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也全當如花美眷湊數吧。他想着,緊了緊摟着高煤凰的手。

他摟着高煤凰,靜靜坐在草地上,像幅絕美的風景畫。這時候,路上走來了個小姑娘,看上去十一二歲的樣子,手裏已經拿了很大一把格桑花,正沿途一路**。

小女孩兒一邊**口中一邊唱着雲南當地的民歌。到得兩人身前,她停了下來,仔細打量兩個人,之後笑了。張嘴要跟宋擲成說話,宋擲成怕她聲音大了,把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壓低聲音的姿勢。

小女孩兒會意點頭,用氣聲小聲問:“你婆姨病了?”宋擲成想解釋說這不是他“婆姨”,就覺得跟個不大丁點兒的小孩子犯不着,便小聲說:“走累了。”“哦。”小女孩兒點點頭,笑得像手中的格桑花一樣燦爛。“喏,這個給你。”她把手中的格桑花遞到宋擲成手上:“你們兩個像天神一樣好看,一定是七彩瀑布住的神仙吧?我把我采的格桑花都給你,你們保佑我的阿弟早點好起來吧。”

“你的阿弟怎麽了?”宋擲成小聲問她。

“阿弟前天開始發燒,燒得滾燙,現在還沒有退燒。阿媽在家抱着他哭呢,我覺得心煩,就自己出來了。”

“你阿弟多大?”宋擲成溫暖看着這個純淨的小姑娘。

“八個月。”

宋擲成用一只手悄悄把行囊從身上卸下來,翻出退燒藥,又找出一些消炎藥遞過去——深山裏缺醫少藥是常事,孩子的病可一天都耽擱不得。“這個白色的片告訴阿媽弄很小很小的一個小角下來給弟弟融水吃,吃完之後注意保暖,我想半個小時左右應該就會退燒。但只吃這個不行,還要配這個,這是個膠囊,把它掰開,裏面的藥粉是一天的量,分三次融水喂給弟弟就好。”

“果然!我就知道你們是天神!天神才長的這麽好看!才會給我們送藥!”小女孩兒接過藥一路小跑跑走了,也不知道她的家遠不遠。這麽深山裏,一個這麽小的女孩兒,家人竟然也放心讓她出來,宋擲成坐在那裏看着她的背影想,這就是人家常說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吧。

睡了四十分鐘,高煤凰才悠悠轉醒。發現自己竟然靠在宋擲成的肩上睡着了,而且,他竟然把自己擁在了懷裏。一時有些難為情,又迅速地閉上了眼睛。

“別裝了,我已經看見你睜眼了。”宋擲成的聲音冷冷響起。

高煤凰睜開眼睛,眼睛惡狠狠瞟過去,上下掃了他很多眼說:“誰裝了誰裝了!沒睡醒不行嗎?”突然,她眼睛一亮,一眼看到了宋擲成手裏的格桑花,一把搶過來說:“哼,算你還有良心!知道我作為一個女生跟着你們跋山涉水的不容易,采束花慰問我一下。平時沒見你這麽浪漫啊!行啊,看在你送我花的份兒上,本宮不跟你一般見識了!”

說着一拍屁股站了起來。“走,七彩瀑布,姐姐來了!”哪兒還有一點兒剛剛荒頹的影子。

不到一個小時,嘩啦嘩啦激蕩的水聲沖耳傳來,高煤凰丢在背着兩個人的行囊的宋擲成,一個人當先興奮地向前奔去,一條玉帶一樣晶瑩發亮的溪流就出現在了她面前,陡直的落差、嶙峋的巨石激蕩着溪流掀起高高的水花,讓這條玉帶被隆隆霧氣所籠罩,那些水霧在陽光的折射下,反射出各種顏色,可不就把這河流點綴成了條七彩的彩虹嘛。

