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龍涎
謝斓驚得差點跳起來,這是皇帝的住處?他怎麽把她送到這來了!
芳晴惴惴不安的道:“官家臨走的時候吩咐把一個姓齊的太醫送了過來,現在正在外面等着給姑娘診脈呢。”
謝斓不由得怔住了。
這是要鬧哪樣呀?
芳晴大着膽子道:“姑娘,婢子瞧着官家對姑娘不錯。您是沒看見,當時火勢有多猛,連侍衛們都不敢往裏闖。官家聽說姑娘還在裏面,就要往裏沖。侍衛攔着,官家就發了火,将人推開,直接跳上了二樓。那不顧一起的勁頭,實在很吓人。”
謝斓沉默了一會,道:“你去讓太醫進來吧。”
皇帝望着跪了一地的侍衛,淡淡說道:“說吧,查出什麽來了?”
侍衛統領冷汗直往下淌,将前後經過講述了一遍。
原來,是一個看爐子的小道士突然猝死,爐子着火了,一下子就都燒了起來。
紫雲觀的副觀主近來煉了一批仙丹,據說是對糾正根骨有奇效。那看爐的小道士原本被斷言根骨不佳,無法修仙,卻一直不死心。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就冒險偷回來幾顆,晚上趁沒人的時候偷偷服用。
沒想到那丹藥藥力太足,小道士吃了幾次竟然就吃死了!他們在搜查時,還在他的房間內發現了裝有仙丹的盒子。
現在紫雲觀內大大小小的道士全被扣了起來,準備進一步審問。
皇帝冷笑連連,發話道:“此事斷不會如此湊巧,你們不可輕忽,一定要嚴加審問。”
“是。”
皇帝将此事交給親信繼續審問,此時,派去詢問太後的徐內侍也回來了,禀道:“事發地離太後住處較遠,那邊一切安好,也無人受驚。她們已經侍候太後睡下了。”
“沒事就還。巡夜人再加兩隊,務必要平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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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吩咐完了就要往回趕,徐內侍明顯感覺到了這位年輕的帝王愈來愈急促的步履。他回手招呼了一下,衆人都亦步亦趨的跟了上來。整座道觀除了急促的腳步聲外,竟沒有一個說話聲。
守在門口的內侍們看見皇帝回來了,剛要跪下請安,就見徐內侍輕輕一揮手,衆人忙都朝兩旁退去。兩名內侍各朝一方将門拉開。
皇帝放緩了步子,走入房內,看見謝斓正坐在床上喝藥。她顯然已經沐浴過了,長發微濕的披在腦後,身上穿着簇新的宮裝,玫瑰紅軟緞的料子在燭火下散發着淡淡的媚色,愈發襯得她容顏嬌美,麗色無雙。
也不知是哪個內侍選的這身衣裳,回頭一定要賞他。
見皇帝進來了,謝斓不自然的把杏黃绫子被向上拉了拉。芳晴收了藥碗,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她一直站在一旁,因此看得很清楚。皇帝是怎樣一個情況,自家姑娘又是怎樣一個情況,她不由得為自家姑娘捏了一把汗。如果說從前還可以打馬虎眼,此時卻再也不能了。
但願姑娘能自己想明白吧。
她微微嘆了口氣。
皇帝遣退衆人,走到床邊坐下,低頭看着謝斓。
今早發生的事一直擾亂着他的心神。美人直撞了滿懷,隔着薄薄的衣料,軟玉溫香的觸感,鼻端香味萦繞,擾得他坐卧不寧,夜裏也一直睡不着,于是起來看奏章。
也不知什麽時候,忽然聽見外面有一處着火。他命人去撲救,一問究竟燒了哪處,得到答案之後,他突然想到她就住在那裏,于是不顧勸阻,徑自去了火場。
當聽說人還在裏面,沒有救出來時,他只覺得血氣直往頭上湧去,于是甩開衆人沖了出去。
幸虧他去得及時,她才得以安然無恙。
現在看到她平安無事,正乖乖的坐在他面前,睡在他睡過的床上,他只覺得心頭泛起一陣不知名的悸動。明明已經過了沖動的年紀,怎麽還會生出這種感覺來呢?
謝斓被他看得有些害羞,抓着被子的手緩緩收緊,因抓得太緊,連骨節都有些泛白。
“陛下可曾查到了什麽?”
皇帝恍了一下神,笑道:“查到了一些,還要繼續查。”
他把方才侍衛長禀報的敘述了一遍。
謝斓想了想,道:“也許只是巧合。臣女住得離太後和陛下都很遠,應該不會有人想要加害臣女。”
皇帝挑了挑眉:“這還不好說。”
謝斓奇道:“陛下莫非知道些什麽?”
她實在想不出來旁人有什麽原因要害她。如果是因為當初她和琅琊王的關系,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現在殺她又有什麽用呢?
見她一幅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皇帝暗暗苦笑,也就是她從來不把他的心意當作一回事,好在他已經習慣了。
謝斓見他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天光還沒有放亮的意思,他們這孤男寡女的要鬧哪樣呀?
