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冬秀想到自己的身世。
聽說她的娘親生前是在一位官老爺府中當婢女,不幸被那名官老爺看上,玩弄之後便如棄敝屣,更慘的是還發現懷了孩子,又讓夫人趕出府,好不容易才生下她,卻積勞成疾,昏倒在路上,被經過的師父給救了,最後臨終托孤。
所以冬秀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些只會糟蹋女人的豪門權益,仗着有權有勢就毀了一個女人的貞節,不禁怒火中燒,一心一意想着要教訓墨魁禍首。
她兩手緊握着菜刀,将它舉在胸前,這個畫面看來相當驚悚,沿路走來,引起奴仆和護衛的側目,可是沒人敢上前攔阻。
「夫人小心傷了自己……」
「還是先把菜刀交給奴婢……」
無視身旁兩名婢女的苦苦衷求,冬秀用一副擋我者死的驚人氣勢,直奔盛永繁居住的院落。
最先發現她到來的侍妾失聲叫道:「夫、夫人這是在做什麽?」
「你的主子呢?」她寒聲問道。
「他……他在……」侍妾見對方來勢洶洶,情況有異,趕緊就去通風報信了。「二少爺不好了……」
冬秀見狀,立即尾随。
「二少爺不好了……二少爺……」
正在房裏生悶氣的盛永繁聽見侍妾的叫嚷,重重一哼。「你說誰不好了?心情已經夠糟了,還給我觸黴頭……」
「二少爺快逃!」沖進寝房的侍妾叫着。
「逃?你在說什麽?」他先是一臉不耐煩,可是當冬秀手握菜刀進門,活像要殺人似的,他臉色陡地大變。「你……你想做什麽?」
她舉起菜刀,二話不說就砍了過去。
Advertisement
「你瘋了!」盛永繁只能狼狽地滿屋子逃竄。
冬秀一臉氣呼呼地說:「等成為太監,看你還能怎麽糟蹋女人……」要是自己的武功還在,只要一劍就能斷了這個男人的「禍根」。
「你真的瘋了……」他一臉駭然地往外跑。「救命啊……來人哪……」
婢女們想要上前阻止,可是又擔心會被菜刀砍中,只能幹着急。
「夫人冷靜一點……」
她聽不進任何勸告,依然緊追在後,像這種好色的男人犯了第一次,就會犯第二次,下回不曉得是哪個倒黴的婢女被他看上,甚或落得跟娘親一樣的下場,非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不可。
「快去通知爺!」
這時,不知哪個奴才這麽喊着。
而盛永繁則是一路跌跌撞撞,不敢停下腳步,往後瞄了一眼,就見大嫂又追來了,忍不住大聲呼救。
「大哥……大哥快來救我……」才跑了幾步,整個人仆倒在地,他又趕緊爬起來繼續逃命。
「站住!不要跑……」要是能使出輕功,一眨眼便可以追上,也不用跑得這麽辛苦!冬秀又氣又惱地思忖。
「不要過來……救命啊……」盛永繁對着愣在一旁的幾個護衛叫罵。「你們眼睛瞎了不成?還不快阻止她?」
幾個護衛這才回過神來,試圖上前奪下菜刀。
「不關你們的事,誰都不準過來……」冬秀已經香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而且腳又疼,還是不肯善罷幹休。
一時之間,他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見護衛也救不了自己,盛永繁已經吓到腳軟,也跑不動了。「大哥救我……大哥快來……」
冬秀一步一步地逼近對方,全身上下散發着殺氣,對他嗤之以鼻的諷笑。「出了事只會叫你大哥救你,真是敢做不敢當……像你這種人活在世上又有何用?還不如趁現在一刀讓你去見閻王……」
「啊……」見冬秀舉起菜刀,他只能兩手抱頭。
「住手!」
聽到奴才來報,盛永瀾火速趕到了。
「大哥快點救我……」盛永繁馬上連滾帶爬的躲到兄長背後,疊聲罵道:「這女人居然拿菜刀砍我,一定是瘋了……」
盛永瀾先是瞅着嬌喘籲籲的妻子,汗濕的頰上黏着幾绺青絲,兩眼因怒火而炯炯發光,看得出意識清楚,不像心神喪失的模樣,見她兩手還抓着菜刀,擔心她會先傷了自己,于是踱上前兩步。
「把菜刀給我!」他伸出右掌說。
她一面喘氣,一面說:「我、我沒有、沒有瘋,只是、只是太生氣了……」每回想到娘親的遭遇,就會失去理智。
「我明白。」盛永瀾接過妻子手上的菜刀說。
冬秀依然瞪視着躲在他身後的男人,不禁恨恨地嬌聲斥道:「就算是婢女,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你的親生骨肉,一句打掉就沒事了嗎?你到底是不是人?簡直比畜生還要不如……」
這番話讓盛永瀾臉上迅速地掠過驚訝、意外、不解、以及欣賞的表情,看待妻子的目光又跟之前不同了。
眼前的女子像是他的妻子,但又不是。
因為現在的她,與意外發生之前有着天壤之別,不只是性子,就連想法都讓盛永瀾不得不另眼相看。
「我真的不是你的夫人……你要相信我……」
難道她那天說的傻話是真的?
