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時,聽到上衣口袋撞到鞋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他突然想起祝南浔的糖盒子,匆忙從衣服口袋裏翻出了這個小鐵盒。
剩下的糖早已化開了,但這無關緊要,糖分可以補充體力,他捧着盒子舔了幾口便把盒子蓋上,還不知道要走多久,總不能一次性都吃完了。
像是給自己打了一劑強心針,他站起來後又堅定地往前走。
徐師傅施展了自己最好的車技,出發之後,一路狂奔,經過三個小時的穿行,很快便到了無人區的邊緣地帶。
這會兒已經度過了最炎熱的時候,祝南浔試了試沙子的溫度,正在慢慢地往下降。
徐師傅說:“進去了手機就沒有信號了,你再試着給小陸打個電話。”
祝南浔撥通了電話,仍是關機,其實這樣她更放心。電量充足的情況下,關機便說明他還安好,沒有被追上,并且人還在無人區裏。
她對徐師傅說:“我們進去吧,往中心地帶走,大川家剛剛已經到了人,看他們的路線,那些人肯定都鎖定了無人區。但我估計他們守株待兔的可能性大,往裏深入……也只有你這樣的老師傅才敢,陸西源……他也敢。”
說到後面,祝南浔輕輕地嘆了口氣,好像就沒有什麽是他不敢的。
“有道理。這裏面沒有固定路線,沙丘的海拔也是最高的,越野車的性能要非常好,車手的車技也要非常純熟,才能勉強進去闖一闖。這裏面一共三個海子,我們找到海子……應該就能找到人。”徐師傅分析說。
思路清晰了,信心也多了許多。之後兩人便驅車進了無人區。
他們進去後沒多久,祝南澤給徐師傅的手機打了個電話,他想告訴祝南浔,他和尤惜在車裏找到了監聽裝備,警方開始掌握更多的證據,而且他們将前往南浔古鎮,徹查當年那場大火。
可惜祝南浔沒接到電話。
而已經十多個小時沒聯系上陸西源和祝南浔的程諾,在寧岸的病房裏亦是心急如焚。
寧岸和尤惜的證詞已被警方掌握,有了保護,他們的危機都被暫時解除,于是所有的危險都聚集到巴丹吉林的無人區。
背後的人即使擔心被查,但是那批價值連城的藝術品他們是不可能放棄的。一場局,先後布了十年,又怎麽會放棄在最後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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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往都是越到最後越貪婪,越是心急越想快速達到目的的。根據車隊目前掌握的情況,已經有十輛來自內蒙其他地方的越野車進入到沙漠裏。
但值得安慰的是,車隊出動了全部車輛,現在也在往沙漠深處趕,他們将試圖阻攔那些“外來客”。
這裏畢竟是車手們的領地。
在陸西源看不見的地方,大家都在為了向真相靠近而努力。
而他站在風暴中心,即将迎接一場暴風雨。
看到背後有車追過來的時候,陸西源已經沒有逃跑的力氣了。
距離那片海子,只有不到100米的距離,他無奈地撐着腰,罵了句髒話。
來得真他媽不是時候。
他幹脆不走了,迎着車站在原地等着。
像一顆堅韌的樹。
車裏的人,遠遠看見他站在沙丘上,□□着上身,面色平靜,自己倒先怵了。
他看到車雖然不是昨夜胡楊林裏的那輛,但車上的人卻有幾分熟悉。仔細回想,是在祁連山遇到的宋家的人。
而領頭的是星仔的表哥。
松了口氣。
“請的車手不錯,這裏面也敢進來。”
那些人下車之前,陸西源先開了口。
“傷好了?你放心,我只要東西不要命。”說話的是星仔的表哥。
“你都追到這裏來了,會只要東西?”
“還記得昆達嗎?”星仔的表哥又問。
陸西源笑了笑:“怎麽會不記得,他拿畫去找你們了?”
“那個蠢貨,拿着假畫賣不成,被我們戳穿後惱羞成怒,仗着在當地有點勢力,對我們不依不饒,反倒耽誤了我們的正事。不然,你逃不出青海的。”
難怪後面宋家的人沒再出現,原來多虧了昆達,陸西源說:“那我可得好好感謝他。”
“你也別嘴硬,今天你是跑不了了。但我跟那幫人不一樣,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我就放過你,就當還你為我擋刀的情。”
陸西源想了想,問:“那幫人你們也認識?”
