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己,是不是該放下了。這次總部派她來中國,她想,這是上天給了她一個放下的機會吧。
慶典的事情有哥哥替她分憂,高煤凰開始潛心研究這一期的雜志內容。當然,想到雜志,最先想的就是封面。無論是讀者還是廣告商,最先關注的都是封面,才會決定要不要買和要不要投。
十年珍藏版,投入可以說是高得驚人的,這估計也是總部讓她以這樣一個時間點介入的原因。有了經費的保證,只要煞費苦心,完美的呈現不會太難,這一期做得好,她在國內的威名也算是立下了。
企劃部拿出的方案都一一被高煤凰否了,她覺得哪個重量級的巨星都不足以撐起她的場面。這開場第一鑼要敲響,要的,就應該是獨樹一幟。她高煤凰想做的,不是一桌華麗的視覺盛宴,讓人吃了就忘。而是想樹立起一面旗幟,到幾年乃至很多年後,也能讓人津津樂道。
最後,還是助理Miranda一句無心之言提醒了她。這天,她問Miranda她最喜歡的明星是誰,她的圈子裏的朋友們喜歡的明星都是誰。Miranda說:“我喜歡剛剛出名的楊天野,有棱角,帥氣。我朋友有的喜歡成熟型的資深男藝人,像陳道那樣的。男的女的也不一樣啊,我們喜歡帥哥。男人們則喜歡靓女啊。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明星,難道我們還能把他們拿來都做封面嗎?我們只能選一個呀!”
Miranda說說就完了。高煤凰卻上了心,為什麽不呢?為什麽一期只能有一個人物做封面呢。在《Marie Claire》中國版十年慶的日子裏,為了彰顯隆重,為什麽不能請來一群明星助陣呢?
這個主意已經提出,就遭到了多方的否定。各個部門的人都認為這簡直是不能完成的任務。誰都知道,在圈子裏,越是大牌的明星,越是不會與人合照。同上封面?想都別想!單獨出封的機會有的是,誰腦子壞掉了會和人家擠十分之一的版面?
別人以為的天方夜譚,高煤凰卻做到了。這倒不是因為她有多麽能征善戰,而是因為她“手眼通天”——她與國內最大的一家傳媒公司“中電傳媒”的小開是舊識。要找齊這麽多的明星,憑她高煤凰自己是不可能辦到的,于是,她思量再三還是打通了這個電話。
“喂,哪位?”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語音語調卻不似當初那般嬉皮。
“喂,啓然,我是高煤凰。”她的聲音平和淡定,但有忍不住的笑意,和傅啓然說話她總是這樣,這個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每個人面對他,都會莫名其妙的放松。
預料中的鬼叫聲果然傳來,這時高煤凰才放下心來,還好,時間沒有讓她認識的人變得不一樣。傅啓然還是那個傅啓然。
簡單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蹤,高煤凰毫不客氣地對傅啓然說明了自己給他打電話的意圖——時至今日,高煤凰還是學不會過多的繞圈子。
傅啓然打着包票說這件事全權包在他身上,甚至連明星們的拍攝費用都只字未提,害得高煤凰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全沒派上用場。
傅啓然跟她閑聊了好一陣子,直到電話裏傳來一個女子小心翼翼的催促聲,他才驚覺過來,說有事去辦,有機會一定要再找高煤凰吃飯。高煤凰連聲說“好”,心裏不自覺笑了,這人還是以往一樣的粗線條一根筋加熱心腸。
收線前,傅啓然問:“煤凰,你回來的事,我可以告訴擲成嗎?”
