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有睡。

“是我。”祝南浔輕輕地說。

“幹什麽?”他問。

“我餓了,找點吃的。”說完她笑了,就那麽輕輕地一下子。

他聽見了,問她:“你笑什麽?”

“我覺得我們像在……接頭。”

裏面的人用鈎子打了打爐火,說:“這兒沒吃的了,你去車上找吧。”

祝南浔說:“我就想吃油餅,車上沒有。”

陸西源還是不想開門,但接着又聽見她呵氣搓手。

然後,他起身走過去開門。

只點了一小盞煤油燈,兩人坐在爐火邊,陸西源把油餅用幹淨的紙包起來,放在爐邊溫着。

“吃完了趕緊去睡覺,明天一早出發。”他說。

“你就這樣坐着睡?”祝南浔問他。

陸西源指了指身後一張躺椅,她看了一眼,上面連被子都沒有鋪。

她又問:“和程諾睡得不舒服?”

“兩個大男人睡在一起,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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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是怕窮達睡不好,小孩子得睡好,才能長個。

“還以為你們倆多熟呢。”

“這和熟不熟沒關系。”

沒話可說了,她伸手去拿油餅,沒幾口就吃完了一個。

再伸手去拿的時候,陸西源把剩下的油餅收起來:“太膩了,別吃太多。去睡覺吧。”

“再吃一個。”她說話的時候伸出手指比出一個“一”。

樣子像在撒嬌。

他只好又溫了一個。

“還想喝點奶茶。”祝南浔又說。

陸西源看她一眼,倒真像是餓極了。也是,她一天沒怎麽吃東西。

她吃東西的樣子像牙膏廣告上的海貍。

是可愛的。

奶茶的香氣飄滿了整間屋子,爐火燃得異常熱烈。陸西源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大概淩晨三點,正是月亮落山的時刻。

“巴丹吉林的星星是不是比這裏的更美?”祝南浔喝着奶茶問他。

陸西源一愣,她怎麽會知道巴丹吉林。

“嗯,星星更多。”他說。

“從張掖過去挺方便的。”她的意思是她想去。

他答:“和敦煌不是一個方向,我們不到那裏。”

“跑西北大環線的師傅都不走內蒙嗎?”

“不走,那邊苦一些,玩兒的人少。”

“要是我不怕苦呢。”

“……”

她總能說一些他接不上來的話。

陸西源沉默了,這樣的夜,眼下的境況,似乎是時候給她一個交代了。

她這次來西北停留時間太久,目的太明确,跟着她來尋畫的人又豈止是星仔一個。

他看着她,做了一個比當年選擇離開祝家更加艱難的決定。

“阿浔……接下來的路,或許比你想象的要苦得多。”

他低沉的聲音穿過靜谧的夜,也穿過他躲避的這八年。

這聲“阿浔”叫得太輕,就像含在嘴巴裏珍藏已久的珍寶被慢慢地交出。

祝南浔甚至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聽,急切地問他:“你剛剛叫我什麽?”

陸西源揉了揉鼻尖,挺直了背,然後,他說出一句壓在心裏八年的話。

“阿浔,對不起……”

“別說了!我……我回去睡覺了。”

祝南浔絲毫不覺得這句“對不起”是一個誠實的開場白,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但此時,她只想逃。

他對不起她的是什麽?或許,他們的定義都不一樣。

她确信,那場火,與他無關,所以當初面對警方的詢問,她斬釘截鐵地回答:“絕不是他。”

而那幅《浔溪畔》的主人究竟是誰?中年男人為什麽要處心積慮的拿走?這個秘密,也只有她一個人知曉。

午夜夢回,她都在忏悔,是她太輕易地相信那個男生嗎?随便就把保險櫃的鑰匙給了他?但确實是她,沒有看管好爺爺交給她的畫室。

可母親所畫的那幅畫上的人,正是那個中年男人。

而那個中年男人,就是陸懷信。

☆、chapter 9.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窮達已經在院子裏喂狗了。

祝南浔從帳篷裏走出來,對窮達招了招手,問他:“你平時也起得這麽早嗎?”