“你有他們的把柄,所以他們才要你的命,但我們之間,可以只談生意。”
星仔表哥的話說到這份上,陸西源也能猜到□□分,他們之間肯定是認識的,不然不可能了解的這麽清楚。現在他可以肯定的是,只要順着宋家找線索,他就一定能摸到那條大魚。
“一直被追殺,東西怎麽可能帶在身邊。不如你稍我一段,出了這鬼地方,我把拿東西給你,咱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星仔的表哥分辨着陸西源這句話的真假,他打量了一下陸西源此時的樣子,認為他也玩不出什麽花樣。
但他仍然不放心,繼續盤問:“追殺你的人是誰,你知道嗎?”
陸西源無奈地聳了聳肩:“不知道,但不管是誰,這份東西都不可能交給他們,我把東西毀了都不可能交給他們。你看看我這幅樣子,守着東西只有死路一條,現在,誰能保我平安,這份東西我就給誰。”
星仔的表哥細想了想,對陸西源的話又多了幾分相信。更何況,他曾為他當過刀子,陸西源的人品,他還是信得過的。
“走吧,上車。”他對陸西源說。
可陸西源卻站着,沒有動。
“怎麽?反悔了?”他又問。
陸西源看着遠處的沙丘,問:“是你們的人嗎?”
星仔的表哥也呆了,他搖搖頭:“不是。”
“那我們的生意估計是談不成了。”
在他們的東邊,有三輛越野車正在朝他們開過來。
而這些車,都不是車隊的。
“怎麽談不成,只要你說話算數。這幫人,早就欺負到宋家頭上,兄弟們,抄家夥——”
星仔的表哥倒是條漢子,而這句欺負到宋家頭上……
陸西源又仔細想了想他剛剛那句還他情的話,他不要他的命便能還他的情?宋家本身就不要他的命……那麽,宋家又是為誰要他的命?
他們兩家又是什麽關系?
他來不及思考了。
他穿好了衣服和外套,摸了摸腰間的瑞士軍刀,這兩幫人火并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他得準備好。
“怎麽?想動手?”對方領頭的人看見宋家的人護着陸西源,手上又拿着刀,大聲喝道。
星仔的表哥也不怵:“告訴你們主子,他謀財害命,宋家不陪着他玩了,這人說了,東西是不會給你們的。”
那人聽了,卻笑了笑:“宋家要掰?這樣省事多了,動手——”
陸西源聽到“動手”兩個字,拉着星仔的表哥就往車後躲。
緊接着,他們就聽到了槍響和人倒地的聲音。
“媽的,還帶真家夥。”星仔的表哥罵了一句。
陸西源探頭看了看,宋家已經有一個人中了槍。
“快走——”他說完拽了星仔的表哥一把,兩人一起往沙丘下面滾。
而對方的人追了過來,邊追邊朝他們兩人開槍。
陸西源的耳邊擦過子彈射.進沙地裏的聲音,這聲音熟悉極了,和他叔叔陸懷信中槍那天一模一樣。
兩人落入海子邊的幹草地,有了遮擋,陸西源貓着身子拽着星仔的表哥往海子邊逃。
“看來他們早就不想合作了,我得通知家裏人——”
聽見這個聲音越來越虛弱,陸西源回頭一看,星仔的表哥中了一槍。
傷口正在背部。
他往沙丘上看,那幫人也已經到了草地的邊緣。
槍沒有打中他,并不是他幸運,而是他們留着他還有用。
可星仔的表哥,越因為那些人的不擇手段而中槍,在這荒野之地,還不知道命能不能保住。
陸西源坐在地上扶住他,一只手按着他血流不止的傷口,他說:“我會通知星仔,你別說話,留着力氣。”
“你就不想知道他們背後的人是誰嗎?”星仔的表哥眼睛半閉着,虛弱的問。
陸西源沒吭聲,看到那幫人已經圍了過來。
“我告訴你……宋家是這幾年才參與進來的,因為有黑道的勢力,所以被他們所用,他們的主謀不是一個人,都是祝家……祝家的學生,具體是誰我不清楚,但應該很有……很有地位……”
陸西源還沒有聽完他的話,眼睛裏就被他身上的血濺滿了。
子彈打進身體的響聲聽起來讓心髒都顫抖了,是那些人逼過來後明目張膽射中的。
陸西源看着星仔的表哥睜着眼睛,慢慢地停止了呼吸。他擦了擦眼睛上的血,将星仔的表哥放平在幹涸的沙地上,站起來,朝着那幫人一步一步逼近。
“來啊,往我身上打,你們不是要我的命嗎?來啊——”他大聲地呵斥,無所畏懼。
而這幫人,不敢動,都看着領頭的人,等待着他的示下。
“東西交出來,我留你個全屍。”領頭的人說。
陸西源抽了抽嘴角,一步一步朝他逼近,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這個人說:“要東西?東西都在這裏面,你盡管來拿啊?”
