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像是一部已經報廢了的老爺車,想要啓動它還是很需要難度的。她在宋擲成的懷裏拱了拱,伸手摸到宋擲成的臉上,喃喃說:“嗯……以前我覺得你就是個富家大少爺,目空一切的沙豬。後來,我受了委屈你能維護我,你嘴上不說卻對你的朋友那麽好……今天你不聲不響地給央金家留了錢,我想,你還是個好人的。你不說話,目空一切,大概你是不快樂……”說完,還用手輕輕拍了拍宋擲成的臉,說:“宋擲成,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你不快樂。你笑起來多好看啊,帥極了。我就喜歡笑着的宋擲成……”說到最後她的嘴都有些不聽使喚了,時不時覺得跑偏。

“高煤凰?”他打斷了她的不知所雲。

“嗯?”她嘴上應付着,腦子已經開始進入了休眠狀态。

“今天的事兒,你是不是很讨厭?我是說我wen你的事兒。”他的語氣小心翼翼。

“沒有啊,我很喜歡。”高煤凰的嘴裏嘟囔着。

“你說什麽?”宋擲成覺得自己連呼吸都屏住了。

“我說我很喜歡你wen我呀,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聞着舒服。就是心髒有些不舒服,病了一樣,跳得像打鼓。”高煤凰能說出這麽長一串話,全憑第一反應,她已經不能考慮不能認真作答了,

她雖然在說話,基本上卻已經可以被認定為睡着了。

“夠了,高煤凰,最後一次,好不好?我今天一直在想,為什麽?我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麽。就最後一次,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他的聲音裏有壓抑太久的情緒。

“嗯?什麽……唔”高煤凰還在睡夢的邊緣苦苦掙紮,已經不明就裏地被宋擲成緊緊抱着摁在懷中wen了起來。

高煤凰的腦子中像有比昨夜更大的一只煙花綻開,攜着轟隆隆的巨響。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緊緊依偎着宋擲成,手指緊緊攥着他的衣服,腦子完全不聽使喚,任由他予取予求。他的睡衣質地綿軟,捏着很舒服。她的手不由在他的後背上來回了幾趟,嗯,料子的确不錯。宋擲成先是用手摸索過去按住她的手,後來卻又和她攥在一起,十指相扣。

有那麽一秒鐘,宋擲成從高煤凰的唇上抽離,急急問道:“喜歡我吻你嗎?”

高煤凰的心為這一秒的抽離而有些失落,便将臉輕輕貼上去,喃喃說:“喜歡。”

宋擲成悶哼一聲,再次傾身而下,這次迅猛極了,一改剛才清淺纏*綿的作風。他的手也松開了高煤凰的手,在她的後背上游走,最後,終于顫巍巍伸進了……衣服裏……

……

“宋……宋……”高煤凰窩在他懷裏,心跳得實在難受,有些躲又有些難過地斷斷續續說着:“我好難受……我害怕……”

這樣一句不太清晰的話,一下子将宋擲成拉回了現實。高煤凰躺在他身下,臉紅豔豔地看着他,讓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猛地坐起身來,把臉深深埋在兩只手裏。唉,他這是怎麽了?到底怎麽了?受了蠱惑一樣。怎麽可以這樣?一個自己平時把她當哥們兒的女人,兄弟的女人!自己一定是太長時間沒有女人了,一定是!他的手狠狠捶了自己的頭兩下,懊惱非常。

高煤凰也坐了起來,這時候才算是真醒了。胸*脯因為剛才情緒的激烈動蕩而起伏的,一顫一顫的,像兩只受驚的鳥。她看着宋擲成的樣子,有些心疼,在後面拉了拉宋擲成的袖子:“宋擲成,別這樣!萌萌說過,一過午夜,男人就都變成狼人了,極其危險的,不怪你,真的,就是怪荷爾蒙!”

