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城看,更是做給陸西源看。她被人“欺負”了,就要用自己的方式“欺負”回去。

她拍了拍屁股就下車去了,只是關車門的時候用了拆門的力氣。

陸西源給足了她面子,直到白城走後他才趕她下車。被利用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幾個小時前,他還教訓了“那一對”,眼下自己卻成為這樣的人。

這姑娘讓他頭疼。

可他卻不知道,這姑娘的目的根本不在白城身上。

車就這樣被陸西源開走了,祝南浔不追,反而朝着集合的反方向走。

陽光下,她的背影倔強的很,他看見她越走越遠,毫無回頭的意思,一個急轉彎,只好又去追她。

“上車!”陸西源把車打橫停在祝南浔面前,說話時卻沒有看她。

祝南浔輕笑了一聲,拉開車門對他說:“我才走了不到一百步你就回來了,是怕丢了這筆生意?”

“嗯,投懷送抱的買賣放着誰都想做。”陸西源轉過頭打量她,視線在她身材上掃視,像在撩撥。

她喜歡他克制又嚴肅的樣子,不喜歡他故作輕佻。祝南浔頓時覺得沒意思極了,迅速鑽進了車裏。

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

陸西源收回視線,以為她開不起玩笑,抽動了一下嘴角。

“你笑什麽?”祝南浔問。

陸西源:“幼稚。”

祝南浔氣結,知道他是指自己和白城這種無聊的小把戲,于是話鋒一轉,問他:“你跟程諾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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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西源猝不及防,但仍鎮定接話:“朋友。”

“你為什麽讓他騙我?”祝南浔直接進入重點。

“來青海湖找我的姑娘太多了,每個他都是這樣打發的。”

“……”

似乎并沒有什麽漏洞。如果要問之前在塔爾寺相遇的事情,恐怕他會用緣分去解釋吧。

挫敗感,強烈的挫敗感。祝南浔咬着手指看着窗外,看起來雲淡風清,內心卻翻雲覆雨。

八年的時間,或許早已改變了一個人的心。而那些真相,早晚會浮出水面。

好在,她正在靠近他要找的人。路還長,她可以慢慢揭開謎底,她不急。

回飯館的路有一段長長的斜坡,道路兩旁都是低矮的樓房,樓房的縫隙間可以看見遠處的草場,一大片一大片的綠色。

兩人都沒有說話,整條路上只有這一輛車在行駛着,空氣詭谲。

祝南浔咬着手指看窗外,陸西源看了眼她的脖子,又白又細,靠近背部的地方有一塊小小的紋身,是一雙翅膀。

車子略有些不穩,是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有些松動導致的。

七月的青海,天氣并不炎熱,快到飯店時,祝南浔卻把沖鋒衣給脫了。陸西源以為她熱沒理會,緊接着她又把裏面那件速幹衣的拉鏈拉開。

陸西源急了,問她:“你做什麽?”

祝南浔沒理會她,繼續往下拉,然後又把頭發放下來,甩了甩頭。

陸西源停好車後,祝南浔已經把速幹衣丢到了後座上,然後慢慢地穿着外套。

“你又想做什麽?”陸西源低聲呵斥她。

她撩了撩頭發,說:“我熱,裏面的衣服濕了,穿着不舒服。”

“那你丢到後備箱裏去。”

“我懶得下車了。”

“……”

陸西源偏過頭一看,白城三人正走到車前。

媽的,又來!陸西源低頭罵了句髒話。

艾米看到白城黑着張臉回來,就知道祝南浔肯定是去找陸西源了,她知道祝南浔對這個男人感興趣,而且,很感興趣。

拉開車門,艾米叫的很誇張:“南浔姐,這是你的衣服嗎?”