說話間,他抽出那把瑞士軍刀,挾持住了這個領頭的人。
緊接着,一聲槍響……(接作者有話說)
作者有話要說: 陸西源的肩頭中了一槍,他踉跄了一步,但仍鉗制住這個領頭的人。
于是,他的手臂上又中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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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疼陸老師一分鐘……
晚安愛人們~
☆、chapter 43.
陸西源倒在了草地裏,兩顆子彈的威力讓他瞬間失去了意識。
他們開始在他身上找東西,翻遍了全身,連糖盒子都拆開看了,還是一無所獲。
陸西源的血把半個肩頭都染紅了,他們将他連同宋家其餘的人一起丢進海子裏。
純淨的湖水很快就變成淡淡的紅色。
今天的傍晚似乎比以往來得要慢,祝南浔看了看時間,晚上六點,他們已經在無人區穿行了五個小時。
沒有外面的消息,他們只能單槍匹馬的往前沖,祝南浔始終盯着前方的路,期待着能出現陸西源的身影。
三輛越野車出現的時候,徐師傅率先掉了頭,他對祝南浔說:“這不是車隊的車,我們得躲。”
祝南浔皺了皺眉頭:“恐怕前有狼後有虎,我們先繞一段,放些□□,然後我去跟他們談。”
得有逃跑的跡象,後面的戲才會真實。
徐師傅往西邊開了一段,繞到了一座沙丘後邊。
太陽在下山,風沙慢慢地開始起舞,溫度适宜,祝南浔卻出了一脊背的汗。
不知道陸西源是否也遇到了這幫人。
這個位置已經靠近無人區的中心了,而他們也只剩下最後一個海子沒有去找。
他要麽躲了起來,要麽已經和他們正面交鋒。
三輛車的夾擊,他們是逃不掉的,被困在兩座沙丘之間時,祝南浔摸了摸那塊印章和絹帛,做好了心理準備。
領頭的人下了車,祝南浔一眼便看見他脖子上血。
這是陸西源挾持他的時候留下來的,星仔表哥的血。
祝南浔覺得心懸在了喉嚨裏,無法呼吸。
“東西交出來,不然你們就跟他們一樣。”這人說着,舉着手機給祝南浔和徐師傅看。
照片是被染紅的海子,裏面躺着陸西源和其他幾個男人。
湖水不深,他們都浮在水面上,血水觸目驚心。
祝南浔呆呆地看着照片,腦袋嗡嗡地響。上面的人裏面好像是有陸西源的,但她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師傅急了,他紅着眼,一把甩開這個人的胳膊:“你們竟敢殺人?”
手機掉在了地上,這人拿出槍對着徐師傅:“東西交出來!”
此時的祝南浔似乎沒有什麽可畏懼的了,她擋在徐師傅前面:“盡管開槍,殺了我,祝家的東西你們也拿不到。來吧。”
她勾了勾嘴角,冷笑出聲,她眼睛的寒光讓這人不知所措。
“八年前你和你哥哥就該被燒死了,能活到今天是你們走運,現在恐怕你沒這麽好的運氣了。”這人說着,扣動了扳機。
祝南浔仍然毫無懼色,她淡定地說:“你們要找的東西,多半藏在祝家的地盤,我死了,東西便跟着被毀掉,你問問你上面的人,問他肯不肯要我死。”
這人聽了,拿槍的手開始顫抖,他猶豫着,然後示意其他人扣住了徐師傅,他把槍口再次對準了徐師傅:“這個人的命換你的命,想救他,拿東西換。”
祝南浔見狀急忙往徐師傅跟前走了幾步,徐師傅的頭被槍口死死地抵着。
“沒有了司機,你在這無人區也只有等死的份兒,你自己想想吧。”這人繼續威脅。
“放了他!”
