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不想。他急急打斷了傅啓然:“啓然,你看那邊的是不是武欣然?”
傅啓然把剩下的話咽回了肚子裏,慌不擇路地逃走:“哎呦,突然想去洗手間。你們倆慢慢聊,我去去就回。”其逃跑的速度堪比火箭升空。
周嶺壑目送着傅啓然倉皇逃竄,撲哧一下笑出聲:“武欣然又是誰?”
“宇光産業武家的千金。最近追啓然追得緊。”宋擲成嘴角勾起一個狐貍樣的微笑,輕松作答。
“擲成,你變調皮了。我倒很想聽聽啓然接下來要說什麽呢。”周嶺壑笑說。
宋擲成想起高煤凰說過“宋擲成,你就是一腹黑男”。他不禁莞爾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這大概叫……‘腹黑’。”
一旁氣定神閑的周嶺壑眉心一挑,詫異地說:“而且,你比以前愛笑了很多。”
“哪有。”宋擲成皺眉否認,他可不覺得自己哪裏有變。
周嶺壑聳聳肩,不置可否。
“這是最後一個學期了,下學期開始就會去實習,你想去哪裏?還是不想回你家老爺子那裏?”周嶺壑發起了一個新的話題。
宋擲成搖搖頭,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哎,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你家老爺子做足了姿态。我想你也差不多該回家了,總在外面這麽飄着也不是長久之計。你是長子,老爺子有心傳位給你,已經可以說明一切。你何必還要這麽對峙着呢,再去計較那麽多,結局也不能改變了。老爺子不好過,你自己不好過,我們看着你也跟着你發愁。回去吧。”
周嶺壑把手放在好友的肩頭上,他太了解他,越是裝作不在意,說明這件事情在他的心中越是一道鴻溝,只是他不願意提及,不願意和別人分享罷了。
宋擲成轉動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杯中血紅的酒液在杯壁上來回滾動,說的輕松又讓人覺得陰冷:“他若能給我還回一個好好的母親來,我就原諒他。”
兩人就此陷入一陣沉默。周嶺壑不知再說些什麽。宋擲成是不想說。
還是宋擲成首先打破沉默:“你怎麽樣?也和我一樣,在跟自己過不去?”
“呵,你也知道。”周嶺壑笑說,眉宇間卻有淡淡輕愁:“你呀你,說着你又轉到我的身上來。你說自己的那個詞兒還真對,腹黑!我惹你不痛快你就要一劍還回來,一絲一毫都不差,正中心髒!”說着說着,覺得自己的話實在有趣,又笑起來。
宋擲成沒有笑,他知道周嶺壑不想提,可是作為兄弟,他卻非說不可。傅啓然那家夥,插科打诨最在行,喝酒泡妞無所不能,讓他說點兒正經的卻全不抵用。自己若不開口,又有誰會說?
