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十多歲的姑娘一個人艱難的邁入社會以後,在無數個孤單難眠的夜裏都會想象:還要多久,我才能遇到那個能和我一起起床,一起醒來眉目相對,表面淡如晴空,實則愛意滿滿。
穆瀾也是那個剛剛二十一歲的小姑娘,她很少有寂寞難耐的夜晚,但卻有深紮心底的夢想,以後的以後,有一天,她一睜開眼睛,除了陽光和溫度,還有一個人。
正如現在,除了正午14時的最強烈最濃厚的陽光,舒适溫馨的24°空氣,還有這個半睜着眼睛,靠在床頭的男人,他眼睛如黑石一般,她看不透那裏面的世界,但卻覺得好看,亮如夜星。
她微微仰起小臉,他們近到只有一個親吻的距離,兩人的呼吸緩緩交纏在一起,發出灼熱的溫度,滕清風喉頭輕輕滾動一下,花了幾秒才壓下心中漸漸升起的異樣,擡起手捏了捏眉間,開口是沙沙的聲音,“先起床,我叫了外賣。”
穆瀾眨眨眼睛,還沒清醒過來,低頭重新栽進他胸口,翻了一下腦袋,換了個邊繼續趴在他胸膛,耳邊傳來“咚咚咚”的聲響,震得她心裏滿滿的安心,幾乎又要在這規律有力的聲響裏睡去,耳邊傳來一聲帶着笑意的威脅,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聲線緩而平靜,“你确定不起來?”
一句話讓穆瀾陡然清醒,幾乎是頃刻間把原本放在一具寬厚腰身上的手撐在床上,而後跳下床,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經從起初被迫趴在那人身上轉移到了旁邊的空閑位置上,一瞬間臉燙如火,說話都結巴了,她可真是膽長肥了,起床氣都敢往滕清風身上扔了,“我,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也不是故意忽視他的話的。
滕清風沒接話,淡淡看了她一眼,在她看不到的位置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臂,然後輕輕擡起自己的傷腿,另一只手勾來立在旁邊的拐棍,動作利索的起身。
穆瀾急忙上前去扶,但是心急迫了點,腿直接磕在了床沿上,疼得龇牙咧嘴的,滕清風擡起拐棍就抵在她肚子上,稍稍一個用力,穆瀾順勢後退了一步,他皺着眉低吼,“毛躁什麽,真想和我躺一張床上。”
“你要做什麽。”穆瀾深情委屈,張口問的卻還是他的事。
滕清風幾乎是同時在心裏嘆了口氣,聲音略微無奈,“上廁所。在這等着。”
“哦。”
聽到她淡淡的應聲,滕清風最終還是轉身提醒,聲音平和了不少,但也談不上溫柔,“查看一下傷勢,一會我出來再收拾你!”
穆瀾扁着嘴巴去卷褲腳,還好穿的不是緊身褲,她本身又瘦,傷口在膝蓋上一點,不是特別嚴重,有點青紫,中間還泛着輕微血絲,但是穆瀾皮膚很白,以前又喝了很多補身的中藥,多年養的皮膚嫩的不行,這傷口放上去看起來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滕清風出來就看到她背對着他坐在床沿邊,對面的窗戶有光灑下來落得她滿懷,看起來格外溫馨。她一只腿曲起壓在大腿下面,另一只腿懸空垂放着,再看看那卷高的褲腳,他大致了然,兩三步走過去,把旁邊的椅子勾過來放到她面前,坐上去,看到傷口不禁皺眉,出口又是冷冰冰的,“你還真是蠢到只折騰自己。”
說完冷哼一聲迅速否認,“不對,還順帶折騰我。”
Advertisement
穆瀾被說得啞口無言,幹脆閉嘴,鼓着嘴巴看上去有些賭氣,她不過是關心他看他不方便着急了點,至于這麽兇巴巴的跟欠了他幾十萬似的嗎。
滕清風被氣笑了,輕點手指戳在她傷口上,下手一點也不輕,穆瀾瞬間倒吸一口氣,眨巴着眼睛,淚珠都快掉出來了,滕清風這才作罷,另一只手上不知從哪拿來的一小瓶黃色的藥水和一卷紗布,指揮着她往裏坐一點。