片刻之後,祝南浔說。
印章和絹帛一起交給了這幫人,這幫人倒不蠢,還帶了個懂行的人鑒定了半天才把徐師傅放了。
“印章怎麽打開?”那人問。
祝南浔冷笑:“我只知道另一半在印章裏,怎麽打開……讓你上面的人慢慢研究吧。”
“祝小姐,路還長,咱們好好玩。哦,對了,陸西源就挨了兩個槍子而已,還不一定死了,你要是能找到他,說不定還有點希望。不過啊,天馬上就要黑了,我估計你是沒這個本事了,恐怕——他要暴屍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任其自生自滅比直接打死更加狠毒。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這是一個讓活人都絕望的地方。
何況他身中兩槍。
“滾——”
祝南浔忍着喉嚨裏的顫抖,對這個人吼出這個字。
她把這個人的嘴臉記在了心裏。
來日方長,善惡終有報。
鹹水湖的水對傷口來說絕對是一種刺激,陸西源被疼醒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他睜開眼睛看了看頭頂上的夜空,用最後的力氣撐着身體游到了岸邊。
空氣裏充斥着鹹腥味,他想起宋家的幾個人都中了槍。于是他大聲喊:“還有人活着嗎?”
無人回應後,他無力地倒在了草叢裏。
他想把他們一個個找到拉回到岸上,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那幫人終于要走了,可他們又怎會輕易放過祝南浔。
上車之前,領頭的那個人的槍口對準了祝南浔,徐師傅剛想護着她,就聽見兩聲槍響。
但這兩顆子彈沒有打中祝南浔,而是分別打中了兩個車胎。
那人笑着上了車,三輛越野車朝着東邊揚長而去。
徐師傅大聲地罵着,祝南浔癱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被打壞的車胎,這一刻,才是真的絕望。
他們沒法再用車了,這無疑讓最後的希望都幻滅。
這個地方距離最後一個海子還有兩三個小時的車程,但如果徒步,最起碼也要七八個小時。
而天黑,路更不好走。
陸西源生死未蔔,他們心急如焚。
“徐大哥,你腳程快,你往外面走,有了信號,就可以打急救電話。這幫人拿了東西就不會再糾纏了,你路上說不定還能遇到車隊的車。我記得車後備箱裏有個醫藥箱,我去找陸西源,他肯定沒死……他肯定沒死……”
祝南浔說到後面像是自己安慰自己,她說完就去後備箱裏找醫藥箱。
徐師傅無可奈何,也只能按她說的做。所幸這姑娘沒慌。
他拿了指南針和手電筒放進醫藥箱裏,囑咐祝南浔:“別急,姑娘,路上當心點。海子就在北邊,找到小陸,你們原地休息,保存體力,我會盡快帶人回來。”
祝南浔點點頭:“徐大哥,拜托你了啊。”
徐師傅聽到這句話,眼圈突然紅了,他拍了拍祝南浔的肩膀:“快去找小陸吧。”
兩人分頭而走,頭頂着暗下來的天,背對着這輛黃色的越野車,奮力地走在寸步難行的沙地裏。
第一顆子彈是擦着肩胛骨過去的,所以肩頭只是被子彈劃傷,并沒有傷到筋骨。
而手臂上這顆,卻死死地盯在外側的肌肉裏,血一直在流。
陸西源捂着傷口走到沙丘邊上,靠在沙子上,緊緊地按着傷口。
确定子彈沒有傷到骨頭後,他決定把手臂裏這顆子彈挖出來。
不然,這只胳膊很有可能就廢了。
借着月光,他慢慢地褪去身上的衣服,傷口在湖水的浸泡下,邊緣都已經泛白。
他手指剛碰上傷口,就疼得撕心裂肺,于是他咬着衣服,快速地往傷口裏探。
摸到這顆子彈所在的位置後,他已經出了一腦門的汗。
他不禁慶幸身體裏還有水分可以流失。雖然喝了一肚子的鹹水,但如果不是他們把他扔進水裏,恐怕他也早就因為脫水而昏迷不醒了。
現在氣溫下降,也比先前好受多了。
做好了心理準備後,他再次咬緊了衣服,兩根手指探進子彈所在的位置,生生地挖開了一大片爛肉。
隔着衣服,沙漠都能聽見他的發洩般的叫聲。
他狠了心,直接把這顆子彈摳了出來。