白城看了眼祝南浔淩亂的頭發,沒說話,不動聲色地把衣服丢在了車後面。

星仔不知道之前發生的事情,見氣氛不對,打圓場說:“車裏确實有點熱啊,我也想把衣服脫了。”

艾米陰陽怪氣:“我也想脫了,脫外面的就行了,沒必要脫裏面的。”

祝南浔像個沒事人似的,理了理頭發後重新塞上了耳機。輪不到她來教訓自己,五十步笑百步,給誰看呢。

車子駛出剛察不久,天色竟慢慢暗了下來。

青海的草原不像內蒙和新疆那般廣闊無邊,在草原的邊緣能看到連綿起伏的山脈,因海拔高,山脈看上去并不高聳,雲層也低低地落在一座座山峰上。

草地是黃綠色的,山峰因沒有植被包裹,看起來是深藍色的,雲朵是灰白色的。整體的灰色調是祝南浔鐘愛的。

沒有比這種灰色更高級的顏色了。她靠在車窗上看着外面,靜靜地想。

六歲正式開始學畫,一開始跟着爺爺學書法,畫國畫,學到十歲那年,爺爺去世,之後,媽媽又教她油畫,到了十六歲,國畫、油畫、水彩都能拿得出手,得過全國大大小小的青少年繪畫比賽一得獎。

她最愛的還是油畫。她鐘愛莫奈,跟着父母參加過各類畫展,也曾遠赴盧浮宮親眼看過莫奈的《睡蓮》和《日出·印象》。

她以為她會像爺爺和媽媽那樣,未來也成為知名畫家,但父母意外離世和那一場大火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

“美術世家祝家畫室被燒毀,多幅價值不菲的藏畫下落不明,其中著名畫家陸懷信的代表作……”

這是祝南浔能倒背如流的一則新聞了,當年的報紙至今還躺在她的背包裏。

縱火之人,至今未查出,而救她的人,卻離奇失蹤多年。

大火之後,她在醫院接受各種治療長達半年,出院後,她的容貌發現了些微的變化,整個人也和以前大不一樣了。

照顧她的阿姨對她說:“我們阿浔是浴火重生的鳳凰……”

是啊,大火燒不毀她的翅膀。

那個人求遍了神佛,只要她活着。

所以,她必須好好活着。

除了爺爺和媽媽,還沒有人像他那樣動過她的畫。祝南浔看了後視鏡裏的陸西源一眼,他正專心致志的開車。

陸西源知道祝南浔在看他,但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後面的那輛車。那是一輛“浙”字開頭的商務車,在鳥島休息的時候,他就看到了這輛車。

“我們到前面休息一會兒吧。”

車速減慢,車子停在了公路邊上。

身後的車沒有停,越過了他們開走了。陸西源這才點了根煙。

攝影發燒友星仔往遠處拍照去了,可遠遠看着,他卻一直在打電話。祝南浔、白城和艾米坐在草地裏休息,陸西源站在車邊,也在打電話。

風呼呼地吹,氣溫開始下降。祝南浔一頭長發被攪得淩亂,她把頭發撥到耳後,想聽清他到底對電話裏的人說了什麽。

看着遠處的山脈,她想回車上拿相機,然後站起來往車子那邊走。

電話是給程諾打的,看見祝南浔走過來,陸西源挂了電話。

“跟女明星拍照,有意思嗎?”她問他。

陸西源揉了揉鼻尖:“女明星漂亮。”

“跟我比呢?”

“身材比你好。”

“……”

“快下雨了,叫星仔他們過來吧。”他對祝南浔說。

祝南浔拿了相機,冷言冷語地回他:“要叫自己去叫。”

和她根本不能好好說話,陸西源有些無奈。

接下來的路,似乎并不好走。

作者有話要說: 14年我走西北大環線時就想寫這樣一個故事,故事的背景橫跨西北四個省,每一個地點都是我曾到過的~

謝謝每一個收藏和閱讀此文的小天使~

☆、chapter 4.(修)

再次出發前,祝南浔坐到了前面。

陸西源瞟了她一眼,發現她在研究女明星的微博。

“胸是墊過的。”她說。

她竟然真的計較起來。陸西源沒有說話。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

陸西源還是沒理她。

“南浔姐,你學什麽專業的?”星仔一路上都對祝南浔充滿了好奇心。

“心理學。”

陸西源抿着嘴唇,始終沒有加入他們的話題。

“陸大哥,那你以前是學什麽的啊?”星仔又問陸西源。

祝南浔看着他,心裏期待着答案。

陸西源笑了笑說:“地質。”

祝南浔放松下來,問:“哪個學校的?”

陸西源:“不出名的。”

祝南浔追問:“學校在哪個地方?”

“……南京。”

說出這個地名,陸西源心裏千回百轉。

祝南浔暗自呼了口氣,往事好像就浮現在眼前。她挑了挑眉:“南京大學不出名?”