不可能!天底下不可能會有這麽荒唐的事,盛永瀾幾乎立刻否認這個想法,眼前這個女子分明就是他的妻子,不可能會是別人,可是……
若真有這個可能性昵?
盛永瀾一面沉思,一面用犀利的目光打量妻子。
「她不過是個婢女!」還沒有學乖的盛永繁回得可是理直氣壯。
聞言,冬秀又怒不可遏地沖上去。「你說什麽?」
「大哥快攔住她……」他一面閃躲一面嚷。
二弟的驚喊讓盛永瀾回過神來,眼捷手快地攔腰抱住妻子。「先冷靜下來!這事我自有定奪。」
「不要阻止我……我要再踢他一腳,最好從此絕後……」冬秀還沒意識到自己正被人摟在懷中,粗魯的伸長右腳,恨不得踹到對方。
「大哥聽見了嗎?她真的是瘋了……」
不待他說完,盛永瀾揚聲命令在場的幾名護衛。「将二少爺帶回房,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他踏出院落一步。」
「我沒有做錯事,大哥不能把我關起來!」盛永繁驚怒地叫道。
護衛們不敢違抗命令,将其左右架起。
「那個女人根本是瘋了,大哥別聽她的」
「帶走!」盛永瀾毫無轉圜地喝道。
直到二弟被帶走了,他才将目光收回,看着立于身前的妻子,見她怒氣未消,臉蛋通紅,盡管她擁有人人稱羨的美貌,可是盛永瀾從來不曾為其驚豔過,直到這一刻,她比任何時候都還要來得動人。
若說她傻,方才那番話已經顯見她思緒清晰,又能明辨是非:若說她不傻,依妻子所受的教養,絕對不會認為打掉婢女腹中的胎兒是錯的,生在權貴之家,身分重于一切,而當主子的原本就有權力決定要不要留下。
莫非真像他所懷疑的……
盛永瀾不禁看着眼前再「正常」不過的妻子,心中掀起了波瀾,不過在沒有證據之前,也只能心存懷疑。
而此時的冬秀還怒瞪着叫聲傳來的方向。「哼!這回算是便宜了你……」下次見面可不會再輕易放過他。
「方才的行為實在太過魯莽,不只會傷了二弟,也會不小心傷了自己。」就算這個親弟弟有再多不是,還是他唯一的手足,盛永瀾不可能見死不救。
「你也認為他沒有做錯?」冬秀悲憤不已地問。
他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不是。」
冬秀氣到嗓音哽咽了。「你們這些人根本就視別人的性命如蝼蟻,可以任意地踐踏……」師父之所以會教他們武功,無非是希望能鏟奸鋤惡,即便殺了人,将來會下十八層地獄,也是無怨無悔。
「這話又從何說起?」盛永瀾可不希望被她這麽誤解。
她吸了吸氣。「說了你們也不會懂……」
「……先回房去。」他不想在奴仆面前與妻子争辯。「走吧。」
「唔……我的腳……好疼……」冬秀才移動一下腳步,便發現經過剛才那番折騰,一雙三寸金蓮就像有好多根針在紮似的,讓她舉步維艱。「慢點走……讓我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再回去……」說着,冬秀就要在附近找個地方歇腳。
下一刻,盛永瀾索性身軀一矮,将妻子打橫抱起了。
「你……」這一剎那,她才意識到彼此之間太過親近,何況自己還是個未出嫁的姑娘,怎麽能讓個男人抱着,就算這副身子不是屬于她的也一樣。「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
盛永瀾以為她是難為情。「咱們是夫妻,不用擔心有人說閑話。」
「可是……我……我……」要是換作以前,有人敢輕薄她,早就一掌劈過去,直接了結對方的性命。「我可以自己走……放我下去……」