血流不止,他把衣服纏在傷口上,又把上半身埋進沙子裏,用壓力減慢血液流通,這似乎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止血辦法。
躺了一會兒,他仍疼得不行,只好強迫自己睡着。
這裏是一個背風坡,風沙沒那麽大。他微微眯着眼睛看天上的星星,慢慢地,星星都連成了一片。
他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祝南浔。
她正倔強地走在沙地裏,她在找他。
于是,他等着。
就憑着這個給自己希望。
最重要的是,她安然無恙。
在他身上找不到東西,他們肯定會去找她,希望她像之前那樣聰明,能化解危機,能自保。
更希望她會相信,他還活着。
風很熱烈,把沙子都吹在祝南浔的臉上,她戴着風巾,卻只能半睜開眼。
她看着月亮,直直往北邊走,翻越了一座又一座沙丘。
腿很快就酸了,鞋裏灌滿了沙,她脫了鞋走,可黑暗中,看不清腳下的路,腳掌總能不小心踩在沙棘上。
但她顧不上那麽多了,用盡所有的力氣往前走。
走久了,醫藥箱越來越沉,每到下坡的地方,她幹脆把醫藥箱直接往沙丘下面扔,然後下了沙丘再去找,節省力氣。
很多個上坡,她都是手腳并用的,很多個下坡,她幾乎都是滾下去的。
被沙棘刺多了,倒也習慣了,不覺得痛了。
她握着指南針,争取不多走任何一點冤路。
徐師傅經驗豐富,淩晨三點的時候,他找到了手機信號。
報了警打了120又通知了車隊後,他才回給祝南澤一個電話。
祝南澤接到電話,站在老宅的院子裏,急切跟屋子裏同樣沒睡的尤惜說:“找到了,找到了……”
尤惜從凳子上站起來問他:“安全嗎?什麽時候能出沙漠?”
祝南澤表情凝重:“阿浔沒事,可是陸西源……挨了兩槍,阿浔一個人在找他,他們還在無人區裏。”
尤惜垂着頭:“當年叔叔就是挨了一槍後廢了一條腿。”
祝南澤一拳捶在門框上:“我會一點點要他們償還!”
“無人區……位置能确定的話,警察和醫生最快明天下午才能趕到,好在川哥會急救,可是他說車隊的車都被他們打壞了,現在還在搶修……”
尤惜心急如焚,聲音都是抖的。
兩人說話的聲音,驚醒了在房間裏休息的琪琪格,她從屋子裏走出來,揉了揉眼睛說:“我夢見阿布和姑姑了。”
祝南澤看着琪琪格的小臉蛋,慢慢地平複着心情,他對尤惜說:“竊聽器和跟蹤器查的差不多了,都是由應該是宋家的人購買的,那個人利用着宋家的勢力為他做事,可惜朱赟不會是他的替罪羊,阿浔答應分他一成生意,他始終不曾出面來談,恐怕他另有打算……明天一早,我就把證據交給警方,順着朱赟查,不怕查不到那個人。”
尤惜點了點頭,又問:“那這份記錄怎麽處理?”
祝南澤說:“假的給了他們,真的這一份……我想把爺爺的那幾個學生叫過來,大家一起商量。”
“不,他們回來之前,記錄不能給任何人看到,南澤,現在除了我們自己,誰都不能相信。”
天微微亮的時候,祝南浔看見了海子。
鏡子的一樣的湖水在離她大概一公裏的地方閃着微光,她倒在沙丘裏,看着這片海子,精疲力盡。
一整晚,十個小時艱難徒步,她堅持走到了這裏。
腿腳早已經麻木了,還好她帶着食物和水,幫助她到了目的地。
她不敢吃多了,還要留一些給陸西源,特別是水,她背着它們翻山越嶺,是要給他解渴,更要給他清洗傷口。
在她的信念裏,他不可能就這樣死了。
她篤信。
那天在後院的水池裏,她已經把自己交付給了他,他開玩笑說他要對她負責。
她說只要他活着。
活着才能對她負責,她相信他會做到。
夜裏醒來的幾次,都是被痛醒的。血止住了,但衣服和肉黏在一塊,根本不敢扯開看。
後半夜的時候因為傷口感染,陸西源開始發燒,燒得迷迷糊糊,痛醒了又能很快睡着。
他已經感受不到饑餓了,失血加上體力耗盡,他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但他不敢一直睡,意識裏提醒自己只能休息,但要保持清醒。
聽到祝南浔的聲音的傳過來的時候,他睜開眼睛,看到太陽正在緩緩升起。
又一個天亮了。
這一次,應該是真的亮了。
祝南浔發現陸西源,是因為他身上的血,她跌跌撞撞的滾下沙丘,從沙地裏把他的身體撐起來。
“陸西源,你怎麽樣了?”
