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很喜歡她。”

張小姐的臉已經白紙一樣:“宋先生,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請代我像您阿姨問好。”高煤凰想,可惜了這麽一個一板一眼的人,今天晚上倒要經歷這樣的打擊。其實,對面前的這位富家小姐,高煤凰的印象還不錯,至少比那些高傲得像鳳凰,肚子裏空空如也的千金們強多了。

“Sally,替我送送張小姐吧。你們都是女人,聊起來方便,或許會成為很談得來的朋友也說不定。”

“不必不必,Sally小姐,您請留步吧。”一絲不茍的張小姐在高煤凰憐憫的目送中倉惶逃離了相親現場。

☆、觸心弦

“你說說你,也不跟我說是來跟你演戲的,一點兒準備都沒有。”高煤凰一邊坐在剛才的包間裏胡吃海塞,一邊抱怨宋擲成。

“我不相信你的智商。我要是告訴你了,指不定什麽樣兒呢。”宋擲成邊優雅地用餐邊涼飕飕說。

“你!你!”高煤凰用叉子指着宋擲成,“你”了半天也沒說出點兒什麽來,又低下頭去吃波士頓龍蝦,邊吃邊說:“哼,太無視我的自尊了。什麽時候我一定要替我的智商讨個說法!”

宋擲成被她逗得笑起來,晃得正吃飯的高煤凰大張着嘴,嘴裏的吃食掉了出來。

宋擲成不耐煩地說:“收收你的口水好嗎?”

“沒事兒幹嘛擺出那副花美男的樣子。自己是冰山就該板着點兒。別總弄出那麽有欺騙性的表情。”高煤凰撇嘴:“一會兒等吃飽喝得,陪我去逛逛家具店。我想弄個梳妝臺。”

“不去!”宋擲成已經吃完,幹坐在那裏等她。

“哎!你這人怎麽這樣?是你讓我化妝的不?我以前大多數時候都不怎麽化妝,偶爾弄個朋克就在衛生間裏對付了。現在你要求我天天化妝,我每天每天撅着屁·股趴在衛生間的鏡子上化總不是個事兒,就這麽定了啊,你陪我去啊。”高煤凰打定主意拉他去。第一能幫助她參考一下,她還是比較相信他的眼光的。第二,如果需要勞動力,他還是可以搭把手的,畢竟那天抱起來感覺他還是蠻有肌肉的。

“不去!”宋擲成不為所動。

“哎!我白犧牲色相裝你的女朋友跟你演戲了?我告訴你,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去找你弟弟,告訴他我壓根兒就不是你的女朋友!”高煤凰本想說找你阿姨去,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直覺地覺得宋擲成可能不喜歡提他的這個阿姨(也就是繼母),所以臨時改了口。

宋擲成揚了揚眉:“看來你們彼此都很惦念啊!我弟弟經常向我旁敲側擊地打聽你呢!”他的語氣有些酸酸的,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

“是嗎?哎,你弟弟可真是個純情小帥哥呀,正是我喜歡的類型。他要是早幾年出生我還能去追周嶺壑?早成了你的弟媳婦了。”高煤凰一項是個順杆爬和頂風作案的好手,很擅長把人氣得七竅生煙。

宋擲成果然氣得不輕,将桌子上的餐巾拿起來重重摔在桌子上:“你少把主意打到我家裏!”

高煤凰見他真的發飙了,反倒嘻嘻笑了:“怎麽,真生氣了。逗你呢,這都聽不出來?”

宋擲成依舊梗着脖子,但臉色明顯已經舒緩了下來。

他不說話,高煤凰也不說話,一直在沒命地跟桌子上的美食做鬥争,宋擲成心裏有些氣悶,沒看過哪家的名媛小姐像她這樣,面前擺着一個家世品貌樣樣都好的大好青年不顧,一心一意地吃,你是來吃的嗎?他越想越生氣。

“你怎麽不問我阿姨的事?”宋擲成語氣不善地問。他以為,剛跟張小姐說的一番話一定會引起高煤凰的八卦獵奇心理,她一定會雞婆地來找他問東問西,結果遠遠出于他的意料,高煤凰竟然只字未提。

“你喜歡說?”高煤凰保持着她毫不優雅的吃相和獵豹一樣的進食速度随意地問。

宋擲成搖頭。

“那不就得了?”高煤凰低下頭去繼續吃。

此時,對面的宋擲成心裏湧□□點暖意。

家具店裏,高煤凰和宋擲成引起了一股小波動。大概逛家居的中年男女居多,遇到這樣一對男俊女靓的璧人實屬不易。有些店員竟然偷偷拿出手機給二人拍照。

宋擲成很反感。高煤凰卻恰恰相反,她看見人家照相竟然還在很配合地對着鏡頭微笑。宋擲成很不以為然,心想:這個傻妞,當自己是明星嗎?