窮達皺起眉頭:“平時我才不會起這麽早,是程諾叔叔睡覺老愛抱着我,我實在是睡不着了。”

“噗——”祝南浔沒忍住笑了。

“那陸叔叔睡覺會抱着你嗎?”她又問。

“陸叔叔不抱我,因為要是要是陸叔叔在,程諾叔叔就會抱着他了。”

祝南浔:“……”

“姐姐,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情哦,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窮達湊近祝南浔說。

“什麽事?”

“陸叔叔夜裏就走了。”

祝南浔迅速繞到屋子後面,陸西源停在那裏的車果然不見了。

“窮達,你會騎馬嗎?”

窮達去牽馬的時候,祝南浔背着背包走到程諾的車旁。

“白城……你醒醒,我有話想說。”

“你說吧,我沒睡。”

白城一夜未眠。他打開車門,一陣寒氣襲來,他打了個寒顫,看到祝南浔小小的臉在朦胧中顯得異常認真。

氣溫很低,祝南浔裹緊了圍巾。

“我找了他八年。你知道我家裏的事,我必須要找到他,為了祝家的名聲,也為了我哥哥。白城……”

“南浔你別說了,這一路我都看在心裏,不管怎麽說,我也沒白來,要是沒有我,你還不一定找得到他。”

說完白城苦笑了一聲,祝南浔替他關上了車門:“白城,程諾會帶你和艾米走的,你們不要去敦煌了,趕緊回南方吧。”

“南浔,觊觎畫的人肯定不只星仔家的人,你……多保重。”

“嗯。”

祝南浔也不知道這聲輕若未聞的回答白城有沒有聽到。

他坐在車裏仿佛一尊雕像。

“祝姐姐,我騎馬很快的,你可要坐穩了。”上馬之前,窮達對祝南浔說。

“放心,我騎過馬的。”她胸有成竹。

然而上馬後沒多久祝南浔就後悔了,她是騎過馬沒錯,但是像這樣疾馳卻是頭一回。

耳邊的風呼嘯而過,草原上的太陽正在緩緩升起。

他們的馬追着日光奔馳,祝南浔感覺自己随時都可能落馬。

但此刻,她什麽也顧不上了,她只想追上他。

“窮達,你确定這個方向是對的?”

這條路離國道很遠,沿途經過了大片濕地,他們幾乎是沿着河流在狂奔。

“這是去鎮上最快的路,陸叔叔每次都從這裏走。有一次他帶我和姐姐去鎮上趕集,就是走這裏。”

祝南浔仔細查看地上的痕跡,的确有車胎壓過的新痕。

“窮達,你告訴我的時候他大概走了多久了?”

“好像是月亮落山的時候。”

“具體時間呢?”

“三點鐘左右吧。”

“你怎麽知道是三點?”

“因為今天是初十啊,是凸月。陸叔叔教我的。”窮達得意極了。

祝南浔看了看日期,原來今天已經是初十了。

“姐姐,你是不是還漏掉一個問題?”

祝南浔拍了拍窮達的頭:“人小鬼大,你說吧,什麽問題?”

“你還沒問我為什麽陸叔叔一定會去鎮上呢。”

他教出來的小孩子都這麽伶牙俐齒嗎

祝南浔順着他的話說:“他是不是要去加油呀?”

“姐姐,你真聰明。放心吧,這路不好走,陸叔叔的車不一定跑得過我的馬。”

祝南浔:“窮達,你也加油。”

到了鎮上,兩人只能牽着馬走。穿藏袍的小男孩和大城市來的姑娘,這樣的組合的确讓人充滿好奇。

好在鎮子不大,不一會兒他們就走到了加油站。

這是一個簡陋的私人小油站,所有來加油的人都需要自己動手,窮達用藏語問老板陸西源是否到過這裏,老板懶洋洋地指着遠處一個小面館,果然,門口正停着陸西源的車。

祝南浔看到他的車,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嘴角噙起一絲微笑。

但轉眼間,笑容便消散開。

“姐姐,我得回去了,要是陸叔叔知道是我帶你來的,我會挨揍的。”

窮達說完牽着馬就要離開,祝南浔叫住他,然後蹲在他身前拿出随身帶的小本子,從上面撕下來一張紙遞給他:“窮達,這個你收好。”

紙上是祝南浔昨天晚上給窮達畫的速寫頭像,圓圓的小腦袋十分可愛。而紙的背面是她寫的電話號碼。

窮達眼圈紅紅的,低着頭沒說話。他攥緊了紙塞進口袋裏,然後牽着馬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幾步,他又回頭看祝南浔,祝南浔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他。