“嶺壑,劉蘇已經嫁人了。嫁夫随夫地搬走了。從現在開始,你也應該把她從你的心裏也搬出去。你心裏再有她,那也是昨日之事了。你走的兩周,我全當你是去療你的情傷,整理你的心情,回來了,你就要做回原來的自己,過回原來的生活,就此頹廢下去可不行。”宋擲成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倔強的命令,幾天來,看周嶺壑陰死陽活的死樣子已經看膩煩了,他多想幾句話罵醒他,或是幹脆拉他去洗腦,重新換一副心肝更好。
“原來的自己?原來的生活?”周嶺壑有些凄慘地自嘲一笑:“在過去的這十幾年裏,我的生活就是她劉蘇的生活,我自己,就是一個圍繞着劉蘇打轉的周嶺壑。你說,擲成,我該到哪裏去找我的生活,去找原來的自己?”說完,他咕嘟嘟把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蓄了滿滿一杯。
宋擲成沉默下去。他該開口說“那就再給自己另找一個中心啊!重新試着交個女朋友,讓自己接納她欣賞她圍着她,你看高煤凰怎麽樣?她活潑美麗、簡單善良,正适合治愈情傷。”這麽說才會足夠仗義,才稱得上高煤凰口中口口聲聲的朋友,幫高煤凰一嘗了“抱得男神歸”的夙願。
可是,話到嘴邊,打轉了許久,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為什麽呢?他問自己。他給自己的答案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嶺壑依然愛着劉蘇,即便答應和高煤凰交往,不過是要拿她做一副猛藥,去醫治他那顆基本上已經病危了的心,這樣對高煤凰不公平。是的,他不想害了高煤凰,那個傻得可以的高煤凰。
此時夜色漸濃,人漸漸多了起來。
兩個打扮時尚的女生站到了正在聊天的宋擲成和周嶺壑面前,聽了下來,你推我搡地搞小動作,終于,一個圓臉長相可愛,穿着Thom Brown淡粉連身裙的姑娘跑上來和周嶺壑搭讪:
“嶺壑學長,你好。”圓臉女孩兒臉色緋紅,面帶桃花地說。
周嶺壑一如慣常一樣溫文,眼睛溫和看着女孩兒,禮貌地點頭微笑:“你好。”
“我是二年級的馬冰冰。”圓臉女孩兒受了周嶺壑溫和态度的鼓勵,開始了她的自我介紹。
“你好。”周嶺壑點頭微笑,不做聲,等待着她的下文。
“這周末我們學院舞蹈協會的舞會你會參加吧?我聽梁師姐說,你答應了說一定會來。”女孩兒眼睛裏閃着盼望被肯定的小星星。
周嶺壑在心裏痛罵着,這個梁秋,又假傳聖旨!借着他的名頭去招兵買馬!她辦舞會的意圖簡直如司馬昭之心,還不就是為了她的舞蹈協會擴充力量,儲備後援。沒辦法,誰讓自己以前色令智昏,求她幫忙做燈泡把劉蘇約出來,這才讓她敲了竹杠,答應她如果她有事,自己一定有求必應,随叫随到,萬死不辭。
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久,這家夥竟然毫不體諒自己現在正處于情傷當中,指派起他來得心應手。他就不明白,怎麽全世界都不拿他的失戀當回事呢?先是昨天啓然說想讓自己幫他籌劃一個化妝舞會,說他新看上的妞兒稀罕這個。後是擲成說自己應該馬上就回到原來的自己,過原來的生活。這位梁小姐更甚,竟然讓自己給她的什麽破協會忙前忙後,做個馬前卒。
心裏千錘百煉了無數次,臉上卻依舊笑得如燦爛朝陽:“是啊!她說的沒錯!不單單是我,擲成和啓然都已經答應了要參加呢!這次的舞會,陣容有夠強大吧?”他在這邊笑容可掬,宋擲成在另一邊已經眯起了眼睛。心想,周嶺壑,你這什麽意思?你還嫌自己傷的不夠重,想來點兒皮外傷是不是?
他正想張口否認,那邊消失已久的傅啓然看到有美女,馬上憑空現身:“什麽?舞會?有熱鬧?”他眼神中的興奮度倒是可以和旁邊的圓臉美女配上一對。
“嗯,周末有舞會,我們三個一起參加。”周嶺壑笑得就像一棵無公害綠色植物。
“好啊好啊!”傅啓然欣然繳槍。宋擲成暗自在心中扼腕,暗罵這個愛湊熱鬧的傻蛋!