“宋擲成,快看啊!七彩瀑布!七彩瀑布啊!好漂亮啊!我太開心了!”高煤凰咯咯笑着跑回他的身邊,拉着他的手往瀑布那邊跑。因為瀑布聲響實在很大,不得不一只手圍攏在嘴邊大聲對宋擲成說:“宋擲成!我們也算有緣了,這麽多人行走就我們兩個一起看瀑布!我們對着瀑布說些心裏話好不好?”她的聲音因為大而顯得興奮無比。

宋擲成看着她無辜而閃光的眼神,竟受了她的蠱惑,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先來!”高煤凰對着宋擲成幹淨漂亮的一笑,兩只手作喇叭狀圍在嘴巴周圍:“宋擲成!你這個人,驕傲,自大,自以為是,目中無人……”她喊到這兒,宋擲成的臉已經綠了。“可是,宋擲成,實際上,你是個很善良的人!謝謝你!宋擲成!高煤凰謝謝宋擲成!很感謝很感謝!”

宋擲成略有動容,他看向高煤凰,那厮的嘴角已經咧到了耳根,正用手勢催促他快喊。

宋擲成擦拭了一把迸落到臉上的水花,也學高煤凰的樣子大喊起來:“死鳳凰!你邋遢、迷糊、不修邊幅、毫無章法,根本不是我喜歡的女生……”他沖着看來馬上要撲上來與他厮殺決鬥的高煤凰燦爛一笑:“可是你随性!純潔!是個一塵不染的人!我以前從來不知道我會喜歡你這樣的人,可是,高煤凰,我很喜歡你!”看見高煤凰眉頭微蹙,他又補上了一句:“我要和你做朋友!以後有什麽不開心的事,來找我!我請你喝葡萄酒!”

兩人對視着咯咯笑了起來。

宋擲成以為這樣就告一段落,可是高煤凰又舉手喊了起來:“宋擲成!宋擲成!你為什麽不快樂?我不想你不快樂!”

宋擲成一愣,扭過臉去,回過頭來的神色早已沒了剛剛的青春逸動,又是以往的冷峻樣子,他伸出手去,拽下高煤凰的手,聲音略大甚至有些生氣地說:“走吧!發什麽混?”

高煤凰悻悻把手遞了過去,心裏想:山裏的天變臉快,這個人倒比天變得快上一百倍!誰知,溪流邊被水霧浸潤久了的石頭特別濕滑,高煤凰一個趔趄就向宋擲成撲了過去……

☆、初心動

高煤凰一個閃身向宋擲成撲去,沒等宋擲成反應過來已經在下意識中摟住了他的脖子。高煤凰沖過來的力度太大,宋擲成被她撞得趔趄了一下,忙用手扶住了她的腰,晃了晃才定住了身。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姿态就極其尴尬。身﹒子貼合着身﹒子,緊緊抱在一起。這時候的衣服本就穿的少,徒步的戶外服又輕﹒薄得很,宋擲成能感受到壓在他胃部的一處綿軟,那是女性特有的一種柔軟。讓他莫名其妙地不自在起來。

他看着高煤凰壓在自己身上的略有變形的小丘,不自覺咽了一下口水,尴尬地別過臉去,不耐煩地喊:“高煤凰!你長沒長眼睛!你快松手,你的手捏得我太疼了!”高煤凰因為一時緊張,指甲使勁掐着宋擲成脖子上的肉。宋擲成這麽一說,她才覺得這個動作實在不太雅。

“哦!”高煤凰習慣了宋擲成一個指令她一個行動,馬上松開了挂在他脖子上的手。

這時宋擲成正略靠着高煤凰還想再罵兩句,高煤凰這麽突然一松手,他一個沒站穩就向高煤凰壓去。高煤凰的小身板兒哪禁得住這麽一壓,一下子就宋擲成摁了下去,兩人齊齊落入了水裏,還好,此時兩人站着的已是淺水,不過也齊腰深,宋擲成将嗆了水直咳嗽的高煤凰從水裏拎起來的時候,兩人已經渾身濕﹒透。

