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來,提醒他說:“你女朋友叫你回家呢,快去吧。”
宋擲成低低嘟囔一句:“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也不知道自己多餘地解釋這麽一句幹嘛。然後對着陰影中的雲為安說:“為安,我們還沒有跳舞。”
雲為安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先對着高煤凰甜美笑笑:“你好,是高小姐吧,又見面了,您真美。”
高煤凰一下子被雲為安說的不知所措起來,憨憨傻傻笑着說:“你好,雲小姐,哪有啊,您才是真美呢。我以前在電視機上看到你都會對萌萌說,你看,她長的多美呀,就像天仙一樣,我要是有她一半漂亮就知足了。”
雲為安含笑點點頭,沒有再繼續和她說話。對周嶺壑說:“嶺壑,你回來了?
周嶺壑從花壇上坐了起來:“大忙人,你有空來我可很詫異呢!”
雲為安笑着挽起宋擲成的手臂,甜甜說道:“今天是我的電影《上海巷》的首映,本來打算去吃點兒東西,擲成說帶我來見見他的好友們,我一想也好,離開校園這麽久了,真的很想念做學生的感覺呢。”
“那當初讓你讀中戲你不讀?”宋擲成在一旁冷言說。
“為安還不是不想欠你們家太多,所以才早早入了行。”周嶺壑無論何時都是個善解人意的“解語花”。
“其實當時我也是真的想入行試試自己的深淺,才沒讀大學的。不想欠不想欠卻還是越欠越多。你們都跟人家打招呼讓人家照顧我,害得我都沒什麽成就感。”雲為安嘟着嘴嗔怪。她含羞地瞥了眼高煤凰,又補充了一句:“別責怪人家了不好嗎?有外人在,給我留點兒面子。我現在不是也在讀北影的本科班嘛。”
高煤凰愣了一下,想,哦,那個“外人”是她呢。剛剛被晾在一旁,有些插不進話的感覺,原來,他們都那麽熟呢。她看着雲為安,她可真美,比屏幕上看的還要美,窈窕神女一樣婷婷立于眼前,冰肌雪膚,笑起來落落大方,真的不愧是明星,半點挑不出毛病。
“走吧,跳兩曲再走,也不枉你的影迷們辛辛苦苦圍了你這麽久。”宋擲成拖着雲為安的手,向裏面走。回頭說:“走啊,你們倆。”
周嶺壑看看高煤凰:“走嗎?”
高煤凰看着宋擲成和雲為安雙雙對對的身影,莫名有些堵得慌,大概是被宋擲成罵得難受了。她對周嶺壑搖搖頭:“我還想在這兒呆會兒,你先回去吧。”
周嶺壑看着她因為剛才慌亂地找鞋而弄得有些毛茸茸的頭發,輕笑着說:“好,我也正跳得累了。陪你坐坐。這裏空氣很好。”他對宋擲成說:“擲成,你們去吧。我和高小姐聊聊天。”
宋擲成回頭看高煤凰,還想說些什麽。後來一想,這不正是高煤凰想要的嗎?一拉雲為安的手,走了。
“我能再把腳放上去嗎?”高煤凰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周嶺壑笑了。當先坐在了剛才坐的地方。
“太好了。”高煤凰沒心沒肺地笑了,坐在花壇邊兒上,把腳一蜷,脫下鞋放在地上,又抱腿坐在了剛才的地方。
“你很怕擲成?”周嶺壑笑問。
“怕?我怕他嗎?”她睜大眼睛吃驚地問,大概是想起自己剛才在周嶺壑面前找鞋的樣子,笑了:“我只是怕他唠叨我,唠叨起來沒有完。”
“唠叨?我還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擲成唠叨。”周嶺壑看着高煤凰放在花壇邊兒上纖細的腳踝說。
高煤凰順着周嶺壑的眼光看下去,看到了自己光着的腳。問:“不臭吧?跳了一晚上的舞,我可不敢保證一點兒不臭。”說着,她還把自己的腳掰過來煞有介事地聞了聞。“如果臭,你就坐得離我遠點兒,沒事兒,我是不會介意的。”她揪着鼻子又細細聞了聞。
周嶺壑看着她小動物一樣的表情,笑了:“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女生。”
“有意思嗎?我?”高煤凰歪頭想了想:“有意思是褒義還是貶義?以前宋擲成都是直接說我‘俗不可耐’。”
“在我這裏算是褒義。”周嶺壑皎然微笑,凝神看着歪頭思考的高煤凰。他喜歡看高煤凰燦爛而沒心沒肺的微笑,好像天塌下來都不算事兒的樣子。也喜歡看高煤凰迷糊的神情,好像什麽事兒到她那裏都是需要想一想的。
