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五】被天使吻過的女孩(2)

他叫阿尋,大名是路西沉,是他曾爺爺冥思苦想了很久想出的名字。

寓意是即使落日西沉,心中依舊陽光明朗。

說真的,他不太理解這個寓意。

小時候,只要他笑,他就會被大人抱起,好一陣“□□”。

因為他啊,遺傳了他爸俊美的長相,大眼睛長睫毛,笑起來,就像天使一樣。

五六歲的時候,他板着張臉,嚴肅地問黎末:“媽媽,為什麽你們都那麽喜歡親我。”

黎末摸摸他的小腦袋,回他:“因為阿尋實在是太可愛了啊。”

他坐在地上,煩躁地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小臉,然後皺起了眉頭,小聲嘀咕:“我是男子漢,才不要什麽可愛。”

所以,很有自己想法的路西沉小朋友,在很小的年紀,決定了自己以後要走深沉路線。

他也很成功地做到了,從小時候的軟萌小可愛長成現在不茍言笑的冷面少年。

黎末對她家的少年很苦惱,跟路逍言抱怨,這小子對誰都是一副拒之千裏的樣子,不會以後都找不到女朋友吧?

路逍言挑眉,抱住她,笑着答:“就他那長相,會找不到女朋友?”

黎末若有所思地點頭,她兒子人又帥又優秀,喜歡他的小女生可不少,說不定哪天她家的榆木腦袋就能開出花來了。

而路西沉對這些是嗤之以鼻的,受他爸媽的影響,嗯,尤其是他爸,自他懂事以來就沒看到過他爸不黏着他媽的時候,平時在他面前毫無顧忌地秀恩愛也就算了,妹妹出生的時候,他在手術室外哭得死去活來,毫無形象,他打心眼裏嫌棄他。

如果跟女孩子在一起都會變成他爸這樣,毫無男子氣概可言,他寧願不想這些。

所以,對于那些有意接近他或是當面表白的女生,他從來拒絕得趕緊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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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那是什麽東西,他路小少才不要。

那他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顧平安呢?大概就是那天在籃球場,雲歌叫他過去,他還沒走到,就有一個人影飛竄着逃走了。

瘦瘦高高的女生,漸行漸遠,背影越顯瘦弱。

“哎呀,學姐怎麽這麽害羞,見到你就跑。”

他看見雲歌一邊捧着一本畫本一邊遺憾地感嘆。

他皺眉。

“這是什麽?”

雲歌獻寶一樣舉到他眼前。

“哥,有個學姐躲在這裏偷偷地畫你,她畫了好多,看來是真的很喜歡你呀。”

“別瞎說,小孩子懂什麽。”他眉頭皺得更深。

雲歌哼了口氣,把速寫本攤開,一張一張翻過。

“你自己看啊,人家多麽用心地畫你。”

他瞥了一眼,目光卻停留了。

他震驚自己在學校這麽多不經意的片段竟然都被她捕捉了,一筆一畫勾勒的小細節,比他周圍真實的場景還要動人。

“你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嗎?”

“怎麽,哥,你終于開竅了,想認識那個學姐?”雲歌笑得不懷好意。

路西沉咬着牙敲了下她的額頭。

“你欠揍是不是?”

“人家的東西當然要還給人家。”

雖然畫的是他,但畢竟是別人的勞動成果,而且他留着,總感覺怪怪的。

雲歌反應過來,眼睛微微迷茫。

“哎呀,我忘記問她叫什麽名字了。”

他瞥了一眼自己迷糊的妹妹,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

“不過。”雲歌擡起頭,水靈的眼睛對上他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眼裏帶着些許遺憾。

“那個學姐的嘴巴跟我們不太一樣,應該,很容易找到。”

果不其然,他很快問到了,同屆藝術班的顧平安。

今年來的轉學生,據說家裏很有錢,人沉默寡言,很好說話。

只是,嘴巴天生有缺陷,因為這個,被班裏人瞧不起。

速寫本被雲歌拿去了,說要欣賞幾天,他一時不能還她,只是,經過藝術班時,偶爾,會轉頭往裏看一眼。

全班就她沒有同桌,一個人縮在教室堆放雜物的角落裏,總是低着頭,手裏的鉛筆卻沒停過。

他會猜測,她是不是又在畫他?

反應過來後覺得自己很無聊,呵,畫不畫他,關他什麽事?

幾天後,雲歌放學時來找他,把速寫本拿過來了。

她笑得眉眼彎彎,眼中小小的狡黠卻是藏不住的。

她硬拉着他,讓他帶她去藝術班。

被雲歌吵得不耐煩了,他只好答應,一進門,卻發現藝術班熱鬧得很。

一堆女生圍着,在欺負她。

他從背後,将她顫抖的肩膀看得清楚,她隐忍着,始終不發一語。

卻在有人搶走她的畫本,并攤開嘲笑她時,眼裏所有的神色都變了。

不再是隐忍,就像是自己唯一續命的稻草被剪斷,是憤怒,是絕望,是顯而易見的崩潰。

什麽是殘忍?就是把你最寶貴的東西當面撕碎。

然後,他就看到她沖上去,瘦弱的身體爆發,帶着出人意料的狠絕。

他表面風平浪靜,心裏卻是驚訝的。

在她冷聲說出不要觸犯她底線這句話時,他遲鈍的心就像被什麽撞了一下。

所以,她的底線是他嗎?

感動倒談不上,意外是真的,也有對她的刮目相看。

然後,更讓他吃驚的是,方才還劍拔弩張的人,在看到他來了之後就像一條腌了的黃瓜。

忐忑不安的樣子,他盡收眼底。

他心裏不由發笑,也困惑。

女生,在自己喜歡的男生面前都是這樣嗎?

