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後歡笑着跑過來,将副駕駛上的高煤凰拽下去,興奮着壓低聲音問:“你們這是明星來體驗生活的吧?”

高煤凰沒聽懂:“嗯?你說什麽?”

女主人還處于亢奮當中:“我知道我知道,你是經紀人吧?”

這下,高煤凰終于聽懂了,原來這位想象力豐富的媽媽是把宋擲成當成明星了。她連忙辯解着:“不是不是,我們就是學生,有空出來打個零工。”

女主人揮揮手:“我懂我懂,保密是吧?”又神神秘秘趴到高煤凰耳邊說:“可是,你們以後再有這種行動得換個車呀,小姑娘。你這個助理做的不到位哦。”然後神秘地笑。

宋擲成已經忍無可忍,将高煤凰拽到一旁:“高煤凰,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

“等會兒啊,等人走了我再跟你解釋。”高煤凰好好安慰着他。

男女主人已經快要遲到了,急急忙忙跟高煤凰交代着:“四個小時喂一次奶,中間吃蛋黃泥、草莓泥就好。別的你們自己把握吧,我們倆來不及了。”就撂下這麽少少幾句,就把寶寶放在高煤凰懷裏匆匆走了。

高煤凰張嘴本來想問更多,奈何兩個人閃電一樣奔了出去。她喃喃着:“這是多麽粗心的爸爸媽媽呀。連咱們兩個的身份證也沒有留。都不知道咱們倆叫什麽。你說,咱倆要是壞人,把他們家孩子拐跑咋整?你說是吧?”她扭頭看看宋擲成。

此時的宋擲成正火冒三丈地看她:“高煤凰,我需要你的解釋。你不是說來約會嗎?有美女嗎?”

高煤凰嬉皮笑臉地說:“是有約啊。是有美女呀。這不是嗎?”她把懷裏的孩子向前一遞:“喏,小美女,你看,多可愛的小蘿莉!”

“宋擲成,你用手機幫我查查,七個月的寶寶怎麽養?單憑她爸她媽告訴咱們那點兒,根本不行啊!”高煤凰一邊逗着孩子一邊說。

“我不查,愛查你查!”本來以為出來放松的,卻給自己找這麽大一個麻煩來,擱誰身上誰都不會心情好。

“那好,我查,你抱孩子吧。”高煤凰把孩子往宋擲成面前一送,宋擲成馬上掏出了手機。

“現在幾點?”宋擲成查着手機問。

“九點半了吧,幹什麽?”

“這個時間你應該給她吃一頓蔬菜粥。”宋擲成念着手機上查來的信息。

“哦,那好。你帶她,我去做粥。”這次宋擲成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把孩子接了過來。

比起高煤凰來,孩子好像更喜歡宋擲成,對着他咯咯笑了起來。高煤凰翻翻眼睛:“小花癡!哼!抱你這麽久也沒見你樂得這麽歡!”

高煤凰剛走到廚房,就聽見外面“哇”地一聲,孩子哭了。連忙邊系着圍裙邊跑出來:“怎麽了怎麽了。”

“我想讓她站在地上,她就這樣了。”宋擲成無辜地說。

“我服了您了,這位哥。七個月的孩子,你覺得她會站着嗎?”高煤凰把小寶兒抱起來哄好,檢查一下,哪裏也沒有磕碰到,才安下心來。

“你老老實實抱着哦。等我回來!”重新放到宋擲成懷裏,高煤凰又跑進了廚房。

待高煤凰端着做好的粥走出來時,宋擲成和小寶寶兩個人都坐在地板上,宋擲成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游戲,兩個家夥,一大一小正拿着手柄打游戲,宋擲成還一邊打一邊說:“你太遜了,沒有對手真是沒意思。”小寶寶抱着游戲手柄玩得津津有味,高煤凰狂汗不止。

“喂,寶寶這麽小,你怎麽能讓她坐在地上?怎麽能讓她看電視屏幕?你這個不負責任的人!”