謝斓道:“今夜多謝陛下的救命之恩,臣女其實可以和我的侍女住在一處的。”
這就是要趕他走嗎?
皇帝站起身,淡淡說你道:“你就在這休息吧。外面亂,一時顧不上這些小事,明日再安排你的住處。”
“那陛下住在那裏?”
總不能鸠占鵲巢,她睡在皇帝的房間,把皇帝趕走吧?
她還沒活膩呢!
皇帝微微一笑,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說道:“卿卿這是舍不得朕走了?放心,今後有機會朕再陪卿卿。”
謝斓一臉黑線,這人又不正經了。
皇帝瞧見謝斓用眼角瞥着他,雖是生氣不滿,但那眼波流轉的模樣,卻嗔中帶媚,不經意間風流盡顯,登時身子已酥麻了半邊。
又多瞄了兩眼,皇帝方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皇帝走了,謝斓鑽進被子裏,想着她今夜差點在大火中喪生,再想想父母,心有餘悸。
等她快要睡着的時候,方才想到這是皇帝用過的被褥,也不知內侍換過沒有,上面還沾着龍涎香的味道。
她擁着錦被,枕着玉枕,沉沉入眠。
次日一早,謝斓起身,芳晴送來早點。謝斓看了看,是幾樣粥品并數道精致小菜,都是極清淡的。不知是不是為了她養傷特地做的。
“婢子瞧這百合粥和燕窩粥都是姑娘素日愛吃的,菜也是極新鮮的時蔬,不像往日只有包子點心,吃得膩心。姑娘不妨多吃些,嗓子也能盡快痊愈。”
謝斓想說些什麽,嗓子卻疼得厲害,只能點點頭,接過羹匙,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用過了早點,梳洗一番之後,她打算像往常一樣去陪太後說話。雖然她現在嗓音難聽了些,但好歹還能說話,過去露個臉也好。
這時,徐內侍走了進來,笑道:“陛下一早就派人去太後那裏打了招呼,說您嗓子被煙熏了,這幾日不能過去陪她老人家說話了。”
謝斓微怔,片刻後問道:“我今後要住在哪裏,陛下可以交代?”
徐內侍偷看了她一眼,臉笑成了一朵菊花。“陛下沒說,您就先呆在這裏吧。”
謝斓無法,只得留在這裏“養病”。
從早上等到中午,從中午熬到午後,直到晚上也沒有看到皇帝。謝斓在芳晴的勸說下,只能先洗洗睡了。
她夜裏感到胸口悶悶的,卻怎麽也醒不來。
第二天起床,她問芳晴道:“昨夜是不是有人進來過?”
否則她怎麽會感覺有人在摸她?
芳晴搖了搖頭:“婢子就睡在外間的榻上,沒見有人進來。”
謝斓心說:“莫不是被夢魇住了?”
又熬了一日,仍舊沒有皇帝的影子。謝斓着急回去,問了徐內侍兩次,對方都笑眯眯的說道:“陛下公務繁忙,可能抽不出空來見姑娘。等着忙完了,估計就過來了。姑娘不必心急。”
誰知謝斓左等也不來,右等也看不見,哈氣連天的連書都拿不穩。她倚着床榻想打個盹,卻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香夢沉酣,花香彌散。
門卻在此刻被輕輕推開了。
镂空鎏金圓頂香爐中燃着龍涎香,香味若沾在袍子上,便會經久不散。
皇帝抽出女子手裏的書,放在一旁幾案上。他将熟睡的女子抱起,輕輕在拔步床上放平。
女子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嘴裏無聲的嘟囔些什麽。
“夢裏也在抱怨朕嗎?”
皇帝含笑望着她如玉的小臉,脫靴上床,心滿意足的抱緊懷中嬌小的女子,給她擺了個更貼合身體的姿勢。他早就想試試了,現在終于有了機會。幾滴安神藥足夠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起初他只是想更靠近她些,可她要是醒着,難免要浪費一番口舌。一想到她防備又不解風情的眼神,他就覺得頭疼,于是就想出了這個簡單粗暴的方法解饞。
但是這塊軟玉溫香一抱就上瘾,他又想着親一親,舔一舔。她皮膚怎麽那麽滑膩,真想一口吃下肚去。
他低頭攫取她的唇,緩緩舔舐研磨,溫柔入侵。
那樣不可思議的柔軟和甜美,與記憶中當中的感受重疊。
血向頭頂湧去,她身上的幽香直往他鼻子裏鑽,一時之間,目眩神迷,本能驅使他想要得更多。
不過他理智尚存,自然不會毀她清白。
雖然這是一種折磨,但他喜歡這樣的折磨,更心甘情願的忍受。
待到天色微明時,他仍舊沒有絲毫睡意。直到外面有人在輕輕敲窗,皇帝這才不舍得親了親懷中女子的額頭,悄悄起身離開。
一室靜谧,唯有淡香幽幽,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