“姐姐,再見了啊。”窮達小聲地對她說。

窮達,有緣再見。

黎明的太陽灑滿了小鎮,這個看起來十分落後的鎮子升起了袅袅的炊煙。

小飯館裏只有零星幾個人在吃東西,桌椅油膩膩的,破舊的小木門門口還擺放着煤球和食物的殘渣,可這絲毫不影響食客的食欲。

陸西源叫了一碗面和一籠包子,連夜趕路他需要補充體力。眼下正在吃面,突然看到小店門口,祝南浔背着行囊走進店裏。

她頭發淩亂,衣服上有許多泥點,看起來落魄不已,臉上卻神采奕奕。

陸西源像沒看到她似的,繼續埋頭吃面。

祝南浔也不着急,走到他對面坐下:“面好吃嗎?”

坐下的一瞬間,祝南浔皺了皺眉。

騎馬騎久了,被颠得屁股疼。

陸西源還是沒理她。

“老板,來碗面。”

她跟他一起吃。

這個男人的吃相很好看,微微側着頭,大口大口的,很幹脆利落。

祝南浔面對着油膩的面難以下咽,幾乎是一動不動地盯着陸西源看。

“你也不問問我是怎麽追過來的?”

“我知道,”陸西源邊說邊把籠屜推到祝南浔面前,“面太油了,吃包子吧。”

“你等我多久了?”

“沒多久。”

“昨晚的話……還算數嗎?”

“什麽話?”

祝南浔氣結。

……

出發之前,祝南浔問窮達,他為什麽要告訴自己陸西源早已偷偷離開。

窮達笑得憨厚:“姐姐是個好人,姐姐喜歡陸叔叔。”

祝南浔嘆口氣:“窮達,姐姐喜歡誠實的小孩兒。”

“是陸叔叔讓我這樣做的。”

夜裏,祝南浔“落荒而逃”後,陸西源在小屋的附近發現了手電筒的光亮。

祝南浔已經睡了,他不想打草驚蛇。交代完窮達後,他先行離開引開那幫人,依靠熟悉的近路和地形繞開了他們。

讓窮達帶祝南浔騎馬抄小路與他會和,是因為他知道那幫人是沖着他們兩個來的,他不可能再讓她一個人上路。

“吃飽了好上路。”陸西源說着把祝南浔吃不下去的面端過來大口吃光。

祝南浔吃了兩個包子,發覺胃口竟不錯。

“你說,店門外的人是跟着你過來的還是跟着我過來的?”

剛剛在加油站,祝南浔已經發現了這幾個鬼鬼祟祟的中年男人。

他們必定是跟蹤了很久。

陸西源喝了口面湯,說:“那要問問艾米。”

該死的微博定位。

甩掉艾米和白城不僅是因為他們一路上都在暴露行蹤,更重要的是,陸西源必須确保他們的安全。

程諾起床後,發現陸西源和祝南浔不見蹤影,夜裏聽到了他們的動靜,知道他們是先離開了,但此時收到陸西源的短信,才徹底放下心來。

走了幾步,他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懶洋洋的走到帳篷邊叫裏面的人:“太陽曬屁股了,出發了。”

之後又走到車邊去叫白城。

可兩人,竟都沒有回應。

程諾往車裏仔細看,車內根本沒有人,再掀開帳篷,衣物淩亂,艾米也不知去向。

“我操他大爺!”

程諾反應過來,回屋裏去叫窮達的爺爺,老人驚醒過來,程諾這才意識到他們被人下了藥。

他拿了東西就跳上車去追。

陸西源接到程諾電話,迅速和祝南浔上車離開。

和程諾約定好會和的地點後,他看着後視鏡裏的祝南浔問她:“害怕嗎?”

祝南浔戴上眼鏡:“艾米現在應該更害怕。”

“那幫人的目标是我,他們不會有問題。”

“早知今日,你又何苦在青海和跟我玩捉迷藏。”祝南浔嘲諷他。

陸西源抿着嘴,過了會兒,他說:“誰知道你會這麽難打發。”

“接我生意是發現自己暴露了?”

“是發現有人跟着你了。”

“什麽時候?”