兩人一身狼狽坐在溪水邊的大石頭上,世界一片沉寂。

高煤凰一邊嘆氣一邊将行囊裏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晾曬,本來,他們的包都是防水材質的,掉進水裏應該關系不大,宋擲成包裏的東西濕的不多,偶爾一兩件,已經拿出來處理。可是她的包因為她剛剛從背包裏取出相機興奮地對着七彩瀑布照相,背包拉鏈沒有及時拉合上,所以損失慘重。

她把自己全部“陣亡”的衣服一件件平攤在大石頭上,嘴角苦澀地向下勾着,這可怎麽辦,自己渾身濕透,卻連件換的衣服都沒有。

宋擲成此時早已脫下外衣換起了衣褲。也不避嫌,就在她面前。高煤凰本來正在發愁,看見他換衣服不禁偷偷斜着眼睛打量:勻稱的肌肉線條、窄窄的腰、寬寬的背……

“你還要看着我換褲子?”宋擲成在一邊把手放在褲沿上,一邊冷冷地說。

高煤凰張着好奇的眼睛,盯着宋擲成在陽光下有些閃亮的胸膛,略有癡迷地說:“啊?”

宋擲成開始脫褲子,裏面就一個被水浸濕的內·褲:“我是說,你還要接着看我換褲子?”

高煤凰咳了一下,目光有兩秒鐘直直看着宋擲成內·褲下微微隆起的地方,猛然打了個寒戰,羞臊感登時傳遍全身,漲紅了臉頰,騰地扭過頭去:“呀!你這人是不是有暴·露·癖?”

“是你有偷·窺·癖才對吧!”宋擲成聲音平淡地指出了事實。

高煤凰的腦海裏騰地閃現出半個月前在她家遭遇的某人全luo的場面,嘿嘿冷笑着說:“嘁,那麽瘦的身材,那麽小的家夥事兒,誰稀罕偷·窺呀!”

這句她是跟萌萌學來的,萌萌說有一次她遭遇了一個暴·露·狂,被吓了一大跳。回去看到網上說,看到這種人最忌諱的就是吓得大叫一聲,那樣會讓他感到舒暢無比。只有一種态度,只有一句話,能打敗這種人,就是淡定地站着別動,打量一下他的那·話兒,若無其事地說:“真小!”他馬上就會很挫敗很挫敗。

這招果然有用,不過宋擲成沒有敗走,而是暴怒:“你敢肯定?要不要再驗證一下?!”聲音裏已經有了十足的火氣,果然,男人說什麽都不能說他這方面不行。高煤凰吐了吐舌頭,暗暗佩服起田雨萌這個沒吃過豬肉卻成天看了無數豬跑來跑去的學霸。

高煤凰以揣度的目光看了看宋擲成暴怒的臉,想着是否應該再啓發他一下讓他順勢脫了褲子,可她又怕啓發得過了頭他把自己一個人濕漉漉地扔在這荒郊野嶺自己跑路。便以一種倔強的姿态伸着下颚昂着頭,讓尖尖的下巴無限地延伸出去:“哼,看一次已經夠我受的了,我可不想再遭第二遍罪!”說完,怕跟宋擲成再來和她嗆聲,就以一種輕快的姿态跳了起來,說:“還好我剛剛來大喊的時候把我的寶貝相機放在岸上了,不然所有的照片就都泡湯了!嘿嘿,吉人自有天相!”

這個渾身濕透的“吉人”要走過一塊塊岩石回到岸邊,走到宋擲成跟前時他卻立在那裏不向後退上半分。都是事兒怕高煤凰,高煤凰什麽時候怕過事兒呢?宋擲成站着的那塊岩石很大,足以容納下兩個人,她一下子跳到宋擲成面前,和他跳到一塊石頭上,面對面站在他身前:“借過。”

宋擲成還沒有從她說自己“小”的憤怒中解脫出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喂!好狗不擋道!”高煤凰嚷嚷道。