感受他呼吸的時候,祝南浔(接作者有話說)
作者有話要說: 的眼淚順着臉上的沙往下流。
陸西源因為嗓子幹涸,根本說不出話來,他勉強擡出手摸了摸祝南浔的臉。
祝南浔感覺到他的手心異常的燙。
她看到他嘴唇都裂開來,從醫藥箱裏拿出水慢慢地喂給他。
陸西源喝了點水,開口叫了她一聲:“阿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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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們,《南西舊事》連載已過三分之二了哦,所以我開了新坑,接檔這篇公路文。附上文案,喜歡的可以戳作者專欄去收藏,嘿嘿……
《焰色》
文案:
他是她見過的最不要臉的男人
她是他見過的最會打架的女人
為找回一份應得的“榮譽”,他們攜手踏上一條通往“無名英雄”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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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的“不要臉”VS寡淡的“狂躁症”
第一次碰面,她徒手撂倒了三個壯漢,章焰谄媚地跟她說:“哥們兒,你這麽能打,小爺一定得跟你交個交朋友。”
宋淼不屑地瞟了他一眼:“誰他媽是你哥們兒?”
章焰只好改口:“這位壯士——”
話未說完,一個過肩摔,章焰倒地不起,哀叫連天……
宋淼拍了拍手上的灰,摘了假發套:“眼睛長天花板兒上了?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是個姑娘!滾——”
後來她跟随他出生入死,章焰對她說:“待會兒打架的事情就交給我,你負責給小爺加油就——”
話又未說完,宋淼一個掃腿,章焰背後的壞蛋瞬間倒下……
宋淼轉了轉手腕,扭了扭脖子:“你還是藏好吧,弱雞。”
章焰乖乖地在她臉上啄了一口:“好的,媳婦兒。”
閱讀指南:
1.男主是退伍消防兵,因傷不能打架,并不是真的弱
2.女主體校畢業,跆拳道冠軍,所以很會打,但是是色盲
3.男主父親是警方線人
4.現實向、強強
5.暫時就這麽多,想到再補充
晚安愛人們~
☆、chapter 44.
在擔驚受怕了四十個小時後,她終于見到了他。
祝南浔把陸西源身上的沙清理幹淨,然後試圖揭開他的傷口,發現幹涸的血把衣服和傷口緊緊地黏在一起,她下不去手,紅着眼睛問他:“疼嗎?”
陸西源牽着她的放在心口:“不疼,你來了就不疼了。”
祝南浔觸到他肌膚滾燙,皺着眉:“你發燒了。”
她說着把風巾從脖子上取下來,想了想,沒用帶來的礦泉水,拿了個空瓶打算到海子邊去取水。
把手抽出來的時候她跟陸西源說:“那幫人不會再來了,徐師傅去叫醫生了。”
陸西源看了眼她帶的醫藥箱,問她:“你一個人背了這麽多東西走了多久?”
祝南浔避重就輕的說:“夜裏走,不熱,好走。你呢?”