“塔爾寺。”

“……陸西源,你真夠可以的。”

在塔爾寺露面是因為他發現有人跟着她,所以他只好也跟着她。

事情過去了八年,這八年間,前後有人得到過消息來西北找過他,但他都輕松應對過去。

這一次,只因為來找他的人是她,他不想再躲了。

該來的躲不掉。

陸西源先在鎮子上繞了幾圈,然後找準機會找了個岔路口甩掉了身後的人。

“你也不傻,知道程諾的店人氣最高,沿途都住他的店。”

“所以……網上的評論是你放的?”祝南浔似乎想明白什麽。

在青海湖找人的日子裏,祝南浔做了大量的功課,微博上所有關于陸西源的消息她都不敢錯過。

而程諾的青旅就是在這段時間裏被炒起來的,有評論顯示陸西源經常出入他的青旅。

陸西源抽了抽嘴角:“熟人的店方便我進出。”

“是更方便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吧。”祝南浔氣結,語氣并不友好。

她本以為是自己聰明,才被她找到了陸西源的蹤跡。

沒想到他才是身後布局的人。

熟人的店方便他進出,也更方便保護她。

她來青海湖找他,苦苦找這麽多天,還引火上身。

他只能拼盡全力,讓她知難而退,護她周全。

“如果那天白城他們沒來,我就這樣離開了怎麽辦?”

“正合我意。”

“陸西源!說你去西寧的消息也是你自己放出來的?”

那會兒他必須要離開青海湖了,而她回西寧比在青海湖要安全。

“去了西寧沒找到你,我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氣急敗壞。

“沒關系,讓跟着你的人認為你是打道回府就夠了。”

祝南浔仔細想了想,那一天,她得到的消息是他要去機場接人。

機場……

的确容易讓人誤以為她要打道回府。

“……塔爾寺那天,你剛剛回青海湖吧。”

“嗯。”陸西源承認。

“其實你可以不回來的,這樣……或許就沒有後來這麽多事情了。”

“現在想來,的确是這樣。”

“不過你不會。”

你不會明知道我來找你,你還不出現。

“是你太蠢,被人跟着也不知道。”

“我當然知道。”祝南浔急了。

“你知道還不回去?”陸西源怒了。

祝南浔翻了個白眼:“這八年……我只要離開杭州,去哪裏會沒人跟着?”

“……也是這幫人?”陸西源心裏不好過。

“不一定。”

“他們會不會對你……”

“一般不會,只有一次……”祝南浔欲言又止。

“一次什麽?”陸西源語氣急切。

“綁架。”

——砰!

是陸西源砸方向盤的聲音。

☆、chapter 10.

五年前,有人放出消息說《浔溪畔》出現在南京,祝南浔和祝南澤第一時間啓程前往。

到了南京後,才知道這是個騙局。兄妹二人被人用惡劣的手段綁走,以祝家名畫為要挾。

盡管他們知道知道畫作十有八九是假,但但凡有一丁點風聲,兩人都會去一探究竟。

因為他們不僅要找畫,更要尋人。

任何線索他們都不想錯過。

當年警方介入調查後,祝家的消息鋪天蓋地。美術界的各方勢力蠢蠢欲動,都知道祝家只剩兄妹二人勢單力薄,誰都妄想從祝家分一杯羹。

“惦記祝家的人太多。綁架我的都是些受人指使想撈點小錢的狂徒,星仔是另外一種,愛畫之人,想看一眼《浔溪畔》。還有一些呢,目的不在我,但要順着我找人。在他們看來,我和祝南澤哪配當家,他們是要讓那個人重回祝家主持大局。”

祝南浔太冷靜,說完卻又輕聲笑了。

陸西源的此時的反應和表情讓她很滿足。

從不谙世事的少女到如今能獨當一面,她歷經心酸,早已練就一顆鑽石心。

而陸西源又怎麽會不懂呢。

他只是恨。

他不欠任何人,唯獨虧欠于她。

“那南京那次,最後是怎麽解決的?”陸西源問。

“騙呗,我給了他們我畫的畫,那幫人蠢,印章都是我僞造的,他們竟看不出來,等他們發現時,我們已經有機會脫身了。”

祝南浔邊說邊重新紮了個頭發,她側過頭看倒車鏡,後面的道路像卡帶一樣被拉長。

沒有車再追上來。

“行,就用這個辦法。”