高煤凰已經沉浸在家居的世界裏不能自拔。

“宋擲成宋擲成!你看這款好不好看,我好喜歡哦!”高煤凰一臉小女生的陶醉狀。

宋擲成擡了一下頭:“可以!”例行公事一樣的語氣。

“宋擲成宋擲成!你看這款是不是很公主風,很配我?”興奮無比。

宋擲成擡頭:“可以!”語氣依舊。

“宋擲成宋擲成!你看這款,簡約大方,是不是也很好!”

這次他連頭都沒擡:“嗯。”

高煤凰火了:“我說宋擲成,你能不能拿出一點兒誠意?你是來陪我挑家居的,不是來治喪的,只會低頭和應付!你總得幫我看看,哪款适合我?哪款擺在我的房間裏更搭配吧?”

宋擲成終于懶洋洋地擡起頭來,語氣卻鋒利極了:“哪款都可以适合你。就你那混搭的屋子,擺了什麽家具也不會搭配得很像樣了,你可以破罐破摔了。”

服務員在一旁撲哧一下被逗笑了。笑說:“二位已經戀愛很久了吧?以我的經驗,黏糊糊膩歪歪的,都是處于熱戀期的人。你們這種說話模式的,不是已經戀愛很久了,就是已經結婚了。”

“我們沒有戀愛。”宋擲成馬上和高煤凰撇清關系。

“是啊,我們沒有戀愛。”高煤凰笑得妙筆生花,扭着婀娜的細腰就走到在一旁的沙發上坐等的宋擲成身前,往宋擲成的大腿上一坐:“我們已經結婚了。”

又聲音嗲嗲地對宋擲成說:“老公~你一點都不疼我。你看人家小姑娘都說我們不像熱戀期了。人家不幹,人家不幹啦啦。你必須陪人家好好挑梳妝臺。”說着兩手摟着宋擲成的脖子,身·子在宋擲成的懷裏扭啊扭。哼,一報還一報!你利用了我一次,我就還給你一次!高煤凰心裏暗自得意。

宋擲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招弄得手足無措,臉色很僵硬:“把你的爪子從我身上拿下去,好好說話,我就陪你!”

高煤凰奸計得逞,馬上放手走人。

最終,宋擲成幫高煤凰挑選了一款歐式梳妝臺,珠光白,淡淡的,很雅致。高煤凰很喜歡,宋擲成一邊滿意地打量自己幫她挑的梳妝臺,一邊在心裏想:多好的東西,真是白瞎了。

“先生太太請留步。”高煤凰剛才的舉動讓全店的銷售人員直接把稱呼改了。

兩人回頭。

一個店長模樣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來,一臉可掬的笑容:“二位,今天我們店裏新到了一張床,Hollandia International限量款“Glow”。我想,也只有兩位尊貴的客人可以配得上這張奢華舒适的床了。”

真是個會做生意的人。将話說得妥帖又令人沒有退路。

出于禮貌,兩人在店長的帶領下去看這張床。果然是張好床,小山羊皮和超細纖維的質地,有設計巧妙的抽拉式儲物櫃。

店長看出了兩人眼神中對床的滿意,又繼續介紹着:“床底部經過HPL碾壓處理,鋼鐵還要堅硬,還有高強度的防腐處理。業界都評論說,HollandiaInternational的床擁有一個永遠無法破壞的床體。這張床的固體平臺床墊是由世界最好的VitaTalalay乳膠制成,所以它同時排除了外部裂化和顫動的幹擾。床墊則由世界最稀有的材料組成,表面由如同嬰兒嫩膚般的特殊蘆荟光線覆蓋。你們二位可以試躺一下。我想兩位再也找不到更舒适的床了。”

高煤凰二話不說就拉着宋擲成躺下。她的想法很簡單,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好吧,高姑娘的小市民心理是超級強悍的。