高煤凰想了想,說:“你随意吧。早晚都會知道。”
高煤凰放下電話,突然莫名輕松,舒了口氣,自己,到底還是邁出了第一步。既然從始至終,她都是邁步的那個,這次,她不介意由自己來決定,讓他們越走越遠。
☆、土豪女
現在混跡于時尚界的高煤凰,最早的時尚觀念卻是由宋擲成給她普及的。因為,那時候的她,與“時尚”二字毫無關系。
高煤凰做人就像她的運動天賦一樣,耐力雖然不怎麽樣,爆發力卻一向很好。前一天約好的事情,第二天馬上就執行了。之所以這麽急,是因為她知道,她的男神周嶺壑昨天跟學校告了兩周的假去埃及度假。她想這段時間,正是她“改頭換面、重新做人”的好機會。
于是,她四處打聽找到了宋擲成上課的教室——其實根本用不着費力,原來這個學院裏除了她所有女生都認識宋擲成。
宋擲成的外籍管理學教師壓堂了,她透過窗子看向一樓的教室。宋擲成正眼神專注地看着老師,臉上依舊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死樣子。這堂課她太熟悉太熟悉,原來宋擲成跟她的男神周嶺壑既是好友,又是一個專業的。真是神奇,她都背的下周嶺壑的課表,卻從來沒有注意到周嶺壑身邊還有這樣一號人物——只要周嶺壑出現,她的眼光就沒有旁落過。
宋擲成走出教室,一眼就看見坐在外面花壇沿兒上的高煤凰。他看都沒看她一眼,直直走過去。
“喂——,喂——”高煤凰飛身追過去。
宋擲成忍無可忍,回過頭說:“沒人告訴你這麽叫人是不禮貌的嗎?”
“那沒人告訴你連理都不理一個等了你很久的人也是不禮貌的嗎?”高煤凰可不是吃素的。
“我昨天說過什麽?我說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能衣冠不整。”宋擲成半奚落半認真地說。
高煤凰低頭看了看自己今天的打扮,她不覺得今天的自己有哪裏不得體。今天她起的早,又早就知道自己要來見這個苛刻鬼,所以還特地化了個妝,穿了身自認為無比俏皮可愛的衣服,才來的。
“你看看,你好端端一個頭上別了兩個那麽大、那麽粉、看起來那麽廉價的發卡,穿那麽黃的衣服,背了那麽粉還是毛絨絨的包,還穿着這麽短的牛仔短裙!你以為你是發廊妹嗎?你打扮成這樣你的班導沒有說過你嗎?”宋擲成臉上一副咬牙切齒地表情壓低了聲音說。看見有一兩個走得晚的同學從身邊走過還好奇地看了他倆一眼,他壓低聲音說:“跟着我!離我十米之外!”之後,再不理她,徑直走過去。
“至于嗎?嘁!我這身多卡哇伊呀,這點兒審美都沒有。”高煤凰撇嘴嘟囔着,從粉色、上面還畫着Hello kitty的毛絨包裏拿出了一塊大大卷卷的棒棒糖,不屑卻也乖乖地跟了上去。
等到走到學校的那條深邃寂寥下雨時不用打傘的梧桐道時,整條路上沒有一個人。兩旁的梧桐密密紮紮,陽光從樹葉之間穿過,照得路面上斑斑懶懶,連帶着樹下的人臉也斑斓起來。宋擲成終于回轉頭來,表情冷冷的,臉在樹影裏完美得像雕刻精美的大理石像,讓正舔着棒棒糖的高煤凰暫時忘記了吞咽,一絲黏黏的口水從嘴唇上挂下來。
宋擲成深刻而表情單調的臉詫異地看了高煤凰一眼,仿佛想搞清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挂在嘴邊上的是不是不想他想的那樣。最後,他失望了。他認命地問:“你下午有課嗎?”
高煤凰慌忙用手背擦了擦黏糊糊的口水,暗自在心裏咒罵着自己的不争氣,一邊搖搖頭。
宋擲成快走幾步,走到梧桐道旁的停車場,打開車門,示意高煤凰上車。
高煤凰指了指離他不遠的一輛紅色寶馬小跑:“我開車了。”
宋擲成看到那輛很土豪的車,覺得自己的眉心跳了跳,坐上駕駛座,面帶輕蔑的啪一聲關上車門,放下車窗,看都沒看高煤凰,像對着空氣說一樣:“上車,我不會再說第三遍!”
有求于人,高煤凰不得不委曲求全地坐上了冰山人的車。
一路,宋擲成都無話,高煤凰也不知道他要開去哪裏。好在這一路看似越來越繁華,不像是能先奸後殺、抛屍焚跡的地方。其實她也不想想,若是想幹這些事,那天晚上豈不是更好?
高煤凰是個空氣一冷下來就有些不自在的人。而自己身邊坐着的人,簡直可以說是個冰箱,指望他活絡氣氛是不太可能的。于是,高煤凰開始主動殷切、主動活絡起來:“喂,那個……宋志成,你的名字,好接地氣哦!你家爸爸媽媽一定是想告訴你有志者事竟成是不是?”
