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重月才華驚現
陸靖雲直搖頭，差不多是從別人的咯吱窩下鑽過去的，她堂堂鎮南将軍，內心不由一聲苦笑。終于進了人圈內，看見前面擺了個場子，前面一張長桌子，桌上放着十二個酒杯，均斟上了美酒，一側筆墨紙硯齊全。桌子那邊站着個白須老者，慈眉善目。
“這是擊鼓逐除的比試嗎？”烏朵娜忍不住問道。
陸靖雲也松了口氣，只覺一直被烏朵娜抓着的右手有些麻木，左手仍握在李重月手裏也不察覺。
“這正是擊鼓逐除的比試。”老者捋了捋一把白須。
“如何比試？”陸靖雲也不禁問道。
“幾位來的有些遲了，這初試呢午後就有了結果，奪魁的是這四位姑娘。”老者眯着眼，笑着說：“如果各位有意要參賽的話，按規矩就要跟這四位姑娘較量較量。”
陸靖雲順着老者的目光一看，與他們同側站着的果然是四位年輕女子，分別着了粉白青黃四色衣衫，如花般嬌豔。
“比些什麽？”李晏庭也看了看這四位女子，長得眉清目秀，看似京城中大戶人家的姑娘。
“比試的規則是由一方先出題，對子詩文皆可，另一方答題，若在沙漏的時限內答出來了，就再由答題方出題，另一方答題，若過了時間答不出來便是輸了。”
“若是一直答得上來呢？”
“若是一直答得上，以一個時辰為限，再由這裏的衆多看官評選，哪一方的支持者多便是那一方勝利。”老者再次解釋。
那不就是相互考量麽，陸靖雲望了望天色，再過一個時辰也差不多子時，正是守歲迎新。只是……對方是四個女子，古人言“女子無才便是德”，竟不知這裏出了這樣四位才女。
“那這酒又是何意啊？”烏朵娜的目光落在一排酒杯上。
“這酒麽，自是助興之用，有酒才有詩嘛，各位可以随意！”老者再次笑答。
還能免費喝酒？“好，我們玩，我們玩！”烏朵娜拿着長箋又蹦又跳，鬥志滿滿地看着陸靖雲。
“這個……我不會玩。”她似乎不擅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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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玩也要玩嘛，我好想上去擊鼓。”烏朵娜換上一副哀求的表情，可憐兮兮地看着陸靖雲。
這妮子倒是多變！
“如此艱難擠到這裏，随性試試也可。”
額，沒曾想一直不語的李重月倒是風輕雲淡地來了一句。
“就是就是。”聽到這話，烏朵娜不禁點頭如搗蒜，瞬間又挑眉看了對方四位女子一眼。
“不知幾位姑娘意下如何？”老者也回頭問了一聲。
這四人相對看了一眼，又将李重月打量一番，見他面容怪異，卻是一對烏黑深邃的眼眸，只道：“以文會友甚是人生一大樂趣，各位請先出題。”
“自古以來文人才子不在少數，這般有才情的姑娘卻是少見，我等甚是佩服，再說今日幾位本已是魁首，此時卻不計名利願與我們再比，我們怎好先出題，還是幾位姑娘先請。”李晏庭說道。
“即是如此，就不推脫了。”粉衣女子拿起沙漏，“今日是除夕，請以除夕為題作一首。”說罷便把沙漏放了下去。這塔前原本吵吵鬧鬧，人聲鼎沸，此刻開始比試，突然間都靜了下來，唯有幾人看着李重月的面容私語幾句。
“除夕為題啊，怎麽辦，你們倒是快想啊，我又不懂你們中原的詩詞。”烏朵娜盯着沙漏嚷嚷。
李晏庭濃眉一鎖，輕輕端起一杯，偶然一笑盡飲杯中酒，執起筆寫道：“歲陰窮暮紀，獻節啓新芳。冬盡今宵促，年開明日長。”
“這位公子的字蒼勁有力，雄健灑脫，好字！好詩！公子，請出題。”白衣女子的聲音正如黃莺出谷，聽之悅耳。
“姑娘見笑了，聽姑娘這妙曼的聲音正是：誰之清唱，伴月色如霜，小池畔隐隐落花香。”李晏庭輕輕放下酒杯。
對首那白衣女子嫣然一笑，便道：“公子謬贊，小女子敬公子一杯。”說罷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執筆寫道：“空竹幾許，引歲月悠長，亭外流火有誰堪賞。”字跡娟秀，別有一番風情。
“好厲害噢！”烏朵娜不禁拍手稱好，陸靖雲心裏也暗自佩服。
白衣女子又道：“這冬日漫長春未來，可幾位卻是如春風沐雨，正是：細雨清風正繞時，堤邊楊柳吐春枝。池水輕搖映桃李，醉如癡。”說罷，便将目光落在陸靖雲身上。
額……靖雲一愣，這吟詩作對……
李重月看了她一眼，輕輕放開握着她的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執筆寫道：“紫燕穿雲頻戲舞，梨花含淚弄柔姿。檐下樹間滴萬點，落成詩。”世人只道“鬼手神醫”李重月醫術絕頂，沒曾想作詩吟賦也難不倒他，李晏庭、烏朵娜、陸靖雲與對方四位女子皆望向他。
只見他清冷的眼眸如一潭湖水般清澈，再看紙上的字跡，正是行雲流水，氣韻渾然天成。陸靖雲不禁想起那山上竹屋內的書畫，也是這般深遠含蓄。