放置這張床的,是一個單間,顯然,為了試用這張床,店裏煞費苦心,他們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幹擾,為了給試用者提供一個寧靜的睡眠氛圍。

燈光昏暗,房間裏的壁紙溫馨淡雅,床的确是舒服。

宋擲成剛開始的時候還覺得別扭,後來也放松下來,因為除了店長,沒有人跟進來,等兩個人躺下之後,店長說了一句“助二位好眠”也退了出去。

屋子裏,只剩下他和高煤凰兩個人。

高煤凰在他眼裏,就是只豬。能吃能睡。這不,沒一會兒的工夫就睡了過去。

宋擲成半合着眼看已經睡熟的高煤凰,這只豬,還是有些可愛的,特別是睡熟了不說話的時候。這麽美,這麽美。皎白的鵝蛋臉寧靜平和,嘴巴像孩子一樣俏皮的微張,或許正做着什麽香甜可愛的夢吧,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甜美可人。

不知怎地,宋擲成的心裏某處輕輕動了一下。他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略昏黃的燈光,母親為他将被子掖得妥妥帖帖,在微笑着唱着歌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哄他入睡。多久了啊?好像過了一萬年。

自母親去世以後,他要麽就是大亮着燈睡覺,要不然就是閉上一屋子的燈黑黑入睡,他害怕看到那樣的燈光,他不想讓自己脆弱起來,因為,再不會有人憐憫他的脆弱。

現在,在這樣的燈光裏,自己的懷裏一個小人兒睡得香甜無比,讓他沒來由的想去保護她,就像那個睡得香甜的人,是當初的自己,他突然不想她長大,一點兒都不想。

☆、溫暖說

“為什麽要定那張床啊,貴得吓人,6000美金,雖然舒服也不至于那麽多錢啊!你家的床已經足夠好了!”一覺醒來後,高煤凰發現,宋擲成已經刷卡買了那張試睡的床。一向冷靜自持的宋擲成怎麽會被商家糊弄了呢?這在她看來簡直天方夜譚一樣可笑。

宋擲成面無表情地繼續開車,懶得理她。

她哪裏知道,他買的哪裏是那張床呢?而是躺在那張床上時已許久不見的心中的柔軟。

“你接下來要去哪裏?”高煤凰自從跟他混在一起,就再沒機會開自己的座駕,走到哪裏太過受限,“不管要去哪裏,都要把我送回家!”

宋擲成說:“好!不過要先跟我去個地方,你不必下車,等我就好。”

高煤凰點點頭。

車行至一片密林幽深之處,高煤凰環顧四周,原來,是墓地。清淨,雅致,在上海這樣的墓地怕是很難找了。

他把車放下,對高煤凰說:“你在車裏等着就好,我去去就回。”

高煤凰點點頭,等宋擲成背着手走上一段,才反應過來,這可是墓地!這個人把她一個人扔在車裏,要是真有什麽靈異事件還不得吓得靈魂出竅。高煤凰的心中瞬間飄過了《八墓村》、《墓地邂逅》、《逃離墓地》、《墓地狂舞》……再不做他想,沖着宋擲成的背影急急奔了過去。

宋擲成在前頭走着,聽到身後有聲音,看是高煤凰,也沒問她為什麽又跟了來。只伸手拿鑰匙遙遙鎖了車,繼續向後走,背影有些孤單和落寞。

一會兒,到了一處墓地,幹淨清新。前面擺着一束新鮮的菊花,看來是宋家擺脫人讓其每日常新的。高煤凰遠遠打量墓地上宋擲成母親的照片,發現宋擲成清晰深邃的五官和他的母親如出一轍。不同的是,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暖很明媚,讓人覺得是天上不會有愁事的人,而宋擲成,則是第一眼看去就讓人覺得他是天生沒有快樂的人,好像他的快樂都被人抽走了,只剩下冷靜自持。

宋擲成低聲和媽媽說着什麽,高煤凰遠遠站着,聽不大真切。覺得偷聽人家講話總是不好,卻又非常好奇他在說什麽。

她調轉身去,背對着他卻悄悄支楞起耳朵。

“不管他怎麽做,我都不會原諒他……你為什麽?你只有他嗎?你還有我啊……哎,弟弟很好,溫和善良,我不忍心,就對他好一些……我想我以前或許真是太不快樂,最近還不錯……”

斷斷續續聽得只只片片。他也沒呆太久,一會兒工夫,便轉身走向高煤凰:“走吧。”接着,也不等她,自己當先走着。

高煤凰走在他身後,不知該說些什麽,只默默跟着他走。最後,覺得不說上一句什麽總是有些對不起這氣氛,便跟上前去,老氣橫秋地說:“不要傷心,誰先走了是有福氣,看着活着的人在這邊受苦和折騰。”

宋擲成撲哧笑出聲,回頭看她:“你不适合勸人,會跳戲。”

高煤凰撓撓頭:“我覺得好多人在葬禮上都這麽說,我這是學來的。”

“你參加過很多次葬禮嗎?”