“你怎麽知道是南京大學?”艾米問。

“猜的。”

陸西源沒有否認。

星仔說:“南京大學的地質專業很出名的,陸大哥,你很厲害啊。”

艾米一臉崇拜:“你看起來越來越不像個司機了。”

“那像什麽?”

“卧底!”

“小妹妹,你想象力可真豐富。”

祝南浔忽然覺得,艾米形容的很是貼切。

過了濕地,草原開始呈現出茂盛的狀态。此刻天空也放了晴,一路上總能遇到放牧的藏民。

他們騎着駿馬,緩緩地行走在草地裏,做着記號的牛羊成群結隊的走在他們的馬前,偶爾低頭享受着美味的餐食。

車子再停下時,是羊群擋住了去路。

星仔格外興奮,打開車窗,近距離拍攝車邊的綿羊。

“你不拍嗎?多好的機會。”陸西源問祝南浔。

“我只對人感興趣。”

她只對他感興趣。

拍了幾張騎馬的藏民,角度不好,祝南浔很不滿意。

“給我。”陸西源要她的相機。

她遞給他時故意用手指刮到他的手掌,他沒在意,拿着相機仔細地調整焦距。

“這麽貴的東西,買了就好好練練手。”陸西源對她說。

祝南浔是新手,對攝影完全不懂,除了按快門,最拿手的也就是構圖了。

她問陸西源:“你會攝影,所以女明星才找你拍照是嗎?”

“明星應該都有專門的團隊跟拍吧。”艾米說。

陸西源答:“嗯,我只是碰巧遇到他們。”

“你碰巧遇到的人真多。”祝南浔暗指自己。

“……有緣分就能遇到。”他說。

那會兒他需要錢,接女明星的活兒錢多,而女明星又一眼看中他,包了他的車。拍照是無心之舉,他也沒想到那張照片最後會被選用。

出名是被迫的,對他而言,這顯然不是一件好事情。

他至今都很無奈。

陸西源拍了幾張羊群,祝南浔拿過去一看,果然比她的要好。

羊群過完了馬路,車子再次出發,沒走多久,又有牦牛群擋道。

這次陸西源竟又遇到了熟人。

“洛桑大嫂,又搬家嗎?”他用藏語跟騎着牦牛的藏族婦女打招呼。

婦女的前面還坐着一個大約兩三歲的小孩,他穿着肥大的藏袍,紅紅的皮膚,大大的黑眼睛,吃着手指害羞的看着車裏的人。

牦牛的背上馱着他們要搬運的東西,有毛氈,有被褥,還有老式的瓷盆和水壺。

“是啊,再往北邊走走。”婦女答道。

她臉上的笑容非常淳樸,這種在車裏人看來只停留在書本上的生活是她過了半輩子早已習慣的事情。

她身後的那頭牦牛背上,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姑娘,她編着獨辮,身上的褐紅色藏袍幾乎和她的膚色一樣,她盯着祝南浔的墨鏡看,看得出神。

陸西源下了車,打開後備箱拿出幾本書和一捆鉛筆送到小姑娘的牦牛前,他用漢語跟她說:“格桑,拼音學得怎麽樣了?”

“都學完了,只是念得不好。”格桑語速很慢,聲音很沙啞。

“鎮上的老師下半年還教嗎?”他又問。

西北教育落後,支教的老師穩定下來的并不多,而許多藏民家的孩子因為游牧也無法固定上課的地點。他這樣問是有原因的。

“你找來的老師都願意留下。”洛桑大嫂笑着說。

“行,好好學。”陸西源說。

之後,他把書和鉛筆放進了女孩的背簍裏面,溫柔地拍了拍她的頭。

祝南浔聽不懂那些藏語,但是大概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麽。看來他還是個慈善家。

“星仔,我感覺我快愛上陸大哥了,他和我想得太不一樣了。”艾米贊嘆。

“你怎麽想他的?”祝南浔難得跟艾米搭了句話。

艾米沉浸在對陸西源的崇拜中,說:“炒作!我看到微博,第一反應就是炒作,還以為是陸大哥想紅。後來他接了我們的單,我才發現他壓根不知道他自己在網上有多火。”