“高煤凰不是更接地氣?”他的嘴角若有若無地隐着一抹譏諷的笑意:“我的‘擲’不是志氣的‘志’,是抛擲的‘擲’。我父親是想告訴我,凡事,孤注一擲,方可成功。”
“孤注一擲?還有讓自己的孩子孤注一擲的?孤注一擲可不算一個好詞兒。”高煤凰把棒棒糖從嘴裏抽出來,嘟囔了一句。
宋擲成眼睛看着前方,右手準确地伸出來抓過高煤凰的棒棒糖,順着開着的車窗扔了出去。
高煤凰不敢跟正在開車的他搶,只能“呀呀”地嚷嚷了兩句:“你這人怎麽這樣?那是我的東西!”
宋擲成的臉上毫無表情:“我不喜歡別人在我的車裏吃東西。”
“我又不是很想做你的車。”高煤凰嘴裏嘟嘟囔囔,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側頭看看旁邊坐着的人的繃得僵硬的側臉。一個念頭從腦海中劃過:“哎,宋擲成,你每天這麽繃着臉裝酷不累嗎?”
在坐上車之後,宋擲成第一次看她:“裝酷?”
“不是嗎?”高煤凰好奇心滿滿地問。宋擲成再次扭過臉去一聲不吭。
“哼,又裝酷。”高煤凰低低的說。接着,又再一次不怕死地提問:“你這樣有人喜歡你嗎?現在全球變暖了,大家都喜歡暖男,你這樣的,早個二三十年還行,現在,不流行了。”
“暖男?像周嶺壑那樣的?我幹嘛需要一大堆像你這麽沒有格調的爛人喜歡?”
這句刻薄非常的話馬上激怒了高煤凰,她氣得牙根直癢,真是一個睚眦必報的人,一句話的便宜都不讓女生占,一點兒風度都沒有。高煤凰在心裏又給自己彬彬有禮的男神加了幾分。這個人渣!如果不是自己有求于他,跟他在一起呆一分鐘她都會掄起棒子毆打他六十次!
好在車子停的及時,才剛剛好遏制了高煤凰馬上要噴薄而出的怒火。
車子停在PLAZA66恒隆廣場的停車場。高煤凰很不解:“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買衣服。”宋擲成熄火下車,站在車外等她。
“我有衣服穿。”高煤凰坐在車裏不肯下去。她倒不是不想買衣服,只是覺得和宋擲成一起買衣服很別扭。
宋擲成将副駕駛的車門拉開,從上到下掃了她一眼,說:“至少我看到你的三次,你都很low。”看高煤凰沒有下車的打算,他轉身欲走,臨走輕飄飄地飄過來一句話:“嶺壑喜歡女人穿什麽樣的衣服,我倒是略知一二。”
高煤凰毫無氣勢地馬上跟了上去,臉上閃着谄媚之光。
宋擲成回身說:“離我遠點兒,穿上新衣服之前,別和我走在一起。”
“哼!”高煤凰一撅嘴,快走幾步超過了他,在他前面賭氣一撅一撅地走着,粉色的小挎包随着她有韻律的腳步一下一下跳起來拍打着她上面有無數個衣兜的齊B小短裙。
宋擲成走在她身後,看到這樣一幅畫面,也不禁深深感嘆:這位開寶馬車的土豪女也算是個極品了,能找到這樣鄉鎮的一身衣服也實屬不易。說她是土豪都有些折損土豪了。土豪着裝至少還會讓人覺得有銀子的分量在裏面。
宋擲成想到這裏一個沒忍住,嘴角咧開一個弧度。走在前面的高煤凰因為不知道該向哪裏走,恰巧在這個時候停下來回頭看他。看到這個難得的笑容,高煤凰恍惚了一下,這家夥笑起來真是慘絕人寰啊,怪不得他不笑。等他走上來,她故意扭過頭去,看着別處說:“您請走先!我可不知道要去哪裏!嘁,笑起來也人五人六的嘛,幹嘛成天總板着張棺材臉。”
宋擲成不搭理她看起來無比幼稚的行為,只問:“你這身衣服多少錢?”
高煤凰對着經過的車玻璃狠命照了照:“怎麽樣?不錯吧?一看就很□□粉嫩吧?這可是淘寶爆款!”