他依舊紋絲不動。

“你!”高煤凰無計可施,只好用手把着他的腰,決定從他的身前繞到身後去。眼看要過去了,宋擲成卻一只手一攬她的肩頭,将她拽了回來,直接落入他懷裏。

有了上次落水的經驗,她的手緊緊箍住了他的腰。而他的手臂,則像一道城牆一樣将她和他環在一起。

“你!你!”高煤凰擰動着身體想要突破他的包圍繞過去,他卻越摟越緊不讓她動上半分。

高煤凰繼續擰着,宋擲成則突然懊惱無比地說:“別亂動!”聽他的聲音,似乎壓抑着苦楚。

高煤凰覺得他的聲音不對,不像平時一樣冰冷叫嚣,倒像是病了,便停下來認真擡頭看他。只見他臉色有些微紅,喘氣略粗。

“咦?怎麽了?不會是剛才換衣服時吹到風感冒了吧?你可別生病了,你再生病了我還得再照顧你一宿,又睡不成了。”高煤凰自然地将一只手從他的腰間拿起來放在他的額頭上。

“別碰我!”宋擲成的聲音更加惱怒而低沉。

“還好,不燒。那你發的什麽瘋?”高煤凰不解地說。她疑惑地看着宋擲成,陽光從他身後照過來,他的影子斜斜罩在了她身上。他臉上有層淡淡的絨毛在陽光的反襯下閃着光,倉促之間,她的心不免跳起來。

他箍在她肩上的手透過衣服微微發燙,沉聲問她:“你剛才說,如果我病了,你會照顧我?”

“啊,當然了。你病了,嶺壑也病了,難道讓傅啓然那個二百五照顧你?你不怕他把你照顧得更上一層樓?”高煤凰不明所以地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高煤凰姣好的臉龐認真地擡着,腮邊有些粉紅,濕濕的發間有股清涼的香味,薄薄的衣服貼合在玲珑的身體上暴露出美好的曲線,讓宋擲成的心莫名其妙地有些鬥争。此時,剛好看見高煤凰的鼻尖上有顆水珠,他伸出手,想,好吧,我就是想替她擦一擦那顆水珠。他把手放在高煤凰的鼻尖上,拭去了那滴水,手卻久久沒動,就停在那兒。最後,落在了高煤凰的腮邊。

高煤凰被這舉動弄得傻傻地發愣,盯着他好看的眼睛,現在她才發現,宋擲成的睫毛原來那麽長,忽閃忽閃地,像兩把小扇子。高煤凰的這種迷離的眼神似乎蠱惑了宋擲成。他突然怔怔望着高煤凰閃着陽光的雙唇欺身而下。這突如其來的吻,讓宋擲成自己的心猛然一緊,仿佛渴望了好久的東西瞬間得到的感覺,他被這種感覺震住了。

高煤凰被他吮着,完全不知道回應,只緊緊靠在他懷裏,兩手抱着他,就像落水的人抱住了一塊浮木。

瀑布飛濺出的水星偶爾打到兩人緊貼的臉上,臉上被水打得冰涼,唇齒相接的地方卻熾熱極了。

宋擲成首先回過神來,從這個醇醉的吻中覺醒過來,他放開高煤凰的身體看着她。高煤凰畏縮地低着頭不敢看他,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他牽起她的手,說:“走吧。”

高煤凰就像個順從的綿羊:“好。”

關于剛才的那個吻,兩個人都沒提起,就像它壓根兒就沒有存在過。

來到岸上,宋擲成環顧四周,說:“那面有個山崖,離路很遠,你去那兒把衣服換了吧。”說話的語氣輕柔,是高煤凰從未感受過的呵護。

高煤凰心下詫異,想:難道那一瞬間他也和自己一樣,莫名其妙地心砰砰亂跳?要不然怎麽兩個人就這麽沒頭沒尾地吻了這麽一大氣?她不敢再想,更不敢問。只說:“可是,我的衣服都濕了,沒的換呀!”