“她是你的責任,跟我有什麽關系!”宋擲成這家夥眼睛都沒離開屏幕。

高煤凰從小寶寶的手裏抽出了游戲手柄,寶寶竟然還很戀戀不舍地不願給。最後還嗖嗖嗖爬去宋擲成那兒搖他的腿。

宋擲成低下頭看寶寶,這個小花癡竟然看着他笑。

宋擲成一把把她抱過來放在腿上,繼續打。

“哼,白給你做飯,你這個小花癡,竟然跟他那麽好。”高煤凰撅起嘴來,邊喂邊數落。

宋擲成聞着粥香說:“我也要吃。”然後就去搶勺子。

“你怎麽能跟小孩子搶食?”高煤凰一邊閃躲一邊喊。最終終于在答應再給他做一碗後,才算是不搶了。

小家夥挺能吃,一會兒一碗就見了底兒。高煤凰去刷碗,出來的時候,一大一小兩個人把她逗得哭笑不得——宋擲成仰躺在沙發上已經睡着,小寶寶趴在他的肚皮上,睡得口水流到了他衣服上。這個有潔癖的人,醒來還不知道要怎麽發飙呢。

不忍心吵醒他們倆,從屋子裏拿來一條毯子,蓋在兩個人身上。這麽一蓋的工夫,宋擲成倒醒了。他看看趴在自己肚皮上睡着了的寶寶,皺皺眉頭,輕輕把她抱起來放到卧室的嬰兒床上去。

回來開始囫囵着吃高煤凰的菜粥:“嗯,怪不得給小孩兒吃這個,還挺好吃。下次我讓梅嫂早餐就給我煮菜粥。”

高煤凰不服氣地說:“那是我做的好,好嗎?”

“嗯,你做飯屬實不錯,很合我的胃口。衣服洗得也還不錯,還算幹淨。”宋擲成吃着飯說。

高煤凰睜大眼睛看宋擲成,啊,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也能誇自己。

宋擲成悠悠地接着說:“你幹的事兒這麽符合我的要求,我想你上輩子大概是我的婢女。”

高煤凰氣得:“哼,我倒不太同意你的意見。我覺得吧,你大概上輩子是我養的豬!”

兩個人正在鬥嘴,那邊卧室裏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兩個人奔過去,高煤凰把孩子抱起來。寶寶還是在哭,高煤凰遞給宋擲成:“寶寶喜歡你,你哄哄。”

宋擲成勉強抱過來,拍了兩下,不行,還是哭。

“不會是餓了呀。渴了嗎?”高煤凰裝好溫水飛奔回來,送到寶寶嘴邊,寶寶不喝。就是哭。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高煤凰沒頭蒼蠅一樣在屋子裏亂轉,拿各種東西逗着小寶寶。毫無用處。寶寶依舊大哭不止。

宋擲成聽孩子的哭聲聽得一個頭兩個大,說:“這屋子裏邊什麽味兒?”抱着孩子往客廳裏走。走到客廳裏,還是覺得有什麽味道難聞。

高煤凰說:“我怎麽沒聞到?”

“你來我這兒聞。”高煤凰站在宋擲成旁邊聞了聞:“果然有臭味兒。”

兩個人對視一眼,共同去看宋擲成懷裏哭鬧着的寶寶。

高煤凰埋頭去寶寶的尿不濕上聞,果然是她!

高煤凰把寶寶的褲子都脫掉,手忙腳亂地打開尿不濕,一坨金黃的、熱乎乎新鮮出爐的大便正對着她微笑。“宋擲成,你能不能不站那麽遠?快,你幫我拿個尿不濕來,再幫我把這個扔了。”

宋擲成慢悠悠在嬰兒床上找到尿不濕,死活不去碰那個染上了屎的尿不濕。

“那好,你給她洗屁股,我去扔。”高煤凰要把屁蛋蛋上沾着屎的小寶寶遞給宋擲成。宋擲成一蹦多遠,兩個手指夾着那個尿不濕倉惶逃竄了。

高煤凰對着他快速跑走的背影喊:“你小心點兒,別滴到地板上!”

在一片戰火硝煙之後,總算讓寶寶的屁股光潔如初了。

“我覺得我們應該帶孩子出去曬曬太陽,今天太陽這麽好。”高煤凰說。

“愛去你去!”宋擲成很火大地抱着孩子。

“她不是喜歡黏着你嘛。”高煤凰給孩子帶上小帽子,圍上小披風,拽着宋擲成就往外走:“快走快走,我們不能做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看見宋擲成的眼刀,又吐吐舌頭:“臨時父母、臨時父母。”

“你是豬吧,你想累死我嗎?”宋擲成到屋子裏找出輛童車把孩子放在裏面,推了出來。

這家夥,心眼兒倒是不少。高煤凰跟在他後面想。

在小區裏走着,很多熱情的人就會主動打招呼“帶孩子出來玩兒啊?”宋擲成像個死人一樣沒有反應,高煤凰只好熱情地跟人家回應“是呀是呀”、“對的對的”。

把孩子推到小區廣場上曬太陽,一對出來健身的五六十歲的老人在他們的旁邊。

老婦人很健談:“出來遛彎兒啊?”