“陸大哥比那些網紅男明星有格調多了。”星仔也加入崇拜的行列。

白城始終沒有說話,對于這個高深莫測的男人,他心裏一直浮着一層酸。

陸西源并不知道他們在車裏讨論自己,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離他們不遠停着的那輛車上。

還是那一輛“浙”字開頭的車,這會兒他看到車上下來的都是統一着裝的壯漢。

不是她帶來的人,她到青海有一陣兒了,沒見她用過車,她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找人,不和任何人打交道。如果是她的人,她何苦這麽費勁。

不是驢友,穿着打扮不像,行事作風更不像。

更不是那天在塔爾寺的人……這幫人明顯更有組織。

陸西源靜靜地思考着,上車前又跟程諾發了條信息。

程諾卻打趣道:“請神容易送神難。”

從她出現在青海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有些東西逃不了。

果然,他們的車越過那輛車之後,那幾個男人便上了車。陸西源加快速度,打算先繞路到前面的鎮子上去,再做試探。

“我們似乎總能遇到後面那輛車?”祝南浔也看出來不對勁,問他。

“驢友吧。”陸西源決定先瞞着。

到了小鎮上,陸西源把車停在熟悉的老鄉屋後面,讓大家自由活動。

白城表示不解:“照這個速度,晚上能到祁連嗎?”

陸西源抽着煙沒說話,艾米解圍:“白城哥,咱們不急,出來玩就是走到哪兒玩到哪兒。”

“這破鎮子有什麽好玩的?難道某人又要做慈善事業了?沒必要拉着我們一路觀摩吧。”

白城的話聽着有點酸,陸西源沒理會他,祝南浔冷眼旁觀着,星仔拿着相機拍照去了,氣氛一度尴尬。

“走,白城哥,那邊有油菜花,我們過去拍照吧。”

艾米拉走了白城,留下祝南浔和陸西源兩人,祝南浔又來了精神。

“我男朋友就是那個脾氣。”

“你不跟過去?他倆看起來倒像是一對。”

祝南浔看到艾米挽着白城的胳膊,兩個人有說有笑,她靠近陸西源,擡起頭凝視他說:“你覺得他喜歡艾米還是喜歡我?”

“說不準。”他避開她,往邊上站了一點。

這個答案讓祝南浔覺得自己自讨沒趣,她又問:“那你呢?”

“我什麽?”

“你覺得誰好?”

“都不是我的菜。”陸西源笑着,看着祝南浔的笑容慢慢僵在嘴角。

“我想起來了,你都有老婆了不是?你老婆漂亮嗎?”祝南浔的牙齒在打架。

“不是所有男人找老婆都看臉。”陸西源說完這句話,走到車後面打開後備箱拿東西。

祝南浔徹底笑不出來了,其實她也不想這樣跟他說話。她從來不會拿自己跟任何人比,也從不覺得自己有多好看。

“你每次拉活都給孩子們帶東西?”她轉移話題。

“也不是每次,怎麽?看祝小姐出手挺闊綽的,想不想做點好事?”

“怎麽做?”

“來,過來幫我拿着東西。”

祝南浔走過去,卻被陸西源一把拉進懷裏,他扣着她的頭低聲說:“別動。”

“你幹什麽?”她問話的時候是笑着的。

兩人緊緊貼着,就這樣抱着,有好一會兒的功夫。

“沒事了。”片刻之後,他松開她。

“占了便宜就想走?”她拉住他。

他看見遠處的車走了,繃着的心松懈下來,這才回過頭對她說:“矜持點,你男朋友看着呢。”

剛才兩個人靠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是顫抖的,比起她主動扒在他身上那一回,她更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身上有剃須水的味道,混合着煙味,他扣着她頭的手力道很大,讓她不得動彈。

她也沒想動彈,只是驚訝着他為什麽會突然這樣。

“是你主動的。”祝南浔說完又緊緊抓着他。

“你玩兒了我一次,我還一次,扯平了。”陸西源指的是她利用他做戲給白城看那件事情。

祝南浔松開他往四周看了看,只有一個姑娘的背影。

“你的老相好?”她問他。

陸西源沒說話,那姑娘他的确認識,是鎮上的老師。

算是誤打誤撞吧。

“你自己到處走走,我有點事。”他說完拿着東西離開。

白城老遠看到祝南浔跟在陸西源後邊,心裏不是滋味。

“白城哥,南浔姐真的是你女朋友嗎?”艾米問。

白城沒答話,艾米又說:“她對陸大哥是真的有意思,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我們之間的事情你少管。”白城沒忍住發了脾氣。