“我以前怎麽從沒見過你呢?你這麽出色的女孩子,我應該會注意到。”周嶺壑眼角上揚,像是在問高煤凰,更像是在問自己。
高煤凰眼睛晶亮地盯着周嶺壑,嘴巴微張,又合上,又微張,很想告訴周嶺壑至少在這次之前,他們已經有過多次碰面了。很想告訴他,那個曾經跟蹤到他的住處,在大門外大聲表白被他砸的女孩兒就是她高煤凰。可是,看着周嶺壑望向她的溫柔眼神,還是咽了下去。她寧可讓他覺得,這是剛剛認識她。他看她的第一眼,就是在湖心亭。好吧,一切前塵往事,就讓它過去吧。從來沒有那個差勁的高煤凰存在過。這樣挺好。
她帶着些許孩子氣地說:“你以前的眼光在別處。所以什麽都看不到。”
“或許吧。”他笑得有些落寞。
“你,走出來了?”高煤凰看他的樣子有些心疼,試探着問他。
他擡頭打量她,眸子中有一抹幽深的東西一閃而逝,是無奈?是堅定?還是彷徨?“呃,我想我正在慢慢向外走。”愛到這麽久,他也終于知道,在愛情當中,不是只要付出,就可以得到響應的。更加知道,愛情,從始至終都應該是兩個人努力的事,只有一個人,是做不到的。
“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啊?”高煤凰看着還披在自己身上的周嶺壑的衣服,心上湧上一絲溫柔。她淺笑着問周嶺壑。
“好啊。你對于我來說,真的很神秘呢。”
高煤凰拉了拉西裝外套,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一些,仿佛這樣,她更有說下去的勇氣。她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團,看着旁邊半明半暗的花枝說:“我呀,以前是個很不起眼很不起眼的人。”
“你?怎麽會?”周嶺壑對她的第一句話就産生了疑問。
“真的,我從來不說謊。”高煤凰調轉眼睛清澈無邪地看着他:“別打斷我。”
周嶺壑無奈笑笑,閉上嘴巴,表示一定不再插話。
“以前我是個自信心爆棚,但是其實很差勁的人——我說的差勁可不是脾氣差勁或者道德品質啊,我說的就是外表。其實我從來沒有覺得外表很重要。我有個好朋友,剛才你也看到了,就是萌萌。我們兩個總是一起鼓搗。萌萌說‘小鳥啊,最近煙熏妝很流行’,我就說‘好,那我們一起煙熏’。當然,我們的煙熏弄得很不專業,都跟被烤了一樣。”
周嶺壑被她逗得撲哧一笑,又覺得打斷她沒有禮貌,說:“對不起,不是故意笑的。你繼續。”
“我從來不覺得一百塊一件的衣服和一萬塊一件的衣服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只要舒服就好啊!我會去買高級定制,也會去淘網上的各種仿款,我以前從來沒覺得怎麽樣,我覺得只要自己覺得OK就OK呀!直到我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這個人跟我說,我的品味實在是很差,我才意識到,原來衣着打扮也很重要。”高煤凰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空靈落寞,讓周嶺壑莫名有些心慌,一個什麽樣的男人會舍得傷害這樣的姑娘呢?
“一個只看外表的男人不會是個好男人。如果他這麽對你說,那麽他喜不喜歡你都不重要,他不是個好的對象。”周嶺壑安慰着高煤凰。
“你這麽覺得?”高煤凰一挑眉。
“是啊。不懂得看別人的內心的人,不配跟人交朋友。”周嶺壑真心實意地說。
高煤凰坐在那裏喃喃自語說:“說是一回事,做卻是另一回事了。我當時也很難過,問自己是不是喜歡錯了人。我喜歡的他,不正應該是個和那些注重外表的人不一樣的人嗎?後來,我還是想通了。我問自己,高煤凰,如果他是個不修邊幅的胖子,頭上油乎乎的,就像《哈利波特》裏的斯內普一樣,只有一顆閃光的心,你還會注意到他嗎?我不敢說答案一定是‘會’。于是,我在心裏理解他了。我想,如果我的外表變得足夠好,足夠斯文有禮,或許他就會多看我幾眼的。”她擡起頭來,眼睛裏閃着星星,問周嶺壑:“你說會嗎?”