“換我的。”一只大手已經将幹暖的衣服遞到了她身前。

她接過來,正要走到他指的那處地方,突然又被他一把拽住——他的手觸到她的手馬上就松開:“等等我,我拿着野餐布給你擋一下。我……背對着你,不會看的。”他吶吶說道。

“哦。”此時的高煤凰極乖,毫無脾氣。

☆、懵懂時

“剛才……我不是故意的。”宋擲成一邊背對着高煤凰用餐布擋着,讓她換衣服,一邊別扭地悶悶說。

高煤凰穿衣服的手頓了頓,又繼續穿。乖乖地回答:“哦。”

“那件事……”

“就那樣吧。都過去了,不用解釋的。我理解,荷爾蒙作祟,誰都有荷爾蒙,我都明白。我們就當它沒發生過就好。”高煤凰盡量将語音語調弄得輕快灑脫。她想,大概只有這樣他們兩個人才會更自然一些。

宋擲成的臉略有陰沉,攥着餐布的手骨節發白。

兩人收拾了東西繼續前行。接下來的路,靜了許多。一前一後,都不說話。

高煤凰跟在宋擲成的身後,穿着宋擲成軍綠色肥肥大大的衣服,像一個移動的郵筒。宋擲成不理她,她就一邊走,一邊百無聊賴地看風景。旅行這個東西就是這樣,走着走着,眼睛就開始倦了起來,再美的風景,看的多了,都是一樣的。她想說話,那個人卻不理她。至于嗎?該生氣的人不是自己嗎?初吻哪,她的初吻!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沒了!她都沒生氣呢,他氣的什麽勁兒?高煤凰盯着宋擲成僵硬的後背想。

這時,宋擲成轉過身來,想要跟她說話,一回頭,正對上高煤凰探尋的目光,兩人皆是一愣。高煤凰吐了吐舌頭,有種被抓包的感覺。宋擲成則在一秒鐘內将眼神移開,看着她的衣服說:“快點走,再不快走我們恐怕在天黑之前趕不到營地了。”他說話的語氣軟軟的,高煤凰從來沒看見過他這麽溫柔地跟自己說話,心裏覺得有幾分奇異:“哦。”自從擁吻事件發生之後,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好像就是“哦”,除了“哦”她還能說什麽。

兩人加快了腳步,大概又行進了一個半小時,山路邊出現了一處藏家院落,二層舊式土木結構藏家小樓,平平常常、幹幹淨淨地立在那兒,房頂上壓着放風的磚石。

“宋擲成!你看,那兒有人家,藏族人家,我們去看看好不好?”高煤凰跳着腳說。

宋擲成擡手看了看時間:“不行,這麽走我們都未必能到宿營地,再多耽擱下來更不可能到了。”

“哦,那好吧。”高煤凰今天奇乖無比。因為今天的宋擲成很奇怪,跟她說話總是客客氣氣的,又有那麽一出。她很怕他哪裏腦筋不對把自己撇下單走,于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天神!”一個清脆悅耳的童音高亢傳來,那家房子前面站着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正小燕兒一樣向他們倆奔來,竟是那個給宋擲成格桑花的小女孩兒。她站定在他們面前後,仔細打量了一下他們倆,又咯咯笑着跑回了那棟房子,向門裏喊:“姆媽!姆媽!快來呀!我說的天神到咱們家來了!”

“啊,真的嗎?普姆央金?!”一個聲音先揚起,然後院子裏急匆匆跑出來一個藏族婦人,長發編成很多個辮子,從前額兩側分開兩邊,圍着幫單,大概出來之前正忙着做什麽活計,兩只手還濕濕的,“是給你藥的恩人來了?”她急切地問着。

“是啊,姆媽,就是他們!”小女孩兒歡快地指着他們倆。

這個溫和、熱情的婦人連拉帶拽地将宋擲成和高煤凰拉進了院子。宋擲成被這熱情弄得措手不及,不好意思回絕人家善意的禮遇,高煤凰則高興的什麽似的,終于得償所願了,來到了平常的藏族人家,看他們生活的地方,高興得連蹦帶跳地拉着名叫普姆央金的女孩兒的手,兩人比這肩跑進院子裏。宋擲成很無可奈何地看着她們的背影,想,這個高煤凰真是個豬腦子,完全不考慮如果在這兒停留上一會兒他們晚上怎麽趕路。