“可是我喜歡你啊白城哥。”艾米軟軟地說。

陸西源走到幾間平房前面,叫了一個名字,剛剛在草原的姑娘的從屋裏走了出來。

“來了啊。”姑娘聲音溫柔,看見陸西源身後的祝南浔,想起剛剛那一幕,笑容又往回收了收。

“我拉的客人。”陸西源跟她介紹祝南浔。

“你好。”

祝南浔沖她笑了笑,算是回禮。

這裏是一個學校,屋子的外牆是剛粉刷過的,裏面的桌椅也是新的,院子裏有一個木頭搭的升旗臺,旗杆矮矮的,但國旗飄揚的很有精神。

“我把東西拿進去,其他幾個老師都回家了嗎?”陸西源邊四處打量邊說。

他拿的是一些吃的,都是這裏買不到的,是專門給年輕的老師們帶的。

“嗯,外地的老師們回家休假了,就剩我和本地的還在,這幾天也打算回家了。”

“老校長在嗎?給他帶了酒。”

“在的,在裏屋給幾個小娃娃補課,都是新遷過來的藏民。”

随後陸西源進了屋。

“哦,我叫茶卡,這兒的老師。你随便看看,我給你倒杯水。”

陸西源只說她是客人,卻沒有向她介紹這位女老師。祝南浔怎麽想都覺得不舒服。

茶卡……她前幾天剛去過茶卡鹽湖,是個好名字。她對女老師倒是有好感。

“你們這裏學生多嗎?”祝南浔接過茶卡倒的水,一種橘黃色的液體,色素很重,像是橙汁。

“怕你喝不慣這邊的水,喝點飲料吧。”茶卡盡可能想招待好她,盡管她并不知道這個沒有牌子的飲料拿不出手,看到祝南浔一飲而盡,她又接着說,“學生不太多,我們這兒藏民多,很多小孩從小跟着大人跑,不願意念書。”

祝南浔點了點頭,環顧四周說:“學校收拾得不錯。”

茶卡說:“都是陸老師出錢粉刷的,桌椅教具也是他弄來的。”

“陸老師?哦,是他。”祝南浔反應過來,若有所思。

“他前幾年在這邊教過一段時間課,我那時候叫習慣了。”茶卡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那後來怎麽不教了?”

“他說他不專業,怕教不好,就找了支教的老師們來。”

祝南浔笑了,也有他做不好的事情。

“妹子,你是陸老師的女朋友嗎?”茶卡突然問她,語氣帶着遲疑。

祝南浔怔住了,問:“他沒結婚?”

“結婚?”茶卡不解。

就知道他在騙人。可細想想,他也沒承認過什麽。

祝南浔又問:“那孩子呢?”

“從這兒到內蒙他家那邊,上不起學的都是他的孩子。”

“他家在內蒙?”祝南浔十分驚訝。

“你不知道嗎?他住在阿拉善盟,巴丹吉林。”

巴丹吉林她聽過,中國第三大沙漠,有世界上最高的沙丘。他竟然會跑到那麽遠那麽偏的地方去。祝南浔的腦海中浮現一大片荒涼的景象。

茶卡說到陸西源,眼睛都是笑的,祝南浔向來直接,問她“茶卡,你喜歡陸老師?”

茶卡低着頭,臉紅紅的,小聲地說:“沒有姑娘不喜歡他的。”

“可以。”

茶卡也不知道祝南浔的這個“可以”是什麽意思,大概是表示認同吧。

其實她的意思是:陸西源,你可以。

☆、chapter 5.