高煤凰仔細想想:“大部分都是至親。外公、舅媽之類的。”

宋擲成點點頭:“我只參加過一次葬禮,就是我母親的。那時我還不大。起初,我怎麽也不相信母親躺在那兒一動不動是死了。就想去拉她。那時候是夏天,姨娘一手用手帕擦母親身上滲出的屍水,一邊拼命拽我,說‘擲成不要鬧了,天氣這麽熱,你碰了你媽媽,她身上的皮會脫落的’。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母親是真的死了。如果她活着,如果她只是睡着了,她是不會不讓我碰她的。”

高煤凰聽了這話心頭一酸,停住腳步,看着宋擲成略顯蕭瑟的背影。突然覺得好像無意中窺探了別人不願被人看到的秘密,不知如何是好。

她停了那麽一陣子。宋擲成發現她沒有跟來,回頭看她說:“不走嗎?還是你想在這裏和一些透明人士敘敘舊、喝喝酒?”

高煤凰被吓得“呀”地一聲尖叫,也不管他,撒腿就跑。

宋擲成看到她的樣子,微微發笑,這是多年來,第一次來這裏,他沒有覺得凄苦。以往每次,其實都如高煤凰說的那樣,在心裏怨恨着母親,你倒是走了,留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卻不管我。

發動了車子,宋高煤凰回學校宿舍,第二天有課,高煤凰照常會睡在學校宿舍裏。宋擲成一邊開車,一邊沒頭沒尾說了一句:“嶺壑快要回來了。”

“啊?”高煤凰有點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

“我說,嶺壑快要回來了。或許就是這幾天。”

“哦。”跟宋擲成混得久了,初衷都忘了。高煤凰立即眉開眼笑地說:“太好了,我的男神回來了!宋擲成,快看看我,快!我有沒有轉變?是不是變美了?現在是不是也算個清麗佳人了?”

接着又鬼馬地學着電影《出水芙蓉》裏的樣子,高傲地伸着光潔修長的脖子拿腔拿調地說:“我有個秘密,我最美麗,人人都愛我。”接着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宋擲成忍俊不禁,回過頭去掃了她一眼,見她雙眼放着光、腮邊紅潤潤的樣子,何止是清麗佳人,古時候傳下來的那句“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她也不為過。他卻不願意助長她的氣焰,也不直接回答她,而是又白了她一眼,問:“男神?你為什麽那麽喜歡嶺壑?”

高煤凰也忘了自己剛剛問過宋擲成關于自己美麗不美麗的問題的,只是歪頭自己想他問自己的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說:“嗯,因為他是這個學校裏為數不多的讓人覺得溫暖的人。”

“溫暖?”宋擲成若有所思,“溫暖很重要嗎?”

“至少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喜歡溫暖的人。”高煤凰真誠無比地說,“我是個天生就喜歡接近溫暖的人,太冷的地方我不習慣。來到咱們的這個學校裏,我一直都不快樂,沒有人情味兒,沒有朋友,我好想好想離開,就在這個時候我認識了周嶺壑——其實也不算認識了,但是他總是那麽彬彬有禮,對誰都那麽好。我知道,他的這種好,不是裝出來的,不單單只是家教好,而是,他有一顆很美麗的心。”高煤凰指指自己心髒的地方。

宋擲成一路,沉默下去。一會兒就将高煤凰送到了已是燈火通明的校園。

高煤凰依舊沉浸在“男神”回歸的興奮中,下車的時候,蹦蹦跳跳着往前走,宋擲成看着她穿着華麗衣裙蹦蹦跳跳的背影出神。她卻又轉過身,蹦蹦跳跳着跑回來,大大笑着跟坐在車裏的宋擲成說:“對了,我忘了跟你說,現在,我不單單有我的男神了。在這個校園裏,我又有了一個朋友,就是宋擲成啊!很酷很酷的宋擲成!雖然他很愛裝酷,卻也有一顆好心腸呢!”說完,咯咯笑着跑走了。

