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醉酒
黎末很快把電話挂了, 她不想他們隔着電話彼此情緒失控,她覺得,他們需要冷靜地去想一想。
他們不再只是相戀的情侶,他們已經結婚,甚至有了孩子, 她知道這種時候不能沖動, 彼此冷靜地想想問題, 再去面對、解決, 才是完全之策。
他之後還打來了電話, 她拒接了,改回信息。
她說:我們都需要冷靜, 給我一些時間。
他删删改改,回了一條:好, 你早點休息。
之後,又發了一句:黎小末,我回去後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你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還有一句話,他憋在心裏, 沒有說出來。
黎小末, 等我回來,不要離開我。
他看着手機,屏幕黑了就傻傻地點亮, 卻始終沒有等來她回的信息。
這個夜晚, 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而黎末, 躺在床上,眼睛卻始終是睜着的。
為什麽,明明他已經走了十幾天,今天她卻感覺這個家格外冷清,冷清得她久久不能入睡。
心裏仿佛被掏空了一塊,空落落的。
她很快明白,因為自己早就習慣了晚上聽着他說話的聲音入睡。
找不到換洗的衣服,他會在陽臺苦惱地叫“黎小末”。
睡覺前貼着她的小腹,溫柔缱绻地叫“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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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睡着了,緊緊抱着她時,口中無意流露出卻飽含依賴與情深的“老婆”。
甚至,這十幾天他在外面,他總堅持和她通着電話,等她沉沉入睡,才把電話挂了。
他怕她孤單,害怕,一切做得悄無聲息,即使相隔千裏,也給她陪伴與溫暖。
想到這些,她眼睛又紅了。
有他在的所有小溫暖湧上心頭,很想很想他,可是,現在又沒辦法面對他。
她忘不了三年前地獄般的那段日子是怎麽過去的,黎牧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父母已老,整天以淚洗面,才剛走出校園的她,好像一下子變成一個家庭依靠的脊梁。
她整天待在醫院,做着實習醫生又苦又累的活,還要照顧黎牧,為他到處借錢,甚至她為了掙錢偷偷兼職過醫藥代表,被各種醫生病人鄙夷,痛罵。
每次她堅持不下去了,扶着醫院冰冷的牆壁,想哭,卻發現眼淚都已被榨幹,那時她會想起那個總把他抱在懷裏的路逍言,可是,他不見了,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一聲不吭地和別人離開了。
心有多傷,外表就有多麽風平浪靜,她是個這樣好強的女孩子。
黎牧醒來,疑惑地問她他在哪裏?
她冷淡地回兩個字,分了,仿佛事不關己。
此後,她對他的名字閉口不提。
曾經也設想過很多的理由,甚至于跟他重新在一起後她想過抛下過去就這樣牽着手一輩子吧,但當她知道當年的真相,他的欺騙時,她還是難以釋懷。
她會慢慢原諒因為他的莽撞而釀成的悲劇,但她不能容忍他的謊言,她對他是完全的赤誠,而他卻選擇說謊,把一切簡單的事變得複雜。
她珍惜和他的遇見,從小時候的打打鬧鬧到長大了的牽手,即使她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但她是真心想和他長長久久,而他,在被有心人利用威脅時,不是選擇相信她,不是選擇跟她坦誠,而是為了謊言答應那個荒唐的賭注。
他沒想到,那是對她多大的一種傷害。
所以,在他跟她坦白後,在所有往事再次浮現在她腦海時,她發現,那道傷疤還是在的。
她還是會傷心,即使知道他們當時都有不成熟的地方,她還是不能馬上選擇原諒。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的本能讓她迷迷糊糊入睡。
而他,手裏握着告別時她送的紅色手繩,腦海裏不停想起她囑咐他一定要平安的樣子,一夜未眠。
如果說,這件事已經讓黎末身心俱疲,她沒想到,第二天早上猝不及防的一個電話,再次将她陷入更大的悲傷中。
徐青青在電話那頭,聲音帶着哭腔。
她對她說:“冬天死了。”
“那孩子一直想再見你一面,黎末,能回基地參加葬禮,再看他一眼嗎?”
她的心又像被撕碎了,心疼悲傷湧來,讓她喘不過氣。
她簡單地收拾好行李,馬不停蹄地出發。
***
他在片場想着她,魂不守舍,跟導演請求後,把他的戲份提前拍完,第二天晚上,他出發準備回家。
給她發消息,說他就要回來了,她依舊沒有回他。
他心裏,突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下了飛機是淩晨三點,他馬上打車直奔家裏,敲門,沒有人回,他緊張地拿出鑰匙開門,打開後,屋裏卻是一片冷清。
“黎小末。”
他叫她,還是沒有人回。
以為她是睡着了,他拖鞋都沒穿直奔卧室,卻看到,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沒有她的身影。
他頓時心慌了,把房子的每個角落都看了一遍,确定了,她真的不在。
再次回到卧室,他顫抖的手打開衣櫃的門,發現她常穿的幾件衣服都不見了,衣櫃櫃底原本放着的,她帶過來的那個行李箱也不見了。
他全身的力氣仿佛被抽光了,他癱坐在地上,心裏從未有過的頹喪和迷茫。
所以,她還是不要他了嗎?
帶着孩子,果斷地離開了嗎?
誰讓他是個不負責任的騙子,這一切都是他罪有應得!