入境随俗,宋擲成也只得随着高煤凰做起了客人。

他去看了普姆央金生病的小弟弟,孩子的燒已經退了,正香甜地睡着。宋擲成确定了除了給孩子喂了退燒藥,還喂了消炎藥。又再三叮囑藥物一定要按頓服用,這才放下心來,走了出去。

婦人将他們兩人讓去了二樓的卡墊,連忙進去煮酥油茶。宋擲成靜靜坐在那裏,高煤凰則四處走走看看,覺得什麽都很新奇。小女孩兒笑嘻嘻地去那了一只風幹羊腿,一片片切了裝成兩盤捧到他們倆面前。高煤凰撿起一片放在嘴裏大嚼起來,然後對着普姆央金笑着說:“真好吃,好吃得我都停不下來了。”然後兩個人對着清脆笑了起來,簡直分不出誰更大一些。

宋擲成暗地裏撇了撇嘴,這個高煤凰,也就是十一二歲的智商。他看她吃得那麽香,不禁也從自己面前的盤子裏撿起一片風幹肉放在嘴裏,呃,他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硬着頭皮把它吃下去,再沒動第二片。他就不應該相信高煤凰這個怪咖,他心裏暗暗想。

婦人提了壺出來,給兩人斟上滿滿兩大碗酥油茶,熱氣騰騰的,正适合剛剛落水不久的兩個人。高煤凰接連喝了四大杯,其間領受了宋擲成無數眼神示意和白眼,都忽略過去。

母女倆還邀請兩人晚上留宿,說等央金的阿爹回來可以和宋擲成喝個一醉方休。高煤凰倒是非常想留下,被宋擲成強拉了起來告辭。母女倆送他們出來,媽媽說:“恩人,你的婆姨很好呢,不拿我們藏人當外人。”宋擲成看着在一旁拉着小女孩兒落淚告別的高煤凰笑了笑,想,她有時候還是挺好的,除了有點兒。他把小女孩兒拽到身邊,輕輕看着她的眼睛說:“央金,弟弟枕頭下面的東西,交給媽媽。”央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他們又上路了。

“你讓央金拿給媽媽的是什麽?”高煤凰好奇地問。

“我還有什麽,我還有什麽能比人家多?”宋擲成口吻酸澀。

高煤凰挑挑眉:“錢?”

宋擲成遮着眉頭看着有些偏西的太陽,點點頭,繼續向前走。

又行走了兩小時,已是快日落時分,眼看着走到宿營地的希望已經很渺茫了。宋擲成查看了一下四周的地勢,說:“這塊草地很平坦,又是山峰的避風處,離山不近,不會有滾石,附近沒什麽野獸的足跡,我們就睡在這兒吧。我跟啓然聯系一下,告訴他們不要擔心我們。”

“這兒?”高煤凰打量着這處荒無人煙的山谷:“那我們倆晚上吃什麽呢?”

“你從央金家出來的時候不是吃糌粑了嗎?”宋擲成動手從背包裏拿帳篷,冷冷說。

“那都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事兒了啊!你以為我是駱駝嗎,能儲備糧食!”高煤凰不滿地嘟囔。

雖然對高煤凰的吃貨本質很不屑一顧,宋擲成還是為高煤凰打算起了晚飯。他的背包裏有帶泡面,他拾來木柴架起火,吩咐高煤凰去打來溪水燒了煮起面來。

“宋擲成!多虧你帶的全!”吃着泡面加香腸,高煤凰相當滿足地說。她把筷子遞到宋擲成嘴邊:“喏,快吃一口,一會兒涼了!”