宋擲成回過頭來,看着高煤凰的臉,她的臉那麽美那麽美。他不敢再看別的地方,拾起旁邊的衣服一點點給高煤凰穿了起來,說:“凰,誰也不要相信,就連我,也不要相信。”

高煤凰有些難過,倒不是因為跟宋擲成發生了這件不太光彩的事,而是看宋擲成難過,她就很難過。她低着頭,把頭抵在宋擲成的肩膀上:“我不管,你答應我了,今天晚上要摟着我睡,不能食言!”

這一夜,對于宋擲成來說,注定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晚——至少他自己這麽覺得。可實際上,兩個人,相擁着,半宿無言,依舊靠在一起酣酣睡去,比宋擲成想的簡單得多。

☆、行路難

清晨醒來,竟然已經是七點半了。兩個人依舊緊緊抱在一起。先醒的是宋擲成,看着懷中的高煤凰,想起昨晚的種種,簡直跟做夢一樣。外面的陽光透過帳篷打在高煤凰的臉上,很美很柔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怎麽一遇到高煤凰,什麽都亂了。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嶺壑已經表示出對高煤凰的興趣,高煤凰更是不用說,自己呢,喜歡她嗎?談不上,他自己也不太想去想,看來,自己回去之後該做點兒什麽了。

他将高煤凰輕輕放下,自己一個人先起來,一件件打理東西。又将高煤凰的的衣服從包裏拿出來輕輕放在枕邊,才默默走了出去。

高煤凰醒來的時候,覺得昨天睡得還算舒服。看了看身邊,是空的。人呢?她的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感覺,和那個位置一樣,有些空。她坐起身來,看到枕邊放着的衣服,換了起來。她看到昨天用過的一些東西已經收歸到行囊裏,兩人的行囊碼在地上,排得整整齊齊——還好,他沒有撇下她一個人走。

“醒了?”她正發呆,他從外面進來。用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開始整理睡袋。

“你去幹嘛了?”高煤凰小聲問。

“洗臉。順便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當早餐。”他很快整理好東西,拎起行囊,回頭看她,一副要走的樣子。“我沒找到什麽吃的,我想我們還是走一段吧,如果能遇到什麽人家或鎮子,我們再吃早餐。你還走得動嗎?”

高煤凰點點頭。

“那就好,我們先出去,我把帳篷收了。”之後,就是他一個人行雲流水的勞作,把高煤凰晾在一旁。

高煤凰一會兒看看草地上早晨新鮮的露珠和偶爾蹦出來的小蚱蜢,一會兒看看遠處大片的野花,又看看兩個人收拾得整齊的行囊,什麽也不想——她不知道自己要想什麽,也有點兒怕自己想起什麽。

從收拾帳篷,到向前走,兩個人一路無話。就那麽一前一後的走。高煤凰很奇怪,昨晚本就吃的不多,又折騰了那麽幾下,自己應該餓才對,可是自己竟然不渴不餓,精神百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亢奮?

行走半個小時左右,他們進入了一處村莊,九點多的時分,還不是那麽熱。村口兒上站着幾個十幾歲的藏族少年,宋擲成當先走過去,高煤凰在後面跟着,走過她們面前的時候他們推搡着,轟地笑開了,也不知道在說着什麽。當先走着的宋擲成回過頭,冷冷看了看那幾個少年,幾步走回來拉住高煤凰的手再向前走。

他們最終還是找到了吃飯的地方。這麽小的一個村莊自然沒有飯館,宋擲成就找人問了村長的家,村長得知他們的來意吩咐婆姨給他們做了頓不錯的早飯,又喝了新鮮的羊奶。這才上路。

這最後的一段路,是最難走的一段路,要翻過山頂的一個垭口。坡度很大,高煤凰連續兩天都沒怎麽睡好,走起來很吃力。走着走着腳上就磨出了水泡,疼痛讓她每走一步都打着冷戰。發現她越走越慢,宋擲成回過身來看她,看她的腳是瘸的,就問:“腳怎麽了?”