“公子好才華，小女佩服，自罰一杯。”白衣女子眼波流轉，似乎一點不介意他的容顏，“公子請出題。”
“過眼年華，荏苒光陰流水逝。”李重月再飲一杯，在紙上右起第一行。
“沉思歲月，虛華百年浮煙飄。”白衣子女也飲一杯，右起第二行。
“如煙往事，似梭歲月瞬間空。”粉衣女子也飲一杯，右起第三行。又将紙置于陸靖雲前。
握槍倒是揮灑自如，這握筆……雖然陸靖雲自小識字，終是心思不在此，寫的字只能算作平凡，不似李晏庭與李重月般驚豔，陸靖雲握着筆，不禁擡眼朝衆人看了一眼，見李晏庭、李重月、烏朵娜還有對方的四位女子皆看着她，不由地臉紅，垂下頭……
“陸靖雲，你快寫啊，不寫便是要輸了！”烏朵娜着急地催促道。
“我……”眼前哪有什麽詩情畫意，倒是想起她每每巡視軍營的場景，一晃一年又一年，再看這沙漏似乎快完了，靖雲執筆蘸了蘸墨，輕咬紅唇，便是寫道“風發意氣，葳蕤歲月照雲飛。”不管對得上，對不上，寫了再說。再擡頭，對上李重月的目光，深色的眸子裏只照出她絕色的容顏。一顆心才松了下去，将紙筆交給了李晏庭。
“真沒想到你也會作對！”李晏庭看着她的目光滿是贊賞，執筆另起一行，飲了一杯，寫道：“一懷寂寞，凄涼夜雨遁無形。”
青衣女子接過紙筆，抿嘴一笑，寫道：“雨洗芳塵，柳絮攜風泉弄雪。”又将紙筆交給黃衣女子。黃衣女子略一沉思，飲了一杯，便接道：“濁酒驅寒，風移霧漫夢諧曲。”寫罷最後交到烏朵娜手裏。
“這是……我也要寫？”烏朵娜看着眼前的紙筆愣了，“能不能只喝酒，不作詩？”端起酒杯飲了一杯。只見對手的女子皆淺笑不語。
“李晏庭，怎麽作詩呢？”這下騎虎難下，只能求救，可是李晏庭直搖頭，又看向李重月，“李重月，你替我寫如何？”
“這位姑娘，這沙漏快要完了，不寫便是輸了。”老者提醒道。
她雖認得漢字，卻是寫不得幾個。
眼看沙漏快要沒了，李晏庭取過她的筆，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草書：“香花落冷，月掩霜凝夜弄弦。”
“好句，好詞，只是并非這位姑娘本人所寫，如此我們便要再出一題。”
李晏庭放下筆舒了一口氣，“是我們輸了一籌，姑娘請出題！”
黃衣女子點了點頭，望着這天沉思一陣，說道：“過了這年，又是一年春始，這周而複始說同也不同，請以春夏秋冬四季為題，各作一首。”說罷黃衣女子便放下沙漏。這沙漏中裝的細沙其實不多，若是作一兩首已是才思敏捷了，這要一下子作四首詩……
“這……雖然我沒答上來，總是我們這邊有人答了，可你們卻要再出一題，還這麽難，這不是存心作難麽？”烏朵娜看看這沙漏，不由地焦急起來。
“這位姑娘莫急，若是你們哪位能在時限內作詩四首，我們便是認輸。”女子款然道。
說話間，這沙漏中的沙已經去了小半。這真是比曹子健七步成詩還難。
正是無措時，只見李重月從容不迫展開長卷，提筆寫道：“春風和煦滿常山，芍藥天麻及牡丹；遠志去尋使君子，當歸何必找澤蘭。端陽半夏五月天，菖蒲制酒樂半年；庭前嬌女紅娘子，笑與槟榔同采蓮。秋菊開花遍地黃，一回雨露一茴香；扶童去取國公酒，醉倒天南星大光。冬來無處可防風，白芷糊窗一層層；待到雪消陽起石，門外戶懸白頭翁。”一幅長卷一氣呵成，最後落筆但見沙漏剛好漏完，一時不差。
這……四位女子不禁面面相觑，“公子才情，小女萬分敬服！”四人均福了個禮，起身細看四首詩，似乎一時茫然，“詩意獨特，粗看是這意，再看卻不知……”四人皆是喃喃自語。
“這位公子真是好才華！”不覺周圍的人也都圍了過來，看着這幅長卷。
“我認得他，他便是鬼手神醫啊！”又有一人驚呼道。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議論開了，李重月藥到病除，聖手回春，無論對于何種病患均是神一般的存在。
“看來李神醫不但醫術精湛，才情亦是世間少有，小女四人甘拜下風，只是……不知是否能告知這詩所用何名？”
“只是尋常藥名。”李重月淡然道。對于世人的贊譽他視若清風，立于人群卻如此安靜。
“真不愧是神醫，竟亦藥名為詩，此番輸得心服口服。”四位女子又是一福禮，“時辰便是正好，請各位上塔擊鼓。”
“奧……”這一句使所有人都歡呼起來。衆人擡頭，見塔頂圓臺上那面碩大的鼓。
“即是如此，四位請上塔頂。”老者笑道。
“這塔高二十七層，立于塔頂定能縱觀全城夜色十分惬意，真是可惜……”白衣女子不禁感嘆。
“幾位姑娘本來已是魁首，不如我們一起上去，不說擊鼓，就賞這一番夜色如何？”李晏庭見四位女子悻悻然如此失意，心有不忍，終是将目光望向陸靖雲。
陸靖雲又看向烏朵娜，烏朵娜再看李重月，“是李重月贏了這魁首，聽他的。”
“幾位若是不嫌棄，便一同上去。”李重月目光略過四人，也似風過無痕。
“多謝公子美意。”四人一陣欣喜。
“哈哈，各位的胸襟也是般配這等才情，各位請！”老者一笑，作了請勢。
只見塔門适時打開，風兒吹動角鈴響，層層塔內亮燈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