大樣地坐到桌邊,抽抽鼻子,笑道:“真香!”似乎滿桌都是好酒好菜。汪三拿起筷子,這裏夾兩下那裏夾兩下,卻就是不夾那盤牛肉,似乎那那些子虛烏有的菜肴遠比這盤牛肉好吃。

泉兒見他空口大嚼卻是一副香甜可口的樣子,走近去看,那汪三用筷子什麽也沒夾着卻遞到泉兒口邊,道:“來來來,爹喂你一口。”泉兒“呸”了一聲,趕忙躲開,對顧師言道:“公子,這人失心瘋了。”顧師言道:“他思家心切,醉後便做夢回家了,可嘆。”

店家道:“他裝的,做夢哪有這樣做的!”

汪三胡吃了一陣,忽然頭一歪,鼾聲“唏唏呼呼”,趴在桌上竟睡着了。顧師言讓店家扶汪三去歇息,房錢一起算。店家連連答應,也不提不要汪三店錢之事了。

次日一早,顧師言等三人用罷早飯結過帳後便要啓程,卻不見汪三的影子,問店家,店家說他一早就起來出去了。顧師言搖搖頭,心想自己有心助他盤纏,他卻蹤影不見,只能怨他福薄。當下上馬趕路,未出十丈地,卻見路邊一人拱手而立,正是汪三。

顧師言便命泉兒取一綻五十兩的銀子贈于汪三,汪三跪下磕頭,顧師言将他扶起,道:“趕緊啓程回鄉吧,以免家中妻兒盼望。”

汪三感激涕零,哽咽道:“公子再生之德,汪三沒齒不忘。”一邊掏出那只木碗奉上。顧師言笑道:“這碗你自己留着吧,在下不缺酒喝。”

汪三不肯,道:“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将碗往泉兒懷中便塞,泉兒笑嘻嘻接過,道:“公子爺,就留着玩吧?”汪三又問恩人姓名?顧師言道:“四海之內皆朋友,何必問姓名,就此別過。”打馬先行。

汪三追着泉兒問。泉兒道:“圍棋天下無雙的江南顧公子你可知道?”汪三一愣。三人催馬将他撇在路邊,揚鞭而去。

汪三跪倒在地,朝三人背影遙拜。

初十日,三人因貪圖趕路誤了投宿,眼見暮色四起,寒鴉歸巢,卻依舊不見村落墟煙。道路兩邊古木森森,陰影幢幢,泉兒有點害怕了,道:“公子爺,這天晚了,不會出來什麽歹人吧?”顧師言道:“再趕一程吧,前邊應該便是棗陽。”

三人催馬疾行,又趕了一程。萦塵耳尖,道:“好像有鐘聲。”顧師言喜道:“這定是承恩寺晚課的鐘聲。”

承恩寺在棗陽東郊,始建于隋炀帝大業年間,屬禪宗寺院,主持僧法號水雲,原是柴桑東林寺僧人,後入主承恩寺。水雲禪師與顧師言乃舊相識,顧師言前年進京,曾迂道拜訪,今日相見,各道契闊。

水雲得知顧師言赴京參加元宵棋會,道:“元宵棋會早已轟動朝野,各郡縣均選送好手赴京,二品以上官員亦可舉薦一名棋手參賽,據傳京中已雲集百餘名各路高手,天下好弈者聞風而動,那棋力低微只為一睹盛況的更是不計其數,貧僧是出家人,遙想此棋林盛會亦不禁蠢蠢欲動。”水雲也好圍棋,棋力不低。

顧師言道:“禪師便與我一道進京觀摩此次棋會如何?”水雲含笑擺手道:“阿彌陀佛,以貧僧之微末棋藝豈敢與天下棋士争雄!公子乃我柴桑才俊,不世出的棋才,貧僧此後每日為公子念誦《金剛經》,保佑公子獨占棋會鳌頭。”顧師言合掌道:“多謝。”

水雲忽然記起一事,道:“棗陽城中前幾日有一名叫馮淵的西川人在下賭棋,一律授二子,據說是為了籌措進京路費。接連三日,無人能過得了他二子關,棋力甚高,不知公子識得此人否?”顧師言奇道:“馮淵乃西川道選送入京的棋手,一切費用由西川都護府資助,如何會為籌路費而與人下賭棋?”水雲道:“這個貧僧卻是不知。好笑的是城中王員外知貧僧粗通弈道,竟派人來邀貧僧前去約戰馮淵,賭金由王員外出,嘿嘿,和尚下賭棋,豈不被人笑掉大牙!”顧師言大笑。

次日一早,顧師言等三人辭別水雲禪師上路。水雲道:“公子到了城中不妨去會會馮淵。”顧師言道:“何勞禪師吩咐,在下自當助其盤纏入京。”

到了棗陽城中一問,卻道馮淵已于昨日動身趕赴長安,想必是下賭棋掙足了盤纏,急赴元宵棋會去了。

棗陽距襄陽尚有一日的路程,三人加緊趕路,總算在十一日黃昏來到襄陽城外。襄陽歷來是軍政重邑,城樓高聳,城池深峻,滔滔漢水繞城而過,其西羊祜山、鳳凰山巍峨險峻,昔日蜀漢關羽曾在此水淹七軍,生擒曹操大将于禁、龐德,至今遺跡尚在。襄陽城東門外有一甕城,乃戰時屯兵之處。顧師言三人從甕城邊上繞過時,就見城內沖出十餘騎快馬,為首者方面大耳,身軀肥大,騎一匹大白馬,奔馳迅捷。泉兒叫将進來:“阿羅陀阿羅陀。”果見黑炭也似的阿羅陀就跟在大白馬後面。

騎大白馬的正是杜瀚章,他料顧師言也差不多要到了,便出城迎候。相見大喜。杜瀚章道:“我自成都來此,一路大雪,吃不了少苦頭,昨日午後趕到此地,阿羅陀已先到了。”一見萦塵,杜瀚章一愣,私下問顧師言:“這又是誰?怎麽天下的美女都跑到你身邊去了!”顧師言忸怩道:“這是家母為小弟娶的妾侍,頗好弈道,一定要随小弟赴京觀棋,只得帶她出來。”杜瀚章笑道:“到了京中見到衣羽姑娘我看你怎麽交代。”顧師言尴尬一笑。

杜瀚章随從甚多,有三、四十騎之衆,其中還有兩位以勇武著稱的參将,一位叫戚山堂,一位叫卞虎,俱是西川虎将,有萬夫不擋之勇,杜琮命他二人護送愛子進京。

杜瀚章将襄陽城內最大的一家客棧水鏡山莊包下,顧師言一到客棧,剛坐定喝茶,就見一臉有病容的中年文士上前拱手道:“江南顧公子,久仰久仰。”顧師言一看,不認得,趕忙回禮,道:“敢問先生尊姓?”

一旁的杜瀚章道:“這位便是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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