周嶺壑看着那麽美那麽美的高煤凰,說:“一定會的。如果他錯過你這樣一個美麗而特別的姑娘,他是多麽沒有福氣呀。”停了一小會兒,他輕聲問:“你說的人,是擲成嗎?”
高煤凰像聽了最可笑的笑話一樣咯咯笑了起來:“哈哈,怎麽會,怎麽可能是他?你可真會開玩笑。哎,我也就是那麽一說,想逗你開心而已。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不單是你,我也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會求而不得。你說是不是?你看我還不是活得滋潤快活,不耽誤吃也不耽誤喝?”
周嶺壑覺得心裏有塊石頭輕輕落了地,也跟着輕快笑了起來,說:“原來是這樣,像高小姐這樣的大美人也是會遭遇坎坷的,我這點兒事兒還算什麽呢?”
“以後叫我凰凰就好,我們家裏的人都是這麽叫的。”高煤凰明朗地說。
“凰凰?”
“嗯,凰凰。”
“這名字很好聽。”
高煤凰每每回憶起那個夜晚,都能回憶起那天心裏湧動着的細密的幸福。
一個少女,一個心裏暗暗喜歡着一個人的少女,還有什麽能比這樣的瞬間更加幸福呢?喜歡的人在身邊,只看着你一個人,兩個人輕聲細語地聊着天,時而微笑。多好。
高煤凰有時候會想,如果那時候,就那樣簡單,和周嶺壑兩個,一直坐到天荒地老,或許是個更好的選擇吧?
☆、再出發
有些事情,再難過去,也要過去。有些往事,再難忘記,也要忘記。
高煤凰看着正拍攝服裝展示片的模特,在酒會模樣的背景中相遇、對視、傾情,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學校酒會上的自己。那時候,她還是那個不谙世事的高煤凰,宋擲成還是那個外冷內熱的宋擲成,當然,他們全不像場上的模特一樣相遇和一見鐘情,但至少,那時候他們還是可以共處的,共處的時候話還是很多的。怎麽走着走着,卻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如兩個路人。哎,人生中的變數,真的太多。
高煤凰從随身的手包中拿出一粒水果糖,是很多年前的那種純純的桔子糖,放在嘴裏,一絲絲的甜意襲來,讓心中的苦意退去了幾分,她走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才在一位做水果批發的老阿姨的手裏買來的。從小,家裏還不那麽富足的時候,媽媽有時候會在她表現很好的時候給她幾塊這樣的糖,那時候她覺得只要有糖吃,世界就總是那麽美好。現在,她用這粒糖來告訴自己,無論何時,生活中還是有甜這種滋味存在的。
喊了卡。曲終人散。已是深夜,待到員工們笑鬧着成群結隊離開公司,偌大的寫字樓裏,獨留高煤凰一室的明亮。她已脫去一身正式的工作裝,穿上買了多年的YSL木質高跟鞋,JilSander的印花裙,放下頭發,一身休閑裝扮卻不知道要去哪裏,只坐在辦公桌前發呆。
做到總監就這一點不好,所有人在休息時間都不愛看你的那張臉。有的人是想保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和私人圈子,有些人是站在高管面前就會不自覺的緊張,有些人則覺得沒事的時候和上司走在一起是種奉承拍馬的表現。總之,回國這麽久,高煤凰大多數時間都在約田雨萌出去過夜·生活,害得田雨萌幾次三番抱怨說:“小鳥,你再這樣每天每天拖着我,我會沒有時間交男友的。到時候,不但別人會認為咱們倆是蕾*絲邊兒,恐怕我自己都會這麽覺得了。”
人家都這麽說了,怎麽好幾次三番的再找她。高煤凰坐在下了班的辦公室裏發起愁來。正在這時,電話響了:“整個樓都下班了,總監是要自己給自己加班嗎?”是韓烨。
電話裏的聲音實在清晰了起來,高煤凰一擡頭,那人已經靜靜靠在門上對着她金燦燦的微笑:“小姐,您好像不太習慣給您的實習男友打電話?”