很普通的一句話,卻讓高煤凰的眼淚一時間順着略顯蒼白的臉頰流了下來。她擡起一只手擦去:“沒什麽。”

宋擲成走回來,強迫她坐下,把她的鞋子脫掉,她到她腳底板上已經磨得面目全非的水泡,驚愕地停了好久,擡起頭,拿眼睛盯着她:“高煤凰你是豬嗎?為什麽不說?”

“你又不理我!”高煤凰在宋擲成的面前從來毫不顧忌自己的形象,她扶着腳,也不看他,潸潸地流淚,哭的很不好看。

他也不說話,蹲下身子把她背了起來。高煤凰捶打着他的背說:“宋擲成,你快放我下來!這兒這麽難走,你瘋了吧?你讓我歇一會兒,我還是可以走的!”

宋擲成也不理她,背着她一直向前走。

“宋擲成,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高煤凰趴在宋擲成的背上問。

宋擲成沒有回答,對她好嗎?或許。為什麽呢?可能她是走進他生活中的唯一一個不一樣的人。她不會想自己太多,她的生活方式與他們的大相徑庭,她對待朋友掏心掏肺,單純得一眼就能被人看透。

這段路本就難走,背着她更是難走得多。宋擲成也走得越來越吃力,高煤凰再也趴不住了:“宋擲成,你快放我下來,這樣只能讓我們兩個都慢下來。”

宋擲成不理她。

“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快放我下來,不然我們就講講昨天晚上的事!”高煤凰用拳頭捶打着他的後背,口不擇言地開始找碴兒。

宋擲成果然停下來把她放下,兩個人面對面談判。

“我自己能走。”高煤凰倔強地說。

“你走不長。”宋擲成說。

“你幹嘛非要背着我?贖罪嗎?不敢面對我?”高煤凰進入了她犯二兒的模式,非要弄清楚子午卯酉。

“昨天是我的錯。”宋擲成轉身向前走,不看她,低聲說,再不提背她的事。

高煤凰一瘸一拐在後面跟着,一聲不吭。

到一處平緩的地方,宋擲成停了下來,也不說話,明顯是在照顧高煤凰,讓她歇一歇。他不說話,高煤凰也不說,這一路,兩人竟然就這麽沉默着對峙了一路。

到達這段徒步的終點時,所有人都在等他們兩個。不過看到高煤凰的腳,大家也都沒有說什麽。傅啓然嘻嘻哈哈着走過來,打趣他們兩個說:“哎,我還以為你們昨天晚上故意不跟我們一起宿營,幹柴烈火、你侬我侬,完了從此美女和俠客退隐江湖,尋個我們找不到的田園過起日子了呢!什麽呀,就是個腳壞了。真沒意思。”

傅啓然不經意的一句逗樂子的話,正中了兩人的死穴,兩人一起想起昨晚的種種,高煤凰趕緊假意低下頭從背包裏翻找東西,以掩飾自己臊紅了的臉膛。宋擲成直接得多,直接沖上去狠狠給了傅啓然胸膛一拳:“有在這兒的精神頭兒,怎麽不回去接接我們?看見我們掉隊了也不回去找人!”

“我不是怕棒打鴛鴦嘛!”傅啓然見兩人還算無恙,嘻嘻哈哈跑走了。

高煤凰正低着頭,一直素白幹淨的手放在了她的背囊帶上。一擡頭,是一雙含笑的眼睛,周嶺壑。

“很辛苦?腳怎麽了?”他殷殷地笑看着她。

一看到這雙含笑的眼睛,對照今天一路上宋擲成的惡形惡狀,高煤凰像找到了組織一樣,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沒什麽,就是腳底板的水泡磨破了。”

前面的宋擲成回身看着高煤凰,她的淚水刺痛了他。一路上倔強得很,見了嶺壑淚水就來了,明顯是告訴所有人自己虐待她了!他二話不說,拎着行囊就向前走去,壓抑着心中的火氣,到了無人處狠狠踢了兩腳路邊的石子。

這邊,周嶺壑要将高煤凰的背囊拿起來,高煤凰一下子按住了他的手。“你的病好了?”