“太好了!真的嗎?我現在就要把這個爆炸性新聞發到我們校園網的論壇上!”一旁和圓臉女孩兒一起來的Prada女歡呼雀躍着。
等宋擲成反應過來要去阻止,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她早已把這則大新聞用手機發了出去。宋擲成拿出手機上了一下論壇,看到剛發出去的那條帖子變已經點擊率劇增,帖子的标題是《F大商學院三大校草齊聚周末舞會,力挺舞蹈協會會長梁秋》。
他賭氣地把手機扔到桌上,一聲不發,心裏盤算着怎樣放了周嶺壑的個子才算解氣。
“學長,既然你會參加,那麽……可不可以做我的舞伴呢?”磨蹭了這麽久,圓臉女孩兒終于忸怩着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周嶺壑微笑着聽完,很無可奈何地笑笑說:“呀,怎麽辦,這可有些難辦了。你要是早跟我說一天就好了,今天我剛剛定了舞伴,這次恐怕不行了,要不下次可好?下次我一定找你。你叫?”他無奈而滿懷歉意的表情,哪個女人會忍心埋怨他呢?他定然是萬不得已的,只要有一點辦法,他都不會拒絕你。女人們都是這麽想的。
“學長,我叫馬冰冰。”女孩兒紅着臉說。
“哦,馬冰冰,我記下了。下次再有舞會,我一定記得找你!”周嶺壑說得誠懇無比。
“那……宋學長,你能做我的舞伴嗎?”一邊兒的Prada女孩兒受了周嶺壑事件的刺激,也來壯着膽子問宋擲成。
“不能!”宋擲成冷着臉頭也不擡地說。
“為什麽?”女孩兒萬分沮喪地問。
“我不喜歡你這一型的。”這八婆的女生,要不是她發新聞,他怎麽會卷進這次的事裏!這樣的女生他怎麽會有興趣!還不如另一個八婆高煤凰!咦?同樣是八婆,為什麽高煤凰好一點呢?哎,不想了,反正在所有的八婆中,高煤凰确實是好一點的。
☆、不高興
Prada女孩兒被宋擲成單刀直入、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毫不留情的說話方式傷害得體無完膚,在圓臉女孩兒的攙扶和安慰下踉跄離開。
傅啓然在一旁看了頗不以為然:“擲成,你怎麽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呢?你把人家女孩兒打擊得這麽千瘡百孔的好嗎?我告訴你,我現在越來越相信一報還一報了,說不定你哪天就得被一個道行更高的弄得颠三倒四魂不守舍五迷三道鬼使神差的,你看着吧!”
“我總比他強點兒!”宋擲成用嘴一努周嶺壑的方向:“至少我不會讓人抱有希望,不行就是不行。哪像他,成天總意意思思的,把姑娘們都弄的感覺自己最有希望。”宋擲成說着說些竟真有些生起周嶺壑的氣來,他腦海裏不停浮現出高煤凰提到周嶺壑時滿眼放光的樣子。
傅啓然不理他的茬,看着那兩個女孩兒離去的背影,接着替周嶺壑惋惜:“其實那圓臉兒的真不錯,小臉紅紅的,小鹿亂撞的,一看就是個純情的小丸子,怎麽就不能給人點兒機會呢,男未婚女未嫁,男很孤單女未成雙的!”
