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畫像

雙重人格有各自的姓名,可見他們确實是把自己當成兩個不一樣的人來看待的。寶琢想,幸而沒有草率的決定和他們在一起,否則兩個人都很難做到心無芥蒂吧?

“宗策……”她念了一遍,見他沒有不虞的情緒,反而眼睛一亮,像是久不聞肉骨頭味道的小狗,目光裏充滿了期待的星星。

雖然把這個比喻放到一個皇帝身上不太好,不過,他這樣的表情實在是太可愛,一下子就減少了帝王高高在上的威儀,顯得平等普通起來。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笑喚他:“阿策……能這樣叫你嗎?”可她仍然記得他是皇帝,于是在叫完之後,不忘補充解釋了一句,“我是想能區分開你們兩個。但如果你不喜歡,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叫你們陛下。”

宗策仿佛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可他幾乎很難掩飾心底裏湧出的熱流,連帶着他的手都要緊緊攥着才能不顫抖。

人生二十載,除了母後,再也沒有其他人叫過這個名字。而在母後離開之後,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這麽叫他的人。

其實即使是阿政,帝王的名姓也并非是任何人可以随口而喚的。但賢庸有一句話說到他心裏了,世人只知有宗政而不知有宗策,天長日久,他終歸會覺得孤獨寂寞。

“阿策,嗯,政策政策,你們的名字合在一起,倒像是兩兄弟。”

政在前,策在後,那麽宗政應該就是主人格了,宗策是第二人格。真不知道他們是天生如此,還是有什麽經歷刺激到了主人格,才激發出第二人格。可能是主人格太勤政愛民,疏于玩樂,壓力堆積到一定程度之後,才生出一個愛玩愛笑的人格?

她暗自玩笑猜度,在道出一句能讓人瞬間敏感的話題後,很快又笑道:“雖然不是真的兩兄弟,也和兄弟無疑。這個名字,是阿策你自己取的嗎?”

宗策按捺住心神,故作尋常地挑了眉,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怎麽樣,你覺得好聽嗎?比之‘政’字如何?”

孩子脾氣!

寶琢在心裏作評價,面上搖頭晃腦想了一會兒,笑嘻嘻地說:“我覺得還是‘阿政’好聽!”

宗策如何看不出她眼神裏的捉弄,但仍然因她這句話酸了一回,才剛生出的無限欣喜,都釀成了醋。他很不滿地用眼睛威脅她:“你果真認為我的名字沒有他的好聽?”

“果真!”她笑靥如花接得可順溜了。

他咬牙又死死盯住:“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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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假!”

“你可別後悔!”他把她從床榻上拖出來,已經非常流暢地将她橫抱起來,大步一邁抱到了窗邊。

寶琢猝不及防地摟住他的脖子,被他氣勢洶洶的模樣吓到了,眉眼兒悄悄地觑他,輕嘟囔:“陛下這是要做什麽……”

“做什麽?把你掃地出門,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還不念着我的好,留着幹嗎!”他托着她背的那只手還能分出力氣開窗戶,只是她的腦袋比他的手離窗戶更近,“咚”的一下,腦袋敲到窗戶上發出清脆地響聲。

寶琢狠嘶了一口氣,“疼、疼疼疼疼疼……”

宗策像是沒想到自己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訝異地愣在那兒,半晌反應過來,“嗤”地笑出聲來。

寶琢感覺到自己內心一個大寫的“WTF”,然後聽見他越笑越大聲。

“……同情心呢!愛呢!”她自食其力揉着腦袋,很怨憤地瞪着他笑成傻子的模樣。

窗戶倒開了,他把人往窗臺上一放。她視野頓時變高了,要低了眼睛看他,正好看見他眼裏像水一樣漾開的笑和溫柔,驀地臉一紅。

“幹嗎!不要以為你不笑了,我就會原諒你。”

“我就是在想……”他一頓,大手伸到後面給她揉着後腦勺,而後适當地向下一壓,與她額頭相抵,“寶兒果然是寶,你父王怎麽舍得把你嫁過來。”

她心底因為情話難免小小地雀躍了一下,不過心虛更多,借由耍橫來掩飾,“還不是你們的要求?父王只提議讓我姐姐嫁過來,是你們說要兩位公主。”

這倒是,宗策想起來了,因為他們有兩個人的緣故,通常都借口成雙成對好彩頭,喜歡雙份的東西。一開始他們也沒想過要兩個人,是他聽說烏戎王寵愛小女兒,才故意想讓對方割肉,叫他把小的那個也一同送來和親。

沒想到錯有錯着,如今他倒是慶幸她也跟着來了,否則豈不是錯失了她?

“對了,你剛剛喊我什麽?”

“陛下呀。”她自然地答完,眼珠骨碌碌一轉,哦了聲,笑容甜美,“阿策,先放我下來可好?”