半晌過後,陸西源說。

省道通往祁連縣,沿途的景色越來越豐富,經過一個岔路口,陸西源走了小路,沒過多久,他們到了另一個小鎮。

小鎮名叫“卡黑白”。

陸西源把車停在馬路邊,下了車邊抽煙邊打電話。

他神情平靜,微微眯着眼,電話裏的人不是程諾,他說的是當地的另一種方言。

祝南浔環顧四周,這哪裏算是個鎮子,充其量只能算個小村落。

不過,她喜歡這個地方。

看慣了江南的山水古鎮,西北荒涼的孤獨感更讓她着迷。

牛羊群是放養的,一些牦牛直接卧倒在馬路上曬太陽。

村落安靜,連放牧的人也不見蹤影。他們能分辨自己的牛羊嗎?

祝南浔尋找着它們身上的記號,細細地想。

看起來,她絲毫不擔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在他們不遠處的土房門口,停着幾輛當地車牌號的越野車,陸西源抽完煙,朝他們招了招手,從車上下來一個穿背心留胡子的小夥子。

看上去,他應該是當地人。

“人在哪兒?”陸西源問小夥子。

“車上。”

“哈爾做的?”

“是,哥,你這女伴挺漂亮。”小夥子說着壞笑着打量祝南浔。

祝南浔聽不懂他們的話,走到一邊避開了小夥子的眼光。

遠遠看,程諾的車出現在公路的盡頭。

像是電影場景。

陸西源又問:“對方給你們多少錢?”

小夥子笑呵呵的,拿出十個手指比給陸西源看。

“就這點?”

“哥,我們可不貪心。”小夥笑得猥瑣至極。

“給我什麽價?”陸西源又摸了只煙出來,順手也給了小夥一根。

小夥谄媚地幫陸西源點了煙:“哈爾說了,人給你,他放心,這個數怎麽樣?”

他用手比了個六。

陸西源拍了拍他比手勢的手,冷笑一聲,“還算給我面子。”

此時,程諾的車突然響起了警報。

祝南浔仔細一看,車頂上竟真有個報警器。

有意思。

小夥正要跑,陸西源将他一把抓住:“告訴哈爾,把人放了,警察這邊我來搞定,你們不要再給那夥人做事。”

“好,好……”

小夥撒腿就跑。

等程諾的車開過來後,對方果真把艾米和白城放下車,然後驅車離開。

程諾收起了警報器,朝陸西源打了個響指:“你那老相好一聽是你,冒着被處分的危險也要把警報器借給我,真是給力。”

“她怎麽沒來?”陸西源問。

程諾看了祝南浔一眼,笑嘻嘻的說:“你這都有人了,人家巴巴的來幹啥?”

祝南浔不屑一顧:“女老師,女警察……陸西源,你口味真豐富。”

陸西源沒理他們,扔了煙屁股,瞪了祝南浔一眼:“你的人你不去管?”

遠處,白城和艾米正站在灰塵之中,可憐巴巴。

“我們被綁架了,你們還演戲,我要報警。”艾米的眼睛哭腫了,哭腔明顯。

“不許報警。”說話的是祝南浔,命令式的口吻。

“為什麽不能報警?”

看到艾米急了,祝南浔放緩了說話的語氣:“你們現在不是安然無恙嗎?看起來,那幫人也沒有對你們做什麽。我們……沒有證據。”

艾米抽了抽鼻子:“我就是出來玩的,怎麽會碰到這麽多破事,我想回家。”

“艾米,以後出門在外發微博別再定位了,不安全。”祝南浔直截了當的說。

“……可是這幫人又不是沖着我來的。”艾米又哭了

“是沖着我來的,誰讓我長得漂亮又有錢。”

祝南浔此話一出,陸西源和程諾相視一眼,互相交換着此刻的心情。

陸西源:是個聰明的姑娘。

程諾:你女人真狡猾。

權當是一場誤會。

找當地人來綁人,還綁錯了人。

好在陸西源認識這幾個地頭蛇,略施小計便打發了。

如果不是他們給程諾下迷藥,陸西源也無法判斷是當地人所為。

如果真要報警,除了更加暴露陸西源,更會破壞陸西源和哈爾他們多年來建立的關系。

哈爾是這些人的頭兒,黑白通吃,對陸西源來說,此人用處極大。

“以後這一片你是混不了了。”陸西源對程諾說。

程諾不屑,“哥壓根兒也沒想混這塊兒。”

“你走了店裏生意誰管?”