宋擲成憐憫地看着高煤凰,問:“你父親是做什麽的?”
“煤礦。怎麽了?”高煤凰随口說。如果在別處,有人打聽她的出處時,她都會稍微想一下。在她的這所學校裏卻不用,到處都是比她更有錢有勢的人。估計宋擲成跟她聊這些,也就是句聊天,就跟說“早餐吃的什麽”一樣的性質。
宋擲成想起之前接觸過的幾個煤老板,無一不是占地幾千平米的別墅,裝修得跟高檔酒店似的。穿着和裝修一樣,什麽名貴往身上糊什麽,全不講究品位和格調。說話,那更是不用說,毫無禮儀可言。可是,土豪土豪,土雖然土,豪卻是真的,有錢,人也相對簡單。所以很多人——也包括他的父親,雖然不願意與他們為伍,卻也要偶爾應酬一下。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看看面前的這位打扮得跟火雞似的女生,還真不是傳統土豪的路數!他快走幾步超過她,對着空氣發問:“山西的?”
“東北的,但我爸爸是在山西起的家。”
陌生人看見這兩個一前一後五米以上,自說自話的人一定非常好奇,這兩個人卻一點兒不覺得突兀,隔得老遠說着話逛着街。
☆、本色*妹
商場中,Chanel、Dior、Fendi、Burberry、LV、Celine、Vintage……一幹高端女裝店中,平時高煤凰自己或是和田雨萌一起來時,高貴得像王母娘娘的洗腳丫頭一樣的銷售小姐,殷勤得讓高煤凰覺得自己仿佛是她們失散多年的親生妹妹,忙前忙後,分外熱情。這讓高煤凰很詫異。
以往,試穿一下都會翻白眼的眼高于頂的銷售小姐們,中規中矩地站在高煤凰身側,一件件不厭其煩的推薦着“小姐,這是我們今年的春夏新款彩虹裙”、“小姐,您看看這件臂章外套,要不獨特的交叉設計能突顯您姣好的身材,您穿上肯定青春活潑”、“這套利落的大衣短褲是今年最IN的造型,您不妨試試”……
高煤凰一邊假裝鎮定地試穿着由宋擲成欽點的各式衣服,一邊在心中暗自揣想“沒有想到我高煤凰也能體驗到這種貴賓式的待遇,這是上海、上海耶”,這樣的待遇,只有在山西,跟自己父親逛街時,才能體會到。全賴太原也就那麽幾家名店,也就那些土豪臉,店員們早就爛熟于心了。
兩個小時後,高煤凰大包小裹地從商場中走出來,後面跟着悠閑地手插褲兜的宋擲成。高煤凰正心疼着這兩個小時內滾滾流出去的白花花的銀子,冷不防被後面趕上來的宋擲成一把搶過裝着她來時那一身衣服的袋子,扔到了垃圾桶裏。
高煤凰氣急敗壞地看着自己躺在垃圾箱裏的袋子嚷嚷道:“你這是幹嘛呀?我今天不都順了你的意了嘛!你怎麽還得寸進尺了呢?”
宋擲成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是要我做你的‘私人定制’嗎?那你就得聽我的。把自己鼓搗成一只雞,你能吸引來的只能是嫖客。對于嶺壑,你的那些衣服就是垃圾箱裏的垃圾。”
“私人定制?”高煤凰重複着他的話,覺得這個詞用得還滿恰當。想想自己華光普照的男神,她的第N次想謀殺了宋擲成的小心思被自己摁了下去。噔噔噔把腳下的鞋子踩得山響,扭扭地把他甩開。
“以後和我在一起,必須穿我選的衣服。如果我再看見你穿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出現在我的視線裏,我就……”
“就怎麽樣?”高煤凰倒是很好奇,這個千年冰山鐵疙瘩能想出什麽整人的法子。
“就……就……幫我打掃一周的房間。”其實宋擲成也沒有想,只是随口一說。高煤凰這麽一問,他倒犯了難,一時間能想出來的,也就是這些了。主要是他好想記得,前段時間弟弟在學校裏打架,他媽媽罰他打掃了兩天的房間,弟弟一天就吃不消了。所以,才一張嘴就說了一周。在他看來,高煤凰這個難纏的粘糕不好受,他就會好受不少。
“就這?”高煤凰不可思議地問,就好像本來等的是死刑,卻告訴她弄錯了,當庭釋放一樣。