宋擲成本能地把臉一偏,不吃。“哎呀,這個時候還窮講究什麽,就這一雙筷子,你要是再不吃可就沒了!”高煤凰混橫地挑着筷子威脅宋擲成。

宋擲成終于沒能抵擋住泡面香味的**,他相信高煤凰一定說話算話,他再矜持下去連根兒毛兒都不會給他留。就這樣,一頓晚餐,一碗泡面,一雙筷子,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吃的很香。

“宋擲成,我沒吃飽!”高煤凰摸着半癟的肚子意猶未盡地說。

“我早說了你是豬!”宋擲成淡淡說,其實他也沒吃飽,一包泡面兩個人吃怎麽可能吃飽?

“宋擲成,不然你去釣魚吧!”高煤凰撺掇他說。

“我又沒拿釣竿,怎麽釣?”宋擲成沒好氣地說。突然,他想起了什麽,“高煤凰,你是不是有個發網來着?帶了嗎?”

“嗯,帶了。Cass給我的時候說如果怕頭發出死褶皺,就用那個發網。我一想,這次怎麽也是跟男神一起出來呀,就帶着來了……”高煤凰的話音還沒落,宋擲成興奮地說:“快拿出來,我給你捉魚去!”

“啊?真的嗎?太好了!萬歲!”高煤凰一蹦多高。

宋擲成用樹枝做了兩根筆直的小棍子,交叉着把高煤凰的發網固定上,又用跟長長樹枝當把,做了一個簡易的捕魚網,就開動了!

宋擲成赤着腳站在水裏捕魚,高煤凰在岸上嚷嚷:“宋擲成,看到魚了沒?看到了就撈啊!”

宋擲成倒比她鎮定得多:“你要是再這麽嚷嚷,魚都被你吓跑了!”

這麽一說,高煤凰連忙閉上了嘴巴,為了防止自己又大喊大叫,還用手緊緊捂住了嘴巴,只張着雙大眼睛緊張地盯着宋擲成手裏的網瞧。

宋擲成很喜歡看她這副樣子,心滿意足地撈起魚來。

結果就是,高煤凰一邊洋洋自得地翻着烤魚,一邊說:“我們東北有句老話,說‘老天餓不死瞎家雀’,說的太對了!你看,絕處逢生,超級美味天然無污染無公害綠色烤魚!”

宋擲成嘴角微微翹起,繃着笑想,還不是我弄的?

☆、心思亂

站在溪水裏與魚兒進行了一番驚心動魄的搏鬥之後,宋擲成總算沒有白忙活,最終還是捕到為數不多的幾條魚,可以讓兩人暫時果腹了。

烤魚的任務自然而然落在了高煤凰身上。宋擲成吃着香噴噴的烤魚,心裏不得不承認,高煤凰烤魚的手藝還真不是比他強一點兒半點兒。

入夜,兩個各自進了帳篷準備入睡。

高煤凰躺在帳篷裏,不禁想起白天的事,用手摩挲着嘴唇想,原來吻是這樣的,軟軟的,濕濕的,有些熱,有些麻。想着想着,臉燒了起來,心突突直跳。哎,不想了不想了,荷爾蒙真不是個好東西。

馬上要進入朦胧的睡夢中時,外面傳來長長一聲叫聲,很遠,卻清晰。高煤凰的神經馬上緊張起來,耳朵也支棱起來。一會兒,又一聲傳來,依舊在遠處,但足以告訴她剛才那聲不是她的幻覺,讓她再不能安眠。她的腦海中滾動播放着驢友深山意外yu險、被野獸闖帳篷、深山失聯無人生還這樣的花邊新聞。

她哆嗦嗦從睡袋裏爬出來,披衣走到宋擲成的帳篷前,“宋擲成!宋擲成!你睡了嗎?”聲音低而急促地問。

“幹什麽?你每天晚上都不睡覺的嗎?”宋擲成的聲音清醒得很,好像根本就沒在睡覺。

“你剛才聽到叫聲了嗎?好可怕。我睡不着。”高煤凰心有餘悸地說。

“那是野獸的叫聲,不要緊,遠着呢,沒事兒,去睡覺吧。山裏空曠,聲音傳得遠。”

“我不管,我害怕。”高煤凰執擰着不走。

“我說沒事兒就沒事兒,快回去睡覺!”宋擲成的聲音固執而堅持。

“我不!你不給我打開帳篷我就硬闖!反正我不想一個人兒死在這深山老林裏。”高煤凰蠻勁兒又上來了。

宋擲成拿她毫無辦法,只好拉開個口子放她進來。她簡直是搬家,背包和睡袋都拿進來。

“宋擲成,不會有熊什麽的闖過來吧?”高煤凰在宋擲成的帳篷裏安營紮寨後還是很不放心地說。

宋擲成不理她,一個人走出去燃起了一堆篝火,走回來:“行了吧,睡覺!”