周嶺壑無奈一笑:“你們走了我就後悔了,吃的香睡的好,身體壯得像頭牛,不如跟你們一起走了。”他低頭看了看高煤凰的腳:“看到你我更後悔了,不如一起去了,也好有個照應。”

高煤凰這才松了手讓他拿去,笑着說:“沒什麽。就是老也沒走過這麽遠,腳不大适應。”一瘸一拐地跟在周嶺壑身後,心情好了不少。他打量着走在她前面時不時回頭顧看她的周嶺壑,面容清隽,風姿殊秀,真是個好男人,有氣度,有涵養,完全不像那個誰誰誰。

高煤凰正自怔忪,那邊,周嶺壑正回頭看她,見她看着自己出神,含笑問:“這麽看着我,會讓我不好意思的。在想什麽?”

高煤凰有些心不在焉,盯着前方宋擲成走得飛快馬上要消失在轉角處的身影,水樣的眸底飛上了一抹莫名的情緒:“在想人和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說到後來有些憤憤。

周嶺壑順着她的眼神望過去,看到擲成消失在拐角處的一塊衣角,笑着說:“欺負你了?擲成這人就是這樣,對女士不懂憐香惜玉,其實,處久了你就知道了,他呀,是個外冷心熱的!”

“哦。”高煤凰垂下了目光。

“快去吃些東西,這麽趕路,早餓了吧?”周嶺壑關切地說。

“嗯,還真是。”

“走,我給你留了好吃的,都是雲南這邊的特色小吃。”周嶺壑自然地拉起高煤凰的手。

“啊?真的嗎?太好了!還是你最好,嶺壑!我就知道雜哥根本靠不住!”高煤凰歡呼一聲,馬上忘記了旅途中諸多的不快。

周嶺壑唇邊的笑意更深:“吃過之後,我們就要飛麗江了。今晚的最後一站,明天我們就要返程了。”

“真的嗎?太好了!我還是很喜歡麗江古城的!青石流水,悠緩浪漫,哈哈,太好了!”她美麗的笑靥讓周嶺壑也跟着興奮了起來。麗江,或許真的如她說的一樣美呢——雖然他已來過了不止一次,但或許,這次,會不同呢。

☆、陶然夢

大家的體力都已是強弩之末,不過這最後的一夜瘋狂卻是誰都不想錯過。麗江古城的一夜,就像苦行僧式的徒步活動後的福利,燈光炫彩、人聲熱鬧,誰又舍得錯失?

他們早早入住在麗江古城的小樓裏後,便三五成群地結伴出行。

高煤凰已經找醫生看過腳,腳底敷藥包紮過,已無大礙。而且,麗江古城的夜晚吶,怎麽可以輕易錯過?這是雜哥的原話。也不知他勾搭了哪個專業的哪個姑娘,一路上忙得很,從未在他們這個小團體裏找到過他的身影。天氣略微涼快下來點兒時,高煤凰就坐在純木質閣樓的樓梯上發呆,等着周嶺壑和宋擲成兩個人出來,三人好結伴出游。

周嶺壑率先走了出來,看到她坐在樓梯上百無聊賴的樣子,笑了。“那麽累為什麽不多歇息一會兒?”