懷中的妻子雖然令盛永瀾迷惑不解,但是卻不想放手。「你這麽叫嚷掙紮只會讓奴仆看笑話,就快到了。」
說得好像全是她的錯!冬秀不滿地仰頭瞪着他。
可是光憑自己現在的花拳繡腿,根本動不了這個男人一分一毫,也只能又羞又氣地讓他在衆目睽睽之下抱回寝房了。
回到寝房,冬秀坐在床沿,而且坐在最遠的床角,就是想盡量跟眼前的男人拉遠距離,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真是愈來愈不妙。
當盛永瀾身形微晃,她馬上戒備地嬌嚷。
「你不要過來!」
「我不過是想看看你的腳……」相較于她的抗拒,盛永瀾只覺得好笑。
「不必、不必!」聞言,冬秀猛搖着螓首,揚聲嬌喝。「你只要站在那兒就好,不要靠近我……」
這個男人以為她是他的妻子,才會對她好,又不是因為她是她,說到底,自己不過是個替身……
不對!她到底在想些什麽?人家本來就是夫妻,介入的人是自己,壓根兒沒有資格抱怨。
這麽一想,冬秀便在心底發誓,就算這個男人對她有千般的好,也絕對不能動心,要盡快把他還給真正的榮國公夫人。
可是眼看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不禁要擔心拖得太久,便再也無法跟另一個「江冬秀」交換回來,不就一輩子要頂替別人的身分過日子了?
盛永瀾見妻子一臉堅持,只得在幾旁坐下,先和她談論方才的事。「有關二弟的事,我會妥善處理的。」
「處理?」冬秀擔憂地喃道。
他一臉正色。「既然懷的是盛家的骨肉,自然要留下來,等二弟成了親,有了正室,再把孩子交給正室來扶養,至于那名婢女……就收她當妾,還能看着孩子長大成人。」
這番處理算是合情合理,讓冬秀找不到理由反對。
「你覺得如何?」盛永瀾帶着幾分試探的意味問道。
冬秀馬上點頭如搗蒜。「就這麽辦。」
回答的同時,也很高興他願意這麽做,這個男人雖然出身權貴,不過跟其他人是不一樣的,也不會搬出對方不過是個身分低下的婢女,不配生下孩子之類的托辭來當借口,已經是相當難能可貴了。
見妻子滿意地笑了,剛毅英俊的臉龐也柔和不少,看着她的眼神也漸漸改變,變得有了熱度,更有了感情。
「接下來……該談談咱們之間的事了。」他言歸正傳。
「咱們之間有什麽……啊!」話才出口,冬秀這才警覺得捂住紅唇,想到方才氣到忘了要裝傻,這個男人八成已經在懷疑自己的身分了,得趕緊想辦法補救,她連忙露出傻笑。「呵呵,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盛永瀾緩緩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深沉的雙眼宛如盯住獵物般,牢牢地鎖住她。
「二弟說得沒錯,你根本就不傻……」
看着他走向自己,冬秀開始坐立不安。
「因為意外發生之前的你,絕對不會同情那名婢女的遭遇,甚至說要留下她腹中的孩子……」
她有些心虛,腦子飛快地轉動,想着該如何解釋。
盛永瀾來到妻子面前,由衷地說道:「可是方才聽你斥責二弟的那席話,真的讓我感到十分意外。」
坐在床沿的冬秀,因為他的逼近,身子跟着緊張地往後傾。
「我……」才吐出了個字,冬秀的手肘便被只男性大掌握住,接着從床上拉了起來。
「若真是老天爺垂憐,讓我的妻子變得如此善良,懂得為他人着想,我要為此感謝上蒼……」說着,盛永瀾将她攬進懷中,緊緊地按在胸口。「現在的這個你,才真正地令我心動。」
他……他在說什麽?