“那你怎麽不上去約她?”周嶺壑用眼神給了他溫柔一刀。
“人家不是沖着你來的嘛!我也不好奪人之美吧。再說,打從到這兒人家就沒瞅過別人,我想奪也得奪得過來算啊!唉,擲成?我這兩天怎麽沒看見高美眉。剛才那倆妞兒一說倒提醒了我了,我可以去約約高煤凰啊,反正我們也算是老搭檔了!”他說着,已經拿出電話要打給高煤凰了。
宋擲成一把搶過他的電話,斜了他一眼,眼睛盯着周嶺壑說:“你還沒舞伴吧?不然我把高煤凰借給你吧。”
“‘你’把她‘借’給我?”周嶺壑加重了某些字的讀音調侃着宋擲成。
宋擲成覺出自己的口誤,解釋說:“她欠我個大人情——不,是兩個大人情,所以比較聽我的,随叫随到。我想比起啓然來,她應該更喜歡做你的舞伴。”
說到随叫随到,周嶺壑的腦子裏突然冒出了梁秋那個笑得陰險的臉,又把她那張臉跟面前的宋擲成重疊在一起,這一男一女兩只狐貍,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都是榨幹了人骨頭渣子都不剩的主兒。
“好啊。”周嶺壑想到那天湖心亭上看到的那個與衆不同、毫無心機的女孩兒,心想也好,跟她去舞會上走一趟大概不會太累。他現在最累的就是心,什麽都不想是最好不過的事,相信跟她在一起興許能。既然一定要挑選一個舞伴,幹嘛不挑個簡單有趣的呢,總比一個做作的玩偶要好。
“喂!你們倆!不帶這樣兒的!或許野丫頭喜歡和我配對兒也說不定呢?能不能不把我當透明人?”傅啓然的聒噪已經成為一個慣常的背景,不用太理會,也不能不理會,兩人笑着開始安撫他。
—————————————分割線————————————
周嶺壑從埃及回來之後,高煤凰反而很少與宋擲成和傅啓然混在一起。大部分時間,她會在他們下課之後在他們教室周圍轉來轉去,以期與他們巧遇,卻從沒有一次真真正正去找他們。她很怕周嶺壑覺得自己是個輕飄随便的女孩兒,她更怕周嶺壑壓根兒就沒注意過自己這號人物。她這是有多矛盾!
這樣一來,她有時候會巧遇他們,一起說會兒話聊會兒天,而大部分時間是遇不到的。這樣一來,她就突然間多出許多許多時間,可以不斷地約田雨萌,直到萌萌小盆友哪天不兼職不打工不溫書可以陪她出來走走。
這個周五下午,她就約到了田雨萌。
兩人相約去走一走淮海中路。來了這麽久,卻始終沒有認真逛逛被很多人津津樂道的這裏,不能說不遺憾。
“你說說,你說說,你整天老去過些個紙醉金迷的夜生活,我們都沒好好看過這麽好的人文景觀!”田雨萌一邊為街道兩邊張揚美麗、帶着濃重時代氣息的舊建築驚嘆,一邊居委會大媽一樣數落着高煤凰。
“怎麽能怪我呢?怎麽能怪我呢?我什麽時候紙醉金迷了?我紙醉金迷也都是你慫恿我去的,除了你我還哪有一起堕落的伴兒啊?早在大一我就約你來過這兒吧?是誰的腦子裏裝的都是兼職、做家教賺錢,半點兒時間都不勻給我的!我倒是很想大白天跟你出來走一走,不過夜生活的,娘娘您給過奴才這樣的機會嗎?”高煤凰一邊把目光深深投入舊上海的繁華與精致的痕跡裏,一邊奮起反抗、毫不退縮。這,就是朋友吧?
高煤凰的電話就在這時候不識時務地響了起來。讓田雨萌一下子抓住了把柄:“你看,你又要放我鴿子了吧?我就是給你機會你也不會好好把握的。還說什麽過一天恬淡的上海灘生活,又泡湯了吧,高公公?”看見高煤凰張嘴要解釋,她一伸手:“甭,甭解釋,小高子,跪安吧!”
高煤凰拿起響個不停的電話一看,是宋擲成。一下子火兒就騰地竄了起來:“幹嘛呀?給你兩秒鐘時間把話說清楚,我在過恬淡生活呢,任何人不許打擾。”話說得理直氣壯,她向田雨萌示威地看了一眼,心想,怎麽着,姐們兒有“鋼兒”吧?
宋擲成承襲自己一貫的作風,根本沒有理會高煤凰剛剛說了什麽,只惜字如金地說了三個字:“你在哪?”