陸西源心裏不好受:“一個人也敢在夜裏徒步,你長進了。”
說完他按着她的頭,放在胸口,對她說:“阿浔,你受苦了。”
祝南浔覺得心酸,他挨了兩個槍子,卻說她受苦了。
她喃喃地回應:“哪怕把無人區走遍,我也要找到你。”
祝南浔去海子邊打了水,看到海子深處宋家的人浸泡在淡紅色的湖水裏,她打了個寒噤,瑟瑟發抖。
這是在電影裏才能看到的案發現場的場景。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她覺得這一切都不像是真實發生的。
祝南浔把風巾打濕去擦拭陸西源的身體,給他物理降溫。
陸西源吃了點東西,有了力氣坐起來,他知道祝南浔不忍心下手,于是趁着她不注意的時候,自己把衣服扯開,把傷口露了出來。
流血是必然的,他吸了一口涼氣,額頭上又是一層汗。
祝南浔看到血肉模糊的兩個傷口,心跟着疼。她用幹淨的水把傷口輕輕地清洗了一遍,害怕他疼,像是安慰他,說:“忍着點,一會兒就好了。”
陸西源喜歡看她認真的樣子,擠出個微笑說:“哪有這麽矯情,你盡管來吧。”
祝南浔嘆氣:“還好跟阿舍兒學了點換藥包紮的技術,也多虧尤惜準備了醫藥箱給我們。”
“尤惜他們怎麽樣了?”陸西源想到遠在千裏的那一家三口,急切地問。
祝南浔眼睛裏閃着光,想到這幫人即将落馬,她心裏就覺得痛快,她說:“他們安全到杭州了,警方應該已經掌握了證據,我相信我哥會處理好。現在要出了無人區,才能再次聯系上他們。”
陸西源想了想,又問:“這幫人你怎麽打發的?”
祝南浔苦笑一聲:“老辦法,我弄了份假的記錄給他們。每次化險為夷都靠騙,我也就只有這點本事。”
“那真的呢?”
祝南浔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在這兒呢。”
陸西源笑了笑,又皺起了眉頭,他說:“小護士,你手法利索點,我不怕疼。”
祝南浔怕他疼,消毒上藥都是又輕又慢。但長痛不如短痛,于是她不去關注他的反應,快速塗完了藥就把纏起了紗布。
肩頭那塊不好包紮,紗布也不夠用,她只好把衣服扯成條,裹着上了藥的止血棉纏在他的手臂上。
陸西源看了看這個獨特的造型,打趣她說:“你技術不錯嘛,還懂創新。”
祝南浔撇了撇嘴:“老天保佑血能止住,本護士盡力了。”
說完她突然想起來什麽,瞪大了眼睛看着陸西源,這眼神讓陸西源都害怕,然後她特別着急地問:“子彈呢?子彈還在裏面怎麽辦?”
她緊張得都忘了這回事,一路上都不敢去想他中彈的事情,看到傷口流血就急忙地包紮了起來,眼下想起來,不免焦心。
陸西源倒不慌不忙,從旁邊的沙地裏找出了這顆子彈,又把子彈遞到她面前:“小護士,你學藝不精啊。”
祝南浔看着這顆帶血的子彈,又看了看陸西源波瀾不驚的臉,嗓子像灌滿了中藥,又苦又澀,她哽咽着:“你就這樣……把子彈摳出來了?”
陸西源沖她眨了眨眼睛:“沒事的,肩頭上是擦傷,這一顆子彈也不深。”
見祝南浔克制着情緒不說話,陸西源又說:“你光着腳走了一夜,腳底被沙棘紮成這樣都不怕疼,我要是挨顆槍子兒都喊疼,我還是個男人嘛。”
“子彈和沙棘能一樣嗎?”
說完祝南浔哭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不敢問他是怎麽從胡楊林頂着烈日走到了這裏,也不敢問這一夜他把自己埋在沙地裏是怎麽熬過來的。
徒步的艱難她體驗過了,但把子彈從肉裏摳出來的滋味可能她這輩子都無法嘗試。
就連真槍實彈,她都是第一次見。
七年前他受過傷,七年間他吃過苦,是因為祝家。現在他挨子彈,差點丢了性命,還是因為祝家。
她沒有辦法消除對他的這份愧疚。
當然,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心疼和後怕。
“你心疼我的傷口,我更心疼你的腳。你要是覺得不好受,不如你親我一下,親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陸西源擦了擦祝南浔臉上的眼淚,故意跟她開玩笑。
沒想到祝南浔真的撲進他懷裏,親了親他的下巴,她對他說:“陸西源,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
這話難道不是應該他來說嗎?
陸西源心裏一暖,用沒受傷的那只手緊緊摟着她:“行,以後你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