原本想要掙紮的冬秀聽見他的話,頓時傻了、呆了。
「這樣的你也才是我想要的妻子。」他由衷地說。
冬秀分不清此刻的心情是心虛,還是慌亂失措,或者……該說是高興,只覺得眼眶發熱,好像有什麽在凝聚着。
從小她就跟着師父和大師兄他們一起東奔西跑,雖然備受疼愛,可那只是親人般的感情,內心深處,總希望将來有個人不計較自己的出身,全心全意地對她,再生幾個孩子,那該有多幸福。
這個願望連自己都不敢奢求,只能偷偷地擺在心底。
可是這一刻聽到盛永瀾說想要她這樣的妻子,明明心裏也清楚他只不過把她當成另一個「江冬秀」,可是冬秀偏偏抗拒不了這句話帶來的溫暖和慰藉,原來自己也是被需要的,還是有人要她。
沒想到她居然也會自欺欺人,冬秀不禁要笑自己傻,真的好傻。
不過欺騙別人的感情怎麽說都是不對的,更不該隐瞞這麽重大的事情,冬秀深吸了口氣,想要将真相說出來。
「你……你先聽我說……」
「你想說什麽?」盛永瀾稍稍放開臂膀,低頭看她。
「其實……我……我……」她紅唇一開一合,說不出話來。
為何說不出來?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一次了,為何這回吐不出半個字?你快點說啊!
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才能活得心安理得,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這可是師父的教誨,冬秀在心裏不斷地催促。
「別急,慢慢來。」
才望進盛永瀾那雙深邃又帶着縱容的黑眸,等待着她開口,話都已經在舌尖打轉了,就是不聽使喚。
「我、我一點都不好……」冬秀害怕他在得知真相之後,眼神會轉為冷淡,甚至嫌惡,便又把話咽了回去。
盛永瀾不禁失笑。「對我來說,現在這樣的你夠好了。」
「可是……」冬秀明知這麽做是錯的,卻又貪戀着有人對她好,舍不得這種被人關愛的感覺,那是大師兄他們無法給予的。
看着欲言又止的妻子,盛永瀾再度擁她入懷,道出真心話。「只要是現在的這個你就夠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就算不是自己原本的那個妻子也無妨,雖然他還需要證據來證明這個猜測,可是那又如何?
他只想要眼前這個「她」。
聞言,冬秀心中的感情戰勝了理智。「只要現在這個我……真的就夠了?」
「沒錯,只要保持現在這副模樣就好。」盛永瀾衷心地說。
她咬着下唇,幾乎咬出血來,終于下定決心。
「好。」冬秀用力颔首。
聽她答應了,盛永瀾不禁收緊臂彎,摟得更緊,不管懷中的女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妻子,想要留下「她」的意念也更強烈。
「這可是你說的。」
「嗯。」被盛永瀾擁在懷中,那是種天塌下來也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就連體溫、味道和心跳都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這就是喜歡嗎?