“你剛剛不是去上廁所了嗎?”穆瀾乖乖的照着他說的做,輕聲問。
“順便拿過來的。”他依舊冷冷的。
穆瀾立刻就不氣了,他一個傷殘人士怎麽順便去拿這些東西啊,根本就是專門去拿的,心裏升起一絲絲甜蜜,她就知道,他總是這樣,表面上對人冷冰冰的,其實總會默默的做很多事。
就像現在,他一個斷腿的人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而她只是磕了一下卻坐在床上。他背對着窗戶,有光落在他後背上,落下一地陰影。
穆瀾看着他很認真很小心的給她處理傷口,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嚴謹有序,低斂的雙眸,濃密又黑的睫毛遮擋住他所有的情緒,看起來神秘卻又親和。
他是所有矛盾的一體,總是給她解釋不清的感覺,但卻從第一眼起,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靠近。
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一個人很認真的對她說,“穆瀾,你別看滕清風平時對你兇巴巴的,其實平日裏言語間總是為你擔心,中午飯都不吃就跑去看着你喝藥,晚上加個晚自習都靜不下心,一晚上跑幾趟廁所拐着彎去你們教室看你在做什麽……”
可是她知道的太晚了,也不敢去認證這些事情是否屬實,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些年的堅持,有很大一部分的力量是源自這一段話。
這些年她偶爾會想起那些歲月,他好像是對她挺好的,雖然總是冷言冷語嘲笑她,但是卻不會否認她本身,一如那一年相識,他冷聲斥責所有欺負她的小朋友,然後語氣清淡,眉眼卻認真的說,“你看到你後面的燈沒有?從我這個位置看,你是會發光的。”
穆瀾從來沒有說過,那個時候的滕清風背後即便沒有燈,在她看來,也是發着光的。
在那一天,她愛的人沒有踩着七色祥雲來接她,他是帶着光來的,無需過關斬将,他就那樣如風一樣平淡的來,卻也讓她心甘情願,至死方休。
不,至死,也不休。
她眸裏全是數不盡的深情,落到此時此刻這個背後依舊發着光的男人身上,心裏某處卻堅韌了芽根,視線落到膝蓋上方那一個已經紮好的小型蝴蝶結上,傻笑,“你怎麽還當我是小孩啊。”
滕清風擡頭,頭一次摸不太清楚這小姑娘在想什麽,眼底泛着暖暖笑意,直達他心底,算了,管她想什麽呢,開心就好。
“抱歉,我接觸的全是小孩。”
穆瀾被堵得幹淨,卻依然笑眯眯的,想像平時一樣直接跳下去,剛一動身子才發現自己的另外一只腿盤腿在床上壓着呢,但是身子已經由于慣性落下去,已經失控的穆瀾驚慌開口,“啊!滕……”
滕清風一伸手就把她圈在懷裏了,語氣又氣又無奈,怎麽就學不好老老實實的呢,幾年過去,她怎麽愈發的毛躁,但聽到她下意識的呼叫,一種被需要的滿足感湧上心頭,輕聲貼在她耳邊,語氣沒有不善,反而散出一種誘惑和引導,“滕什麽?”
“唔。”穆瀾雙手繞着他的脖子圈住,眨眨眼睛,眼睛亮亮的,嘴巴勾出一個漂亮的弧度,但聲音卻是隐忍的,感受着大腿根傳來的陣陣痛楚,“疼,大腿抽筋了好像。”
滕清風幾乎是立刻黑臉,“……”
作者有話要說: 心機Boy滕醫生終究還是敗在了穆姑娘的天真實誠心太白上,點蠟。
PS:有人發現小魚已經主動往沒有魚餌的魚鈎上湊了嗎?
(沉思)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主動咬上去。
(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