“嗯。”宋擲成點頭。
“嘿嘿,我最不怕的就是打掃衛生。小時候——那時我爸還沒發跡,爸爸媽媽都是很忙的上班族,家裏的衛生大多數時間都是我和我哥打掃的——包括洗衣服和買菜做飯。”高煤凰有點得意洋洋。
宋擲成輕挑劍眉。土豪家的土豪女一般不都是一朝得道之後眼高于頂、頤指氣使的嗎?怎麽他遇到的這個好像不是?“那,田螺姑娘,你想換一個更有挑戰性的?”他綻開一個邪惡的微笑傾身問。
“不不不,就這個吧,就這個吧!”高煤凰怕他收回成命之後想到個什麽更變态的辦法。這個變态的人,大概是什麽變态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果然,他又伸手摘下她頭上兩個粉紅的蝴蝶結扔到垃圾箱裏:“這個你也不需要了。
這次,高煤凰只來得及張了張嘴。
十五分鐘之後,穿着Dior家設計簡單的粉色、裙擺上有貝殼狀花邊裝飾的吊帶及膝裙的高煤凰又被拉進了一家私人造型工作室。
“宋先生,今天想做個什麽樣的造型?”梳着馬尾的造型師禮貌而不失氣勢地上前問詢。
“Cass,請你給這位女士換個發型,做個日常造型,給她化個日常妝。哦,對了,最好再教會她一些基本的化妝技巧。今天她想讓自己顯得青春時尚一些,請你給她做個正确的示範。”宋擲成沖着高煤凰的方向一努嘴,就自己踱到等待區去浏覽網頁了。
嘁,這一天他都在與自己撇清着關系,至于嗎?哼!有錢又怎樣?像他說的,品位很好,又怎樣!連交個朋友——甚至都不是朋友,走在一起的人,都要分出三六九等,不累嗎?高煤凰坐在椅子上撇着嘴想。
“小姐,你的衣服真漂亮。”造型師一邊給她做着發型,一邊由衷誇獎着她的這身行頭。
“真有那麽好看嗎?”高煤凰看看鏡子裏的衣服,又看看在等待區裏坐着的冰山。
“嗯,非常漂亮。和您的氣質很搭。不過,您這頭發……”造型師捏着她染得焦黃的頭發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高煤凰吐了吐舌頭,也不做聲了。
當高煤凰做好造型走到等待區的宋擲成面前時,宋擲成還是吃驚不小。
其實,早在第二次見到高煤凰的時候,宋擲成就發現,素顏的高煤凰還是長得挺不錯的,事實卻遠比他想的還要驚人,她經過精致的修飾之後,竟然這麽美。
長長的頭發烏黑微卷,她本來長得就很白淨,粉紅色質地良好的裙裝把她襯托得更加肌膚嬌嫩、水潤透白,經過一點點的妝點,就變得恬美可人、光鮮亮麗,像一朵落入凡塵的水仙花。
宋擲成為了掩飾自己剛才的目不轉睛,吹了個口哨說:“我表姐說的果然沒錯,化妝刷對于女人,還真像畫家手中的畫筆一樣。”
高煤凰怔了怔,翻了個白眼兒:“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又嘿嘿笑着,轉了個圈:“是吧?我剛才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我原來也能這麽好看?喂,你這造型師多少錢請的?”
宋擲成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管外表換成什麽樣都還是那個土豪女沒錯:“你剛剛沒問Cass這樣的話吧?”
“當然沒有。”高煤凰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聳了聳肩:“跟這樣有氣質的人提錢多俗氣!”
宋擲成張了張嘴,難以置信地說:“那你不覺得跟我這樣更有氣質的人提錢更俗氣?”
高煤凰原本也是個伶牙俐齒的:“你的氣質是裝的,人家的是真的,你看看人家,由內而外散發着藝術氣息……”
宋擲成很窩火:“閉嘴!”看高煤凰還想再花癡下去的樣子,威脅說:“你要是再不閉嘴,我想你口中散發着藝術氣息的那個家夥就會失去一個大主顧!”