宋擲成看着那個逐漸融入黑夜的背影想:朋友嗎?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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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因為晨起而逐漸生動起的校園,有一抹身影,不緊不慢的走着。他,就是出國散心兩周才慢悠悠回來的周嶺壑。在埃及,這個人類最早進入文明的國度之一,在福斯塔特,這個埃及進入阿拉伯化之後的第一個首都,他暫時忘記了情殇,潛心研究古陶器。

可是,沒有辦法,總不能就這樣一直留在那裏。爸爸媽媽一直催。他,還是回來了。

周嶺壑很不願意回來,回到這個曾經滿是她的地方,不免心中唏噓。

看到操場上正軍訓的新生,想起自己剛回來的時候,知道她做了國際金融專業的輔導員,就央求爸爸求人将他轉到她的專業。軍訓的時候她在他們的隊伍中穿行,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汗,讓他心疼不已。

後來,她漸漸懂了他的心思,為了避嫌,她主動請辭最後去講公共課。躲他竟然躲到這個程度。他還是不死心,覺得總有一天她會回頭看他——看這個從小就愛着她的人一眼。覺得她大概是怕他小,不保靠,于是他一心一意看着她,從來沒有将眼睛盯着別處,于是他取得了家裏所有人的同意,可是她終于沒有看他一眼。那次,在宴會上,喝得醉醺醺去找她,她告訴他“不是,嶺壑,不是因為任何事,只是我對你,從來沒有心動的感覺。你,就是我的弟弟,始終沒有變過”。

他獨自走在校園裏總覺心煩,覺得到處都是她的影子。就打電話給宋擲成:“擲成,你在哪裏?”

宋擲成正想問他在哪,自己去找他。轉念一想,又說:“我在教室裏有些事,一會兒會去湖心亭,不然你先去那裏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到。”

“好。”周嶺壑挂了電話,轉身像湖心亭走去。

宋擲成挂斷電話,想:高煤凰,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你去尋找你的溫暖吧。

☆、生旁枝

周嶺壑攜着一路化不開的濃濃思緒,心裏空空地走到湖心亭。

驀然,他的目光定在湖心亭上,心頭微微一顫。那裏,有道瘦削的背影臨風而立,風把她的長發吹得在肩頭翻飛。他心頭一陣狂喜,矛盾地慢慢走了上去,輕拍她的肩頭。

女子猛然回過頭來,頗不耐煩地抱怨道:“今天怎麽這麽久啊,腿都站麻了!”臉蛋兒被風吹得有些紅彤彤的,嘟着的嘴櫻桃一樣誘人,美麗而清澈。

周嶺壑的一顆心又咚地沉回肚子裏。是啊,自己在想着什麽?這怎麽會是她呢?她怎麽會在這裏一直等着他呢?它怎麽會這樣嬌嗔地抱怨自己讓她久等了呢?這種情*人間的舉動,她怎麽會和自己分享呢?

她只會假裝關心地問自己怎麽樣,讓自己注意身體,再假惺惺問問自己的學業進度或是父母親的身體。她,從未給過自己任何奢望,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這麽久,他談了一場一個人的戀愛。

那女子一看認錯人了,很懊惱地嘟囔了一句什麽,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不知所措地撓着頭說:“呀!你回來了?瘦了呢。”

嗯,不是她,而且是個跟她很不同的女孩兒。她一定不會有這麽忙亂的時候,從始至終都是一絲不亂、有條不紊的。她也不會有撓頭這種不得以的舉動。

“你……認識我?”周嶺壑輕笑着看陷于掙紮絕望痛苦無助萬念俱灰中的高煤凰,略有疑惑,這女孩的表情忒過豐富,真是個挺有意思的女孩子。

高煤凰聽了這句話,愣在那裏,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該傷心。不記得了?那個形象糟糕的高煤凰?那個遭受他奚落羞辱決定痛改前非的高煤凰?那個在宴會上光彩照人、跟他表白卻被他拿來去做駁回自己愛情的籌碼的高煤凰?高煤凰有些不知道作何感想,一時間心裏酸甜參半。