高煤凰安心睡了下來,外面的叫聲又響了起來。高煤凰緊張地睜開眼睛,篝火的亮光把帳篷裏映得時明時滅。她借着月光看着不遠處的宋擲成拿後背對着自己。

她悄悄說:“宋擲成?”

“幹嘛?”

“我睡不着。”

……

“宋擲成,既然睡不着,我們聊聊天吧!”

……

沉默,宋擲成緘口不言。

一陣沉默,高煤凰自知讨了個沒趣,又閉上眼睛,努力想讓自己睡着。

這時外面卻嘩啦啦想了起來。高煤凰嗖地一下竄了出來,跑到宋擲成身邊,從後面一下子抱住宋擲成的腰。宋擲成回過身來,盯着高煤凰的眼睛,他從裏面看到了實實在在的恐慌,不禁有些好笑:“起風了。很正常。山間晚上夜涼,比較愛起風。”

“哦?是嗎?”高煤凰定定神,再向外面望去,果然,帳篷上投下來的樹影搖搖曳曳,被風刮得左右晃動。她尴尬地把抱着宋擲成的手臂收回來,小聲說:“我還以為野獸來了呢。”

宋擲成看着她,她的聲音有些微抖,看來是剛才太過害怕,聽起來就像是在低泣。他默默盯了盯她,嘆了口氣,把一只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說:“沒什麽可害怕的,有我呢。”

“哦。”高煤凰乖巧地答着。

外面是黑夜和夜風的喁喁之聲,仿佛全是眼睛,在偷窺着深山中的旅人。高煤凰時醒時昏,根本睡不真切。又一次醒來,她把身體向宋擲成的身邊貼了貼。“宋擲成,你今天……能不能就這麽抱着我睡?我害怕。”聲音裏滿是乞求。

宋擲成又嘆了口氣,仿佛下着什麽決心,半晌,說:“那好,那就最後一次吧。”聲音依舊清醒極了,絲毫沒有睡意。

他把身體轉過來,将高煤凰緊緊摟在懷裏,手臂僵硬,略顯鄭重,倒像個儀式。高煤凰被他抱着,心情舒緩了不少,聞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漸漸倒有些昏昏欲睡。

正快睡着的時候,他的聲音響起:“你剛才說想聊天?”

“嗯?”高煤凰的意識已經漸漸模糊。

“你還想不想聊天?”單聽宋擲成的聲音,你說他是白日裏坐在銀行中一絲不茍地操作金融業務的櫃臺員也有人信,他那麽清醒,甚至你覺得他大概壓根兒就沒想過要睡覺。

“哦,好啊!”高煤凰其實想在下一秒就入睡,可是天生的好脾氣讓她絲毫沒有能力拒絕別人,何況她剛剛也才被拒絕過一次,知道那種滋味并不好受。

“高煤凰,你真的那麽喜歡嶺壑?”

高煤凰在半夢半醒間回答:“嗯,當然,他是人家的男神啊!”

“你喜歡嶺壑什麽?”他的聲音在暗夜顯得空空蕩蕩。

“嗯……”高煤凰的腦子有些混亂,這時候真是不太适合思考,如果是白天,她能想出一堆她男神的優點,可是現在不行,現在她的腦子裏全都是漿糊,全都是,“他……人好。”

“你這麽喜歡一個好人?我……不算好人?”

高煤凰努力讓自己的腦子動着,但她覺得她的腦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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