手機這個東西最最麻煩的就是能讓遠在天涯的兩個人瞬間消失了“天涯若比鄰”的感覺,就像在面對面站着。高煤凰覺得宋擲成好像就站在自己身邊,跟自己板着臉,氣壓極低,她已經受欺負慣了,老實回答說:“淮海中路,你別……”沒等她把話說完,那邊已經說“等我,我馬上過去”。
之後任憑高煤凰“喂喂喂”地慘叫個不停也絲毫沒有用處,早已挂斷了電話。高煤凰懊惱地對着已經挂斷的電話嘟囔着“你別來,我有事兒!”
“誰要來?”田雨萌好奇地問。
“宋擲成。”高煤凰已經被宋擲成折磨得外焦裏嫩,再沒心情欣賞風景,一屁股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說:“這家夥怎麽總是這麽一意孤行?也不聽人家解釋!”
“冰山帥哥?”田雨萌自從上次吃了戶外燒烤,便對宋擲成印象深刻——自然,對他的大別墅印象更深刻一些。“快讓他來,來!咱們兩個有什麽意思?跟帥哥逛淮海路不是比跟你強多了?搞不好人家還以為咱們兩個是蕾*·絲邊兒呢!”這是多麽典型的重色輕友綜合症!
說是這麽說,當宋擲成和傅啓然兩個人一身金色的陽光,一前一後出現在兩排法國梧桐中,帶着一身貴族氣息像他們走來時,兩個有些diao絲、有些小市民的女生還是被深深震撼了。那氣場,還真不是蓋的!
田雨萌深深搖着她的那顆裝着無數原理定律法則的頭顱,以一種想滅掉階級敵人一樣的仇恨看着高煤凰說:“小鳥啊小鳥,這才叫上海灘啊上海灘!怎麽你的身邊總能圍繞着這樣的絕色?你這樣對得起人民對得起dang嗎?你這樣會折壽的!”
“呀!我怎麽忘了還有這麽個野丫頭?太好了,就這麽定了!周末的舞會你就是我的舞伴了!”傅啓然遠遠看見田雨萌,一下子變得歡快起來,大呼小叫連跑帶颠地奔了過來。
田雨萌腦中關于“上海灘”、“帥哥”、“貴族”……一幹念頭的泡泡通通幻滅,瞬間翻着白眼兒說:“這位哥,您能不能不這麽早就暴露您的智商?能不能給我們這種文藝女青年留點想象的空間。能不能讓我們先短暫想象一會兒舊世貴族、世家公子、金粉世家啥的,能不能不這麽一下子從許文強變成隔壁吳老二?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普通民衆的承受能力?”
“說什麽呢呀?你說的那些詞兒,都什麽來着,什麽貴族,什麽世家的,說的不就是我嗎?”傅啓然特意給自己擺了個造型,讓自己顯得更傻。
“嗯,我剛才說的是隔壁吳老二。”田雨萌認真又肯定的說。
“喂,說真的呢。周末我們學校有舞會,來做我的舞伴吧,我已經定下你了啊。”傅啓然用肩膀撞着田雨萌。
“我周末沒空,我有兼職。”田雨萌馬上回絕,涉及到錢的問題一定不能遲疑。
“你做什麽兼職?”
“在超市促銷飲料,紅茶。”
“我出你五倍的工資,還負責你的一身行頭你看怎麽樣?”傅啓然開始講價,“而且高煤凰也去哦。”他又強調了一下。
高煤凰瞥着傅啓然,他加後面的那一句全是多餘。萌萌那家夥才不在乎她去不去,只要有前面那一句,五倍工資,她就是爬也會爬去的。
果然,田雨萌爽快張口:“我一天工資300。”很明顯已經答應了。
另外三個人有兩個不明就裏,只有高煤凰張了張驚訝的嘴,這個家夥真敢要啊,周末她就去兩個小時,100的工資被她說成了300,再乘以5。嗯,以後等我有錢了,一定讓萌萌幫我打理。高煤凰在心裏暗暗下着決心。
她暗暗跑到田雨萌的身邊,咬着耳朵:“你也太狠了吧,這樣好嗎?”