“靠,你終于想起來我還是個有生意要做的人了,一個電話就把我叫過來了,快補償我的損失。”

陸西源聳了聳肩走開了,臉上寫着三個字:想得美。

“喂,我還要幫你把人送到西寧。”程諾沖着他背影喊。

陸西源搖了搖手:“這事我不管,找漂亮又有錢的人去報銷。”

祝南浔在一旁聽到這話,對程諾微微一笑:“把□□收好,實報實銷。”

“南浔,其實你現在比以前更開心。”一旁的白城喃喃地說。

祝南浔沒作聲,握了握白城的手。

白城沖她一笑:“他值得你這樣。”

祝南浔看了陸西源一眼,他也正看着自己。

從開始的小心翼翼到現在默契配合,他們不是一路人,現在終于走成了一路人。

“對不起啊,拖累你了。”祝南浔輕聲對白城說。

白城抱了抱祝南浔,“你要的你從來也不說,因為你知道誰也給不了,是我輸了。”

除了他,誰也給不了。

“回去的路上小心,到了杭州,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去找祝南澤,他會幫你的。”

“好。”

看着程諾的車遠遠離開後,兩人才回到車上。

“接下來怎麽走?”祝南浔問陸西源。

陸西源發動引擎,“去祁連。”

“你什麽時候帶我去見他們?”

陸西源沒吱聲。

“尤惜……也在巴丹吉林嗎?”

陸西源還是沒吱聲。

“你和尤惜……”

“現在還不是時候。”陸西源終于開口。

祝南浔撇了撇嘴,“我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女警察又是怎麽回事?”她向來思維跳躍。

“昨天那鎮子上的警察,認識很多年了。”

“怎麽認識的?”

“進局子認識的。”

“犯的什麽事?”

“賣姑娘,專挑你這種賣。”

他竟然會開玩笑。

“陸老師,你豔遇真多。”

“湊合吧。”

祝南浔努努嘴,“真不要臉。”

所有來援青的人都是陸西源的好朋友,女警察也不例外。

那個荒涼的小鎮上,一共就兩個警察。

他背後的故事還有很多很多。

艾米留在車上的零食解決了兩個人的午餐。

追着人只是暫時不見了蹤影,他們心知肚明,絲毫不敢懈怠。

到達祁連縣城時,已是傍晚,夕陽中,祝南浔終于看到了一點點城市的影子。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保證文章節奏,這章只有3000不到,望體諒 而且…這一章是手機更新 在高速路上…苦逼

☆、chapter 11.

縣城裏最大的商場門口正在舉行小型促銷活動,紅彤彤的臺子搭得很簡陋,上面有穿着暴露的美女在跳十年前流行的舞曲,一旁的主持人像上了發條一樣,激情昂揚的大聲叫賣。

要賣的産品是:不粘鍋。

舞臺前聚集的人群還算挺多,人們都對美女沒有抵抗力。祝南浔也是其中一個。

在南方,這樣的活動已經鮮少見到了。擁有年代感的叫賣更是少之又少。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噗嗤!

祝南浔笑出了聲。

陸西源在超市裏買東西。

所買的東西,大部分是食物,還有極少數是生活用品。

他向來簡單,在路上一般不需要準備這些東西,可是現在帶了個姑娘,姑娘需要。

祝南浔挺喜歡吃糖,什麽牌子的他不知道,最貴的那幾種,挑了幾種小盒裝的,付完款直接塞進了口袋裏。

走出超市,在看熱鬧的人群中一眼看見了她。放下心來,又去一旁的水果攤買一些新鮮的水果。

但剎那間,他突然感受到周圍磁場的變化。

有人在監視他。

水果攤旁有,超市門口有,對面的街道上有,舞臺的側面也有。

陰魂不散。

身邊的人在讨論着舞臺上的人,他們大部分只看不買。有美女跳舞的時候他們會拍手叫好,冷場的時候他們也會三三兩兩的散去。

音樂再次響起時,人群又開始沸騰。

“別動!”