高煤凰呵呵笑起來,撓着那顆美麗的頭顱說:“這麽多年單身慣了,偶爾有個實習男友還真有些不習慣。”
韓烨笑一笑說:“哎,你說這樣的話,我是該高興呢,還是該傷感呢?準女友小姐。”
高煤凰呆呆看着他:“這話怎麽講?”
韓烨還是那種一直暖到人心裏的微笑:“高興呢,是因為我追的這個女孩兒,是個很單純、不濫情的人。傷感呢,是我追求了你這麽久,竟然也沒在你心裏留下多深的痕跡。”
說完,他們對看着笑起來。
來到停車場,韓烨說:“坐我的車吧,我可以送你回家。明天早上還可以負責接駕哦!”這句話讓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個人,那個人總讓她将自己的車丢在各種停車場,載着她四處亂跑卻很多時候不負責送她回家。現在回想起來,那真是個很差勁的人。換到現在,她對這樣差勁的人理都不會理的。想想,原來,有些事,只适合發生在那個叫“青春”的地方。
“不啦,我還是習慣開我自己的車。”高煤凰笑着拒絕,走向了自己的那款獵豹。兩個車一前一後駛出停車場。兩人這時才發現,還沒有定要去的地方。于是,一前一後的在車裏電話交流。
“去哪裏呢?”韓烨問。
“一般男友都是想好了地方才來約會的。”高煤凰一邊扶着方向盤,一邊笑意盈盈地說。
“佳人心思不好捉摸呀,所以這種事情還得聽你的才行。”
“真的?”
“當然。”
“有個地方,我始終想去,卻總是沒找到合适的人陪。”
“合适的人今天出現了。”韓烨是個多麽好的戀愛對象,善解人意又接受力超強。
兒童劇場中,馬上要上演的是很受小朋友歡迎的《白雪公主》。諾大的劇場裏,高煤凰和韓烨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在一群的小朋友和家長中,顯得尤為突兀。一是因為他們的美麗的外表,當然,更多的是因為他們是僅有的不帶孩子的大人。
演出還沒有正式開場,穿着厚厚的可笑服裝、戴着碩大頭套的小矮人在劇場中提着籃子和孩子們互動做游戲暖場。高煤凰看着他在人群中穿梭,做着各種搞笑的姿勢,傻傻地對他微笑。
韓烨看着手裏捧着爆米花的高煤凰純真的眼睛,寵溺地笑:“凰凰,你的愛好真是獨特。”
高煤凰調轉過眼睛看他:“哈,其實幾天前我就看到報紙上說這裏有一場《白雪公主》要演。我只是想一嘗兒時的夙願才來的。”
韓烨從高煤凰捧着的桶裏抓起一個爆米花放在嘴裏:“怎麽,小的時候要看《白雪公主》結果爸爸媽媽沒帶你去?”
高煤凰見韓烨已經吃了起來,也開始将爆米花一粒粒放在嘴裏,好像生怕慢了都被韓烨搶去:“不是。是小學的時候,我們班級排練《白雪公主》——開放日哦,老師讓家長來觀看我們的表演,我盼了好久好久,爸爸媽媽到最後一刻也沒有來。我一直想知道,他們來了,會不會誇獎我。”高煤凰說到這裏停了停。韓烨注視着她的眼睛,那裏面竟然沒有他想象的難過。
“你演的白雪公主?”他問。
高煤凰搖搖頭,神秘笑笑。
“不會是王後吧?”韓烨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
高煤凰繼續搖頭。
“竟然是小矮人?”韓烨想,怪不得她打從小矮人出來暖場一直盯着他們瞧。
高煤凰呵呵笑了兩聲,尴尬說道:“那時候我是多想演小矮人啊,甚至是那個殺掉白雪公主的獵人。那在我心中已經是很重要的角色了。可是,都不是,我演的是一塊石頭。”
韓烨有些吃驚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該怎麽作答,有些愣在那兒。
高煤凰笑了:“吃驚吧?可是高煤凰在青少年時期真的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不怎麽起眼的一個人。你喜歡的人是這樣一個人哦,韓烨。”
韓烨快樂的笑着說:“哦,原來我的女神也是從diao絲開始的?這讓我壓力驟減啊。”說着還假裝放心地拍了拍心髒的位置。
高煤凰笑得更歡了:“可是,你知道嗎?就是演一塊石頭,對我來說也不太簡單。我……從小就不是個安靜的孩子。讓我一動不動地在舞臺上一直蹲着不動,對我來說真的是種折磨。可是,當時,老師跟我說‘你的爸爸媽媽來了會看到哦,看到你是最優秀的一塊石頭哦’。所以我一直蹲在那裏一動不動。可是,他們太忙了,到最後,也沒有來。”高煤凰的笑容裏有幾分寂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韓烨輕輕把她的頭攬到自己的肩頭上,說:“不要緊,以後,你的身上會一直有道視線。不要嫌我煩就好,我會黏上你哦!”