“怎麽不好?你看他樂的,我宰了他他倒樂的歡呢,他吧,整個是一個‘沒頭腦’。”田雨萌得意洋洋地說。
高煤凰一聽,樂了,她悄悄推了推田雨萌,低聲說:“這個要是‘沒頭腦’,那麽那個就是‘不高興’。”
田雨萌看着緩步走來的宋擲成,面無表情,冰山一樣,與高煤凰會心對視,彪悍地哈哈大笑起來。
☆、太陽論
英俊的“不高興”從梧桐樹影中走來,繃着冷酷的撲克臉:“高煤凰你怎麽一點教養都沒有?哪個女生會像你這樣笑得像個男人似的——有教養的男人也沒有你這樣的。”
高煤凰的嘴咧得更大了:“怎麽沒有女生像我一樣,這不就有一個嘛!”她肩膀一顫一顫地指着身邊“陪笑”的田雨萌。
宋擲成略有尴尬,看看笑着笑着臉蛋兒漸漸僵硬起來的田雨萌,不做聲地看向了別處。半天才悶出一句話:“就你這副尊容,我幫你也是白幫。”
“幫我?什麽幫我?幫我什麽?”高煤凰矯健地跳到宋擲成身邊,瞪着黑水晶一樣的眼睛看着宋擲成,繞口令一樣問出了一長串。
“就你這樣,就是做了嶺壑的舞伴,一句話、一個動作馬上就會露怯!”宋擲成又沒有上下文地來了這麽一句。
“舞伴?什麽舞伴?什麽周嶺壑的舞伴?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宋擲成,你想急死我嗎?”高煤凰一聽到周嶺壑的名字,馬上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神采飛揚得不像個樣子。向宋擲成身後的梧桐路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知道确認的确再沒旁人之後,才露出滿臉失望的神色,嘆了長長一口氣。
“別看了,他有事兒,沒和我們兩個來。”宋擲成看高煤凰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氣不順,怎麽說自己也是F大商學院響當當的校草級人物啊,怎麽在這丫頭眼睛裏就什麽都不是呢?
“快,舞伴兒的事兒,解釋解釋,快,解釋解釋!”高煤凰嬉皮笑臉地在他身邊晃,擺出一副可愛又無害的樣子。
“你先答應我,明天把我告訴你的那些個禮儀記在心裏,別動不動就像個瘋婆子,我就告訴你!”宋擲成嚴厲地說。
“好!”這時的高煤凰乖的像個小白兔。
宋擲成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略略跟高煤凰說了說。高煤凰聽了高興得一跳腳,竄上去一下子摟住了宋擲成的脖子:“宋擲成,就知道你對我最好!太夠意思了!”
這如果摟的是田雨萌,估計高煤凰早就啪嗒一下,上去就一個熱la的香·吻了。
宋擲成的臉騰地紅了。把手伸到自己的脖子上,一根根掰開高煤凰的手指重重将她推了出去,惡狠狠說:“你要不要臉!是不是女的!能不能把你的東北普通話矯正一下!”
“人家不是太高興了,得意忘形了嘛。”高煤凰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點兒都沒跟粗魯的宋擲成計較,誰讓人家幫了她呢,說幾句就說幾句吧,大功臣啊!
宋擲成用那雙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深深看了高煤凰一眼:“就這麽高興?”
“嗯。”高煤凰點點頭,“你最喜歡什麽東西?”
宋擲成低頭想了想:“沒有。”
高煤凰略有失望地白了他一眼,肩膀挨着他的肩膀,親切親和親密無間地說:“哎,不管了。就像不論你喜歡的是什麽,結果有人把這個東西交到了你手上,你說能不高興嗎?”
一邊兒隔了有一段距離的傅啓然用手推推離他不遠的田雨萌:“喂,刁丫頭,說他們倆不是一對你是不是不信?”