祝南浔感覺到腰部被人用匕首抵住的時候,她已經沒辦法脫身了。

身後的男人隐藏在人群中,臉帶笑意。周遭的人目光都集中在舞臺上,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

祝南浔站的位置相對靠後,如果硬來,那人很容易脫身,所以,她不敢輕舉妄動。

“你也來買鍋?”她聲音異常冷靜。

沒想到她會這樣問,那人稍稍松懈了一下。

“我要一個鍋。”祝南浔突然對着臺上的主持人大喊。

來了生意,主持人兩眼發光:“好,讓我們請這位美麗的小姐上臺來。”

衆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到祝南浔的身上,而身後的人瞬間慌了手腳。

這人慌忙收起匕首,試圖離開。

“往哪兒走?”

說話的是陸西源,他一把摟住這個人的肩膀,又扣住他的手,将他的匕首反搶過來,“不想見警察就叫他們乖乖離開,大街上持刀殺人……”

他是故意把話往重了說。

“我沒想殺人,我……我們只是問她點兒事。”那人果然畏畏縮縮的解釋。

“什麽事?”陸西源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陸……陸懷信。”

“請我們的禮儀小姐給這位小姐拿一個不粘鍋。”

祝南浔走到臺上,主持人高昂的的聲音再次響起。

祝南浔看見人群中陸西源挾持着拿匕首的男人,又看到四周蠢蠢欲動的這個男人的同黨。當蹬着恨天高的禮儀小姐把鍋遞給她的時候,她手一軟,故意沒接到鍋。

“砰”地一聲,鐵鍋砸到了臺子上,驚得禮儀小姐崴了腳只往祝南浔身上倒,祝南浔再順勢往後一倒,拉下了舞臺上的帷幕,支撐帷幕的架子轟然倒地。

一旁的主持人和跳舞的女孩們驚慌地跳下舞臺,臺下的觀衆一片驚呼。

陸西源趁着大家亂成一片,将那個男人推進人群中,祝南浔正好趁亂跑過來,他抓住她的胳膊護着她往車停的方向跑。

那些人沒敢再追,因為不遠處的巡警正在趕來。

上了車才發現原來陸西源的手裏一直提着一大袋東西,祝南浔從裏面拿出一個蘋果,咬了一口:“真甜。”

“架子倒下來砸到你怎麽辦?”陸西源急了。

祝南浔捋了捋被弄亂的頭發,像沒事人一樣:“上臺之前我觀察過架子的構架,我站的那個位置剛好是空的。”

“手怎麽回事?”陸西源又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的右手手背上被擦紅了一大片,是倒下去的一瞬間她護住禮儀小姐的頭時在地上磨破的。

她收回手,嬉皮笑臉地問:“心疼了?”

陸西源沒理會她,眉頭深鎖,“縣城裏不安全,我們得去山上住。”

“如果沒有這些人跟着,你是不是早就把我送回去了?”祝南浔問他。

“剛接你們生意的時候是這樣打算的,我低估你的影響力了。”

“剛剛這些和早上的是同一夥人,綁架……持刀……都是沒腦子的,為了畫來的。”

“還是星仔家裏的人。”

“怎麽确定的?”

陸西源把匕首遞給祝南浔,祝南浔看不出任何端倪。

“這是把藏刀,星仔在塔爾寺那邊買了好幾把,路上他拿給我看過。”

“這小子真不厚道。”

“跟他沒關系,估計他也被蒙在鼓裏。”

“怎麽說?”

陸西源拿出手機遞給祝南浔看,是星仔的微博,他今天的定位在茶卡鹽湖。

祝南浔又往下翻了翻,幾天前,他上傳了他和剛剛那個男人的合照。

應該是關系很好,才會送他一把刀。

“你還玩微博呢?”

祝南浔返回界面,回到個人主頁,想看看陸西源的微博。

咳咳…

然後,她被這個令人惡寒的微博昵稱驚到了。

“衆裏尋她千百度…陸西源,你怎麽會取這麽惡俗的名字啊?”她一臉嫌棄。

陸西源瞥了她一眼,“你動動腦子好嗎?”

她又往下看,這其實是程諾的微博。

祝南浔把程諾的微博翻了個遍,都沒在裏面找到陸西源的任何蛛絲馬跡。

而且這個微博一共只有不到十個關注,除了陸西源讓他關注的艾米和星仔,其他的幾個昵稱都帶有“飛燕草”這個三個字,只是組合形式不同。

“飛燕草…”祝南浔念出聲來。

“程諾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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