都已經告訴自己多少遍,不能對這個男人動了心,可還是管不住自己,冬秀不禁懊惱,不過她絕對不會霸着不還的,只是在跟真正的榮國公夫人交換回來之前,讓她偷一點幸福過來。
真的只要一點點就好了。
「啊!差點把它忘了……」她陡地記起那碗打胎藥。「要是太晚去,說不定又會硬逼着那名婢女喝下去……」
盛永瀾輕颔下首。「別慌,我來處理。」
至于二弟,确實不能再放縱下去,等他當了爹之後,或許能夠多些責任感,願意定下心來,思考自己的将來。
于是,盛永瀾命人去把管事找過來,要他立刻去擋下那碗打胎藥,并且安置那名懷了身孕的婢女,直到平安生下孩子為止。
接下來,他便親口将自己所作的決定告訴二弟。
被兄長軟禁在自己寝房的盛永繁還在氣頭上,又聽到得收個婢女為妾,更加忿忿不平。
「這種事大哥應該先問過我,而不是獨斷獨行……」
盛永瀾怒哼一聲。「自己幹的好事還有臉說?」
「她不過是個婢女,憑什麽……」
「就憑她肚子裏懷的是你的骨肉,是盛家的血脈,由不得你否認,相信爹娘在世,也會贊成這個做法的。」盛永瀾打斷他的話,口氣也越發強硬。「事情就這麽決定了!」
盛永繁氣紅了眼。「既然大哥都決定了,又何必來問我?」
「的确不必來問你。」他痛心疾首地說。
見兄長就這麽拂袖離去,盛永繁只能摔東西出氣。
踏出二弟居住的院落,盛永瀾神情陰郁,令人不敢接近。
一名不過十二、三歲的小丫鬟遠遠地見到他,不禁心生畏懼,只好站在五、六步遠的地方等待被他發現了。
「有事?」終于察覺到她的存在,他才收起怒容。
小丫鬟咽下了口唾沫。「是……是周姨娘想請爺過去一趟。」
盛永瀾一聽,馬上舉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來到位于府裏最僻靜的院落,這裏沒有假山流水,也沒有亭臺樓閣,只有一個院子,幾棵老松,以及木魚聲。
聽着木魚聲,盛永瀾跟着放慢腳步,直到在小佛堂外站定,他沒有出聲打擾屋裏的人,只是伫足凝聽。
片刻之後,木魚聲停止了。
「爺來了。」一身樸素妝扮的周氏從小佛堂裏出來。
他「嗯」了一聲。「靖兒呢?」
「在他房裏。」她說。
盛永瀾屏退了跟在身旁伺候的奴才,不想讓外人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聽丫鬟說你有事要找我?」
「是。」周氏輕領颔首。「自從得知夫人發生意外之後,妾身便一直想去探望,可是又擔心會惹她不高興。」
「她受了一點小傷,已無大礙,不過忘了一些事,性子也跟以前不太一樣,或許休養一陣子就會恢複了。」他簡單地說明。
周氏颔了下螓首。「那麽妾身就放心了……對于夫人,妾身一直深感歉疚,因為妾身和靖兒的存在,讓你們夫妻不和,還經常為這事争吵。」
「這事與你們無關。」
她笑嘆一聲。「同樣身為女人,妾身能夠了解夫人的心情,若真的萬不得己,還請爺把所有的事告訴她,讓夫人明白咱們之間一直以來都是潔白的,「姨娘」這個身分不過是個掩飾,只是為了保護妾身和靖兒。」
「這件事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要告訴她,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盛永瀾想到這些年來,妻子處處刁難周氏,更以為靖兒是自己的親生骨肉,簡直是恨之入骨,可是這樁「秘密」愈少人知道愈好,即便是枕邊人,也無法信任,所以他一直守口如瓶。
不過盛永瀾怎麽也沒想到妻子居然會走旁門左道,暗地裏尋求道士的幫忙,這是自己始料未及的,盡管人證已經死了,無法得到親口證實,不過她容不下周氏,視其為眼中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答案已經很明顯。
「我和靖兒的爹不只是一塊兒長大的玩伴,還是八拜之交,在趙家被滿門抄斬之前,我對他發過誓,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你們母子,那麽就一定會做到。」一旦決定的事,他便不會更改,更不會反悔。
「可是爺……」周氏委實過意不去。
盛永瀾正色地道:「只要太子的勢力一日未除,危機依舊存在,當年你雖然尚未嫁進趙家,可是靖兒确實是趙家的子孫,依太子的多疑和殘忍,絕對會斬草除根,永除後患的,所以這件事只要你知我知就夠了。」
「是,妾身明白了。」她不再多說。
這麽多年來,周氏唯一的心願便是兒子能夠平安長大,成年之後,将身世告訴他,更希望到時太子已經失勢,能夠認祖歸宗,而自己則削發為尼、長伴青燈,但求來世與靖兒的爹再續夫妻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