“我發現,麗江是個不會讓人覺得累的地方,到了這裏,很想出去走走。我想沿街吃吃小吃,走上幾圈。晚上再去泡泡吧,你覺得怎麽樣?”高煤凰調皮地說着,眼含期待。

“好啊!我去叫擲成。咱們馬上出發。只不過,這家夥從不吃外面的小吃,也不知道能不能跟着我們倆去胡鬧。”周嶺壑俨然已經加入了她的這個陣營中。

周嶺壑來到宋擲成的門口,敲了敲房門。裏面沒有聲響。他推門而入,見宋擲成還穿着來時的那身衣服對着窗子外面發呆。這對于宋擲成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事。這個處nv座的人最愛幹淨,絕不會容許自己一身臭汗坐着不打理。

“我以為你睡着了?在想什麽,也不去洗個澡換個衣服,有這麽累?”周嶺壑笑問。

“哦。确實有些累了。”才發現房間裏多了個人的宋擲成猛然醒過神來,略有生硬地笑笑說。

“小鳳凰說想去古城裏轉轉,你快打點一下,我們出發?”周嶺壑衣服無害的好好先生模樣。

“高煤凰?她腳都那樣了還想走?”宋擲成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本來是這家夥帶進來的人,結果怎麽到現在就他倆不對盤了呢?周嶺壑頭疼地笑笑:“其實是我很想享受一下麗江城裏懶懶的生活,想找你們作陪,這下行了吧?非要讓我坦白你才好受。”他這個人最不喜矛盾,傅啓然就層調侃說他是他們三個人裏的周總li,一切激化的争鬥,到他那裏都被化解得煙消雲散。

宋擲成點點頭,說:“那讓她陪你去吧,我……有點累了。想睡一覺。”

周嶺壑暗暗打量他,擲成什麽時候說過累呢?不過看他的樣子确實很疲憊。他點着頭說:“也好,看你那邋遢的樣子,我都快認不出你了。洗個澡,睡一覺。明天就能神清氣爽了。”

宋擲成點點頭,再不做聲。

“那我們倆去玩兒了,有什麽好吃的給你帶回來。”周嶺壑向外走。

“不必了,我不喜歡吃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宋擲成淡淡地說。

周嶺壑無奈笑笑:“好!處nv座先生!”幫他帶上了門。

宋擲成看着輕輕合攏上的門,眼底裏浮起了似有若無的寂寞。

周嶺壑和高煤凰兩個人走上麗江古城的街頭,還是賺足了回頭率的。男的儒雅帥氣,女的清新美麗。高煤凰踩着一雙木質的小拖鞋,穿着長擺的印花裙,一股幹淨的清香從她的身上逸了出來,讓周嶺壑覺得舒服惬意。

“現在想去幹什麽?”周嶺壑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微笑。

“啊!我想趁天還亮着先去大吃一場!為了吃小吃我可都留着肚子呢!我要吃爽滑細膩的雞豆涼粉,吃甜口、鹹口的麗江粑粑,吃油亮油亮的米灌腸,吃味道一絕的包漿豆腐,臘排骨火鍋、吹豬肝、冰粉涼宵……哎,怎麽辦?我怕我吃不過來了!”高煤凰掰着手指歷數,說到最後氣餒地承認,自己的肚子好像裝不下她想吃的那麽多東西。

“哈,被你說的,我的肚子已經躍躍欲試了。你也真是的,有這麽多打算也不跟我說一聲,我也好空空肚子準備着。”周嶺壑寵ni的拍拍她的頭,“那麽,出發!目标,美食!”

“嗯。”高煤凰的眼前出現了如山的好吃的,眼睛裏已經無法掩飾起貪婪的欲wang。

這個傍晚的情形是這樣的,高煤凰先看到一處小吃一聲尖叫,周嶺壑去跟攤主、店主協調買單,高煤凰在那兒狼吞虎咽,周嶺壑在旁邊看着她狂吃傻笑,偶爾就着她的手吃上一兩口。

直到吃的不能再吃,高煤凰一拍自己隆起的小腹,說:“走,壑哥,我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逛街,消化消化食兒。”

周嶺壑被這突如其來的稱呼叫的一愣,旋即展顏笑了起來,出神看着她,這個小姑娘,雖然沒有什麽女兒态,卻當真有意思!