不要指望宋擲成對別人有什麽回應,高煤凰趕緊回答:“是啊是啊,天氣好,出來曬曬太陽。”

“呦,瞧這孩子,長得多俊。”老人誇獎着孩子,看看宋擲成,又看看高煤凰,說:“好像像爸爸多些。有這麽好看的爸爸媽媽,怪不得寶貝這麽漂亮呢。”

高煤凰瞬間大囧,臉紅着,想跟人家解釋:“啊,不是……”突然間看到孩子的手伸到車外夠一叢花枝,連忙跑過去:“小寶兒,別夠啊,紮了手疼疼的。”

老婦人笑看着高煤凰,對宋擲成說:“小夥子你真有眼力啊,你家孩兒他媽一看就是個好脾氣的。找對象過日子啊,過的就是脾性,你們啊,将來錯不了。”

宋擲成本就是個話少的人,懶得跟人解釋孩子不是自己的。那不知道要浪費多少口舌。便笑笑:“她也就剩下一個性格好了。”

老人笑了,說:“你呀,跟我們家那位一樣,嘴硬。一看你就是讓人家伺候得妥妥帖帖的。你看,你家媳婦兒一個人帶孩子,都不怎麽用你伸手,多享福!”

宋擲成不知道再跟人家說什麽,就對着高煤凰喊:“孩兒她媽,走了!我們去別處看看!”

高煤凰剜了他一眼,向兩位老人點頭告別,推着小寶兒趕上了宋擲成:“你有病吧?”

宋擲成:“滿足一下觀衆的需求。”

身後,老婦人說:“哎,這個時候最好呢,孩子還小,兩個人都年輕。恩恩愛愛,蜜裏調油的,多好。”

一直沒開口的老先生說:“哎,你再這麽說我不樂意了啊,我們這時候不好?我對你不好?咱不調油咱平平淡淡過日子不更好?”

“好好好。我們一直好。”很大年齡的老婦人嬌嗔地說。

“這還差不多。”

聽着身後的說話聲,宋擲成看着他、高煤凰和童車投在地上的長長的影子,陷入了沉思。

這一天,總算有驚無險地度過。那對年輕爸媽告別的時候一再挽留兩人吃飯。兩人終于還是拒絕了。

來到小區停車場,宋擲成說:“我走了。”

“去哪?不回我家了?”高煤凰問。

“不必了。梅嫂回來了。”

“哦!太好喽!”高煤凰撒歡着跳起來。

宋擲成看她高興的樣子就生氣,上了他的車一腳油門竄了出去。

高煤凰跳着腳:“宋擲成,你這個混蛋!你不載我回去讓我打車嗎?這一天賺才賺多少錢?還得給萌萌!你回來,回來……”

宋擲成早已揚長而去。

☆、狹路逢

(五年後)

秋冬高級定制時裝周,高煤凰作為《MarieClaire》的中國區總監,一直繁忙地奔波于各大秀場之間。

從事時尚行業的時間久了,秀場上美輪美奂的燈光和舞臺布置的震撼效果都早已不能讓高煤凰在內心中驚呼連連。她不再是幾年前時尚界暫露頭角的新人,作為一名職業的fashiondirector,她已經擁有了撥開層層浮華看本質的能量。

坐在GioArmani的高級定制會上,她一邊打量着場上的座次排列,一邊等待看秀、等待看今天又會出現怎樣的新潮流、新面孔和這一季的必殺元素。

秀場下與秀臺上一樣有看頭。其實,全世界高級定制服裝的富人們不過區區兩三千人,一場秀卻要斥資五六百萬美元,各大服裝品牌做一場高級定制要的當然不是成本回報率,而是知名度。各大品牌的秀場都會來很多名人,名人多了,座次排序可就成了一門大學問。自然,名人們的座次和高昂的出場費能顯示出他們的級數。因而,高煤凰仔細打量着前排的亞洲面孔們,掂量一下她(他)們的身價,對自己這個總監來說是很有好處的。