“算了,真不認識了的話,那就重新認識一下吧。我們以前還算認識吧——至少我是認得你的。”最終高煤凰無所謂地一聳肩,笑着甩掉了那些剛才的一點點失落,大大方方向周嶺壑伸出手去:“你好,溫文爾雅的周先生,我叫高煤凰,以前是你的學妹,還曾經一度是你的仰慕者,現在,很想做你的朋友!”不記得又怎樣?重新記得不就好了?高煤凰就是這樣一個人,沒有什麽東西能打倒她的快樂。

周嶺壑看着面前這個笑得清純甜美的女孩子,連忙伸出手握住那只白皙修長的手:“曾經?那麽現在你不是我的學妹,不是我的仰慕者了?”

這女孩明朗又簡單的笑容讓周嶺壑低悶的心情瞬間好了很多,竟然有點兒心情跟她開起了玩笑,連他都為自己玩笑的語氣暗暗稱奇,或許,他不想一個人呆着,讓自己想起更多令人傷心的往事吧?和這個快樂的女孩子聊聊天或許對他有好處。

高煤凰的臉更紅了,喃喃道:“我就是真仰慕我也不能直接說我是你的仰慕者呀,還不把你吓跑了?”

周嶺壑被她的可愛樣子逗得低低笑了,全沒想到這女子其實說的是句實話。

他輕聲而禮貌的問:“等人?”

高煤凰這時才想起自己其實是在這裏等宋擲成那個不守時間的大冰山的。她馬上沒好氣地說:“沒有沒有,我是在等一只經常遲到的麥兜兒。”

“麥兜兒?”周嶺壑不太明白高煤凰的火星語。

“豬。”高煤凰不好意思地解釋說。

周嶺壑被她逗得笑出聲來。原來是在跟男友賭氣。在F大商學院這樣一個校園裏,這樣有趣的女孩子可不多見。

“你很特別。”周嶺壑看着高煤凰天真而美麗的臉由衷說。

這句話聽到高煤凰的耳朵裏自動過濾去了它的真誠性,因為她被說成怪物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在她耳朵裏,“怪物”和“特別”基本上是相等的兩個詞。

“哎,這你都看出來了?”高煤凰的眼神很喪氣,“我就知道練了這麽久都是白練,雞就是雞,怎麽也練不成一只鳳凰。的确,在這裏,我就是朵奇葩。沒有女生喜歡和我交朋友。”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其實,最近她在女生中的行情倒是看漲了不少。全賴和宋擲成、傅啓然這些小開走的很近,那些女生不停跟她套近乎,來打探那兩位少爺的脾氣喜好,問東問西,問得她不勝其煩。有時候還會想,倒不如以前自由了。雖然以前常常受人恥笑,但好歹樂得清靜,做個獨行俠倒也自在。哪像現在,那些名花們個個意圖不軌地向她粘來,不小心應付說不準就會得罪了誰家的哪個大小姐。

現在,她總是上課前一分鐘才出現在教室裏。下課後一秒鐘,不等別人反應,絲毫也不停留地沖出教室。絕不給任何人任何機會。警惕性訓練得跟特種部隊裏豢養的警犬差不太多。

“別人喜不喜歡,其實沒那麽重要,自己喜歡自己就好。”面前的女孩子失意的表情讓周嶺壑急于想去開導他。快樂的人偶爾的一點不快樂會讓人很不舒服。

“那你為什麽總是對別人笑眯眯的呢?你不是想讓別人都喜歡你嗎?”高煤凰用她邏輯性不算太強的腦子思索了起來。

周嶺壑只是一時出于好心安慰一下她,沒有深究,倒被她這麽一問,給問住了。他錯愕一愣,“呃”了半天,終于做出一個調皮的表情,“好吧,好像是的。”

兩個人相對咯咯笑了起來。

宋擲成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四目相對、俊男靓女、對視歡笑的美好畫面,周嶺壑由內而外笑得十分開心,高煤凰毫無芥蒂笑得傻乎乎的。他的心頭不禁有些酸澀,不久的以前這副畫面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他想趁兩人未留意到他轉身離開。沒想到周嶺壑餘光中看到了他,遠遠高喊:“嗨,擲成!”

走不了了,他無奈轉身,露出微笑:“嗨,嶺壑!”