高煤凰擔憂地看看在一旁同樣為她的美驚嘆的造型師,識相地閉上了嘴。
懲治了多嘴的高煤凰之後,宋擲成好像心情很不錯。高煤凰反而冷冷地、一句話也沒有。
“要不要去喝杯咖啡?”說完這句話,宋擲成不等她回答,已經徑直走向旁邊的一家店裏了。
“不要。”高煤凰堵着氣說,哼,她也是有立場的,別以為自己有事求他就得處處聽他的。他也是有把柄落到自己手裏的。
“哦?”宋擲成回過身看着高煤凰,笑得朱唇皓齒:“本來想給你講講嶺壑小時候的事,看來你不怎麽感興趣。”
高煤凰一邊追了上去,一邊在心裏暗自咒罵。這哪是冰山哪是石頭哪是鐵疙瘩呀,這就是傳說中的腹黑男啊!
坐在咖啡店裏,高煤凰擡眼看着對面的宋擲成。這個表情淡漠,在別人看來大概是長得無比英俊的男子,在她看來就是個惡毒的怪物,淡定又無恥。
其他桌男人豔羨的眼光不斷傳來,再次讓宋擲成又一次了解了高煤凰的美麗。
“喂,很得意吧?有那麽多人看你?”宋擲成跟拿着手機看動漫的高煤凰說,這個女人打從進來開始一眼都沒看他。
“我完全沒看見有誰在看我,我在看火影呢。”高煤凰摁了暫停,冷笑着放下咖啡匙:“有個人說要給我講講誰的童年往事,卻說話不算話。沒辦法,我總得找點事情做吧?畢竟我對坐在我對面的先生完全不感興趣。”
“穿成這個樣子看火影,你不覺得自己很不搭嗎?”
“不搭?那是你的想法。我不管別人穿成這樣的時候,該做什麽樣的事。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不管穿什麽,總要做我自己喜歡的事,說我自己喜歡說的話。誰也阻攔不了。”恨恨說着瞪他一眼,就低下頭去繼續看。
自從回來上海,高煤凰想起往事的時候越來越多,每次想到他們最初的相處,高煤凰都會想,命運就是這麽荒謬。它總會蠻橫地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原本不認識的人的生活攪得一塌糊塗。在他們想這樣一塌糊塗下去的時候,再逼着他們去捋順。這就是命運。一切能回到最初的樣子,該多好,該多好!
☆、煥新顏
擁有着宙斯一樣外表的傅啓然打量着工作狀态中的高煤凰。
她輕車熟路地指揮着場上的Model、工作人員,和攝影師協調,穿着華美的服飾、十寸左右的高跟鞋在場子中間噔噔噔快速行走,對着Model們大叫大嚷:“把你們的冷豔高貴、傲慢性*感都收一收!我要的是全放松!放松你們懂嗎?”
大牌明星們雖然不認識這位時尚雜志的新總監Sally是何許人也,可道上混的誰不認識“中電傳媒”的小開——何況這位小開的父親已經過上了提前退休的半退隐生活,雖然名義上還是大權在握,實則做決定的已經都是眼前這位在場下笑呵呵看着他們拍片的人。
這位新總監必是來頭不小,以往哪有這樣的時候,打個電話支他們來也就是了,誰能動得了“中電傳媒”的公子來親自監工——更何況這位公子自打到得現場,先是奴顏卑膝地調笑谄媚,後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根本再沒看他一眼的Sally。自打這場covershoot之後,圈裏很多人流傳說,《MarieClaire》的新總監Sally是“中電傳媒”公子的新女友。這已是後話。
大牌明星們也有扛不住的時候,累到頻頻叫停,高煤凰依舊執着地說着“No”,直到看到自己理想的效果,她才終于開始笑嘻嘻地去慰勞明星軍團,邊笑得眉毛都要飛出臉地說“Nice!”。累到不行的明星們看到最終的圖效,也都由衷地點起頭來,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上一個爛封面。
傅啓然這時候心底的石頭才落了地,對嘛對嘛,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高煤凰嘛,總是一臉燦爛的笑容,有些不管不顧,有些二。他還擔心一系列的事情讓那個他認識的高煤凰遁去了蹤影,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放下心來。
拍攝完畢,他很狗血地去給高煤凰遞水,看到她額頭上有汗珠,他又從口袋中拿出汗巾給她擦汗。還好她躲得及時,伸手将他的魔爪撥拉開去,嗔怪地說:“你還嫌你的緋聞不夠?傅公子?我可不想跟你攙和在一起。”
“哈,跟我這麽帥的帥哥傳緋聞還會虧了你不成?”又裝出很哀怨的樣子伸出魔爪拍了拍高煤凰吹彈可破的臉蛋兒:“瞧這小臉蛋兒,當初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呢?這要是我先占了窩,哪輪的上那兩個家夥?”說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又口無遮攔了,仔細去看高煤凰的臉色。
高煤凰倒是沒表現出什麽異常,只是自己拿過他手裏的汗巾擦着汗,之後看着汗巾問:“嶺壑,他……好嗎?”