過了一會兒,幾杯飲料下肚,祝南浔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坐在升旗臺上出了一額頭的汗。

“茶卡,這個你拿着。”這是她身上全部的現金,找不到信封,她把錢夾在随身帶的本子裏一起遞給茶卡。

茶卡推辭:“你給我錢做什麽,我不要。”

“給孩子們的,一點心意。”她壓着聲音把本子塞進茶卡懷裏,然後起身。

她不想讓陸西源知道這件事情。

屋子門口,陸西源和老校長正好一起走出來。

“這姑娘是誰?”老校長問他。

“客人。”

“普通客人你會帶過來?”老校長打趣他。

陸西源無奈地搖了搖頭:“她自己跟着過來的,沒辦法。”

“你一向招姑娘喜歡,這個啊,不一般。”

陸西源笑了笑,這個啊,真是不一般。

躲在老校長後面的幾個孩子也好奇的打量着這個陸老師帶來的年輕姑娘,她可比外面來的女老師還要漂亮。

祝南浔沖他們眨眨眼,他們又害羞地跑進屋裏去了。

兩個人剛走出學校大門,祝南浔就難受的蹲在了地上.她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你怎麽了?”陸西源走過去攙起她。

“肚子疼。”她撐着肚子,說話有氣無力的。

陸西源皺起了眉頭:“怎麽回事?”

“小聲點,快走。”祝南浔忍着疼快步走遠了點,她是怕院子裏頭的茶卡聽到了。

陸西源大概明白過來,問她:“茶卡給你喝飲料了?”

“嗯……你這‘相好’不會是下毒害我吧?”她開玩笑。

“那姑娘熱情,好東西都拿去招待客人,可鎮上賣的飲料,外人喝不慣。”陸西源扶着祝南浔往前走,她順勢往他身上靠。

“這麽好的姑娘,你沒動心?”

“你腦子裏能不能想點幹淨的?”

“陸西源,我中毒了,走不動了。”祝南浔裝可憐。

“別瞎說,再走幾步就到了。”陸西源不為所動。

祝南浔又蹲在地上,死活不肯往前走了。

“那你在這兒等着,我把車開過來。”陸西源試圖離開。

她一把抓住他的褲腿:“你背我。”

陸西源最終還是妥協了,背着祝南浔一路走到停車的地方。

祝南浔很滿意,肚子也沒那麽難受了。

“下來吧,這點兒路,你自己走過去。”還沒到目的地,他就把她放下來了,他是怕其他人誤會,特別是白城。

“你怕什麽?”祝南浔問。

陸西源提高了說話的聲音:“我怕什麽,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祝南浔輕笑:“陸西源,你談過戀愛嗎?”

他沒答話。

“你覺得,我做你女朋友合适嗎?”她又問。

“不合适。”

“為什麽?”

“我們不是一路人。”

“呵,我們都走了一路了,還不是一路人?”

“和我一路走的人多了,你不算特別。”

算是很傷人的話了吧,但她克制着沒生氣。

她走在他後邊沒再招惹他,他高大的背影像一道屏障擋在她面前,她想起了壯闊的山脈。

她剛剛趴在他背上時,覺得穩妥,安心。

就像八年前,那個男生說的每一句話,都讓她覺得妥帖。

時間好像帶走了許多東西。

星仔拍到了好東西,拿着相機給艾米一一展示。艾米發現相機裏除了風景,還有很多的”他們”,比如陸西源和祝南浔。

車子繼續向北方行駛,另外三人誰都沒有說話。

祝南浔的肚子依舊不舒服,撐着額頭閉着眼睛,想睡卻怎麽也睡不着。

“今天走不了了。”

說話的是陸西源,他話音落下,星仔先發問:“為什麽?”

“有人不想讓我們趕到祁連,得回剛才的鎮子。”陸西源鎮定不已。

星仔不作聲了,艾米和白城不明就理,艾米問他:“什麽意思啊陸大哥?”

祝南浔從倒車鏡裏看到身後的那輛車,心下了然,扶着額頭說:“我肚子疼,得馬上看醫生,拖你們後腿了,不好意思。”

“你怎麽了?”白城急了。

“堅持住,先往回走,我會找個靠譜的醫生。”陸西源默契地接祝南浔的話。

“南浔,你肚子怎麽突然不舒服了?”白城又問。

祝南浔沒回頭,揮了揮手對他說:“沒事,待會兒看了醫生就好了。”

車子一個急轉彎,往來的方向開去。跟着他們的車毫無防備,看着車子與他們擦肩而過,想追卻又擔心暴露,只好先停在了原地。

路上沒有別的車,陸西源開到100碼,祝南浔死死地盯着倒車鏡。

草原上的太陽開始緩緩落下。

“到哪兒了?”陸西源再接到程諾的電話時,人才松弛下來。

程諾正開着車準備跟他們接頭,電話裏他語氣輕松:“去拜拜佛。”

阿柔大寺見。

阿柔寺坐落在藏區草原上,建于清代,是祁連縣境內最大的格魯派寺院。此時,寺裏剛舉行完供養會和住夏活動,除了途徑的游客偶爾進寺參觀,寺裏寺外一片寂靜。

程諾在轉經筒前踱着步子,遠遠看到陸西源的車行駛到寺前,快步走到門口迎接。

艾米最先看到程諾,激動不已,問陸西源:“程諾哥哥怎麽來了?”

