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
上去通知大家準備出兵。”
安德生說着轉身就要往外跑,卻被賽巴斯汀一把抓住了肩頭。
“不行,你不會這麽做。”男人瞪着那男孩,道:“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你剛剛告訴我的事。”
“可大人他——”
“大人他不在這裏。”賽巴斯汀握緊了他的肩頭,冷酷的瞪着他,道:“我在。”
安德生臉色蒼白,藍陣流露出不解。
賽巴斯汀看着他,說:“安德生,你相信我嗎?”
安德生望着眼前這個從小就保護着史瓦茲的隊長大人,緩緩點了點頭。
“很好,在我允許之前,你不能把剛剛的話,說出去,你聽到沒有?這是命令。”
雖然不解,他仍再次點頭。
驀地,一聲輕喘響起。
賽巴斯汀擡頭,看見蘇菲亞站在通往樓上的樓梯口,手上還抱着床單,不知在那裏待了多久。
她一臉蒼白,不敢相信的瞪着他,然後轉身就跑,他暗咒一聲,丢下那少年,匆匆飛奔上前,搗住她的嘴,環住她的腰,将那女人撈了回來,用力甩上了門,然後把她塞到椅子裏,拿床單撕成布條将她綁了起來。
他太了解這個小女人,她被波恩的女人迷了心竅,無論他怎麽說,都滿心向着那個女人,絕對不會因為他的幾句話,就閉上她的嘴,他不能讓她在這個時候壞事,他不能讓她把波恩的消息傳遍整座城堡。
安德生吓了一跳,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傻站着。
蘇菲亞喘着氣,在他拿床單布條綁她時,傷心又惱怒的看着他:“為什麽?大人一直對你不錯,你怎麽可以這麽做?大人已經受了傷,如果你不立刻派兵,他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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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他更加惱怒,他用力的拉緊床單,瞪着她,冷聲說。
“我知道。”
蘇菲亞看着他緊繃的臉龐,和狠心的眼,心頭一冷,粉唇微顫的懇求。
“拜托你……賽巴斯汀……別這麽做……你是史瓦茲的騎士,不要違背你的誓言……別在這種時候……”
他眼角微抽,黑瞳收縮,伸手鉗抓着她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把布條塞進她嘴裏。
失望浮現她的藍眸,淚水從她眼角滑落。
他松開她的下巴,不再理會她,只冷酷的轉身,看着那個幾乎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少年,迅速開口指示下令。
天快黑了,要黑了。
凱看着昏黃的天色,只覺得頭皮發麻。
明明快馬加鞭當日就能來回的路程,賽巴斯汀卻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黃昏時,雲層聚集了起來,然後開始下雨。
波恩指揮着村裏的人忙了一整天,他的傷還沒好,沒辦法做太多的事,但他确實知道該怎麽打仗,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情況不可能會好到哪裏去。
朗格到南邊去探過了,他在不該有的地方,看到了炊煙的痕跡,從中判斷出對方的距離和大概的人數。
對方有數十名騎士,他只有兩個有經驗的手下,和五個只懂得拿鋤頭種田的農夫,還有一副殘破的身軀。
當波恩在紛飛的細雨中朝她走來,早在他開口之前,她就知道他想要說什麽。
“我需要你帶着婦女與小孩到安全的地方,你們在這裏幫不上什麽忙。”
她想抗議,他等着她抗議。
凱想和他争辯,他才是那個應該要待在安全地方的人,他的傷還沒好,甚至連跑跳都無法做到,更別提舉刀揮砍、拿劍拚搏。
可她知道,他不可能讓其他人自己面對即将到來的戰鬥。
他是領主,是男人。
他不做臨陣脫逃的事,而她清楚曉得,無論她怎麽說,不管留下來戰鬥有多麽愚蠢危險,他都不會因此改變主意。
這裏要是擋不下來,他們城堡那兒,甚至其他村莊的麥田也不可能保下來。
所以,她深吸口氣,鎮定的開口問。
“你要我去哪裏?”