高煤凰偏頭看着韓烨迎春花一樣動人的笑容,心裏蕩起輕輕的波瀾,就這麽被一個人寵着,真的很好吧。他會把你護在手心裏,不讓你磕了碰了冷了餓了,也挺好吧。
高煤凰就這麽靠在韓烨的肩頭,看了整場的兒童劇。以為會很甜蜜,心裏卻依舊像每天一樣空落落的,無謂悲喜。
她在心裏說,韓烨,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行的,一定!
☆、工作狂
兒童劇結束,人們紛紛離場。高煤凰和韓烨走在人群後面,聽着孩童們的歡笑聲和大人們跟孩子說話的那種溫言軟語,親切而溫馨。
“偶爾來做些這樣的事真是不錯,心情很好。哎,做小孩子真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啊。你看,他們相信一切童話都是真的。而這個世界展現給他們的東西,也都那麽美好。”韓烨跟高煤凰肩并肩走,微微用胳膊為高煤凰擋着人群。
“所以他們在自己兒時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一點點颠覆的時候就會越來越痛苦、越來越清醒、越來越麻木。”高煤凰看着前面小朋友的笑容輕聲說。
“你也和我一樣,在知道了聖誕節禮物不是聖誕老人背着袋子從煙囪裏爬進來給我的,而是我媽媽趁我睡着的時候塞進襪子裏去的之後,痛哭流涕不肯吃飯嗎?”韓烨調皮地說。
高煤凰歪頭輕笑,目光炯炯地看着韓烨:“我可沒有你那麽幸福。我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坦誠、不會騙人。”
韓烨詫異地看她,看見高煤凰的眼中閃着絲絲倔強,不由很是心疼。這樣的女孩子,誰能忍心将她傷害得這麽瑟縮而堅韌呢?他把為高煤凰擋着人群的胳膊輕輕落在她肩上,心裏想着,一定要用自己的愛,為他的小龍女換取內心的安寧。讓她再不被世俗所擾,不被世事欺淩。
兒童劇場外,韓烨買下了一個小販手中的所有氫氣球,交到高煤凰手裏。高煤凰笑說:“你是真的把我當孩子了。”
“我是因為它的形狀才買給你的。”他指指那些心形的紅色氫氣球:“我是想告訴那只驕傲又美麗的鳳凰,我的心全部都在她那裏!”