不期然的,她看到了一個身影。一絲不亂的波浪黑發、象牙色的皮膚,精致的五官,冷厲中帶着性感,沙漏形的豐滿身材,黑色低胸長裙把她的身材烘托得極好,讓她渾身散發着高貴的氣質。雲為安,她還是那麽美,不,是更美了。

跟身旁的法國知名時尚人士說話的她,嘴角上挂着美麗的微笑,明眸皓齒,略有俏皮,真是說不出的好看。好像感受到了來自這邊的視線,她向高煤凰看了過來,沒有高煤凰想象的愣怔和敵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跟身邊的人接着聊天。

自從回來,還沒有打聽過雲為安現在的身價,看來,近年來,她的風頭更勁了呢。從她前排的核心位置和她身邊的名人來看,那個座位沒有10萬美元恐怕是下不來的呢,宋擲成還真舍得花錢買美人一笑。秀場上的座次對于平常人來說,大概只是一個定制的特權,而對于明星來說卻遠遠不是,這是一個身份的象征。來到這裏,坐在那裏,就證明了她是國內最大牌的明星,誰都不能取代。

看秀後,國內的媒體紛紛跑去找雲為安做采訪。

高煤凰走過的時候,她正妙語連珠地回答着媒體的問題“我啊,正反面的角色我都已經演過了,現在最想演一次盲女啊、智力缺陷者啊這樣有挑戰性、特征鮮明的角色”、“時候還不到,如果真有好消息一定會通知你們的。他人很體貼細致,對我很好”。

高煤凰走過去的時候想,他嗎?體貼細致嗎?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心中默默飄過五個字:哈哈,哈哈哈。

正在這時,媒體記者看到了高煤凰,不知道誰嚷道:“Sally,整場秀只邀請了你們兩個亞洲面孔,你們合個影吧。”

一旁的雲為安先是一愣,旋即馬上微笑着說:“好啊,Sally,你好,我是雲為安。”一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高煤凰優雅地點頭微笑:“你好。久仰大名,今天一見,您真是比傳說中的還要美上幾倍。”

兩個人挽着手臂親密無間地合了影,又當着媒體的面寒暄了好一會兒。這是一定要做的一種姿态。高煤凰已經深谙其道。恰到好處的交流、不熱捧不做低,做出兩張親切而友善的面孔,優雅精致,賺足了菲林。明天,高級定制會上的這一幕就會席卷國內各大媒體足夠多的版面,題目大概會拟為“紅玫瑰白玫瑰巴黎争相鬥豔”或是“明星名流巴黎偶遇,一見如故引為知己”之類的。

定制會結束,曲終人散。助理miranda這是第一次來巴黎,無比新鮮渴求,成人之美的事情高煤凰也樂得做,就告訴她不必等自己,去巴黎街頭走走逛逛,興許會有一段**也說不定。把miranda說得連連害羞揮手,高煤凰心裏暗道這真是個清純的姑娘,這副涉世不深的樣子倒是頗得她的喜歡。

從秀場走出來,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高煤凰看着巴黎天空中挂着的明晃晃的太陽笑了。這一天的工作,總算是結束了。接下來的時光,都是自己的私人時間了,真好。

“Sally總監心情不賴嘛。”伸手出去抓陽光的高煤凰指尖一抖,這聲音……

回過頭去時,已是波瀾不驚的一張臉,一臉醉人的輕松笑意:“宋總,您也來巴黎了?真巧。”

宋擲成一臉揶揄的笑意被她的笑容晃得猙獰了幾分,硬生生斂了回去:“高煤凰,你有心嗎?你的心是什麽做的?經過那麽多事之後你還能對我笑成這樣,你這個虛僞的女人!你為什麽回來?五年了你一次都沒回來,現在你又回來幹什麽?你是活膩了不成?”

高煤凰依舊笑得一朵花一樣,合體、考究:“宋總好會說笑,您活得這麽好,我怎麽舍得活膩呢?”用的是最親昵的語調,說的卻是最惡毒的話。

高煤凰真讨厭現下的自己,真像電視劇中的醜角。可是沒有辦法,一到他面前,自己就恨不得剁碎了他才會感到些許快意,完全沒有理智可言。何況他還連最起碼的安全距離都不給兩個人留,一徑的靠近、開火,全沒有半點兒敬而遠之的意思。她還是要還擊吧?否則,自己受到的傷害怕是比自己說出的傷人的話痛上百倍。

“擲成,走了。”正在這針尖對麥芒的當口,雲為安款款走了出來,巧笑倩兮地挽住宋擲成的手臂,嬌嗔地說:“那些媒體真煩,問東問西的沒完沒了。”說完對高煤凰微微一笑:“高小姐也在?我和擲成要去吃上次他在這裏找到的一家店,據他說鵝肝做得一流,一起嗎?”