波恩沒想到她會放棄和他争辯,他知道她很想,他看得出來她眼裏的擔心,也看見她将雙手緊緊絞握在身前。
“東邊的森林裏有個獵人的狩獵小屋。”
“好。”她點頭,粉唇微顫。
“那兒有些簡單的生活用具,但記得別生火。”他垂眼看着她,語音有些沙啞的說:“如果明天中午,我還沒去找你,你就帶着她們回城堡,不要走大路,那些人有可能會一路朝城堡打過去。”
他就此喪命的可能,讓心顫抖,凱再深吸一口氣,應着。
“好。”
她那搖搖欲墜的模樣,幾乎讓他的決心就此動搖。
“沒事的。”他擡手撫着她冰冷蒼白的小臉,告訴她:“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
凱仰望着眼前的男人,伸手撫着他有些粗糙的臉龐,撫着他的唇,他滿布胡碴的下巴,這些天,她沒替他刮胡,他也沒有處理,這裏不是在城堡裏,他不需要假裝他是西蒙。
他其實早已不需要天天刮胡了,城堡裏見過西蒙的人已經不多,大多數人都只有見過他,不曾見過他的兄弟。
他早就是名符其實的領主,而且還是個真正的傻瓜。
對這男人的情感,滿溢于心。
他覆握住她溫柔的小手,堅定的重複。
“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她重複說着,笑了笑。
那笑,有些溫柔,帶着無比的情意,幾乎讓他也要相信自己的謊言。
然後,她踮起了腳尖,親吻他。
情不自禁的,他回應着她柔情萬千的吻,和她唇舌交纏着,他松開了她的手,環抱住她的腰背,将她拉進懷中,感覺到她一手攀上了他的頸背,一手滑到了他的胸口,撫着他的心。
一開始他還沒發現她在做什麽,然後那股光與熱,驀然從胸口炸開,包裹住他全身上下。
那光與熱,像東升的旭日,像雨後雲破天開乍現的光彩,像春天從寒凍大地中奮力掙出的嫩芽,像一朵仰天盛開的花。
那感覺如此強烈又溫暖,教他熱淚上湧,幾乎喘不過氣來。
波恩回過神來,發現所有的疼痛都已消逝,他的胸腔不再疼痛,肌肉不再僵硬,他能感覺到力量充滿身體,就像他還沒有餓上一年半載,還有肉有酒有面包可以吃的時候,不,是比他這輩子狀态最好的時候還好。
他的身體變得該死的好,可眼前原本健康的女人小手緊揪着他的衣,微顫的喘着氣,一張小嘴全無血色,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左臉上還浮現了之前不曾存在的瘀青與傷口。
他震驚的看着她,那句咒罵就此脫口。
“該死!”
凱瑟縮了一下,有那麽一瞬間,害怕他會開始畏懼她。
她不想的,不想這樣讓他知道真相,可就在她以為他會吓得放開她時,身前的男人卻沒有這樣做,他沒有驚聲尖叫,沒有怒吼咆哮她的欺瞞,他只是擁抱着她,支撐着她。
“凱,你做了什麽?”他抱着虛弱的她,震懾沙啞的問。
一瞬間,有種想哭的沖動。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事……”她冷汗直冒的偎靠在他懷中,難以想像他承載着如此劇烈的痛,卻還想要留下來戰鬥。
他看着她,撫着她的臉,惱怒的說:“我不能讓你承受這些。”
“你需要健康的身體,我不能看着你去死,而且……我是……”她強迫自己站直,忍着痛,擠出一抹笑,看着他承認:“我是女巫,這就是我的能力,我可以治愈傷患。”
他沒有露出震驚的表情,讓她知道他早就已經有所察覺,但他卻從來不曾厭惡她、恐懼她,那讓這一切變得更加值得。
“但付出代價的是你。”波恩看着她臉上的瘀青和擦傷,想到自己身上的傷都轉移到她身上,又驚又痛:“你不能這麽做,你要怎麽解釋這些傷?”
“我可以轉化它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她微微一笑,撫着他的臉,告訴他,“我是你的妻子,我會讓你做你該做的事,而你會讓我做我該做的。”
她笑着,可他能看見她額上的冷汗,感覺到她因為忍痛而繃緊了肌肉,他還想争辯,她卻用手指輕輕壓着他的唇。
“你需要健康的身體,而我需要你活着。”
她看着眼前懊惱的男人,小手往下滑,壓着他的心口,含淚微笑。
“活下來,來找我,然後我會把你想知道的事都告訴你,到時無論你想怎麽做都行,到那時我什麽都會聽你的,但現在你得聽我的。”
他幾欲争辯,卻啞口無言,只有喉嚨和心頭一起緊縮着。
看着他充滿掙紮的瞳眸,她在雨中,鼓起勇氣,輕輕的,再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啞聲道。
“去吧,我的大人,我所做都是我衷心所願,望您能平安歸來。”
她真心的,悄悄說着,然後她将擱在他胸口上的手縮回,轉身走開。
波恩看着那在雨中的嬌小身影,心口熱到發燙,對她的情感,充塞心中,迫使他匆匆上前,伸出雙手從後擁抱住她,将她小心擁在懷中,在她耳邊要求。
“你等我。”
那熱燙的字句,灌入耳中,凱喘了一口氣,淚水驀然滾落,她情不自禁的擡手覆握住他在她腰上的大手,他反手和她交握,她緊緊抓着,好半晌才有辦法哽咽開口。
“好,我等你……”
她浪燙的淚,滴到了他手上。“我會等你。”
他不敢将她轉過來,怕看見她的臉,會再次動搖,他在她額際用力印上一吻,然後強迫自己松開她的手,在紛飛的雨中,大踏步轉身走進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