田雨萌用手指戳着他的腦門兒:“是不傻?是不傻?人家小鳥喜歡的是那個什麽壑,怎麽可能是這個大冰山!你呀,真得感謝你的爸媽!”
“為什麽?怎麽還扯上了我的爸媽?”傅啓然好奇地問。
“就你這智商,要不是生對了地方,你早報廢了。在我們東北老家,就你這左右腦,你也就配挑個大糞!”田雨萌對傅啓然嗤之以鼻。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們兩個又掐了起來。
高煤凰這邊還在跟宋擲成溫柔理論:“喂,我說宋擲成,你能不動不動就埋汰我的方言嗎?我們東北人民也是有尊嚴的好嗎?你們上海話就好聽了?嘟嘟囔囔的,一點兒都不利索!再說了,說不定,人家周嶺壑聽慣了你們圈子裏的莺莺燕燕的那些靡靡之音,聽了我這東北二人轉風格的普通話,反倒覺得新鮮呢?”高煤凰莫名其妙的自信心又空前高漲起來。用田雨萌的話說就是,高煤凰又開啓了她的“犯二”模式。
“你也去嗎?”高煤凰突然問。
“什麽?”宋擲成問。
“周末的舞會呀。”高煤凰依然處于亢奮中,精神狀态像馬上要離弦的箭一樣好。
“不去。”宋擲成的臉有些陰,竟然現在才問起他。
“哦。”高煤凰心裏有些暗暗失望,她想,大概是因為已經習慣了他陪在自己身邊。他不在,自己沒什麽底。
這天晚上,高煤凰第一次接到了周嶺壑的電話。
“請問是高煤凰小姐嗎?”他電話裏的聲音和他本人一樣,讓人覺得舒服溫暖。
“是的,您是——?”高煤凰的心已經如大海一樣澎湃。她從他吐出第一個字來,就已經聽出了他是誰,畢竟,她默默在一旁偷聽他說話的時候數不勝數,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您好,我是周嶺壑。”
“你好你好!”高煤凰連聲應着,耳紅心跳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只專注地聆聽,等着“男神”的下文,如墜雲端。
“你好,高小姐。我從擲成那裏拿到你的電話的,希望你不覺得我唐突。我想知道,您周末是否有空?”周嶺壑的聲音真是好聽,高煤凰聽得有些醉了。
“有,當然有!”高煤凰忙不疊地說。電話那頭的周嶺壑被她逗笑了。一般情況下,名媛們都會說“哦,周,請等等,我看看我周末的日程。”然後會故意停頓上一會兒,或是把手頭上的什麽紙張翻得沙沙作響。最後才會優雅地說:“哦,周,我這個周末剛好有空,你有什麽事嗎?”這個高煤凰倒是很直爽,毫不做作。
“想必你也聽說了吧?周末我們學院有個舞會。我想知道,我有這個榮幸能成為你的舞伴嗎?”周嶺壑的聲音棉花糖一樣蓬松柔軟。
“哦,宋擲成已經跟我說了。你還這麽客氣再給我打個電話,你人真好。行,我沒問題。你就告訴我幾點到哪裏就可以。”高煤凰爽利地回答。
周嶺壑又笑了,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女孩子,絲毫不會作假,怎樣就是怎樣。
“那好,那就這樣吧,高小姐。明天晚上五點我在你的公寓樓下等你——擲成已經把你的地址告訴我了。”周嶺壑的聲音都帶着笑意,不等高煤凰再推辭,又說:“那再見了,高小姐,明天見。”
“明天見。”高煤凰的聲音小綿羊一樣,讓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竟然是她的聲音。
高煤凰放下電話時,心裏還在撲通撲通亂跳。
她飛奔至鏡子前,看着鏡子裏眼含春水、面帶桃花的自己,笑着說:“高煤凰,高煤凰!去買彩票吧,你這什麽運氣呀!你的男神吶,剛剛給你打電話了吶!他給你打電話說‘高小姐,我有這個榮幸做你的舞伴嗎’,耶!耶!耶!”