“不了,謝謝你雲小姐,我就不打擾二位的雅興了。我約了朋友。”高煤凰直直看着雲為安,笑得風情萬種。

“那好,那就這樣了,高小姐。回國後再聯絡。”雲為安把手放在耳朵邊,對着高煤凰俏皮地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高煤凰點頭微笑,看着雲為安挽着宋擲成的手臂走遠。自從雲為安來了之後,宋擲成一眼都沒有看高煤凰,只當沒有這個人一樣。

雲為安散發着動人光澤的秀發靠在宋擲成的肩頭,呢喃卻也字字分明:“擲成,說好哦,我明天還要拍一組照片,可不能吃多呢,吃多了有小肚腩要多醜?”

“嗯,好,随你。你說你,做那個明星有什麽意思?吃不得吃,睡不得睡的。早讓你回來幫我料理事情,你非要去吃那份苦。”宋擲成輕聲抱怨着。

“人家喜歡嘛!”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遠。

看着離去的才子佳人上演着纏*綿悱恻的戲碼,高煤凰心裏一陣疼痛。她想:宋擲成,你憑什麽?憑什麽可以這樣灑脫快活?你憑什麽說抹去就幹幹淨淨地抹去,把我一個人丢在苦海裏?

她的眼角有些酸澀。身後一片嘈雜,回過頭去,原來是黑壓壓的媒體記者們采訪之後沿這個方向退場。她用盡力氣讓臉上現出驕傲的申請,用深入骨髓的優雅步伐不急不緩地向外走。誰也不知道,這已經是這個女人最後一點氣力。

避開人群,她坐在林蔭的長椅上,從手包中拿出一本精致的時尚小書放在膝頭閱讀起來。眼睛死死盯着那本書,動作不疾不徐、從容不迫的美麗。可是,如果你就站在她的身前,就會發現,半晌,那本書,一頁都沒有翻過,她的眼睛,始終盯着一個地方,變都沒有變過。

直到她自己覺得歇了有一個世紀之久,她才又重新站起身來,悠悠信步至路邊的一家咖啡館,挑了一個陽光美好的座位坐了下來。

帥氣的男招待好奇地看着這個美麗優雅的黃膚女子,眼神有些迷醉。高煤凰輕笑着點了一杯咖啡和一塊甜點,靜靜地看着窗外灑落進來的陽光,陽光在咖啡杯和咖啡上跳動,鮮明溫暖。她想,還好,我還在陽光裏呢。

時光輕緩,她的心慢慢舒緩下來。直到——她的對面緩緩坐下一個人。

她沒有說話,等着他開口。他從來就是這個樣子,蠻橫而霸道,所有和他有關的世界,他在其中便一定是王。想來的時候來,想走的時候走,想管的時候必須管,想撒手的時候一把抛開,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不管你疼不疼。

以前這樣,看來,現在,還是這樣。

“你到底想幹什麽?”他說話,低低的憤怒。

高煤凰聽到第一句就笑了:“你問我?是你來找我的,卻問我到底想幹什麽?我說我跟你沒什麽想幹的,你信嗎?”

“你既然消失了,幹嘛還回來?”他的聲音聽上去略微冷靜了一些。

高煤凰猛然從咖啡杯上把眼光擡起來看他,眼光裏波光潋滟,刀子一樣冰寒:“宋擲成,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你把我逼成這樣還不夠嗎?我連回都不能回來了?我告訴你,我有我的事業!我有我的朋友!從我回來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想跟你有一絲一毫的關聯!請你不要自作多情!從一開始,就是你來找我的!別像個獵犬一樣對着我嚎叫,我對你和你的明星女友,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請你走開,離我遠點兒!”

宋擲成的眼神有些微怔,面前這雙正看着他的眼睛太熟悉,眼神卻早已不複從前,多久了,多久了?他看這雙眼睛卻還是會心動。他一閉眼:“好,你說的最好是你的心裏話!”