星仔和白城下了車,祝南浔坐在車上沒動。陸西源對他們說:“接下來的路,他送你們。”

艾米沒反應過來,呆呆的看着正要下車的陸西源,祝南浔拽着他的衣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跟他走。”

“怎麽樣了?”陸西源和程諾站在路邊抽煙時,問他。

程諾回頭看了車上的祝南浔一眼,說:“跟着她到的西寧。”

“什麽目的?”

“不知道,只聽說要找什麽東西。”

陸西源眉頭深鎖,熄滅了煙說:“找那幅畫。該來的躲不掉。”

“你繞到默勒鎮上,他們都跟過去了,你車上人不對。”

“我知道,交給你了。”

“行,你怎麽謝我?”程諾賤賤的說。

陸西源捶了他一拳:“辦好了再說。”

“要是辦不好怎麽辦?”

“辦不好,你就別在青海混了。”

“下車,我帶你去看醫生。”陸西源拉開祝南浔的車門。

“我也去。”白城說。

陸西源看了祝南浔一眼,祝南浔心領神會,對白城說:“你要是跟着,艾米也會去,人太多,不方便。”

“那你……電話聯系。”眼前這兩個人一唱一和,白城只好作罷。

“走吧小妹妹,我帶你們參觀參觀。”程諾招呼艾米和星仔他們,星仔拿着相機不太情願的樣子,艾米倒是興高采烈的。

“能看看你相機嗎?”程諾問星仔。

星仔将相機握緊:“我不給人看原片的。”

事實上,他剛剛還給艾米看過。

“大幾了?學什麽專業的?”程諾又問他。

星仔神色有些恍惚,說:“畢業了,學的美術。”

“學畫畫的?”程諾若有所思,接着問:“你們倆怎麽遇到的?”

“在黑馬河啊,聽說我叫了陸大哥的車,他就跟着我了,陸大哥魅力真大。”艾米說。

星仔沒作聲,他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手機若有所思。

那一天,艾米在青海湖邊遇到了星仔,她告訴星仔她在網友那裏死纏爛打到陸西源的聯系方式并約了他的車,星仔表示他願意承擔全部車費,和艾米一同去敦煌。

艾米自然情願,之後,兩人又在黑馬河遇到了正在尋找祝南浔的白城。

而陸西源之所以願意接下這筆生意,一是他正好想離開黑馬河了,二是,艾米的身份讓他放心。

可命運的安排往往出人意料。

為掩人耳目,陸西源是開程諾的車帶祝南浔走的。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着,直到祝南浔□□了一聲,陸西源才問:“肚子還疼得厲害?”

“是啊陸醫生,要不,你現在就幫我看看。”

他聽出來她是裝的,淡淡地說:“上幾次廁所就好了,沒必要看醫生。”

“那車我不認識。”祝南浔直接進入話題。

陸西源抿着嘴,過了一會兒才說:“我知道。”

“找你的?”她問,然後又感嘆:“現在的粉絲真瘋狂。”

陸西源嘲諷她:“你思考問題用得是腳趾頭嗎?”

聽這話的語氣,倒像是生氣了。

祝南浔是開玩笑的,她知道“浙”字開頭的車只可能是沖着她來。

“怎麽惹上的這麻煩我也不知道,你叫了程諾來,是想替我擺平嗎?”她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但看起來似乎毫不擔憂接下來的事情。

陸西源說不出話來了,這姑娘,聰明着呢。從她佯裝肚子難受至極開始,就在幫着他一起撒謊。

“你來青海的事兒,還有誰知道?”他問。

“那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她反問。

陸西源頓了頓,說:“前幾天。你到處找我,那邊認識我的人又多,再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為什麽躲着我?”

“來找我的姑娘不少,像你這樣的死找的還真沒有。我怕啊,年輕的時候玩兒的多了,萬一是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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