古城的街道,蜿蜒交錯。周嶺壑方位感極強,又來過,其實完全可以帶着高煤凰一點點逛到徹底。可是他偏不,就看着高煤凰沒頭蒼蠅一樣撞進一條巷子,再沒頭沒腦地從另一條巷子闖出來。直到沒路,才會對她點撥一二。

“壑哥,幹嘛不告訴路啊,我看你這麽門兒清,為什麽總讓我自己摸,看我撞了一頭包才開心?”高煤凰撅着嘴抗議。

周嶺壑笑着說:“逛麗江古城,一定要逛到迷路才有味道。其實你不用急,順水而入、逆水而出便是。麗江啊,是個适合**一起流浪闖蕩的地方。一起迷路、一起摸索、一起尋求出路,多有趣的事情。”

這不經意的一句,讓高煤凰心裏微微一動,她看着周嶺壑好看的臉想,他這是有意說的,還是無意呢?

入夜,街燈點亮。兩人不再鑽雅致的小巷子聽小橋流水,觀細雨煙柳,看不經意間映入眼的牆壁文化。轉而回到大街上,看瞬間熱鬧起來的街市和不知道何時亮起來的紅燈籠。

街燈将石板路映得夢幻而妖嬈,光影層疊,迷夢一樣。成群結隊的驢友、相偎調笑的情侶、甜蜜幸福的一家三口、金發碧眼的外國旅人在石板路上招搖而過,每一個都是夢裏不真實的一點幸福。

“壑哥,這兒真是太美妙了。其實美妙的不是多好的景色,只是到了這兒的那份自由的心境。”高煤凰大口吸了一口麗江潮濕而甜絲絲的空氣說。

周嶺壑學她的樣子也吸了口氣,說:“是啊,以前我怎麽沒覺得?我有一個以前玩樂團的朋友,走了世界上很多地方,後來就定居在這裏了。你不是想泡吧嗎?一會兒我帶你去他開的酒吧。”

“真的?太好了!你還有那麽另類的朋友?”高煤凰半信半疑着問,在她印象中,他們的朋友可都是高大上高富帥的!

周嶺壑的眼光投向燈光照不到的一處暗影裏,幽幽說道:“他和我們一樣,是世家子弟,只不過他想開了,過上了自己想過的生活。可是,又有幾個人真的像他那麽灑脫呢?”

不多時,周嶺壑帶高煤凰來到了巷子深處的一個酒吧,不顯山不露水的地方,不大的門臉,掩映在古韻悠然的氣氛中。這不像個酒吧,倒像處宅子,沒有幌子沒有招牌,沒有四處可見的大紅燈籠,只有一盞蓮花燈,靜靜站在宅子的屋檐上。周嶺壑上前輕輕扣動着門環,半晌,宅子裏走出個年輕女子,探出半個頭來,也不說話,只看着周嶺壑等他發話。

周嶺壑對着那顆年輕的頭顱說:“告訴盧肖,就說周嶺壑來看他了。”

門輕掩上,一陣輕輕緩緩的腳步聲向裏宅走去。

沒過幾分鐘,一陣忙亂的腳步聲奔來,門哐當一聲響,一個梳着辮子、穿着耳洞,一身另類打扮的年輕男子風一樣狂奔出來,他狠狠摟了下周嶺壑的肩膀說:“你小子也知道來看看我?”

周嶺壑嘻嘻笑着說:“不想來,看你在這兒呆得這麽滋潤我多不舒服!”

那人捶了他一下:“不是你小子失意找酒的時候了?”他從周嶺壑的肩膀上看到好奇打量着自己的高煤凰,問:“這妞兒是你帶來的?”

周嶺壑回頭看看高煤凰,笑着點點頭。

“行啊,小子。這個成!我看比劉蘇那個裝模作樣的小娘們兒強多了!”說着他自己走到高煤凰身邊,伸出上面有幾道傷痕的大手,說:“你好,我是盧肖,這裏的人都叫我老肖!”

高煤凰就喜歡這樣的爽快人,一下子想起了自己東北老家那些快意恩仇的男人們,大嘴一咧,笑着說:“你好老肖。我叫高煤凰。你這兒……确定是酒吧?”