☆、邂逅緣

宋擲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把雲為安送回酒店換裝之後,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那裏。他看見她像每個随性的巴黎女人一樣,優雅地坐在路邊看書,很享受這個美麗的下午。

他就坐在車裏看着她,這個他曾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高煤凰。曾經一度,她只要皺皺眉頭,自己就知道她在想什麽。那時候,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她才會如此。現在,他終于知道,并不是自己有多了不起,只是那時的她太單純。以前的她真的單純嗎?他也不知道了,單純又怎麽會把他害成那樣呢?

可如今的她,更可怕。一舉一動,都讓他摸不着頭腦,不知她在想什麽。明明心裏想的不是那樣,說出來卻是口若蓮花的妙語,這就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高煤凰。虛僞的、高貴的、美麗的高煤凰。以往他教給她用在別人身上的招數,她通通抛向了自己。更可恨的是,它們都通通管用。讓自己心神不寧、體無完膚。

她坐在那裏呆了很久,才站起身來,在街上茫無目的地走。難道時尚總監都是這麽清閑的嗎?這時候她難道不是該和外媒熱絡地招呼,和明星們逢場作戲,和其他時尚圈的高端人士共赴晚宴嗎?為什麽會一路在街上閑晃,竟然又走進了一家咖啡店,對着那個年輕的男招待笑得像只狐貍!不管她變了多少,花癡這一點卻丁點兒沒變!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和她說什麽,直到坐到她面前那一刻都不知道。大概是太恨她了,才會每次見到她都恨不得狠狠撕下她那美麗的、虛僞的面具。她以為別人都圍着她追捧她,她就是女神了?他要讓她知道,不管她現在穿的什麽、用的什麽、吃的什麽,她都是早前那個什麽都不是的土鼈女人!

她說不是為了他回來的。自己該高興才是,可是為什麽心裏卻無比憤怒?她又要去勾*引別人了!讓別人和他一樣,偏離自己的軌道,滿腦子想的都是她,然後……生不如死,這個該死的女人!

“高煤凰,你最好別讓我抓住什麽把柄!不然,你會萬劫不複!”他撂下一句狠話後落荒而逃。他很後悔自己出現在這裏,那個女人會有多開心,自己盯着她,跟着她,主動貼過去!他在心裏暗罵着自己,上了車子去找雲為安。還是為安最好,對自己一如既往的好,不像那個該死的高煤凰,轟轟烈烈的來,狠心絕情的去,就像他生命裏的一場飓風。這樣的事,他再不允許自己有第二次。

宋擲成一遍一遍在腦海中反複想着雲為安甜美可人的微笑,心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高煤凰看着急匆匆來又急匆匆走的那個身影,對自己傻傻一笑,他大概是怕自己去打擾他和雲為安的生活,才去而複返,一個人跑來找她撂狠話吧?他把我想的太堅強了,雖然自己無數次的叫自己“高堅強”,可是,她也禁不起再一次那樣的打擊吧?好,很好。那段止于唇齒、掩于歲月的過往,就讓我們彼此,都忘了吧。

高煤凰拿出手機,照了一張街景:占了人行道一半的街頭咖啡店,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年伉俪閑适地喝着咖啡聊天。發到了朋友圈,配了這樣一句話:紅塵不是會滾的嗎?飛馳過去吧,我已閉上眼睛。

高煤凰回國不久,微*信這東西還是miranda給自己裝的,她從不發朋友圈,覺得那是把自己的隐私展示給別人看,有充分的不安全感。可是,突然間,她很想記錄下這一刻,讓自己突然很無力的這一刻。

一分鐘不到,高煤凰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竟然是韓烨。

“喂,你好,韓烨,有事?”高煤凰溫和地問。

“沒事就不能找你?”韓烨連聲音都是笑着的。這是一個從來沒有過煩惱的人吧,高煤凰聽着他的聲音想。

“呵呵,當然可以。那麽……”高煤凰愣了,真的不知道怎麽說下去,說什麽呢?說“那麽你找我是為了什麽”?說“那麽我們聊會兒”?說“那麽沒什麽事我就挂了,我在巴黎”?說到這裏她笑了,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就這麽沒有話跟我說!”韓烨懊喪地高呼,誇張而調皮。