他像是陷入泥潭的困獸,被深深的自責與悲傷吞噬。
明明還是這個家,沒有她,就像是完全變了樣子。
旅途奔波,他餓了,只能打開冰箱,做一碗難吃的蛋炒飯,沒有她寵着,即使很晚也會給他做很多佳肴。
洗完澡,一個人孤坐在床上,背後沒有她,輕柔耐心地給他擦頭發。
他有好多話想跟她說,有好多思念想告訴她,可是她不在了。
真的,很想很想她。
那個深夜,他望着窗外的天空,從一片漆黑到慢慢吐露的魚肚白,他就這樣想了她一晚,留下一地煙灰。
第二天,他很早就喬裝好出門,直接去了溫浔的公司。
在前臺,他毫不避諱地告訴前臺,是他要找他。
很快,溫浔讓人帶他上去,他在辦公室等他。
一進去,等辦公室裏的人都出去了,路逍言沖過去,重重一拳揍在他臉上,他那副金框眼鏡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路逍言卻不肯罷休,他就像瘋了一樣,一拳一拳,把溫浔的臉揍得變形,恨不得殺了他。
“你他媽為什麽要告訴她!?她懷着孩子啊,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溫浔,你就是個斯文敗類!畜生!”
溫浔被他這樣猝不及防的動手弄得手足無措,一時占了下風,不知道怎麽回擊。
騎在他身上的人是發了狠要把他往死裏揍,他怵了,發聲叫外面的人。
助理很快進來,幾個人使了全身力氣才把路逍言拉起來,他對着他怒吼:“溫浔!叫人有什麽本事,有種跟我打啊!”
溫浔怒極反笑,他是個很重面子的人,自己被他打成這幅狼狽樣還被自己的員工看到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擦擦嘴角的血跡,趁助理拉着他的手,往他臉上狠狠揍了兩拳。
“為什麽?因為這是我的地盤啊?”
“你以為你騙了末末跟你結婚你就能幸福了?我告訴你,末末是眼裏容不了沙子的人。”
說到這裏,他得意地笑了,那個樣子,有些猖狂。
“怎麽,末末跟你吵架你就來找我?是我告訴她的又如何,這是我應該做的!”
路逍言聽完他的話,眼睛裏都能噴出怒火,他掙紮着想要上去撕碎他那副惡心的嘴臉,奈何被人按着,動彈不了。
“畜生!你他媽快告訴我她去哪了!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了!”
溫浔卻勾着唇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讓助理直接把他帶出去了。
在門外,他不顧門口攔着的助理,想要沖進去再次找他算賬,這次,卻被認識的人拉住了。
是個兒時玩得好的發小,現在是溫浔公司的副總,因為他畢業後就跟着溫浔混了,路逍言就不怎麽跟他聯系。
他緊緊攥着他,勸他:“阿言,別沖動,你聽我說。”
他橫了他一眼,到沒有那樣反抗。
那人把他拉到人少的地方,誠懇地對他說:“阿言,別鬧了,你現在要是被認出來就慘了。”
“你聽我說,我昨天都跟着溫浔去出差了,他早上才回來,期間都在應酬,跟黎末沒有聯系,你要找她,不該來這。”
路逍言深深看着他,判斷他的話的可信度。
“我暫且信你一回。”
然後,扯開他的手,果斷地離開了。
他突然想清楚了,比起找溫浔算賬,現在找到黎末才是當務之急。
發小在後面,望着他疾步而去的背影,嘆氣。
剛才他是真的被他那副鐵了心要殺了溫浔的樣子吓到了。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從前院裏最不起眼的女孩,從前院裏最頑劣有名的霸王,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這兩人會有這樣的緣分。
只希望,他們能幸福吧。
晚上,剛拍完戲準備回家的黎牧,突然接到了路逍言的電話。
“小子,出來陪我喝酒。”
語氣不太客氣。
黎牧翻了個白眼。
“路逍言,請爺出來喝酒,是這語氣?”
那邊靜默了好一會,然後他聽到了很大的酒瓶碎地的聲音,他被吓了一跳。
“你他媽快點過來!”
“我有話…對你說…”
聽着那邊聲音漸漸變小,估計是醉得昏過去了,他也察覺到他語氣不太正常,終究還是不太放心,換了方向,去了他說的酒吧地址。
到哪裏,看他坐的桌子上放滿了酒瓶,有些被吓到了。
這人是受什麽刺激了?不要命地喝酒?
他姐要是看到了,指不定怎麽不高興,暗裏收拾他。
看他暈在桌上,怕他酒精中毒,他連忙過去,拼命搖他。
人總算被他搖醒,路逍言迷迷糊糊地擡起頭,看到黎牧,眼睛瞬間亮了。
他突然湊過去,捏了捏黎牧的臉,那個眼神,溫柔到極致。
“黎小末,你終于回來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丢下我。”
黎牧一身汗毛都被惡心出來了。
那啥,他跟他姐是雙生姐弟,長相四五分相似是肯定的,他在男生中又屬于比較清秀的長相,這貨,怕是把他當作他姐了。
這是喝了多少才會愚蠢成這樣啊?
為了防止他對他再做些什麽,他雙手抱胸,警惕地看着路逍言,然後伸手在他臉上呼了一巴掌。
“路逍言!你給老子看清楚,我是黎牧!”
路逍言淡淡地瞥他一眼,這下是看清楚了,眼裏燃起希望的光芒又熄滅了,低着頭,眼底染上沉重的悲傷。
“對,你是黎牧,我弟弟。”
停頓幾秒,他啞着嗓子開始自言自語。
“弟弟會來陪我喝酒,可是姐姐不要我了。”
他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語氣是那樣委屈低落。
“黎牧,我該到哪裏去找她?”
黎牧剛想吐槽誰是他弟弟了,仔細聽這話,聽出了不對勁。
“路逍言,你說什麽呢?”
“我姐去邊防軍區參加葬禮了,她沒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