盧肖哈哈大笑着推着他們的後背把他們往宅子裏面帶,說:“嶺壑,這也就是你帶來的妞兒!不然,這麽好的性格,哥早就追了呀!”

周嶺壑看着在屋子的燈影裏忙碌着的那個纖細的身影,正是剛才出來招呼他們的人,笑着說:“別當我是瞎子,你小子這不是有人了嗎?”

盧肖又哈哈笑了起來:“和我一樣,是個不走尋常路的,現在過着還行。”

高煤凰看着和盧肖一起歡笑的周嶺壑想,原來周嶺壑也可以笑得這麽無拘無束,他,還有多少她沒見過的樣子呢?

☆、擦身過

宅子外面傳來白天還沒有叫透的蟬鳴聲,酒吧裏的小舞臺上站着幾個樂隊歌手,邊喝酒邊玩着樂器,唱着高煤凰不大聽得懂的音樂。這個小小的酒吧,就像個躲藏在人間煙火裏的世外桃源,沾染着恬淡舒适的生活氣,卻又與生活沒有半點關系。

“這裏是不對外開放的。盧肖做這個酒吧只是玩票的性質,只招待他的好友們和歌者。久了你就知道了,盧肖這個人,最有腦子卻也最沒腦子。玩世不恭,玩兒心太重,老頑童一樣。”盧肖去給他們調酒,周嶺壑扭身輕輕對着高煤凰的耳朵解釋。

高煤凰出神望着站在吧臺後面極用心地擦拭高腳杯的女孩兒,她很瘦,低着頭,長長頭發垂着,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颌和修長瓷白的脖頸,安靜單薄得像一幅水墨畫。她雖沒有說話,但你卻能察覺她有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

她不經意擡頭,對上高煤凰的眼神,一愣,高煤凰咧嘴對她一笑,讓她猝不及防,又是一愣,咧了咧嘴,算是回應,可以看出,她平時怕是不大愛這麽對着人微笑的。

周嶺壑無意中撞見這一幕,一笑說:“小鳳凰,你真是個寶貝。”

高煤凰明亮的大眼撲閃了一下,好奇問:“怎麽突然間這麽說?”

“因為你是一個永遠與人為善的人。”周嶺壑笑着解釋。

高煤凰正喝水,嗆了一下:“怎麽說得我像個出家人。”

“我說的不對嗎?你與誰交往都先假定這個人是你的朋友。”周嶺壑把粘在高煤凰唇邊的一根長發撩撥下來跟其餘的頭發攏到一處。

高煤凰下意識的一躲,他們倆,什麽時候已經熟到這種地步了嗎?怎麽她還是有點兒不太适應呢?她怕周嶺壑看到她的動作傷心,掩飾地吸了吸鼻子,說:“我是這樣嗎?我自己都沒覺得。”

盧肖這時候走過來,端着兩杯自調的雞尾酒:“快!嘗嘗!這是我最近才發明的,我給它起名叫‘小三兒’。”

周嶺壑無奈笑笑:“這名字還真是你的風格,你說你是讓我喝,還是不喝呢?”

高煤凰喝了一口,有些嗆,濃烈的感覺。她蹙着眉問:“為什麽要叫‘小三兒’呢?”

盧肖得意洋洋地一笑:“小三兒啊,濃烈妖嬈,入口甜美,顏色豔麗,引*誘人想馬上喝了它。喝了之後,卻發現後味有些苦,再酸澀,最後,歸于平淡。”

高煤凰呷了呷嘴裏的酒:“還真是。”

“你們這是……定情之旅?”盧肖打量着他們倆問。

“別胡說,我們是學校組織的遠足。剛從香格裏拉過來。在這兒呆一夜,明天就起程回上海。”周嶺壑輕輕責怪他的魯莽,嘴邊卻隐隐露着笑意。

“哎,小美女,去跟我媳婦兒唠唠嗑吧。她這個人啊,孤僻慣了,沒有朋友。你去引導引導她。”盧肖顯然是想把高煤凰支開,單獨審訊周嶺壑。高煤凰倒沒察覺,樂得去探索個新領域。這個渾身神秘氣息的女人,還真引起了她的濃厚興趣。

高煤凰一走,盧肖拍着周嶺壑的肩膀說:“兄弟,你走出來了?”