他輕勾着唇角,透着一股慢悠悠地恣意。

“好,當然好,先叫一百聲來阿策來聽聽。”

就在他們笑鬧之時,住在北曲那邊的丁才人也從外面散步回了閣子。

丁才人名叫丁香,非常俗氣的名字,她還記得曾經與寶琢相遇時,寶琢是唯一一個沒有因為她的名字取笑她的人。雖然後來知道,那是因為烏戎沒有一種叫丁香的花,但她彼時贊嘆的那一句“好美的名字,一聽就有香氣”,仍舊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色彩。

人們通常都對稱贊自己的人不會太差,況且她們性格相投,所以最終成為了好友。

她心神不過有一瞬間的恍惚,踩門檻時就險些絆了腳,還是婢女小喬及時扶住了她,稍有埋怨:“您在想什麽呢,連腳下也沒注意。”

小喬是從家裏跟着她到宮裏來的,對她忠心,但也被她慣壞了,言行總不似別的宮人那般拘謹。

“沒什麽。”她不欲多說,撩起珠簾走回了內室。

“什麽沒什麽,自打認識了那位羌蘭的蜜古公主,您就經常魂不守舍。這門檻要是有靈性,都快被你踩的哎哎直叫喚了!”小喬古靈精怪地模仿那門檻哀叫的樣子,說是模仿也不盡然,門檻是不會說話的,但她動作活潑有趣,一下子就把丁才人逗笑了。

“倘若它有靈性,把你和那門檻做個調換,我就更高興了。”她一邊去書案前鋪開裁好的宣紙,一邊收拾筆墨出來,忙裏抽空回她一句嘴,有一種安靜又靈動的笑,倒不像她平時的溫柔沉默。

小喬走到書案前,也不幫她的忙,就捧着臉頰,等她自己忙活好了,百無聊賴般地看她動筆畫畫。

丁才人喜歡作畫之前收拾物品的那種逐漸沉澱的過程,所以從來不讓他們幫忙。

小喬自認是個有眼色的婢女,對自家娘子的各種習慣也很熟識,可這回她心裏衡量再三,還是忍不住出聲打擾:“您和蜜古公主交好,到底是為什麽呢?奴婢雖然從小就心寬不長腦筋,可是那個公主對您心懷不軌,奴婢還是能感覺到的。難道,您真的要與她聯合,對付烏婕妤?”

不怪她這麽說,即使她不懂政治,也聽丁才人說過最簡單的格局,羌蘭和烏戎互争地盤不死不休,那兩個人用腦子想想也不可能是友好的。因而小時候的羌蘭小公主與烏戎小公主見過一面,那也是很難得兩個族群休戰之時,也僅只見過那一面。

丁才人提起筆,原是想畫芙蓉池上新開的荷花,小喬的話擾亂了心神,下筆時竟不自覺地勾勒出一副女人的畫像。簡筆兩三劃,蓬松的烏發、小巧的臉型、長長的衣裙,唯只那面容上沒有添筆,不知是誰。

小喬也沒想到,娘子真的會回答她的問題。

“我也說不好是為了什麽,聯合蜜古一起報複她?亦或是,想看看是不是所有的公主都和她一樣?”她将錯就錯,沒有把這不符合預期的畫拿走,而是換了細管描摹起五官來,“橫豎是,蜜古既然湊上來了,我就試一試與她交好也無妨。”

“呸呸呸,什麽試一試!”小喬對這答案很不滿意,“您一直當我是個傻丫頭,這回怎麽自己成了個傻子了!您總是告誡我,說她們就像個漩渦,與這些人交好啊那就是一腳踏進了漩渦裏。我看烏婕妤還挺好,即便是個漩渦也傷不了人,您在宮裏也需要幾個朋友,但那個蜜古公主就……”

丁才人聽得笑起來,分神瞪了瞪她,又繼續輕細地下筆,很快,女子的面容被清晰地塗抹出來。

小喬盯着瞧了半晌,難得對主子産生幾分無語的情緒。“好好兒的,您畫烏婕妤幹嗎?”娘子畫畫的那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再加上這鮮活的畫,弄不好的,還以為她們家娘子和烏婕妤是磨鏡呢。

“還說好好的?”丁才人擱下筆,瞥她一眼,“你不在我作畫的時候來煩我,我能落差了筆?”

還真是,小喬摸着鼻子“嘿嘿”笑了一聲。

就在兩人說話時,外面突然有人走進來,是蜜古公主故作親昵的聲音:“丁姐姐在做什麽呢,老遠就聽見你和小喬的聲音了。外面無人,丁姐姐不會怪我不請入內罷?”

說着話的功夫,聲音已經由遠及近,跟随着腳步聲,來到了室內。

丁才人聽到聲音的時候已是沉了臉色,等到人真的走進來,她轉而換上一副笑迎的模樣。

“怎麽會呢,妹妹進來就是了。”

“那就好,丁姐姐這是在作畫嗎,咦,這畫的人是?”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天太困沒按計劃更新之後,一夜都沒睡好,夢到晚上碼字更新,夢到白天碼字更新,夢到淩晨兩三點碼字更新……(抱頭)

早上爬起來立刻讓我爹送我上班,然後就坐在他車上把剩下的字補完了。再也不敢計劃了不更新了(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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