高煤凰訝然,之後會意地赧然微笑。她在片片大紅色的空隙中看着韓烨清泉般的微笑,覺得自己的幸福真的離得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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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eClaire》中國的會議室中,公司高管悉數列席,高煤凰正襟危坐,聽取各部門上個月的工作述職和接下來的工作安排。之後,對于有針對性的問題一對一研讨磋商。
文字總編Kula将一份文件遞交給Miranda,Miranda走過去輕輕放在高煤凰面前。
“這是這一期我們準備采訪的名人候選名單。Sally,您看我們采訪誰比較合适。”
高煤凰低頭掃了一眼那張紙上的幾個名字,宋擲成和雲為安的名字赫然位列其間。是啊,業界都在風傳這兩人的好事将近,在他們的身上做些噱頭也是正常,畢竟這是身跨兩圈的金童玉女,又是領軍時尚的人物。
“為什麽不聯系安想,他不是剛剛在戛納拿了導演獎?這人品位一向不錯,又不輕易接受采訪。請到他,要比你列出的這幾人都理想吧?”高煤凰狀似随意的問。
“請到安想當然最好。但是,總監,你也說了,他不輕易接受采訪的,我們幾次試圖跟他的助理接觸都被四兩撥千斤地擋了回來。我也就沒有将他列出來。”Kula說。
“好,我去試着聯系他一下,等我消息,實在不行,再定不遲。”高煤凰的語氣果斷堅決,讓在場的人覺得,這位新總監着實是個可以放心依托的舵手,有能力,敢于擔當。
“太好了。”Kula解決了問題,眉開眼笑地離開——自從高煤凰就職之後,公司的高管會議,就成了這種半開放性的模式。固定時間讓大家彼此了解各部門本階段工作重點,以便于互相配合。而個別問題個別分析,不讓個性的問題占用所有人的時間。
“慢着,告訴你的人,專業性要更強一些,做好功課。我們做的是時尚,不是時髦,懂嗎?我要他從專業的角度,挖掘這個人的靈魂。而不是只問一些平常去哪裏購物、哪裏度假的問題,懂嗎?同時,也要你的人給受訪者留下一個很專業的印象。采訪流程要謹慎,地點要反複推敲,過程中要沉穩缜密、有條不紊、放低姿态親力親為。從你走出門去的那一刻起,你就要親自培訓你的文字編輯們,他們的形象就是我們的品牌角色。好嗎,Kula?”
Kula剛剛才覺得一派輕松的心又因為高煤凰的這番話提了起來,哎,有的忙了。
與攝影總監交涉了幾個重點拍攝項目,她對他說:“Daniel,我想要的并不只是一張好照片。我說的你懂嗎?”
攝影總監Daniel一臉疑惑地看着她。
高煤凰接着說:“是的,你的構圖、用光、影像,一切都OK,在技術層面上毫無瑕疵。可是,一本雜志不單單是一張照片或是幾張照片,我們要表達的是一個整體,是與相關文字相結合的圖文報道,不是單單有視覺上的沖擊力就可以的。你跟Kula,要互相理解才行。”
Daniel臭着臉點點頭。高煤凰知道他有幾分不忿,但已經不能再說下去,兩個部門的積怨久遠,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肅清的。她最後逗笑似的說:“別讓你的那些小姑娘去品牌店裏借了衣服捧着幾十萬的衣服心裏慌慌的打車來回。那次我出門,正看見你們部門的一個姑娘慘得很,下着雨,手裏提着七八件昂貴的禮物從出租車上下來。凍得哆裏哆嗦的用自己的衣服包着借來的衣服,自己不打傘給衣服打着傘。你們部門不是有車嗎?這樣的時候,你就該讓人家坐車來回。就是報銷車費,也有打不到車不及時的時候啊。”
Daniel欺負新人在公司是出了名的,他是個Gay,對他們部門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兒更是不待見。高煤凰跟他說這些,是想告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看在她眼裏的,只是有的時候不想說而已。
一一應對之後,又跟廣告部的Cynthia談投資商的事。
“我們之前的投資商合同已經到期。因為我們千頁刊造成的轟動效應,願意贊助的企業很多。不過所有有意向的投資商中,有一家非常突出,他們提出的條件非常優渥。全年的電子雜志全程贊助和一個以我們的雜志命名的時尚比賽,在最熱播的衛視請最紅的評委。您看,我們是不是要考慮看看?”Cynthia頗為自己拉來的這個大贊助高興。
高煤凰凝神看着投資意向書:“Redseason?沒怎麽聽說過,本土服飾嗎?這麽大的力度是為了打響知名度?”