“什麽?”周嶺壑灌了口酒,明知故問。

“別以為我貓在這兒就什麽都不知道,劉蘇不是結婚了嗎,上個月。據說為了防止你鬧場子人家就在美國小範圍舉行了一個儀式,都沒在國內大張旗鼓的辦。你小子,至于嗎?不就是個女人?”盧肖頭碰着頭和周嶺壑說話。

周嶺壑已經有幾天沒想那個時候的事了,那是他人生裏最苦澀的一段日子吧?求而不得,愛不被理解,心上人遠嫁他鄉,一個最終的告別都沒有……“都過去了,我還行。”他自嘲地笑笑。

“嗯,出來就好。這妞兒不錯,人好,接地氣。不像那個劉蘇,一本正經的死樣子。我最不喜歡那種死魚一樣的女人。沒個性,沒意思。”盧肖撇着嘴說。

“喂,留點兒口德吧!怎麽說也是你兄弟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周嶺壑含笑抱怨。

盧肖嘻嘻笑着:“我看你跟這姑娘有譜兒,你看她的眼神兒不一樣。”

“是嗎?”周嶺壑挑眉詫異,他自己倒沒發覺。

“不過,這可是個生瓜蛋子,沒熟,她對你我可沒看出有什麽特殊的意思。”盧肖繼續說。

“呵呵,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吧!”周嶺壑得意地笑了,“你恰恰說反了,她叫我‘男神’哦。”

盧肖的表情略有驚詫,不過還是用肩膀撞了下周嶺壑:“沒看出來,你小子行啊!摘着了這麽一朵嬌嫩新鮮的花兒!”

周嶺壑低頭拿着酒杯笑。

那邊,高煤凰一直以進攻的方式沒話找話地和盧肖的女人閑聊。

“你叫什麽?”高煤凰一只手扶着吧臺腆着一臉的笑意問。

吧臺裏的女人擡頭看了看她,又低下頭去繼續擦杯子:“柳祥雲。”這個時候,高煤凰才清晰地看到了她的長相,很白很白的一張臉,有些缺乏血色。消瘦所以顯得顴骨略高,輪廓非常分明,特別是那雙眼睛,長得美極,覺得透徹卻沒有靈魂的空靈。看樣子應該有些年紀,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應該在三十歲左右,比盧肖要大。這兩個人,一個那麽靜,一個那麽鬧,你卻覺得他們很搭。

良久的沉默。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禮貌的回問對方的名字嗎?高煤凰想。不管了,她豁出臉去說:“我叫高煤凰。很高興認識你,你長得可真美。”

女人低着頭笑笑,略有羞澀:“哪有你美?”

“我們都美。美得不一樣。”高煤凰大咧咧笑着,大咧咧說着,一點兒都不知道謙虛。

櫃臺裏邊的女人笑了,擡頭看着她:“那是你男友?”她的下巴指了指周嶺壑的方向,又不經意地瞥了眼周嶺壑身邊的盧肖,眼神中閃過一絲溫柔。

“哦,不是。那是我男神!”高煤凰繼續大喇喇說。

“哦?”女人眉心一挑:“那他對你可真好。”

“是嗎?”高煤凰問。

柳祥雲輕輕點頭,沒說什麽。她可是個嘴上雖然沒話,心裏眼裏都雪亮的人。這個男人和面前的高煤凰站在一起的時候,一直站在上風口,走路的時候,一只手臂輕輕撩着樹枝怕刮到她。剛才他們倆的親密動作,她也都看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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