她燕子一樣再鏡子前面飛轉輕盈而快樂。
又将衣櫥中為數不多的禮服統統抱了出來,扔在地板上。一件件撿起來試穿。穿了一件,搖頭,穿了一件,又搖頭。現在,她終于知道,為什麽有人說“女人的衣櫥裏永遠少一件衣服”了。她從前從來不覺得這句話是對的,她就不覺得自己缺了一件。原來,她真的是少了一件的,只是她要穿給他看的那個人那時候還沒有出現。
她坐在大堆的衣服上,沮喪地拿起電話打給宋擲成:“在幹嘛?”
正在洗澡的宋擲成拿着電話要多惱火有多惱火。自己明明在洗澡,聽到專門為她設的“豬之歌”的電話鈴聲,竟然滿身是水、滿頭是泡泡的跑出來接她的電話。他老大不滿意地說:“直接說你想幹嘛!”
“宋擲成,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明天該穿什麽。不然,我穿上次跟傅啓然赴宴的時候那身行嗎?”高煤凰試探性的問。
宋擲成腦袋上頂着泡泡,不耐煩地說:“你是豬嗎?穿過一次的禮服怎麽可能再出現?何況那次出現在宴會上的很多人明天還會出現!你想丢嶺壑的臉嗎?”
“那怎麽辦啊!”高煤凰長長嘆氣。又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的樣子:“我不管!宋擲成,你得幫我!你一定得幫我!”高煤凰殺豬一樣歇斯底裏的嚎叫。
為了不再折磨自己的耳膜,也為了能馬上再返回去洗澡,宋擲成果斷作出決定:“別再叫了!我明天會派人送去一套禮服。一會兒我再給Cass打個電話,安排你明天去做造型。”
“宋擲成,你真是太好了。剛才還是陰雲密布,現在我的世界已經晴空萬裏了!你就是我的太陽啊我的太陽。來,啵一個!”高煤凰的聲音快樂的傳來,仿佛剛才的嚎叫完全沒有存在過。然後竟然在電話裏唱起了《我的太陽》:啊,多麽輝煌……
宋擲成已經對她這種瘋癫的狀态習以為常,他聽着電話裏不着調的歌聲,輕輕挂斷了電話。他可不想和他一起瘋,他的澡還沒洗完呢。可是,不知怎地,想起高煤凰聲音裏的快樂,他還是不禁嘴角上揚,臉上蕩起輕輕的笑意。邊洗着澡,邊哼起了歌,哼的,竟然是《我的太陽》。
☆、賢小姐
高煤凰輾轉了一晚上,興奮得睡不着。站在窗前看樓下由車水馬龍漸漸變為寂靜無聲的大街。幾次三番的到床上,又起來,又躺下,又起來……直到淩晨三點,才阖眼睡去。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醒來,也不知道做什麽,坐在床上發呆。直到肚子咕嚕嚕叫起來,才想起要不要給自己做點牙祭。煮了白飯、又從冰箱裏找出根香腸、幾片菜葉和幾個雞蛋,随意炒在一起,倒也挺好吃。
看見冰箱裏有一塊兒上次和宋擲成一起買的排骨,想今天晚上跳舞會很累,臨走之前一定做頓糖醋排骨,犒勞一下自己的胃。正一邊大嚼特嚼着這頓,一邊想着油汪汪的下頓。門鈴響了起來。
打開門,是個不茍言笑的中年人,一絲不茍的穿着,一絲不茍的語調:“高小姐嗎?擲成少爺讓我把這個交給您,還讓我載您去做頭發。”說着遞上來一個大盒子。
“哦,好!”高煤凰滿嘴的飯菜,接下盒子尴尬地說:“您先屋裏坐一下,我一會兒就好。”
“好,不急!我到樓下的車裏等您。”
陳忠是宋家的老司機,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