“這一點就有點兒不可理解了。這是一個本土新興的家居品牌,不過走的确實是時尚高端路線,而且多以情侶款式為主。大概是想通過我們提高受衆檔次吧。”
高煤凰點點頭:“從條件上看,對我們确實有利。不過以往我們的贊助商都是BMW、Tiffany、Rolex這樣的國際品牌的聯合贊助,這次卻是一家民資企業,一定要慎重,你再去仔細調查一下這家公司的底細,有實力的話可以考慮。有機會的話,安排我與他們的老總見一面為好。”
“好的,Sally。”Cynthia退了出去。
又挨個部門敲定了一下下個月的幾件具體問題,已經快到中午。助理Miranda端着杯咖啡走進來,撅着嘴說:“連口水都不喝,也不知道這麽拼命是為了什麽。您又不缺吃不缺穿的。哪家的豪門千金不是穿着大牌服飾,拎着大牌包,逛逛名品店,做做SPA,過着豐富優雅的白富美生活。您看看您,整個一個工作狂啊!”
高煤凰一手按着太陽穴,一手端起咖啡喝。“Miranda,還是你泡的咖啡最好喝。我在家自己怎麽就泡不出你的這個味道呢?”她笑着誇獎Miranda。
Miranda毫不客氣地解密說:“那是你在這兒太累了。一上午沒喝水,随便給你點兒什麽你都會覺得好喝。”
高煤凰無奈笑笑,這個助理,快成了她的上司了,一點兒都不怕她了,想數落她一通就會數落她一通。
Miranda走到她的身後,給她揉着肩膀,抱怨說:“雖然我是個新人,可是我跟秘書處那些秘書們聊過的。人家都說了,前幾任的時尚總監,都是打扮得風風光光的四處搞外聯,有幾個你這樣,每天實實在在坐在家裏處理一大攤子事兒的。都是好的自己攬過來,壞的推給別人做的……”
沒等她說完,高煤凰“呀”地叫了一聲,說:“Miranda,多虧你這麽說。我有一個攬下來的活兒還沒做呢。我得打電話給傅啓然……”
“聯系安想。哎,我本想讓你歇一會兒再提醒你的。”Miranda的嘴撅得更高了。
“好Miranda,我已經歇完了,謝謝你。現在你的任務是去幫我打電話給高煤龍,跟他約今天的晚飯。告訴他如果不來,今後就不用再來見我了。我必須下一個雙保險。安想這人據說是個很難啃的骨頭。去吧,快去。”她拍了拍Miranda放在她肩頭上的手,催促着她。
Miranda沒辦法,只好轉身走出去。已經出去,又探頭回來:“把咖啡喝完了再打電話啊!”
“好好好!”高煤凰無奈笑笑,也不知道誰才是總監。
幾年來,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工作起來不要命的狀态,覺得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充實起來,不胡思亂想。也多虧了有這樣一份忙碌的工作,讓她在城市之間揮灑汗水,東跑西颠,才讓她很少有時間坐下來想想自己的事。
以前在巴黎,她常常自己主動申請前一天晚上,就去把第二天的事情做完。這對法國人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這種滿負荷的工作,才能讓自己一刻也不靜下來,去想那些自己不願意想的東西。如今,她有了溫暖的韓烨,這種工作狀态卻已成了習慣,停都停不下來。
☆、是良人
時間包裹起傷口,打磨了過去。高煤凰的生活漸漸明亮起來,晚上睡覺漸漸踏實,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增多。連助理Miranda都說她的老板雖然一直是個“拼命三娘”,但已經不象最初那樣把自己搞得跟機器人一樣了。這樣的變化,全賴韓烨的介入——是他讓高煤凰的生活有了重新生動起來的理由。
這天,高煤凰下了班跟韓烨去花園飯店吃“山茶花”的正宗牛肉,一餐飯吃得賓主盡歡。入夜,韓烨送她回家,兩輛車一前一後停在高煤凰家的樓下,兩人在門口作別。
“今天的黑毛和牛還可口吧?我可是動員了一切力量為我搜集哪裏好吃呢。”韓烨含笑看着高煤凰。
“你這樣興師動衆地我吃成個快樂的胖子不好吧?”高煤凰快樂笑着。
“只要快樂就好,胖怕什麽呢。再說,胖點兒我倒能放心些出差去,盯着你的眼睛這麽多我哪放心走。”韓烨目光爍爍地看她。
“你要出差?”高煤凰的表情有些惆悵:“去哪裏,去多久?”韓烨一走,她又要一個人,每天不知道去哪裏,做什麽了。
韓烨嘆口氣,說:“我終于知道古時候人家說‘從此君王不早朝’是怎麽回事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