“不是啦。”高煤凰在這個熱情主動的大男孩兒面前有些腼腆和不知所措。這是一個幾乎透明的人。她怕傷害他,又怕不拒絕他是更加傷害他。

“在那兒呆着別動,我去找你,乖!”韓烨的聲音突然就變得溫柔和正經起來。

“什麽?你說什麽?”高煤凰急急問着。

“給我十分鐘,美麗的天使,王子就會出現在你面前。”不等高煤凰回答,那邊已挂斷了電話。

高煤凰愣愣地看着手裏的電話。他也在巴黎?也好,他來了至少自己不會再這麽胡思亂想,有些事情做總是很好。

并沒有到十分鐘,這個帥氣的王子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坐在了剛剛那人坐的位置上。

“以前我總弄不懂人們說的緣分是個什麽東西,遇到你之後我就懂了,無數次的偶遇就是緣分!”韓烨得意地看着她,笑得很有內容。

“你也是來看高級定制會的?”高煤凰微笑着問。

“那是你們時尚人士做的事,我去了也是湊數的,其實什麽都看不懂。有人幫我定就好,看秀就免了。我呢,是來看讓我魂牽夢繞的老人家們的。”高煤凰最喜歡看見韓烨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齒,讓她覺得晃眼的快樂。她想,這個男人最不濟也可以去做一個牙模,給人家的牙膏做廣告,觀衆看看他的笑容就會掏腰包了。

“哈,我覺得大部分人都是看不懂的,只不過有些人不懂裝懂罷了。現在的很多人覺得認識Kate Lanphear或是Bryan boy還有一些知名買手就是看懂時裝了,你說好不好笑。”高煤凰笑了笑說。

“快将我帶離你的專業領域,不然你會覺得我連個小孩子都不如。”韓烨告饒說。

高煤凰很喜歡他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沒有迂回,不做作,不裝。她笑了:“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小姐,這裏是我的大本營哦。你發的那張照片充分暴露了你的行蹤。我在這兒讀了很多年書。”韓烨俏皮地嘆了口氣:“看來你對我毫無興趣,我的丁點兒背景都不了解哦。”

高煤凰被他逗得哈哈笑了起來:“既然是這樣,可愛的王子,現在了解也不遲啊。帶我去好好玩玩兒吧。”

“太好了!我終于得到了和天使出行的機會!那麽,我的天使,你是想讓自己處于花海當中,還是想讓自己靜一靜呢?”韓烨笑得像個可愛的大男孩兒。

“我想先在花海中,再靜一靜。”高煤凰被他感染得也俏皮了起來。

“哦,你這個貪心的家夥,那麽,馬不停蹄的走吧,姑娘,顯然我們的時間很有限!”韓烨看着窗外的天色急匆匆拉起了高煤凰的手。

從那一刻起,高煤凰的心瞬間複蘇了。感謝這個迎春花一樣的男孩兒,他把你的心從泥沼中拉了出來,重見天日。

距離巴黎80公裏的Giverny,美麗到讓高煤凰再不想離去。窄窄的路、不起眼的藝術長廊和餐館,似錦的繁花,讓她一下子覺得時間靜止了一樣。她問自己:高煤凰,這樣的生活,多麽美好,你幹嘛還要去那麽拼命地擠進虛僞的世界裏,做那個世界裏最最虛僞的人呢?

韓烨星星閃閃的眼睛看着高煤凰說:“莫奈就是住在這裏,才會畫出那麽美麗的畫的。心境平和,才能發現美好。你說是不是?”

高煤凰笑笑的點頭:“若是一輩子住在這樣的地方,不理世事,該多好。”

“你想住在這裏?那好,回去我就考慮在這裏買上一座民宅吧。”韓烨歪着頭做思考狀。

高煤凰沒敢往下接,自己走進了一家藝術畫廊欣賞畫作。

下一處是Senlis,著名的藝術小鎮。一路從西北折騰到南邊兒,韓烨一點兒倦态都沒有,一路一邊開車,一邊介紹法國的各色風土人情。高煤凰很想告訴他,其實自己也是在法國呆過三年的,這兩個小鎮她也都來過。可是看着他神采飛揚的臉,突然就不想說了,來過又怎麽樣,她哪裏發現了這麽多美麗和快樂?

高煤凰和韓烨步行在寧靜的Senlis街頭,到處的或新鮮或風幹的太陽花,被歲月剝落的牆皮,遠處教堂傳來的幽靜的唱詩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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