路西沉看不懂的女生,不止顧平安,還有他古靈精怪的妹妹。

路雲歌一直都很熱心腸,跟顧平安接觸後纏着他,非要他幫她提高成績不可。

“我為什麽要幫?”他不以為然地回。

路雲歌眨着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求他。

“平安姐姐多可憐啊,人家那麽喜歡你,你就狠心看着她在那個待不下去的班級受欺負嗎?”

“哥!你就幫幫她吧!”

他看着書本上的公式,晃神了幾秒。

她喜歡他,跟他有什麽關系?

那一瞬間,突然想起那天下午她怯生生的眼神,還有那一幅幅被風翻過的人物畫。

他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他們約定,每周五放學,他打完籃球,幫她輔導一個小時。

她很早就來了,坐在大樹後面的長椅上,彎着腰學習,安安靜靜地等他。

偶爾他投完籃,看到遠處的大樹後面會露出個腦袋,像是偷看。

只要他看過去,那個腦袋就會馬上縮回。

他輕笑。

打完球,他放輕腳步走過去,看到的就是她纖細的手腕舞動,草稿紙上一個個屬于他的畫面,在她勾勒下栩栩如生。

他手插在口袋上,靜靜看着她,輕咳了一聲,面前的人才反應過來。

然後,就看到她清澈的眼睛寫滿慌亂,匆忙把紙藏在書底下,又覺得自己是掩耳盜鈴。

“你來這就是畫畫的?”他語氣很冷,聽起來帶着嚴厲。

她連忙搖頭,看了他一眼,又把頭低下去。

“不是…我今天該做的做完了。”

他沒說話了,在她旁邊坐下,把她的練習冊拿起來檢查。

她沒說謊,練習冊該做的地方她認真地寫得很滿。

他垂眸,開始認真看她的答案。

過了幾秒,響起她緊張的聲音。

“路西沉,對不起。”

“嗯?”

“我不該在學習的時候偷畫你。”

他愣了,轉頭故意反問她。

“那你平常的時候就能偷畫我了?”

顧平安耳根紅了,頭垂得更低,而後,把剛才藏起來的幾幅畫遞給他。

“那…那我把我的畫給你”

他淡淡瞥了一眼,回了句“不要。”

“……”

每周五籃球場旁的長椅,是他們最開始相熟的地方。

這裏有笨拙緊張的顧平安,也有毒舌冷淡的路西沉。

他會嫌棄她笨,但該教的還是會耐心地給她講。

她會偷偷看他,把他寫草稿的紙收起來,回去後模仿他的字跡。

偶爾一次她走了,遺落了一張畫紙,上面畫的是他給她解題的樣子,他嘆氣,她偷偷畫他的習慣還真是改不了。

撿起畫紙,想扔進垃圾桶,最後手還是收了回來。

她對每張畫都寶貝得很,還是不扔了,留下來吧。

他折好放進口袋裏,回家後,把那張畫夾在了他最喜歡的那本書裏。

時間過得很快,深冬來臨,期末考也接近了。

她學得認真,領悟能力也不差,這段時間,進步的确很大。

但對于這次決定能否分班的期末考,她依舊缺乏信心。

考語文的早晨,在他們班門口,他看到一個徘徊的身影,像她。

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就見她捧着一杯奶茶,看到他,眼睛都亮了。

她把奶茶遞給他,笑着對他說:“給你打氣。”

他覺得好笑,他需要打氣嗎?她是給他來打氣還是自己太緊張來求鼓勵的?

他沒說話,接過奶茶,看了她一會。

冬天,她喜歡戴着厚厚的圍巾,把鼻子以下的地方藏在圍巾裏,臉上露出來的地方,白淨好看。

可能是趕時間吧,她考試前匆忙來找他,臉很紅,有些喘不過氣,但依舊不把嘴巴露出來。

他眼神一凝,伸手,把她的圍巾往下拉。

她形狀依舊有些奇怪的上嘴唇暴露在他眼底。

她愣了。

“顧平安,你要學會自信。”

“無論是考試還是外表。”

“相信自己,就沒有什麽做不到的。”

比她高一個頭的清俊少年靜靜望着她,她身側緊握的手松了,然後擡頭,看着他的眼睛,重重點頭。

如果眼神會說話,她說的,一定是綿綿不絕的感動和慶幸。

她不是聊齋中的書生,但她畫筆下的少年,卻真真實實地給她溫暖。

這樣,真好。

考試很快就結束了。

她放假後就去了韓國,繼續下一個手術修複的療程。

高二年級放榜的那天,她來不了,雲歌興致勃勃地拉着他要去看。

他對這東西不屑一顧,畢竟,從他媽那裏傳下來的第一名,已經見怪不怪了。

但他,卻還是留意了他後面的名字。

“哇,哥!平安姐是第三十,她踩線進了你們班诶!”

“看到了,我又不是沒眼睛。”

“哈哈哈哈,她那麽努力,總算夢想成真了!”

“哥,你快告訴她啊,你親口告訴她她一定會很高興。”

他白了她一眼,一臉的嫌棄。

“她遲早會知道,我才沒那麽無聊。”

說完,手插在口袋裏,很酷地轉身離開了。

嘴角,卻是忍不住的微微勾起。

回到家裏,他拿出夾在書本裏的那張畫,看着它發了會呆。

最後,放下畫,掏出手機,給在另一個國度的她發短信。

“顧平安,恭喜。”

很快,他等來了回複。

“路西沉,謝謝。”

都是簡單的五個字,正如紙短情長,在那個冬天,承載的溫情,就像阿婆熬的一晚濃濃的熱湯,熨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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