“我也很久沒見他了。你走了之後,他就去了埃及了,這家夥原本就喜歡歷史,以前讀商學院全是家裏的意思,現在可随了他的意了,他現在大概過着和尚一樣的生活吧。有時候好像還世界各地旅旅游,從不同的地方給我發來一些明信片。都是類似的話:最近好嗎?我還是老樣子。這裏很美。有空來看看。哈,也不知道他的老樣子到底是什麽樣子。”
他說完就看着高煤凰的眼睛。其實,他在等着她問擲成的事。可是,她什麽都沒問,只是笑笑:“老樣子就好。至少他過得比我們都自由。”之後是許久的沉默。
“你就沒有別的什麽想問我的了?”傅公子還是那副沉不住氣的性格,也不知道他在商場上都是怎麽混的。
“沒了呀。”高煤凰手裏拿着汗巾看着他,眼底一片坦蕩。可是在他看來,卻是一片……荒涼。
他的心緊了緊,又故作姿态地說:“你就不問問我,陪了你一整天,肚子餓不餓?”
高煤凰終于被他的賴皮逗笑了,問:“那麽,這位貴公子,您餓不餓呢?”
“我餓了。”貴公子拍着肚子撅着嘴說。
“那您去吃飯吧,我就不留您了。跟我忙了這一天,辛苦您了。改天我一定登門拜訪。Miranda,幫我送送傅總。”高煤凰擺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
傅啓然一面跟着Miranda——不如說是被Miranda趕着往外走,一邊回頭很氣憤地喊:“喂,高煤凰,你還是不是人啊?我今天給你找了這麽多明星來!坐在這兒陪了你一天!你連頓飯都不請我!連杯咖啡都不請我喝!你這個死丫頭!我請你吃飯還不行嗎?我請你喝杯咖啡還不行嗎?姑奶奶,您老人家賞個臉陪小的坐坐總行吧?”
高煤凰笑了。回到熟悉的地方真好。看到這些熟悉的朋友真好。讓她一下子找回了自己。從他們身上。
她隔空婉言對着傅啓然喊:“啓然,我今天晚上真有事兒!改天我一定請你,好不好?”一臉笑意綻放得花枝招展。把她的助理、攝影師……所有在場子裏沒走的人都晃住了,他們的總監從來都是板着張貌美如花的臉的,何時笑得這麽放肆、這麽……無憂無慮過呢?
她其實還真是有事兒的,剛剛回國,住在酒店中總不是長久之計。她今晚約了幾個房主,想買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其實,以前她在上海有一處房子,只是離開上海時已是萬念俱灰,想斷了一切與這裏的聯系,就囑咐哥哥把它賣了。那天去找田雨萌,看到她的狀态,她又突然很想象田雨萌一樣,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裏擁有一個自己的小地方,不管以後她會不會定居上海,目前,她想有個自己的家,不要太大的家——她不想一個人覺得孤零零的冰冷。
最終,她選定了一處一樓的公寓。其實,這不是幾間屋子裏地段最好、房齡最新、價格最貴的。又是處二手。高煤凰卻很喜歡。當晚就交了錢買了下來。
沒有別的。高煤凰很喜歡賣給她房子的兩個老人,也很喜歡這處房子的前後兩個小花園。這兩位老人,在這所房子裏只住了三年,就要去安納西投奔兒子了。兩個人把房前屋後的小花園打理得生機盎然,房前的窗下種着幾株芭蕉。院子的小徑上是一架的葡萄,下面擺着兩把古舊的藤椅。院子兩邊都是整齊的菜畦,高的豆角、黃瓜,矮的西紅柿、辣椒,還有只高出地面的韭菜、莴苣……後面的小院裏是一院的花香,種的是各色花木。
有前後兩個花園的一樓公寓本就不多,高煤凰一看到這裏就深深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