“你怎麽才來?我都等你二十分鐘了!”高煤凰氣憤難當的聲音不和諧地插入進來。

“原來你們認識。”周嶺壑很詫異,這個有些脫線、如此單純的姑娘,竟是擲成的女友嗎?她剛才的說法,分明是在等男友。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去打望高煤凰,終于想起,面前這位美麗的姑娘,其實在之前是見到過的,而且,自己無意中唐突過佳人。

他恍然大悟地說:“哦,高小姐,原來你是擲成的女友。我那天,真是冒犯了。那天不知道你是擲成的女友,而且,我喝的實在是很多。”他的語氣善意低婉,讓人想不原諒他都難。

高煤凰在自己的“男神”面前,毫不客氣地跟宋擲成撇清關系:“我眼睛瞎了才會選這個一萬年不笑專業戶做我的男朋友!”

與此同時,宋擲成幾乎和高煤凰同一時間,反應極大地說:“我怎麽可能跟這麽一個‘三無女’談戀愛!”

“你倒是說清楚了,什麽是‘三無女’?”高煤凰仰着脖子鬥雞一樣看着宋擲成。

宋擲成毫不示弱地說:“無品無貌無家世!你倒是說說什麽是‘一萬年不笑專業戶’!”

高煤凰一聽更生氣了:“還能有什麽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說您打出生開始,就少了笑肌,不會笑呗!”

兩人氣得鼓鼓的。

周嶺壑嗤笑一聲:“能這麽彼此打趣中傷,你們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是關系不錯的一對損友喽。”

那兩人互瞪一眼,再不做聲。

“嶺壑回來了?”得了消息的傅啓然咋咋呼呼、大呼小叫着一路奔來,像一陣彩色的暴風一樣卷了過來,死死摟住周嶺壑:“歡迎歸隊,小子!”語氣高調、表情誇張,穿的那件彩色調色板一樣的西裝,實在是……

旁觀的高煤凰覺得即使他上去吧唧一下給周嶺壑送上一個潮乎乎的熱*吻,或是直接宣布自己是個玻*璃,深深愛着周嶺壑,她都不會太驚訝。

她趁着彩色暴風深情相擁之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個傅大少,演舞臺劇嗎?這麽有張力?

“高煤凰!你給我解釋一下,你剛才那個是什麽表情!別以為我沒看見!”傅啓然竟然在擁抱的同時也沒有忘了觀察周遭,他松開攬着周嶺壑的手臂,跳着腳來找高煤凰的茬。“你那表情有多醜你知不知道?”

“我這個表情是專門用來配合你的動作的!您的動作有多麽醜,我的表情就随您做出多麽醜的樣子……”高煤凰可不是個任人宰割的羔羊。

這兩個加一起是個數字四的家夥又開始了曠日持久的戰争。

宋擲成很顯然已經習以為常。在戰場邊,拉着周嶺壑坐下來閑聊,完全忽視掉旁邊那兩個正調動全身細胞在鬥得你死我活的人不理。“別管他們倆,這兩個人也只有吵架的時候能動動腦子,讓他們吵吵也好。”宋擲成無比淡定地笑着說。

周嶺壑看着宋擲成臉上久違的笑容,喃喃說:“看來,最近這段時間,我倒真的錯過了很多事啊!”

☆、八婆女

宋擲成、周嶺壑、傅啓然三人坐在“缤紛年代”裏聊天。

周嶺壑皺着眉說:“怎麽選這裏?這裏,聊得好天嗎?”

宋擲成斜了傅啓然一眼:“讓他選他能挑什麽好地方,必然是紛繁複雜、佳麗衆多的地方。”

傅啓然的心思全沒在談話上,他的眼睛爍爍放光地拽身邊的宋擲成:“快看,快看!胸﹒器,波﹒霸!兩枚□□發射過來了!”

宋擲成淡定向他看的方向一瞥,陰嗖嗖說:“還是你自己看吧,我斷奶很久了,對這樣的奶牛不感興趣。”

傅啓然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說:“哼,自己找了個野丫頭還好意思說別人!”

“誰找了個野丫頭?”宋擲成只要一提高煤凰必翻臉。

周嶺壑看着兩人高調對掐,平靜地微笑着問:“那麽,擲成,那個高姑娘真的不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宋擲成斬釘截鐵地否認。

“什麽不是?那天在你的別墅,我明明看見高……”傅啓然想繼續剛剛的對掐,很顯然宋擲成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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